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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顆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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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西下,霜晨月坐在連燁身前,拿棍子敲擊時不時冒頭出來的水蛇。

那麽小一塊地方,水蛇卻是真心不少,頭頂上還有兀鷲在盤旋,草叢裏還潛伏著螞蟥等吸血的蟲子。

極目望去,一片蒼蒼茫茫的景象,那些來找他們的人還在漫無目的地行走,估計還有幾個時辰才能到達。

又一條水蛇冒頭,十分大膽地沖她吐著信子。霜晨月有些不耐煩了,用的勁稍微大了一點,水蛇翻著白眼沈了下去,濺起一片水花。

又隨手將棍子往上一撩,一只兀鷲羽毛落了大半,痛呼而去。

可惜兀鷲食腐而生,不然倒可以聊以充饑。霜晨月憤憤地想著,又是一棍子打下去。

要是可以用冰雪之力就好了,把這一片草原全部凍起來,雪是最幹凈的東西,也能掩埋住一切臟東西。

耳邊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好了,再這樣下去估計就死光了。”

連燁爬起來,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竹竿,遞給她一塊裘皮,道:“你先睡會兒,比這還麻煩的有呢。”

“好。”霜晨月將裘皮裹在身上,側躺睡去。

連燁的傘下就這麽任她躺著,縱然只有那麽小一片陰影,她卻覺得這是天地間最安全的地方。

連燁看著柳眉杏眼合目安睡的小姑娘,忽然起了壞心思,湊到霜晨月的耳邊輕聲道:“可以讓我看一會嗎?我回去付錢。”

霜晨月也不睜眼,懶懶道:“錢對我來說沒用。”

連燁伸手,輕輕往她嘴裏塞了一點什麽,輕笑道:“吃吧。”

霜晨月抿抿嘴,荔枝?連燁居然帶了這東西進來?

面對著霜晨月驚訝的目光,連燁滿不在乎地說:“衣兜裏有一顆忘記吃了,沒被發現。”

看來原天成肯定是放水了,早知道自己也帶點什麽進來了。

再一次躺下去,嘴裏殘留著荔枝的甜味,而裘皮上是一股好聞的清香。

霜晨月深深吸一口,恍惚間,感覺自己來到了雨後。陽光普照大地,碧草一根根都在發亮,野花依然在堅強地開放,而他,笑意滿滿地站在面前。

怎麽會有那麽好聞的氣味?

“這塊裘皮歸我好不好?”雖是問句,卻帶著篤定的意味,霜晨月連忙又補上一句,“我回去幫忙冰荔枝。”

連燁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道:“告訴我原因。”

這個怎麽跟他說呢?霜晨月閉上眼睛,不講理地說道:“反正就是歸我了。”說著,霜晨月把裘皮蓋在臉上,深深吸了一口。

又猛的想起,她和連燁湊得比較近的時候,都會聞見這樣的香味,當時不覺什麽,現在想起,臉卻越來越紅。

連燁也不追究,只是裝作無意間說道:“如果你喜歡的話,抱我也是可以的。”

這個瘋子。

如果是一般女子,估計聽了這話會臉紅心跳然後暗喜,可惜霜晨月不是一般女子。

她獨自闖蕩江湖,在香樟樹下潑了許滸一臉香粉,從來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麽寫。

她是個女瘋子。

霜晨月咕咚一下坐起,眼睛閃閃發亮,靠近連燁問道:“真的?”

然後她輕輕靠了上去,把頭埋在連燁的背上,輕聲道:“真好聞。”

連燁渾身僵硬了一下,隨即轉過頭笑問道:“你覺得我該怎麽應對好呢?”

如果是正人君子,此時應該趕緊回避;如果是風流公子,此時應該轉身回抱;如果是不解風情的書生,此時會說一些很破壞氣氛的話。

幸好他是瘋子。

霜晨月含笑回答:“做瘋子應該做的事情。”

瘋子常常做一些常人做不出來的事情,因為他們想到什麽就去做,不去計較後果。

連燁往嘴裏塞了一個什麽,轉身對上了她的唇。

霜晨月閉上眼睛,感覺嘴裏被餵進了一個涼涼甜甜的東西。

又是一顆荔枝。

看來他很喜歡荔枝啊。

霜晨月這麽想著,用心去感受那一片柔軟。

就算現在死了,她也是甘心的。

連燁沒有做太多的糾纏,唇瓣輕觸幾息便離開,低笑道:“我如今死而無憾了。”

霜晨月慢慢品著嘴裏的荔枝,認真地糾正道:“不對,你還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

“等出去,你一定要嘗嘗我冰的荔枝。”霜晨月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好。”連燁鄭重地答應下來,“在離開之前,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一會兒我可能顧不上你。”

連燁這麽說是有原因的,他最狂,看不得他好的人最多,一會兒真要打起來肯定是一場惡戰。雖說連燁修為在這些新弟子中數一數二,但無奈寡不敵眾。

“你放心。”霜晨月認真地點頭,“我保證,我們都會好好的。”

這個關卡可以說是一個殺局,聽原天成的口氣應該是元絕一手操縱的,她忽然有點討厭未來的師父了。

“記住別動用冰雪之力。”連燁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最後一顆。”

霜晨月接過荔枝,瞇著眼看那紅中帶青的殼,仿佛可以看見晶瑩潔白的果肉。

她突然好想做一件瘋狂的事情:把荔枝冰得很好吃,然後塞進連燁嘴裏。

但是理智還是占了上風,霜晨月仔細收好,心裏有點遺憾,如果自己跟他一樣瘋就好了,也不會一直要他照顧。

但奇妙的是,她一點也不感覺欠了他什麽,仿佛一切都理應發生。

這種感覺真好。

天漸漸黑了下來,巨湖旁邊,一根鞭子舞得虎虎生風,一下子撂倒了三五個人。

面無表情的少年冷漠地走過,心裏暗暗計算著淘汰的人數。

偶爾擡眼,望見的是早已風平浪靜的雪山,不知道那個柳眉杏眼的小姑娘怎麽樣了。

如果她被埋了,應該會安全地出去吧,只不過會被淘汰而已。

要不去看看吧?

風隱心裏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個奇怪的想法,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立刻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他坐下來開始吃東西。

看來自己是心疼那半塊饅頭了,風隱心裏想道。

一個少女驀地出現在他面前,伸出手道:“把饅頭給我。”

風隱擡頭看去,那人一身慣常的白衣,眼眸已經變得血紅。

夜晚的沙漠像一只沈睡的怪獸,流沙的響聲就像是巨獸的呼吸,仿佛要把人吞噬。

路小白依然坐在他的輪椅上,神情悠然自得,用劍在流沙上寫寫畫畫,像是沒有看見圍過來的幾十個人。

舜湘緊握劍柄,雙眼發紅地喊:“你們都給我滾!”

“小湘,註意安全。”路小白輕聲道,“不要逞能。”

“小白,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舜湘長嘯一聲,揮劍先解決了撲上來的兩個人。

路小白嘆了口氣,依然在沙上寫寫畫畫,眉頭鎖得越來越緊。

風中一直彌漫著的甜香,對他沒有什麽,舜湘卻已經殺紅了眼。

到底也是自己不好,本來都應該英雄救美的,自己卻要仰賴舜湘保護。

如果說舜湘有什麽執念而導致修道有阻礙的話,那她的執念一定是自己。

路小白忽的長劍擊出,正正捅在一個人胸口。那人慘叫一聲,倒在離舜湘兩寸遠的地方,手裏拿著一柄小刀。

路小白冷冷道:“我本來沒有動殺心,如果你們非要來,莫怪我不客氣!”

“你一個殘廢,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一人嘲笑道,揮劍而來。

舜湘大怒,舉劍罵道:“你敢再說一句小白試試?姑奶奶打得你認不了路!”

舜湘總是這個毛病,一遇到與自己有關的事情就顧前不顧後了,她這樣一去,露出空門,為偷襲的人創造了很大的方便。

路小白又刺倒幾個,無奈地回劍劃破手腕,讓血滴在沙子上。

銀光閃耀,所有人都被震飛了出去。路小白無力地癱倒在輪椅裏,隨手撕一塊布裹住手腕。

舜湘急忙回身,十分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腕:“你不應該用這種禁術的。”

路小白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沒事,好不

容易研究出這個陣法,總要用了才是。”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不想看見你受傷。”

難得他有一句好聽的話。舜湘疲憊地閉上眼睛,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夜色中的草原更為兇險,不僅要防備人,還要防備那些動物。

連燁看見點點微光往這裏走來,站起來笑道:“走得真慢。”又回頭對霜晨月說:“你拿著傘,熬過晚上就好了。”

霜晨月點點頭,雙手緊握傘柄。她當然知道這是連家的寶物,可以抵擋強者的攻擊,可是如今傘給了自己,連燁怎麽辦?

連燁仍是一副不把對手放在眼裏的模樣,笑道:“我可不是繡花枕頭,太久沒打架,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今天的夜怎麽那麽冷,那麽長?仿佛永遠都不會過去。

霜晨月後來想起來,都感覺是一個噩夢,恨不得永遠不要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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