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生弱弱的在班門口傳話，讓她們倆去主任室一趟。

“我槽了！”張心一腳踹翻了自己的椅子，“沒完了是吧？我他嗎停個課也停不消停了是吧？”

一路上，張心罵罵咧咧的嘴沒停過，問候了季蓁蓁祖宗十八代。季楠的臉色有些沈，她沒想到季蓁蓁是想把她往死裏整。

這件事情本來影響沒那麽大，但是有人在背後使了點手段，兩個人抽煙，打架，欺淩同學，這些惡行全都被爆了出來，還有圖為證，在網上傳播的速度非常快。

季楠看著有關她的照片。

有她帶煙給超市阿姨的，有她在天臺抽煙的。

那些欺淩同學的圖片，卻都是錯位加合成。

哦，也不全是，她踹汪琦，打張心的照片倒是真的。

季蓁蓁足夠有耐心，找人在她身邊潛伏了這麽久。但是她不知道，張心跟季蓁蓁有什麽過節。

處分少不了，張心全都認了，她做過的事，她沒什麽不敢承認的，但是她看到那些照片，心裏很不是滋味。

季楠其他的都認了，但是她不認欺淩同學這一條。張心也說，那只是意外，季楠沒有欺淩她。

讓張心沒想到的是，那天季楠打的那些人，除了張心不認，其他的女生都認了，包括汪琦。

她們一口咬定季楠欺淩她們，對她們造成了傷害，沒事就揍她們。

“沒事就揍她們？哪個精神病沒事兒願意揍人玩？”

張心快氣瘋了，跟主任拍桌子叫板說季楠沒有欺淩她。

主任很頭疼，她們倆一夥兒的，肯定互相幫著對方說好話。

張心不管怎麽說，主任都不聽。她環顧了辦公室一圈，從角落裏找了個拖布桿子，沖著主任就去了，季楠及時把她拉住了。

主任躲她們躲得遠遠地，然後立刻給保安打了電話。

屋子裏就她們三個人，張心的樣子好像要吃人，他有點害怕。

“你松開我！看我今天不教訓教訓這個腦袋缺根筋的！”

“你腦袋才缺根筋，你想不想上學了？”季楠抱著她的腰不撒手。

“上學？我還上他馬勒戈壁學！學校這麽欺負我們，還上學？”

“張心，你冷靜點，現在不承認的是我。”

張心的動作頓住。

“我沒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永遠不會。”

拖布桿子落地的聲音，張心不再管躲在角落裏的付主任，拽著她走出了校長室。

“嗎的！季蓁蓁這賤/人！我不就當面說了她幾句嗎？這都幾百輩子的事兒了？還記仇！”

“我還以為那事兒都過去了呢？原來特麽在這兒等著我呢！”

“真他麽服了！”

季楠和張心回班級收拾東西，正趕上自習課，班級裏很安靜。

張心是踹門進去的，班級同學都被這門聲嚇了一跳。

張心收拾書包的聲音很大，同學們敢怒不敢言。

“季楠......”吳娟擔憂的叫了她一聲，眼裏沒有一絲虛假成分。

“沒事兒，好好上課，我很快就回來。”

張心收拾完書包，直接走上了講臺。

講臺上的吳釗以為她要幹什麽，立刻起身把座位讓給她。

張心站在講臺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鞠了一個90°的躬。

“我張心做過很多錯事，對大家造成了傷害，在這裏，我和大家說一聲對不起。我不奢求你們能徹底原諒我，但是自從上次和季楠起了沖突後，我回去想了很多。”

“我仗著一些優勢，在校園裏肆無忌憚，橫行霸道，我做過的錯事，我都認，你們怎麽罵我都可以，我希望我今天的道歉，能讓你們心裏好受一些。”

她著重看向吳娟，吳娟迅速低下了頭。

“我知道我對一些人的傷害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償還，我也沒辦法讓時光倒流，抹掉我幹的那些錯事。但是大家同學一場，相遇不容易，我希望，你們不要因為我這種人壞了心情，無論什麽時候，大家都能積極向上。”

張心說完就走了，來去如風，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

吳釗站在講臺上，有些尷尬，他默默地坐了回去。

季楠和林佳寧也說了聲兒沒事，就跟著張心一起走了。

前排的許木看見林佳寧坐立不安的模樣，低嘆了一聲，拿出手機給陸檀川發短息。

雖然林佳寧天天和季楠黏在一起，都不和他一起吃飯回家了，但是他還是不忍心看見林佳寧傷心的模樣。

A市，陸檀川演講結束，剛下臺，褲兜裏手機傳來震動。

許木：“啥時候回來？你媳婦被人欺負了。”

陸檀川瞇著眼，立刻打了個電話。

打完電話後，和代雅打了聲招呼，他就一個人先走了。

季楠和張心剛出校門，季正國就打來了電話，讓她回家一趟。

張心同樣也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兩個人找了個巷子，抽了一根煙，冷靜了一下。

“我這次回去，我媽可能會打斷我的腿。”張心苦笑了一下。

“我是真的想改變了，之前被我欺負的同學，她們的資料我都收集好了，就想著有機會親自跟她們道歉。”

“看來老天不給我這個機會。”她擡頭看天。

“我可能要轉學了。”她聲音變了調，帶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哀傷。

“我媽說，如果我再惹一次事兒，她就把我送去封閉學校。封閉學校，你知道吧？就特別嚴的那種，裏面......”

她突然掉了眼淚，“季楠，我不想去。”

她聽說過那種學校的厲害，她脾氣又爆，控制不住自己，去那只能是一次次的受傷害，她害怕，很害怕。

季楠不知道該說什麽，一連抽了兩根煙。

她的確犯了錯，犯錯誤的人總是不能辯解的那一個。

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只不過那個時候顧睿直接殺到了學校來，替她擋了所有。

現在，她必須都要自己扛。

兩個人在校門口分別。

季楠剛回來，季正國對她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教訓。

“你有本事是吧？抽煙，打架，還欺淩同學是吧？”

“我沒有欺淩同學。”

“不承認？你有什麽不承認的？”季正國把主任室裏主任拿給她們的同樣的照片扔給她。

“這不是欺淩同學是什麽？”

“打架，我沒有欺淩同學。”

“打架？打架你還有理了是吧？”季正國怒目圓睜，“你讓我丟光了臉你知道嗎？”

“你姐姐，蓁蓁。我每次去學校都是受到表揚的，你呢？兩天，校長給我打了四個電話，全都是說你不好，讓你退學。”

“退學？我季正國的女兒怎麽能被退學？傳出去，你讓我這張臉往哪兒擱？”

“季楠，你也這麽大了，有些事情你也得知道。你的存在，就是個意外，但是你既然身上有我的血，我也不能放著你不管，我知道你從小自由慣了，不願意受到拘束，也沒讓你非要住在家裏來，可是你在外面都幹了些什麽？”

季正國大力的拽著季楠往後院走。

後院裏，她的紅白色摩托車，靜靜地立在光禿禿的水泥地上。

“騎摩托是吧？開車是吧？你可真行啊你季楠！”

季楠看見四周的黑衣保鏢，手裏都拿著工具，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快速跑向摩托車，身後的保鏢立刻給她拉了回來。

“砸！”季正國一聲令下。

“哐當”一聲，摩托車倒地，幾個人拿著手裏的工具奮力地砸向那輛摩托。

“住手！”季楠從喉嚨裏發出嘶吼，“你們住手！”

兩個保安緊緊地拉住她，不讓她動。

兩分鐘後，摩托車成了一攤廢鐵，就連她的頭盔，也都被砸成了兩半。

季楠死死地盯著地上那臺被砸廢的摩托，眼眶發紅，像一頭暴怒的小獸。

“季正國。”

她直呼季正國的名字，季正國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她半邊臉都腫了起來，嘴角也滲出了血。

“就讓她在這跪著！”

保安踹向她的膝窩，沈悶的落地聲響起。

季楠從來沒有這麽恨過一個人。

不相信她，對她失望，她都能忍。可是她忍不了不弄清真相就一棍子把人打死。

她深刻體會到了張心在主任室時候的心情，憤怒，委屈，痛苦，無力......

她們長了一張壞孩子的臉，做錯了一件事就被認為永遠都沒有辦法再走上正途。

如果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她們不會這麽痛苦。但是就因為知道自己錯了，所以身上背負的壓力比其他人都要多。

自責，愧疚，後悔，焦慮，自卑......

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纏上了她們，她們每天都要在這些負能量之間掙紮，一邊痛恨自己，一邊卻又希望能得到她人的肯定。

我是個壞孩子，那是我的過去。我現在變好了，你可以接受我嗎？

她們不奢求別人原諒，但是她們希望能有一個改過的機會，她們願意為自己欠下的債償還。

可是這些人不給她們機會，一次不忠百次不忠，她們被拖進了地獄，永遠都洗不掉身上的罪名。

他們大聲的告訴她們：你們錯了！你們什麽都是錯的！你們這種人不該被原諒！你們就不該存在！你們必須下地獄！你們死不足惜！

然後，她們自殺了。

活著太痛苦了，下輩子，我願意做牛做馬償還我這輩子欠下的債，你能不能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

......

我讚美真善威力無邊，真善也把千萬人拖進黑暗的深淵。

“沒有人能把至公與不公，至善與不善分開，因為他們一齊站在太陽面前，如同織在一起的黑線和白線。黑線斷了的時候，織工就要視察整塊布，也要察看那機杼。”

善惡沒有絕對，大家都不會原諒對自己有過傷害的人，你不需要和她們說沒關系，只要別把她們變得更壞，別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引號中的話來自叔本華，引號前一句話改編自叔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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