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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千辛萬苦入軍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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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穆淮恩出發已經好幾天了,趙芙齡推測他應該早就到了,她唯一可以通知他的法子就只有——追上去。

她以家人有緊急要事為由,跟長榮請長假。

當然,她也有想過要跟靖遠侯稟明,她想若能得到侯爺相助,對穆淮恩也是有益的,然而七王爺身為皇室貴胄,豈是她一個小廚娘無憑無據就能指控的,她也無從解釋她是如何偷聽到的,深夜潛入二房院子裏,就足以讓她被懷疑居心,還有一點是,侯爺已經因為穆謹熙有殺害世子爺的重大嫌疑而心力憔悴,這時候再讓侯爺知道他和七王爺連手的陰謀好嗎?

趙芙齡最後決定什麽都不說,直接去見穆淮恩本人,要他小心防範穆謹熙,別中了他和七王爺的詭計。

要是穆淮恩不相信她的話呢?

反正她臉皮夠厚,他不信,她就說上一遍又一遍,為他找證據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反正不管如何,她都一定要到他身邊提醒他這件事才行。

縱使刻不容緩,可到邊關重地哪有這麽簡單,出發前她仍要準備妥當。

沒有手機可估狗地圖和所需要的數據,趙芙齡小心地向長榮探問邊關要如何去,軍營在哪個方位,以及路上應該要註意的事。

女子只身在外也是件危險的事,女扮男裝是必須的,銀子當然一定得帶夠。

願意為了穆淮恩如此拚命,趙芙齡終於明白了,她不只是欣賞穆淮恩這個人,不只是將他當成主人,他對她而言是個相當迷人、讓她怦然心動的男人。

在歷經過這幾天的空虛寂寞,在看到他留下她所寫的每一張字條後,她無法再欺騙自己的心了。

她喜歡他,她想救他,想為他阻止這個阻謀,肋他一臂之力,幫他打勝仗,哪怕她只能永遠單戀他,不對他告白都無所謂,她就是想為他扮命去做。

怕阿福不見了長榮會擔心,趙芙齡便對長榮說,阿福由她帶回德景鎮照顧,接著她便出發了。

平常為了省銀子,趙芙齡是不坐馬車的,可現在趕時間,也顧不得多花錢了。

按照原定計劃,趙芙齡要搭七天的馬車才能抵達邊關,豈知途中竟下起滂沱大雨,車夫怕危險就近躲雨,多拖了兩天行程,等到天氣轉晴要趕路了,馬車的車輪竟陷進滿是泥淖的垃泡裏,好不容易把車推出來,車輪卻損壞了。

趙芙齡快氣炸了,為什麽每次她趕時間都會遇上車子壞掉?

她焦急的問道:「大哥,請問馬車何時才能修好?」

「真抱歉,修不好了……」車夫看她那麽心急,提議道:「小公子,你趕時間的話,我的馬賣你好了,騎馬遠比搭車快。」

「可是我不會騎馬。」趙芙齡幹笑著搖頭。

「往前走上兩百尺,前面有家小吃店,你去問問有沒有馬車可雇吧。」車夫好心的指引道。

趙芙齡道聲謝謝,給了車夫車資後,便往前步行,果然不久便看到一家小吃店。

她向客人們詢問起有無馬車可搭,剛好有幾個車夫在,可送她一程,但聽到她要去的地方是邊關,想到和鳥烈國一觸及發的戰事,他們都搖頭不願前往。

在趙芙齡傷透腦筋時,她背後有一輛樸素的灰色馬車駛來,後方跟著十幾輛運貨用的馬車,載滿了糧食和物資,要載往軍營去,還有軍需護衛護送,那正是昭平公主的馬車。

說起來,堂堂嬌貴的公主豈能到軍營去,皇上第一個不允許,但昭平公主就是吵著要去看穆淮恩,皇上知道愛女對穆淮恩的戀慕之心,怕她私自溜出宮更危險,只好默許了,讓馬車偽裝成一般護鏢的商隊,動用大批護衛隨行保護公主,也讓一部分護衛隱身在暗處保護。

車隊出發了幾天,愈接近邊關,飯館就愈少,淩嫣只能吃從宮裏帶來的幹糧,已經吃膩了,好不容易看到路邊有家小吃店,她忙要護衛停車去買些吃食。

透過車窗,淩嫣看到店鋪前有個相貌清秀的少年在向客人們搭話,覺得那少年好面熟,不正是……

為什麽趙芙齡會在這裏,長榮不是說她回德景鎮了?她又怎會打扮成這樣?淩嫣內心充滿疑問,但能在異地巧遇趙芙齡她是高興的,馬上朝宮女道:「去把趙芙齡叫上來。」

趙芙齡聽到背後有人喊她「趙姑娘」,本能的轉過身,見到昭平公主的宮女時十分驚訝,這代表昭平公主也在此地。

「趙姑娘,我們公主等你上車。」

趙芙齡向前一看,在她前方停著一輛灰色的馬車和十幾輛運貨用的馬車,光是隨行護駕的護衛人數就多得嚇死人,她立即猜到昭平公主這是要前往軍營去,讓她冒出了搭便車的主意,但她要怎麽開口呢?該告訴她七王爺的事嗎?

七王爺是昭平公主的皇叔,兩人的關系看起來很不錯,真讓她難以開口,別說公主不會信她的話,她更怕說了會打破她和公主這陣子培養出來的好感情……

「趙姑娘?」宮女疑惑她怎麽杵著不上車。

趙芙齡回神,馬上踏上馬車,見淩嫣笑吟吟的看著她,她心裏更加有負擔,表面卻裝作鎮定,行了禮道:「公主,真巧。」

「快坐下來。」淩嫣打量著她那一身男裝,心情甚好的說,「趙芙齡,你打扮成男人真俊,都快比本公主好看了,你怎麽會想打扮成男人?還有,長榮說你回去德景鎮了,你怎麽會在……」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沈下臉,「你該不會是要上軍營吧?」

趙芙齡沒有回答,表情說明了一切。

猜中了!淩嫣氣呼呼的道:「趙芙齡,你上軍營找淮恩哥做什麽?軍營不是女人該去的地方,淮恩哥在軍營不需要女人侍候!」說完這句話,她馬上補了句,「當然,公主貴為公主,不算在內。」

趙芙齡連忙解釋道:「公主,奴婢不是要去侍候世子爺的,奴婢是有重要的事要當面告訴他……」唉,該怎麽說才好?

聽到她不是要去侍候穆淮恩,淩嫣暗地裏松了口氣,「那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這個嘛……」

淩嫣看她欲言又止,沒耐心了,「快說!本公主有什麽事都跟你說,你對我不能有任何隱瞞!」

趙芙齡知道她不說,昭平公主是不會放她一馬的,更何況她也必須拜托公主讓她搭便車,她深深吸了口氣道:「奴婢偷聽到有人要在軍營裏陷害世子爺,因此想去警告他。」

聞言,淩嫣驚訝地嚷嚷道:「天啊!是誰想陷害淮恩哥?」

趙芙齡無法靠憑空想象編出一套故事,只好實話實說,她想,只要說出一半的實情好了,「是二少爺穆謹熙想用計陷害世子爺,讓世子爺打仗失利,除掉世子爺,他這個參將再找機會取代他的位置帶兵。」

「你說穆謹熙想用計害淮恩哥打仗失利,再害死他?據本公主所知,父皇並沒有任命他到邊駐守,他人正在京城……」淩嫣蹙著眉,不以為然的道。

趙芙齡解釋道:「公主有所不知,七王爺前幾天已透過其他官員舉薦,說服皇上讓穆謹熙擔任參將一職,現在他已經出發前往軍營去了。」

淩嫣聽得一楞,「你說七皇叔舉薦穆謹熙?為什麽七皇叔要這麽做?」她瞇上眼,尖銳的道:「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指七皇叔將穆謹熙送進軍營,是想助他除掉淮恩哥?」

趙芙齡想避開實情,但昭平公主還是聰明的猜到了,她現在再刻意隱瞞,反倒漏洞百出,不如直說,「公主,恐怕真是如此,七王爺前幾天夜訪穆謹熙,奴婢從窗口親耳聽見七王爺慫恿穆謹熙陷害世子爺……」她將穆謹熙與淩霄的對話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淩嫣聽得一震,肩膀激動的顫抖著,「大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竟敢詆毀七皇叔的名聲!」

趙芙齡毫無畏懼的迎向她,「奴婢所言不假,實話實說,奴婢這次前往軍營就是要提醒世子爺萬事小心,別中了計。」

淩嫣見趙芙齡女扮男裝想直闖軍營,可謂十分大膽,若她說的話是假的,她何必冒那麽大的險?

而且這些日子相處以來,她知道趙芙齡是不會對她說謊的,她那雙眼向來坦蕩蕩的,不會討好她,更無懼於她。

「可是皇叔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何必慫恿穆謹熙害淮恩哥,淮恩哥跟他有什麽仇恨嗎?」淩嫣想不透,搖起頭來。

芙齡從椅子上站起,跪了下來。她生在人人平等的現代,一點都不喜歡卑微下跪這種事,如今為了證明她所言不假,她只能跪下,「請公主相信奴婢,奴婢沒有說謊。」

淩嫣態度軟化,但仍是搖頭道:「本公主不能只聽你一面之詞……」

趙芙齡拾起頭道:「公主知道皇宮裏曾有一種名叫神仙,已經失傳十幾年的劇毒嗎?」

「知道,本公主小時候曾經聽過……」淩嫣輕點了頭。

「世子爺先前曾中這種毒。」

「什麽!」淩嫣驚叫一聲

「據世子爺調查,穆謹熙是最有嫌疑的人,但神仙這種毒是從皇宮裏流傳出來的,又已經失傳多年,穆謹熙要取得並非易事,所以世子爺認為真正的主使者有可就是七王爺。公主若不信奴婢說的話,大可直接問世子爺是否真的有中過神仙的毒。」趙芙齡有條不紊的道,她當然不希望公主真的去問穆淮恩,這是只有阿福才知道的事,她是為了取信於公主,不得不說的,

淩嫣真的不想相信的,但聽趙芙齡這番話說得條理分明,她也動搖了,再加上她想起七王爺的傳聞……

「七皇叔……很有可能真的擁有神仙。據說當年就是從他母妃淑的宮殿裏搜出神仙的,淑妃生在藥毒世家,要制毒並非難事,她就這麽背上毒害其他妃子的罪名,被皇祖父打入冷宮。也因為淑妃持有神仙,皇祖父並不待見七皇叔,剝奪了他的實權,讓他成為閑散王爺……」

淩嫣喃喃道:「後來父皇登基,查到這事有疑點,才替淑妃平反。為了彌補七皇叔,父皇賞賜他很多東西,更讓他隨心所欲的到處游山玩水,從不幹涉他做任何事。但也不知道七皇叔是怎麽想的,一直絕口不提淑妃的事,面對所有人都笑嘻嘻的,有時我總覺得他笑得不夠真心,看不清他……」

趙芙齡看出昭平公主眼裏的哀嘆,自己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她一定不希望七王爺成為毒害她喜歡的男人的兇手。

這時,淩嫣突然兇狠的瞪向趙芙齡,「趙芙齡,你說七皇叔是害淮恩哥的主使者,這種話可不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必須要有證據。七皇叔跟淮恩哥無冤無仇,為何要幫著穆謹熙害他?對他沒有好處。本公主會查個清楚的,要是被本公主查到七皇叔與這件事無天,你汙蔑七呈叔的名聲,本公主是不會放過你的。」

被威脅,趙芙齡反倒笑了,至少公主沒有全盤否定她所說的話,還說要查個清楚。

「有什麽好笑的?」淩嫣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趙芙齡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後坐回椅子上,笑咪咪的道:「那麽公主,調查七王爺的事就交給您了,奴婢呢,就負責到軍營告知世子爺,請他提防,煩請公主送奴婢一趟吧。」

趙芙齡說了這麽大膽放肆的話,竟還敢與她平起平坐,用著一副理所當然與她分工合作的態度對她說話……她有說要合作嗎?淩嫣心裏氣結,但在趙芙齡面前,她就是發不了火,氣勢弱了一半……該說,她發火趙芙齡也沒在怕。

「本公主不喜歡你到軍營見淮恩哥。」淩嫣說出了她的真心話。

趙芙齡看她坦率的說著,抿嘴笑道:「奴婢知道。」

「本公主是沒有辦法才送你到軍營的,畢竟我也不希望淮恩哥出事。」淩嫣強調道。

「是,奴婢知道。」趙芙齡仍是笑著。

淩嫣氣得牙癢癢的,看她一身男裝,像想起什麽,哼了哼道:「你以為你到軍營,那麽容易就能見到淮恩哥嗎?」

趙芙齡一楞,「不是對外面的士兵說,要見世子爺就好了。」

「笨!軍營戒備森嚴,你這種打扮看起來男不男、女不女,恐怕會被當成使美人計的細作,先被捉去拷問一番,出來都只剩半條命了……」淩嫣看她一臉驚嚇非常得意洋洋,像是大勝了她一回,「不過幸好你遇上本公主,有本公主在,包準你能順利踏入軍營。」

軍營裏,處處都是駐守的士兵,氣氛非常嚴肅,士兵們一致的面無表情,沒有人敢說笑,畢竟現在烏烈國隨時會攻來,要防範著敵軍來襲,一刻都不能放松。

穆淮恩來到軍營幾天了,平常他除了練兵,還要聽取探子收集的情報,和將領們討論軍情。

這會兒的他一個人待在主帥的大帳裏,正看著地圖。

外頭的士兵前來稟報,「將軍,昭平公主的馬車到了。」

穆淮恩聽到「昭平公主」四個字,臉色沈下,一個拍桌,「這兒可是軍營,不是她能來撒野的地方。」

士兵嚇壞了,語氣顫抖起來,「不是的,將軍,公主本人沒到,是她的馬車到了,上頭都是一些幹糧、食材,車上還載了一個小廝,那小廝說是公主讓他來侍候您的……」

穆淮恩蹙眉,不知昭平公主在玩什麽把戲,竟送個人要侍候他,偏偏在備戰時刻,糧食是不能往外推的,而那個人他更不能直接退還,駁了公主的面子。

他忖度著先看看人,再不濟,發落到馬廄去餵馬。

「帶過來吧!」

「遵命。」士兵飛快的逃走。

穆淮恩繼續看桌上的地圖,心思卻飄得老遠,想著若來的人是趙芙齡該有多好。

前來軍營的這些天,他每天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她,想念她的笑容,她清亮的笑聲,她煮的每一道菜。

她送他離開時給的飯團,他吃得很慢、很慢,就怕很快便嘗不到。他真是慶幸她不介意他所做的那些冒犯的事,還為他做了那麽好吃的飯團。

他也會想起阿福,以往每個晚上都有它作伴,現在它不在,他想念它撒嬌的樣子,想念著那小小的豬耳朵、圓圓的豬鼻子,還有胖胖的豬屁股,不知有多可愛。看到它,他心情就好,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趙芙齡和阿福很像,要說哪裏像,或許是她們總是能安慰他的心吧……若是知道他覺得她和阿福很像,她會有什麽反應?

穆淮恩唇角微微勾起,下一刻卻忍住。

不對,他現在是在看地圖,怎麽可以又分心想她……穆淮恩試圖將註意力放在眼前的地圖上。

「將軍,人到了。」

穆淮恩喊了聲進來,一會兒才從地圖上擡起眼,霎時,他渾身一震。

他一直在思思念念的女人竟出現在面前,是他在作夢嗎?

不對,在他面前的是個男人,只是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裝,那白皙的皮膚、細致的五官,活脫脫是個女兒身。

「趙芙齡,你、你怎麽會來這裏?」穆淮恩不敢置信地瞪視著她,看到她的打扮,倒抽了口氣,「你怎會穿成這副德性?」之後咬牙切齒道:「你真是瘋了!你一個姑娘家女扮男裝跑來軍營……公主呢?為什麽她讓你來,她自己沒到?」

他想不通,昭平公主怎麽會讓趙芙齡來軍營侍候他。

趙芙齡進入軍營才知道自己先前想得太簡單了,駐守的士兵是一關又一關,不是說進去就能進去的,多虧遇到公主,她才得以順利進軍營。

穆淮恩發火是她預料中的事,她既然都敢來了,就敢於承受。

她目光熠熠的迎向穆淮恩,「世子爺,奴婢有重要的事要向世子爺稟報,雇用馬車趕來邊關,不巧途中馬車壞了,遇上公主,便拜托公主送奴婢進軍營。公主原本要來,是臨時有事才沒到。」

穆淮恩聽她竟然雇用馬車趕來邊關,想到路途遙遠,她一個姑娘家在途中會發生的危險,額前青筋一跳,「有什麽事可以寫信,你不需要——」

「不,這件事奴婢一定要親自對世子爺說,這攸關著世子爺的安危!」趙芙齡截住他的話。

他的安危?穆淮恩聽她說得那麽慎重,姑且聽聽是什麽事,「好,你說。」

趙芙齡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不見得能獲得他的信任,壓力很大,但她還是得說。

她深深吸了口氣後道:「世子爺,奴婢看到七王爺深夜來侯府與二少爺會面,偷聽到……」她將過程詳細說了一次。

穆進恩銳眸射出厲光,「大膽!這種話不得胡說!」

「奴婢發誓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世子爺,你自己也很清楚,二少爺是有動機害你的,他長期活在你的光環下無法出頭,再加上公主對你情有獨鐘,因此懷恨在心,下毒並買兇殺你,現在又受到七王爺煽動。世子爺可調查二少爺是如何進軍營的,便知和七王爺有沒有關系。」趙芙齡句句條理分明,並沒有被他的氣勢壓下。

這一番話讓穆淮恩沈靜下來細想,他想到穆謹熙臨時被皇上召來軍營確實有異,再想到他一直懷疑穆謹熙背後有個主使者能助其取得神仙,倘若主使者是七王爺的話就說得通了。

其實穆淮恩最初調查皇宮裏的人時,是有懷疑過七王爺的,可七王爺受到神仙所害,失去了母妃,更喪失了成為儲君的機會,這樣的人無疑對神仙恨之入骨,不會去碰觸神仙才對,所以他排除了七王爺的嫌疑,現在想想,是他太主觀了,犯了大錯。

但假設七王爺是幕後主使者,那他一次次幫穆謹熙除掉自己的理由是為了什麽?

是因為七王爺看不慣他搶去穆謹熙的風頭,為穆謹熙抱不平,才想殺死他?

不,七王爺知道皇上很看重他的打仗能力,不可能做這種擺明對自己沒有好處,又得罪皇上的事,他會冒險幫著穆謹熙殺他,肯定是懷有什麽目的。

如今烏烈國隨時會攻打來,如此急迫的情況還想陷他不義,其心可議,就不怕穆謹熙帶兵會打輸,被烏烈國反攻嗎?

穆淮恩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莫非……七王爺與烏烈國有勾結?

穆淮恩不得不深想。

沈思到一半,有一件事突然遁入他腦海裏,他眸光犀利的望向趙芙齡,「不對,你怎會知道穆謹熙對我下毒,又買兇殺我的事?」

完了!趙芙齡這時才驚覺自己說溜了嘴,把阿福知道的事一並說出來了。

穆淮恩又想到另一個疑點,質問道:「你是如何偷聽到穆謹熙和七王爺談話的,又是如何不被察覺全身而退的?」他並不認為這兩人在談重要的事時,會輕易地被一個沒有武功的女人偷聽到。

「奴婢……」趙芙齡小臉漸漸發白,發現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總不能老實說,她是變成阿福才偷聽到的吧。

她咬了牙道:「世子爺,奴婢有不得已的苦衷,沒辦法向你說明理由,但是奴婢絕對沒有說謊,奴婢真的聽見了,請你相信奴婢!」

穆淮恩心情覆雜的看著她,說他不相信她,她說的話細想下來是合理的,目眼神堅定,態度又是那麽理直氣壯,沒一點虛假。但要他相信她,疑點仍太多,光是她無法解釋如何得知這些事,本身就大有問題。

他的目光讓趙芙齡害怕他將她當成細作,「世子爺,奴婢不是什麽細作,請你相信奴婢,奴婢是為提醒你二少爺和七王爺要連手謀害你而來的。」

穆淮恩嘆了口氣,恐怕也沒有像她這種連圓謊都做不到的蹩腳細作,「女人是不能待在軍營的,我派人送你回去。」

聽到要被送回去,趙芙齡直覺認為他不相信她的話,不想讓一個有疑點的人待在身邊,拒絕道:「奴婢不回去!若世子爺對奴婢的話心存懷疑,那麽就讓奴婢證明吧,奴婢會找到證據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用意被曲解了,穆淮恩沒好氣地道:「我沒有懷疑你是細作,只是你是姑娘家,不能待在這裏。」

聽到這話,趙芙齡高興的道:「既然世子爺沒有懷疑奴婢,那麽就更應該留下奴婢,讓奴婢成為你的助力,助你一臂之力。」

她根本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穆淮恩怒了,「我馬上派人送你回去。」

「奴婢不回去!」趙芙齡耍賴的坐在地上,「世子爺就教人把奴婢拖走吧,奴婢一定會死命掙紮,還是你幹脆把奴婢打暈算了,若沒打暈,奴婢途中一定會想盡辦法逃跑,再來軍營找你的。」

她這是在威脅他!穆淮恩瞇上銳利的眸子。

趙芙齡知道他在生氣,但茲事體大,她只能堅持到底。

穆淮恩瞪著她,覺得她真是不知好歹,偏偏他就是在意這個女人,怕她真的在途中逃走,畢竟她是那麽聰明又大膽,沒有她做不岀的事。

若她逃脫,被居心不良的人看出她是女兒身,遇上危險,又該怎麽辦?

派人將她送回去,不如讓她待在他身邊,還教他放心點。

穆淮恩盯著她白晳秀氣的臉蛋,接著踏出大帳,當他回來時,手上多了把泥土。

他想做什麽?用泥土攻擊趕她走?趙芙齡發現自己不是不怕的,往後傾想閃躲。

穆淮恩對她這姿態感到好笑,現在才知道怕?他走近她,傾身扣住她的下巴,將泥土塗在她臉上,命令道:「好好的塗,把你的臉塗黑,讓人看不出是個女人,否則別想待著。」

「我明明都打扮成男人了……」趙芙齡哇哇叫,嫌泥土臟,她快崩潰了,絲毫不知在穆進恩的眼裏,她仍然是個嬌俏的姑娘。

「快塗!」穆淮恩一聲斥喝。

「知道了……」為了留下來,趙芙齡不得不聽話,一臉委屈的塗著臉。

穆淮恩見她慢慢塗黑半張臉,看起來像個小黑人,總算有點滿意了,但還有一個問題要解決。

「軍營裏都是男人,沒有多出來的帳篷,都是共享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晚上要睡哪。」

這是很大的問題嗎?趙芙齡看向四周,「這兒這麽大,我睡這裏就好了。」說完,她對上穆淮恩的眸光,突然尷尬起來,想到這是穆淮恩的大帳,他們孤男寡女同睡在一頂帳篷中……不妥當吧。

穆淮恩攏著眉看她,一言不發的將這難題丟給她,踏出了大帳。

趙芙齡大拍額頭,「真丟臉,我到底在說什麽啊……」

她的臉發燙,晚上該怎麽辦呀?

其實趙芙齡根本不必煩惱晩上孤男寡女怎麽辦,因為她一到夜裏就會變成豬,她該煩惱的是,同在一頂帳篷裏,她要如何守著秘密不被穆淮恩發現?

趙芙齡用完晚膳後,意外的發現穆淮恩在帳裏的某個角落為她鋪了床,還細心的用布幔圍住四周,很有隱私,但仔細一瞧,那位置離穆淮恩的床鋪很遠,讓她不禁想,他是怕被她怎麽樣,所以想離她遠一點嗎?

變身時間一到,趙芙齡躲在布幔中,在棉被裏露出了一雙豬耳朵。

透過布幔,她看到在外頭閃爍的燭光,映出穆淮恩躺在床上的影子。

她知道他還沒睡,因為她不時聽到他翻來覆去的聲響,而她也睡不著,她發現就算是變成阿福,只要和他同處一室,心臟就會怦怦直跳,哪裏有辦法睡。

趙芙齡就這麽精神奕奕的瞠著圓亮的雙眼好久好久,可說是徹夜未眠,直到她聽見腳步聲,看到穆淮恩的身影消失在門邊,確定他踏出帳篷,終於待不住了。

她心道:反正睡不著,穆淮恩又不在帳篷裏,不如偷溜出去探查敵情。她一路辛苦的闖來軍營就是為了幫上他的忙,此時不行動更待何時?

接著,趙芙齡從布幔裏探出豬頭,悄悄踏出去。

穆淮恩並不在帳外,大帳外的士兵也都只盯著前方,根本不會註意到底下有只小豬溜出來。

趙芙齡白天時就曾經小逛了下,知道大致的方位,但穆謹熙的帳篷位置她並不確定在哪,只能一邊問一邊找了。

當然不是問人,趙芙齡是向動物們詢問,這真是她變身為豬後最好的技能。

她來到了馬廄。

穆淮恩的愛駒疾風和其他的戰馬分開飼養,單獨圈在一個柵欄裏。

疾風看到趙芙齡,暴躁的道:「你這只天殺的小豬怎麽跟來了?主子一定是被你可愛的外表迷惑了,才會將你這只豬帶來軍營!」

脾氣真差!趙芙齡故意在它面前跩跩地道:「對啊,我就是長得可愛,嫉妒我嗎?」

疾風不屑的朝她哼了哼,「你這只小豬來軍營能做什麽事?你又不像我是戰馬,可以跟著主子去打仗,除了做成烤乳豬,你沒有一點貢獻。」

什麽烤乳豬,真是不尊重豬。「誰說我沒有貢獻的,我會幫主子探查敵情。有人要害你家主子,你都不知道吧。」趙芙齡挑釁道。

「什麽,有人要害主子?到底是誰?我要一腳踹翻那個人的屁股!」疾風嘶鳴起來。

看來這一點他們很合!趙芙齡偷笑著,「小聲點,你那麽激動,要是引起註意就不好了。」

看顧馬廄的士兵正在前面巡邏,她這只豬可不想被發現。

「快說。」疾風壓低聲音。

「最近烏烈國有可能會攻來,他們會派出細作來燒糧草,要是糧草被燒了,會害得戰馬沒糧草吃,沒力氣打仗。」糧草當然不只給戰馬吃,但這樣說疾風才會合作。

「竟敢偷燒我們戰馬要吃的糧草!」疾風氣呼呼地道。

「所以我們才要合作,你幫我告知你的同伴們這件事,一起註意有無可疑人物接近馬廄,或是有無發生奇怪的事,有的話務必告訴我,我每個晚上都會來的。」

「哼!」

趙芙齡就當它是願意和她結為同盟了。

「馬大哥,我叫阿福,你呢?」

疾風得意洋洋的道:「主子幫我取了疾風這威風的名字。」

「名字取得真好呀。」趙芙齡誇起它,想跟它培養感情,又道:「馬大哥,你這身黑色的毛真漂亮,到底是怎麽保養的啊?」

說到它一身油亮的黑毛,疾風引以為傲的道:「我當然平常都有在梳理毛發了,不是我愛說,能長得比我好看的馬真的不多……」

趙芙齡聽著疾風吹牛老半天,發現它沒有停止的跡象,她不能繼續浪費時間,遂向它打聽穆謹熙的帳篷在哪裏。

疾風並不知道,趙芙齡只好離開馬廄,沿途詢問其他動物。

她先問了一只青蛙。

「呱呱呱呱……」

原來是往左邊走。趙芙齡邁動她的小胖腿,躲過巡邏的士兵,看到一頂頂帳篷。

穆謹熙住的是哪頂帳篷呢?她問了一只愛唱歌的鳥兒。

「啾啾啾啾……」

找到了,原來是這一頂。

趙芙齡看到帳篷上的標記,這是參將的帳篷。

她悄悄靠近,剛好看到有個侍從打扮的人進了帳篷。

她豎起豬耳朵貼著帳篷,聽到裏頭傳出對話聲,聲音很小,但憑著她的耳力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王爺來消息了,再七天烏烈國就會攻來,王爺囑咐務必在前一晚燒糧草……」

「這……沒問題嗎?」

「穆參將請放心,王爺要我來協助您,我會發落下面的人去做,到時請您做一些事引開在馬廄附近巡邏的士兵……」

趙芙齡專註的聽著,完全沒有察覺有士兵靠近她。

「這是哪來的豬?」

完了,被發現了!趙芙齡嚇得渾身僵住。

兩名士兵圍著它看,困惑的道:「我們營裏有養豬嗎?」

「這是從外面闖進來的野豬吧?」

「我還真沒看過這種野豬,毛色好漂亮,像鍍了金一樣……」

「而且還肥滋滋的,看起來真好吃……」

最後一句話,趙芙齡聽得渾身豎起寒毛,意識到變身為豬的她是絕不可能被當成細作的,只會被當成食物!

「怎麽這麽吵鬧?」穆謹熙踏出帳篷,問起士兵。

士兵指了指底下的小豬,「穆參將,我們發現這只野豬,也不知道是從哪跑來的。」

穆謹熙低看一看,喃喃地道:「這豬好眼熟……」那漂亮的棕黃條紋很稀有,到底是在哪見過呢?

趙芙齡哪管得了穆謹熙說了什麽,著急的想,她被當成食物了,她會被宰來吃的,她要快點逃跑!

趙芙齡自兩名士兵之間的空隙鉆了出去,飛奔逃走。

穆謹熙看豬跑了,這才想起來是穆淮恩養的那只豬,心裏一震,脫口而出道:「快追!」

「是!」

穆謹熙見屬下去追豬,才驚覺自己下了道很蠢的命令。

哪怕穆淮恩帶豬來軍營,他也不得過問,更別說像這樣大費周章的命人捉豬。

只是……他突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只豬每次出現的時間點都那麽恰好,都在他商討重要機密的時候,更奇怪的是,穆淮恩當初並沒有將這只豬一道帶來軍營的,穆淮恩前往軍營後,他還曾在侯府內見過它,怎料它現在竟詭異的出現在軍營裏,讓他覺得它就像是個人一般,懂靈性的在跟蹤他,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不對,他在胡思亂想什麽,哪有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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