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檀川把果盤放在餐桌上，擦幹凈手，從她手裏接過醫藥箱，拿出棉簽和消毒水，仔細的給她的傷口消毒。

她的手十分柔軟，不應該是一個冷漠的人。

“陸檀川。”

“嗯？”他小心的替她的傷口消毒，神情認真，就像剛剛洗蘋果時候的那樣。

“我看不懂你。”

“那挺好的，我也看不懂你。”

他給她貼好邦迪，收拾好醫藥箱。

“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我說了，我喜歡你。”

“喜歡說多了就沒有意義了。”

“只要你能相信，說多少遍都有意義。”

季楠一噎。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絲柔情，她一直以為是她最近感冒眼花了，但是她好像沒辦法再自欺欺人了。

他眼中的柔情是真的，可是她不懂為什麽。

季楠低頭吃飯，陸檀川進了廚房。

“吃好了？”陸檀川從廚房出來，看著她盤子裏的兩個完整的蛋黃。

她好像很喜歡把蛋黃完整的從蛋清中剝離出來。

“嗯。”

他收拾好碗筷。

“我煙呢？”季楠又問了一遍，全然忘記他們上午剛因為這件事吵了架。

“做題，做對了就給你。”陸檀川來來回回的已經把餐盤拿進了廚房。

“？？？”

“陸檀川，你是小學生麽？”

“我不是，你是。”

“……”她是你大爺！

最後，季楠拗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了椅子上。

“學習學的挺幹凈的。”他看了看她新的書桌，上面沒有任何有關學習的東西，只有一個他前不久刷過的煙灰缸。

季楠把練習冊從書包裏拿出來。

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把椅子，在她旁邊坐下，給她蓋了件衣服在腿上。

又從書包裏拿出那盒新買的筆，拿出兩支，放在她面前。

“新買的？”她書包裏有五六支這個牌子的筆，還沒用過。

“買練習冊，店家送的。”

“哦。”

季楠看了他一眼，眼中帶了些揶揄。

“上次月考的卷子呢？”陸檀川問她。

她又從書包裏掏出幾張皺皺巴巴的卷子。

陸檀川隨意地掃了幾眼，拿過一本練習冊，用筆在上面劃了幾道題。

“先做這些，有疑問的看一下前面的例題。”

季楠接過，開始寫題。

陸檀川研究她的考試卷子，準備制定一套屬於她的學習方案。

她字跡有些潦草，字體有些大，寫作文的時候還經常寫出格外。

像她，雖然看起來漫不經心了一些，但是實質十分可靠善良，不拘一格，活的自我。

季楠碰到了棘手的問題，例題也看不懂，扭頭準備問他，卻看見他拿著她的卷子，看的十分仔細。

怎麽感覺……他好像在笑？

他在笑什麽？笑她分數低麽？

“有什麽好笑的？”

“嗯？”他的聲音裏的確充滿了笑意。

“地理選擇題你能避開所有的正確答案，楠楠，你是認真的嗎？”她選擇的還恰巧是四個選項中應該最先排除的那一個。

“……”

“我第一次看見這麽可愛的試卷。”她每一道題都能看出來是用心寫的，但是結果卻與正確答案背道而馳。

他能想象出她埋頭分析，啃著筆蓋，奮筆疾書的樣子，一定與她平時的冷漠疏離判若兩人。

“哦？那不好意思，我把你的第一次奪走了。”

“……”他收斂了笑意，“做題吧！”

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季楠愛上了做題的感覺，和陸檀川的交流也多了起來。他再沒說過那些話，她也沒再對他有過多的排斥。

後來的周六周日，陸檀川都會去她家給她補課，他來的很早，每次季楠都是頂著雞窩式的頭發給他開門，後來為了省事，幹脆把密碼告訴他了。

他其實知道她家密碼，但是這種光明正大知道她家密碼的感覺，很不錯。

做補課老師很辛苦，他還要負責她周末的三餐。二人達成協議，陸檀川不會再藏她的煙，但是他在的時候，她一天只能抽三根。而且，她必須把褲子穿上，不能再穿那種寬大的睡衣。

陸檀川說這話的時候，季楠很嚴肅的說她穿褲子了，睡衣也並不寬大，而且下擺到膝蓋，很長。

陸檀川並不理她。

季楠想了會兒，還是同意了。

期末考試的時候，季楠的成績有了很大的提升，代雅很高興。

代雅找她談完話後，郭洋也跟著她從辦公室出來了。

“大姐，你是不是買什麽秘密武器了？給小弟我參謀參謀唄？”郭洋一直關註著她的成績，驚異她進步的速度。

從年級倒數一下子進步了八十三名。

“沒有。”

“大姐，這周末有沒有空啊？小弟請你吃飯。”

“幹什麽？”

“慶祝我大姐進步啊！”

“不用，我低調。”

“哎呦大姐，別這麽掃興嘛！”

“不去。”

“咱們就簡單的吃個飯，看個電影，好好的放松一下，反正再上一天課就放寒假了嘛！”一中的傳統，期末試考完還要再上一天課講卷子，不然下學期開學的時候這張卷子就跟廢紙一樣了。

“不要。”

“大姐～”

“我要學習。”季楠不耐煩了。

“……”

行，你學習，你厲害！

兩天前，一中放了寒假。林佳寧和吳娟都約她出去玩，她婉拒了。

季楠天生體寒，每到冬天，她都覺得出門對她來說是一種慢性淩遲。值得慶幸的，就是屋子裏有供暖，熱乎乎的，十分舒服。

唯一還淩遲她的，就是周二周四還要去咖啡館學習。

季楠考慮過讓他直接來她家補習，像之前的周六周日一樣。但是他們的關系最好就保持在這裏，她不喜歡變數。

又是周四，二人相約在咖啡館。

二人相對而坐，各做各的題。半個小時後，季楠小腹疼痛難忍，隱隱約約覺得有幾股熱流從體內流出。

“操！”

大姨媽又提前了。

平時她都會吃好止痛藥，備好姨媽巾再出門，但是今天，大姨媽來的她毫無防備。

聽見她的聲音，陸檀川從練習冊上擡起頭，突如其來的罵聲，他皺了皺眉頭。

“怎麽了？”

“大姨媽。”她沒避著他，都快成年了，還能不知道大姨媽是什麽？

她收拾好桌子上的練習冊，裝進書包裏，準備回家。

陸檀川向窗外看了看，北風呼嘯，已經下起了大雪。

“你在這坐著別動。”

他穿上黑色的羽絨服，隨意的把圍巾圍上，匆匆下樓。

沒一會兒，服務生給她端來了一杯熱水，季楠的腹痛來的兇猛，她只想盡快緩解這種疼痛。

“嘶……”她忘記了這是熱水，大口喝下去，燙了舌頭，又摔了杯子，熱水濺出，嫩白的手背上紅了一大片。

她甩了甩手，強忍著手背上疼痛的麻感。

“陸同學，這麽巧！”吳美美拿著幾包薯片，雀躍的看著面前的男生。

“你好。”陸檀川禮貌回應，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你來買什麽呀？”

陸檀川垂下眼眸，思考了一會兒。

“你知道……”

二人前後結賬付款，吳美美臉上羞紅，他認真挑選衛生巾的樣子，也好帥啊，他妹妹可真有福氣。

“謝謝。”陸檀川和她道了聲謝，匆匆出門。

“不用謝。”吳美美看著他的背影，小聲回答。

陸檀川把黑色塑料袋放在咖啡桌上，季楠伸手在裏面扒楞了幾下，找到她想要的長度後，自然的撕開袋子，從中抽出一片，起身向衛生間走去。

陸檀川解下圍巾，脫下羽絨服，看見桌子上有些水漬，掃了桌面一眼，覺得好像缺了些什麽。

季楠回來後，甩了甩手上的水，他註意到她發紅的手背。

“怎麽弄得？”他突然想起來，桌子上少了他讓服務生送上來的開水。

“季楠，你真是……”他已經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了，她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他帶她去洗手間用涼水沖手，他知道沖涼水對她現在不好，但是沒辦法，她自己作的。

沖了一會兒，季楠縮回了手，她受不住了。

從咖啡館出來後，陸檀川去藥店買了燙傷藥，二人一起打出租車回季楠家。

雪大，二人等了很久才打到出租車。冷熱交替，季楠的腹痛更是兇猛。

她換鞋，換下圍巾和羽絨服，上樓，把自己窩在被子裏，抱著被子，冒著冷汗，生生的忍著疼痛。

從咖啡館到現在，她沒和陸檀川說過一句話。

陸檀川燒好開水，拎著電熱水壺上樓。

“很難受嗎？”陸檀川倒了杯熱水，放在離她稍遠的地方，省的她又把水杯打破。

“廢話。”

難道她現在這個樣子難道看起來很好受嗎？

“床頭櫃裏有藥，你幫我拿一下。”

陸檀川拉開抽屜。

他的胸牌靜靜地躺在抽屜裏，在一個比較老舊的筆記本上面。

“是這個嗎？”陸檀川拿了一板藥出來，把抽屜關上。

“嗯。”季楠坐起來，接過藥。

眼看著她要打開兩粒，陸檀川攔住了她。

“上面說一次一粒。”

“兩粒沒事。”季楠撥開他的手。

“你當藥是糖麽？想吃幾粒就吃幾粒。”陸檀川把藥搶過去，從中取出了一粒遞給她。

季楠深呼了一口氣，這人怎麽這麽多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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