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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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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離營的當夜, 安王一方就發起了突圍。

衛詡道:“寅末卯初, 是最好的突圍時機。”

初冬時分,寅末卯初, 正是黎明前那最黑暗之時。

己方的困境,敵方必然清楚,明日的突圍戰, 彼此心知肚明。

天蒙蒙其實是最佳突圍時間點, 天亮了,視野的障礙大減,而又沒有亮全, 給敵方帶來不少阻滯。

然可惜這點敵方也清楚,這最佳突圍時間,敵方必已做好準備,安王一行撞上去反而弊大於利。

衛詡索性舍棄, 選擇黎明前最黑暗那會。

己方視野不明,敵方也是。攻其不備乃上策。況且黎明在即,他們正好沖到山下, 最大限度接近林木茂盛處。

“正面道口、左後方坳口、東南北林木稍稀疏三方,益州軍必陳重兵。”

地域圖早丟了, 衛詡隨手折了一枝丫,在潮潤的泥地上劃了個簡陋的陣地圖。

“我們只能選西邊。”

實話說, 哪一邊益州軍都不會少,只能盡量選好一點的。西邊林木茂盛地勢崎嶇,益州軍不好陳軍, 但己方也不好走,不過它還是有個好處的,一旦突圍成功敵軍不好追截。

相比起道路艱難,還是益州軍更讓人忌諱。

衛詡之策,眾人信服,安王環視身邊諸臣將,沈聲道:“突圍之戰艱,諸位需盡力靠攏,切莫四散。”

尋常兵卒易得,良臣勇將難覓,郭淮陳昂等人乃是他最後的根底。到了此時此刻,安王能舍棄殘兵,但他不能舍棄多年積攢下來的人才。

眾人也知兇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俱鄭重應喏。

還有兩個多時辰才到寅時末,突圍之策議罷,諸人抓緊時間休息。

衛詡倒不怎麽累,他精力充沛,主動接過守夜的任務。

夜深人靜,雨淅瀝瀝的,漸漸小了,只寒冷依舊。衛詡眺望山下星星點點的昏黃,緩緩踱步至石臺側,餘光卻瞥見地上蜷縮著一個很小的身影,耐不住山間嚴寒,睡夢中瑟瑟發抖。

一看,此人下巴尖削臉色青黃,正是傅沛。

定定瞥了片刻,衛詡收回視線,淡淡踱開。

寅時,山上悄悄動了起來,萬餘兵士集結完畢,安王鼓舞一番士氣,一聲令下,疾沖下山突圍而去。

傅沛也被帶上了,這未必就不是個護身符。

不過吧,漆黑混戰,普通兵卒看不清也不認識傅沛,這附身符在眼下卻不大好使了。

突圍戰非常艱難,一沖出道口立即驚動益州軍。益州軍反應極快,即使衛詡選的時機非常不錯,也能沒占多少便宜。

敵軍如潮,喊殺聲震天,洶湧似要淹沒安王一方,即使有衛詡在,有陳昂徐蒼等大將在,也處處險境。

最險時,安王祭出傅沛。可惜天黑,普通將士混戰中更是沒空細想平海侯幼子是哪個,偶爾有想起的也認不出人,戰場可是沒暫停的。

傅沛用不了,就是徹頭徹尾的累贅。當時安王身邊這萬餘軍士已折了八成,敵軍包圍圈已壓在百丈以內,真真是命在旦夕。好在,耳邊及時響起衛詡的聲音。

“再過三十丈,就是密林!”

衛詡長刀一揮撥開箭雨,提醒安王做好準備,他腳一蹬,要直接攜後者竄入林間。

安王立即將手上的傅沛一扔,一手提刀,一手抓緊衛詡手臂。

傅沛重重摔落在地,痛呼一聲。

這種情況被扔下,必是死路一條,不是被殺死的,而是被踩踏致死的。

不過衛詡回頭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拔地而起的瞬間他抄起馬鞭一甩,將地上的傅沛卷起。

二人綴了一個尾巴,在朦朧晨光中一閃,已竄入林間。

入了林,衛詡能百分百保證二人安全,腳尖一點往前飛縱,他瞥了眼剛提在手裏的傅沛,笑笑:“這人後面還能用。”

確實能用,若非迫不得已,安王不會扔下,不過他囑咐:“謹之,若力有不逮,扔下就是。”

“這是自然。”

……

安王最終突圍成功了。

但很慘烈,諸臣將折了近半,萬數軍士僅餘數百。他率著數百殘兵,在僥幸不死的陳昂徐蒼等將護衛下,倉皇逃回漢壽郡。

益州軍當日下靈城,兩日內全面攻占曲陽郡。

安王十八萬大軍出征,數百而歸,大敗之慘烈到了極致。

但季桓等人還是萬分愧疚自責,居然讓安王給逃了,下了靈城後,他立即手書一封,向魏景請罪。

……

“逃了。”

魏景眉宇間沈沈的陰鷙。安王,這導致他妻子遭逢此禍厄的罪魁禍首,他就是將其萬剮之,也難洩心頭之恨。

龍之逆鱗,觸之必死。

魏景目光森然,卻沒責怪季桓,有那衛詡在,他離了大營,就有安王成功脫逃的心理準備。

翻開另一則訊報,正是安王的現狀。

安王逃得也很不易,後面有益州兵窮追不舍,搜索包抄,一行人只能不斷改變方向。萬幸的是山高林密,連綿不絕,最終還是擺脫了追兵。但等到他逃回漢壽關口時,已是數天後的事了。

彼時益州軍已全面攻占曲陽,他險些再度被困。

安王立即將漢壽郡守軍壓往西、南接邊境的城池關口,據守不出。最新一則信報,守軍各自奔赴指定城關,而安王本人卻發了一封奏折往洛京,並連夜退回酈陵方向。

漢壽郡西是平陽,南是曲陽,這是防的就是魏景。而漢壽治所酈陵,位於本郡中部,不接近前線。

魏景冷笑一聲:“這魏平怕是生了遁往洛京之心。”

丟了十八萬大軍,漢壽即便是大本營,守軍也僅餘六七萬,如何與三四十萬益州軍相抗衡?安王想必也是清楚的,生死關頭驚魂一回,不可謂不懼,他直接遠離前線坐鎮後方。

韓熙憂心:“主公,這安王一旦退回酈陵,只怕咱們未必能阻擋他逃往洛京。”

漢壽再不如曲陽多天險,那也是個地闊繁華的大郡,城池關卡還是有的。酈陵水陸二路四通八達,遁走真不難。

“先取漢壽。”

魏景冷笑,安王想來是不知道,他早已知悉他另起爐竈的事實,這兩年還收集了不少佐證,就在那放著,以備需要時用。

以往不用,全因損人不利己。

如今安王觸及他逆鱗,很好,先讓其嘗嘗喪家之犬的滋味,而後再慘遭巨變。蛇打七寸,十數年經營一朝成灰燼,身家性命一早喪,恐怕沒有什麽比這更痛苦誅心。

不過這還是便宜對方了,魏景眸中閃過一抹赤色,他更欲將其生擒,親手剝皮抽筋。

視線轉向墻壁懸掛的地域圖,魏景盯了片刻,沈聲下令:“傳信伯言,兵分兩路合攻漢壽。張雍範亞率二十萬大軍,繞回平陽,從東路攻黽口關;伯言及陳琦李遂等將,自南路攻漢昌城。”

“黽口關下,範亞梁丹各率五萬軍士,東進圍南廣新陽二城;漢昌城下,李遂率五萬兵圍盧丘城。”

漢壽十城,西南四城漢昌、南廣、新陽、盧丘,過了以後,就直逼酈陵。

魏景眉目一戾:“務必速戰速決,圍困三城後,張雍陳琦各率兩路大軍二十萬,急行軍取酈陵!”

古來征戰,都是一城一池地打過去,因為得防止糧道被斷等等重要原因。魏景兵多將廣,直接選用圍城之策,以迅雷不及掩耳直逼酈陵。

這是欲擒安王的最佳方案,後者一旦動作稍慢,很容易被堵在酈陵。

戰到如今,三十餘萬益州軍攜大勝之勢而來,對陣士氣低落心驚膽戰的六七萬安王守軍,戰局已毫無懸念。魏景在後方遙控即可,他根本不打算離開妻子。

魏景逐一點名,一一安排戰事,且推演了後續變化並布置妥當。文書被屏退,由韓熙親自執筆快速記錄。

“令到即行,速戰速決。生擒安王者,連升三級,賞萬金!”

“是!”

韓熙一一記錄完畢,呈上讓魏景過目,無誤,加了火漆,立即招來傳信兵,將一式兩份的訊報傳出。

傳訊兵接訊,飛速奔出,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魏景視線並未收回。

此時已是傍晚,外書房大門並未關閉,寒風颯颯,卷起黃葉又灌進室內。今日再不見暖陽,灰色的雲層漸漸聚攏,天氣越來越冷,大約不用多久,初雪就該下來了。

魏景不冷,只他的眉眼比天氣還要冷,久久,他站起:“去地牢。”

地牢。

正關著一群特殊的人。

就是這些人,導致他妻子磕傷頭部,舊疾加重失明。

其中最特別,就要數他的舅母和表妹了。

孟氏和傅蕓。

想起這兩個人,魏景寬袖下的雙拳倏地收緊,閃過一抹沈沈的陰冷之色。

……

他有生之年,竟然第二次遭遇了信重的血親背叛。

第一次,他失去母兄侄兒舅舅一切至親,被精煉的鎖鏈穿透琵琶骨,重傷中被一次次血腥圍剿。

第二次,傷及了他摯愛的妻子,僅有的唯一,為了保了孩子,她面臨失明的風險。

兩者皆是他真情實意,然後遭遇狠狠一擊。孟氏恭敬慈和的面龐一晃而過,和他那父皇的臉重合在一起。

魏景重重喘了一口氣。

他並沒有忘記仇恨,但他已經很久沒有細細回憶他那父皇了。與妻子心意漸通,有她柔情相伴,二人一起期待孩子的降生,歡樂眷戀占據他的思緒,讓他平和安寧,故而很久沒有細細品味他父皇帶給他的刻骨苦痛。

胸腔一股憤恚澎湃洶湧,幾欲破體而出,魏景牙關緊咬,面容扭曲一瞬。

他僵立原地片刻,才睜眼邁步,出了外書房,往郡守府西路最邊緣處而去。

刑獄之地,大青石壘成的院落異常冷硬,持刀護衛兩列並排開來,巡邏不斷,刀鞘泛著黑褐的金屬色澤,為此地增添了更多森然肅殺。

“咿呀”一聲厚重的大鐵門被推開,森森寒意逼面而來,腳步聲一下緊接一下,魏景沿著廊道走到盡頭,停在最後一個門洞前。

每一個門洞內,都是非常大的空間,這最後一個門洞內設的就是牢房。兩扇精鐵鑄成的鐵柵欄門一左一右,分隔成兩排各三間的重犯囚室。

左邊中間的一間,囚的正是孟氏和傅蕓。

……

“阿沛,我的兒。”

昔日養尊處優的婦人,如今蓬頭垢面,孟氏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幾分,白發更多,數日時間仿佛蒼老了十歲。她很焦躁,眉心緊緊皺起,喃喃:“也不知你弟弟如何了?”

她問的是自己的女兒,可惜並未得到回應。

傅蕓楞楞的,自被關進來後一直如此,她越拒絕回憶,範恬不可置信的臉就越是反覆在眼前晃過。

範恬感情方面是稚嫩,或許還在兄長們的保護下還有些單純,但他不是傻子。當時驚變一起,他立馬就明白過來,震驚、不可置信,但忠上的本能還是讓他下一刻就拔刀上前。

假僧不多,很快就被擒拿下來,包括孟氏母女,範恬呆呆站著,悲愴的神色,他目中有淚。

這一幕定格在傅蕓最後的記憶,她捂著頭緊緊閉上雙眼,“不,不要這樣這樣看著我。”

她不想面對範恬,她本來就是要死的,她當時直接往護衛的刀刃撲,可惜未果反被制住。

她終究還是瞥見他悲愴的淚。

“不,不。”

傅蕓曾經以為,自己的淚已盡,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災厄中已流盡。但此刻,她以為早幹涸了的眼眶再次濕潤,淚如泉湧。

“哭什麽哭?!”

孟氏厲聲喝問:“你是不是又想著那個姓範的?!”

她憂心兒子安危本焦躁,見狀更是急怒交加:“你怕是早就忘了你兄弟了,一心只有那個姓範的!”

“一見那姓範的就失了心魂!若非如此,……”那姓邵的如何能避過?!

孟氏氣得不打一處來,若是當時女兒能配合,兩人一起攔截邵箐,未必就會險險擦過。

但她及時剎住了話頭,她沒忘記鐵牢外立著一列持刀守衛。

孟氏垂目,遮住眸中一抹暗光。

也不知魏景死了沒有。

她深知,安王籌謀已久計策毫無紕漏,但魏景也非等閑人物,曲陽戰局,不知如何了?

她母女失手被擒,魏景若還在,未必就是必死之局。且就算必死,她還有兒子。

她必須盡力為兒子掙取生機。

孟氏心念百轉,再次陷入思緒當中,誰料這時,卻忽然有一陣腳步聲突兀而起。

腳步聲穩健有力,一下緊接一下落在大青石鋪就地面上,回聲格外清晰,仿佛踏在人的心坎上。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啪啪”的膝蓋落地聲,無聲見禮。

孟氏呼吸一緊。

誰來了,呼之欲出。

她立即給了傅蕓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那腳步聲已停在石階上的門洞前。

孟氏慢慢回頭。

僅有幾點燈火的昏暗石牢中,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緩緩步下,他一身黑衣,面容冷戾,森冷之意撲面而來。

“舅母看我沒死,可是很意外?”

陰冷暗啞的男音,為這個陰森森的地牢增添了更多寒意。孟氏一垂眸,再擡起卻已悲聲哭道:“不,不是的。是我辜負了殿下厚愛,我該死!”

魏景目光冷冷,無絲毫波動。

孟氏卻並未在意,她仿佛已陷入自己的悔恨當中:“我不想的,我真不想,是那安王!都是那安王拿住了阿沛,要挾我們的,說我們不從,就殺了阿沛!”

孟氏掩面痛哭,無力跌坐在地上:“傅家就剩阿沛一絲血脈了,你舅舅就剩這麽一個兒子!我,我沒辦法,我只想保住阿沛,好歹對得住和你舅舅夫妻一場!”

說到兒子,她真情流露,淚如雨下,一時連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殿下,還記得你舅舅嗎?你舅舅膝下五子六女,如今就剩五娘和阿沛了。我沒用,保不住兒女,不得不聽命行事,……”

孟氏膝行至鐵柵欄前,哭道:“舅母對不起你,舅母就是立時死了也毫無怨言。只是阿沛,阿沛他還小,他什麽都不知道,求求你救救他!”

孟氏終於說出自己的最終目的,此刻她也不單單是演戲,涉及兒子她無一不是真情實感,淚水模糊了雙目,哭聲悲愴:“夫君就剩阿沛這點血脈了,求求你救救他!”

傅竣母親早逝,繼母面甜心苦,他是胞姐傅皇後小心護著長大的,姐弟感情極深。這種深厚的感情一直延伸到兩外甥身上,傅竣對外甥們的好,不含半點諂媚,是真心實意的好,說是比親兒子還好一點不過分。

魏景對舅舅的感情也是極深的,否則他不會數年不間斷的苦尋孟氏娘仨,並真心相待不存疑。

孟氏深知,她很清楚唯有傅竣,才能觸動魏景。

那她成功了嗎?

還真是的。

親舅的笑臉在眼前一晃而過,頭頂上仿佛還能感覺到那種欣慰的輕撫,“我傅氏先祖開國時也是勇將,可惜子孫無能,棄武從文,深以為憾啊!”

“今後就看殿下的了!”

傅竣滿目驕傲,當時那種興奮自豪原來從未遺忘,饒是魏景滿腔憤恨,也不禁滯了滯。

他的舅舅,就是因為舅舅,他數年來才苦苦尋覓從不間斷,即使毫無音訊,也未曾有一絲一毫的放棄。他甚至想過,若以後覆仇成功,他得了天下,還能廣告天下尋之。

舅母表弟幾個若還在,聽了消息會主動聯系他的,比人海茫茫胡亂摸索好多了。

他好好照顧她們,教導表弟讓他秉承舅舅舊志,讓舅母頤養天年,讓表妹們尋個好的夫家,和樂一生。

可惜,可惜他換來的卻是又一場背叛。

魏景痛苦閉上眼睛。

眼前的孟氏痛哭流涕,懊悔自責,真情流露表現無懈可擊,所敘所言也合情合理。他本應該相信的,但可惜,他騙不了自己。

孟氏真是被要挾著,不得不為嗎?

不。

這幾個月時間下來,孟氏表現得太好太完美了,尤其是納妾風波那一場,她的淒厲的哀泣入木三分,連魏景也為之動容。

傅蕓尚可說是陷入往昔噩夢,那孟氏呢?真真假假的說辭,是什麽支撐著她這般成功地出演了這麽一場好戲,超水平發揮,神態動作足可亂真。

魏景可不是一般人,哪怕被親情遮蔽,他敏銳還在。

偏偏孟氏做到了。

她不可能是客觀被威脅的,但凡心裏有一絲不甘願,她也無法辦到。

她必是主動的。

她是很樂意的。

魏景有時,真痛恨自己這般敏銳。

他重重吸了一口氣,將胸臆間湧動的情潮壓下,睜眼,冰冷如昔。

他短促冷笑:“憑什麽呢?”

孟氏欲殺他的骨肉,卻讓他救她的兒子?

孟氏一滯,擡目看魏景,對上一雙微泛赤色的眼眸。

“安王大敗,僅餘數百殘兵退回漢壽。”

孟氏大驚:“那阿沛呢?!”

魏景並沒說任何前情提要,只冷冷道:“被安王帶回。”

被安王帶回?

僅剩幾百殘兵?

以魏景之能,若有心,僅剩這幾百殘兵,如何救不了傅沛?

孟氏並不知魏景早已離營,也不知當時戰場特殊,她按常理推斷,得出結論,登時頭腦那根線弦“啪”一聲繃斷。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賊子!和你那皇父是一個模樣,心狠手辣!!”

所有希望陡然落空,孟氏癲狂,手一指魏景:“還有你那愚蠢的母後!!”

撕開所有偽裝,孟氏原形畢露,神色怨毒:“若非你那蠢笨如豬的母後,若非你兄弟二人過分張揚,我傅家如何有滅門之禍?!”

“我的夫君,我的兒女,還有我的父母姐弟!”

旋渦的中心,無一人能幸免,可憐她的老父老母,年近古稀難得高壽,正要好生慶賀,誰知卻喝成了斷頭酒。

“你們都該死!”

“死得好啊,蠢婦死得好!東宮滿門死絕最好不過!還有你!”

孟氏渾濁的雙目流露出深切的怨毒,切齒道:“你該死!正該和你那小雜種一起下地獄!”以鮮血祭奠她所有血親的在天之靈!!

蠢婦?死得好?

東宮滿門正該死絕?

小雜種?

頭腦“轟”一聲巨鳴,魏景呼吸一窒,雙目瞬間赤紅。

眼前孟氏怨毒的面容,和他記憶中皇父那張慈和的臉融合在一起,後者瞬間變得猙獰。

兩者重疊,難以分割,切骨的恨意隨著血液快速湧動,幾要沖破血脈,魏景面容一陣扭曲,嗜殺之意森森而出。

他大恨:“來人,開門!先把他那雙招子給我來剜出來!”

他要親自剝了他的皮,將他剁成肉泥!!

魏景喘息粗重,雙目赤紅,視野中甚至隱約浮起一層血霧,他神色嗜血且猙獰,隱隱帶著狂亂,再次陷入舊日不可自拔的失控狀態。

韓熙覺得不太對,只他忠心不二,聞言還是毫不猶豫上前,但接過鑰匙之際,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主子一眼。

心一突,魏景真很不對勁,他不禁隱隱擔心起來。

然就在韓熙手上遲疑一瞬之際,他耳朵一動,忽聽見一陣由遠而近,輕盈卻急促的腳步聲接近,夾雜著焦急的呼喚。

“夫君?”

作者有話要說:  阿箐就是怕魏同學一朝回到解放前,他漸漸走出來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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