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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哪個國家呢?”

小王說:“德國。”

麗麗姐鼓掌:“德國!德國骨科就更好了。”

“噗——”雲煥一時沒忍住,失控笑出來。

對面眉目清秀的女孩相當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立馬虛握著拳頭放在唇邊咳嗽兩聲,解釋道:“喉嚨有點不舒服。”

女孩紅臉一點頭,雲煥說:“你繼續點菜。”

身後卻又有動靜,桌子明顯被一推,他忍不住回頭,正好看見明月黑臉站起來。她將面前的餐巾一甩,說:“對不起,我有事要先走。”

一桌上剩下的人都齊齊怔在當場,麗麗姐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拽住明月胳膊,低聲威脅道:“沒禮貌,你敢走試試看!”

明月不由嘆氣,話是對麗麗姐說的,一雙眼睛卻忍不住落在對面雲煥的身上:“媽,看來你沒把我的情況和阿姨他們說清楚。相親最重要就是坦白,你何必為了趕我出閣,向大家編故事呢。”

一番話弄得麗麗姐很是尷尬,連忙跟對面解釋。明月終於得以脫身,拎上自己的包,一陣風似的跑出去。

另一邊,有人跟著起身。

清秀的女孩大驚失色,問:“你去哪?”

那人拿上外套和圍巾,從錢包裏抽出一沓紅色,說:“對不起,有急事,你菜照點,我來埋單。”

雲煥找到明月的時候,花蛋糕正杵在瑟瑟寒風裏,動作誇張地招攬出租。她穿得極少,兩條筆直光溜的腿露在外面,雲煥都替她覺得冷。

走過去,在人肩上拍一拍,明月擰著眉轉頭過來看他,微帶戒備地問:“還有什麽事嗎,我挺著急回家的。”

雲煥稍抿下唇,說:“現在是交通高峰期,你根本打不到車的。還是回你媽媽家對吧,我送你回去。”

明月呢噥著:“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再看他已經穿戴整齊地出來,明顯木已成舟,索性就不跟他客氣,說:“那麻煩你。”

雲煥還是騎的那輛摩托車,備用的頭盔被遞去明月手上,往下戴的時候卡下頭發上一堆叮叮當當的發飾,她舉臂拖了滿手。

他有意調侃她拿自己當櫥窗裏的架子,然而看她皺巴巴的一張臉上笑意全無,又硬生生把心底內吐槽的**壓下來。

明月道:“走!”說著就撅起屁股往車上爬,雲煥一胳膊摟住她腰拖下來。她只覺小腹一陣暖意融融,微怔,站到地上的膝蓋都打戰。

雲煥倒只是好意的關心,指了指她大腿道:“就這麽準備上車?今天零下多少度知道嗎?年紀輕輕得風濕病,都是這麽來的。”

明月不好意思地往下拉了拉短裙,是冷,風一過來,鉆著心的疼,可是……雲煥突然解了脖子上的長圍巾,塞進她手裏:“自己圍。”

明月訥訥不知如何是好,往他一邊推了推,遲疑:“可是你怕冷。”雲煥壓著唇角,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又將手縮回來,乖乖照做。

圍巾寬闊而長,明月在腿上纏上起一周,還能將尾巴從腳踝穿過蓋在腳面上。剛剛立起身,要向對面人炫耀自己手藝,肩上又是一重——

雲煥居然連賴以為生的大衣都送給了她!

就在明月出現一臉幾分感動、幾分疑惑、幾分防備的混雜表情時,雲煥說:“別誤會,換成任何一個其他人,我都會這麽做,男人就該這樣嘛。”

明月說:“不是,我是在想我這模樣,一會兒該怎麽上車。”

“……”

試問天底下,自作多情的人有幾個。

雲煥將車停穩當,看她兔子似的蹦到車旁邊,轉身朝向他的時候眨一眨眼。雲煥默契的一手扶車,一手將她抱起來,明月屁股再一拱,側坐到後座上。

雲煥隨即上車,一腳撐著地上,扭身瞥過她一眼:“你這樣坐不穩當的,路上有什麽狀況隨時抱好我,我也會開得慢一點。”

“知道。”對於突如其來的親密,明月泰然處之,真正相交淡如水的兩個人,就算是面對面擁抱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然而當車開起來,她下意識地環住他勁窄的腰身,上身貼近他肌肉硬實的後背時,許是風吹得太烈,她只覺得心瑟縮了一下,呼吸困難。

到家的時候,明月凍成硬邦邦的冰塊,直楞楞地從車上蹦下來,雙腳落地一剎那如細針穿刺,疼得她一陣嘶聲。

雲煥看出她狼狽,一手勾上她胳膊,穩住她道:“坐久了,血液循環不暢,你稍微把腳動一動,很快就會好。”

明月先將衣服脫給他,繼而邊解圍巾邊動,圍巾一道一道折手裏,這卻有幾分為難:“不然我把這個洗過再還給你?”

雲煥抱過來,不在意地說:“沒事,不臟,剩下的我自己來。你還是趕緊上樓吧,不是著急要回去看朵朵嗎?”

明月連連點頭,說:“那我先走了,回見!”

“哎,明月。”雲煥又在後面喊住她。問有什麽事,他先笑起來,上半身倚在龍頭上,兩手隨意搭一起,說:“你胖了。”

“……”明月那叫一個哭笑不得,朝著他“呸”一聲:“你也胖了,一只手都圈不過來腰。”

有共同回憶的人,總能在不經意間找到細小的默契點。

兩個人再相視一眼,都忍不住咯咯笑出來。

雲煥蹬上腳撐,撥著龍頭拐彎要走,明月卻又在扭捏裏喊住了他。那桃花眼一挑,眼睛的弧度和看人的方式,簡直和朵朵如出一轍:“還有事?”

明月絞著手指,很少這麽掙紮:“你要不要……要不要……跟我一起上樓看看朵朵?”

☆、9.Chapter 09

明月說:“你要不要……要不要……跟我一起上樓看看朵朵?”

老實說,雲煥方才只穿一件毛衣,頂著滿路寒風開過來後,已經覺得喉嚨微微帶些刺痛。明月說話之前,他打定主意回去泡杯胖大海潤一潤。

像她說的,盡管和平分手,彼此之間再沒有愛恨更沒有瓜葛,但這幾次遇見時的不愉快顯然破壞了這一平衡,兩兩見面還是帶些尷尬的。

可雲煥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有些雀躍,想到上回送她回來時,朵朵堵在窗戶後拼命撞玻璃的樣子,再怎麽堅硬的一顆心都會被軟化了。

雲煥於是將車推去一邊黃線後停好,拽了手上的皮黑手套,走向單元之前在掛在龍頭的粉色小頭盔上輕輕一彈,嘴角噙笑。

明月站在臺階上看得一清二楚,那一指輕彈仿佛點在她心上,她下意識捂了捂胸口,又覺得自己實在滑稽,索性順著脖子摸到頭發。

唉,出門前精心打理過的頭發都被壓塌了。雲煥跟她並肩走的時候,微微後仰著腦袋煞有介事看了下:“還好,不醜。”

“……”明月扁著嘴:“謝謝啊。”

小區年頭不算遠不算近,沒趕上家家戶戶按電梯的好時候,也沒老到能由政府改造在外墻加設,於是上下行動全靠腳力實現。

麗麗姐當年為了日照好,特地買了七樓,如今每每爬上爬下都有一番抱怨。明月是久不運動的人,回國苦練一個多月還沒能適應。

於是黑黢黢的樓道裏,除了兩人一重一輕的腳步,便滿是她粗噶的喘息。她也是客氣,扶著欄桿慰問後頭已過而立的大同志:“累不累?”

誰料身邊一陣風過,一道黑影矯健越過,若是此刻有一道光投射到雲煥臉上,那必然是戲謔裏帶著嘲諷的:“你說什麽?”

明月揉著吸氣,說:“七樓,703,你快,你先上去等我。”

雲煥嗯一聲,又說:“到了這兒還不知道你家門朝哪開,那我也太遜了。”

明月眼一翻,好奇:“你這家夥還跟蹤過我上樓?”

雲煥似乎是笑了笑,躍上一層平臺,映著一分月色,眼神明亮又深邃。他輕點著下巴,給出模棱兩可的回答:“以前這兒,可是我的聖地啊。”

仔細想想該是很暧昧的一句話,只是由雲煥口裏說出來,卻僅僅是陳述一件過去已久的往事,所有故事蓋棺定論,沒那麽多無處安放的情緒。

明月也該是這樣,眼前卻總有他那年月色裏朝她招手的畫面,穿白襯衫的少年郎,影響了她從此之後的所有審美。

明明拍拍僵硬的膝蓋,重新提起一口氣,高跟鞋踩在樓梯上咚咚咚地響,雲煥逗小孩似的說“要追上你了”,還是被她先跑回到家門前。

開門的時候,明月忍不住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裏面的動靜。沒有喊叫,沒有哭聲,一向容易焦慮的朵寶寶好像鮮見的聽話了一次。

只是開門一瞬,明月被眼前場景嚇得倒吸口氣,朵朵迎面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聽到她的聲音,這才擰著小眉毛苦兮兮地擡起臉。

“明月!”小手往地上拍了拍,半張臉上洇的血,已經因為時間過長而幹了,大眼睛裏蓄滿眼淚,即將天降暴雨:“都怪婆婆的沙發。”

明月看得一顆心稀碎,蹬了高跟鞋就跑進去。

她先是將地上的小可憐一把抱起來,再像所有愚昧的中國父母一樣,不告誡孩子小心,反而怪罪一個不會動不會說話的沙發:“打它,它壞!”

這時方才得以進門的雲煥忍不住因為這句話笑了笑,動靜驚擾醞釀感情的小姑娘。一秒鐘前還傷心欲絕的朵朵忽然充滿電似的蹦直起來,朝著他眨眼。

揉一揉眼睛,再使勁眨眼!

朵朵鮮見如此激動,將身前的明月猛地推開,短腿一陣快跑,張著手便要飛撲過去喊:“爸——”

忽然想到什麽,剎住車扭頭看向身後的明月——明月說,不可以亂喊爸爸,不然雲煥會被嚇到的——她又扭回來看雲煥。

小小腦子一陣快轉,於是將音調硬生生扭過兩下,說:“粑粑……是臭的。”

雲煥以及明月:“……”

可真是難為孩子了。

明月抱著朵朵去洗手池邊洗臉,她人精瘦,胳膊纖細,孩子卻抱得很是穩妥。朵朵被夾在胳肢窩下,像一只被放倒的枕頭,她略難受地扭了扭。

明月說:“別動,一會再摔下去。”

懷裏的胖姑娘卻陡然輕了許多,雲煥很自然地從她懷裏接過朵朵,說:“我來,你去找找家裏有沒有酒精,我一會給她處理一下外傷。”

他方才脫了外套,毛衣的袖口被捋上肘部,露出肌肉勻稱緊實的小臂。前送的視線出現偏差,摟過孩子的同時蹭在明月的小腹上。

明月只覺得那一處著了火,本能的離熱源發起處遠一些,嘀嘀咕咕地說道:“行啊,酒精是吧,還要什麽,我一起給你拿過來。”

話答得很快,雲煥卻見她似沒頭蒼蠅打轉,只繞過客廳很小的一片範圍後,又走了回來,沮喪地說:“這家裏肯定沒你說的那些。”

朵朵小臉戳在水柱前,正愉悅地享受雲煥的妙手十八摸,忽然就聽得耳邊水聲暫止。朵朵還沒來得及表示不滿,雲煥已經將她豎著抱起來,抽紙給她糊臉。

“沒有?”雲煥奇怪:“這種最簡單的常備藥怎麽會沒有,我要是沒記錯,你媽媽她也是個醫生吧。”

“醫生跟醫生之間是很不同的。”明月嘆氣:“你不能用尋常人的思路去琢磨我媽。這樣,你陪朵朵坐一會,我下樓去買。”

雲煥擋到她前面,將朵朵放下來,再細心地拽了拽她的小襖下擺:“還是我去吧,你陪著朵朵,你這樣子怎麽出門?”

明月一怔,上下打量自己,我這樣子怎麽不能出門了?

雲煥笑:“別瞎想了,我是怕你感冒。”他將袖子放下來,套上大衣:“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再燒壺水,孩子看起來很渴了。”

雲煥說著就往外走,剛進玄關,身後又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隨即手上軟軟熱熱。頭一低,他看到朵朵又來到自己身邊,牽著她的手。

朵朵可憐巴巴地看著雲煥,已經松了的雙馬尾擠到後腦勺上,她亂蓬蓬的小腦袋緊緊靠在他腿上,說:“朵朵也要去。”

一大一小,如同偎依,屋內乳白的光線投射,他們大小交疊的影子照在白墻上,分外融洽……明月轉過身:“我去燒水,你們早去早回。”

一路上,朵朵興奮異常,一度同手同腳走得別別扭扭。花花草草,風聲蟲鳴,都是她靈感的源頭,雲煥聽她鶯啼婉轉地唱了好幾首自編曲目。

安靜下來,方才一幕重新在雲煥腦子裏不停閃回,當時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哪裏不對,現在回想起來更加覺得滿是疑點。

到家時,朵朵鼻血早就幹了,這證明她的摔倒不是最近這幾分鐘的事,甚至不是最近十幾分鐘的事。再怎麽不愛動的孩子,能在涼颼颼的地上躺這麽久?

朵朵躺的地方離門最近,離客廳卻有一段距離,她告訴明月始作俑者是那礙事的沙發,難不成撲倒之前她還經歷過一次長距離的飛行?

最好的解釋是,朵朵一早就從沙發上摔了下來,但為了保證創面的完整性,沒有止血也沒有沖洗,而是在聽到有人回來時,躺倒在最顯眼的地方。

而為什麽這麽做的原因也不難猜測,就和酷愛用哭泣或打鬧吸引父母註意的孩子一樣,她也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來求得大人的關註。

雲煥此時抓著她手,揉了揉她肉嘟嘟的臉頰,很難形容此刻的自己是怎樣的一種心境。年輕的男人只是湧起最單純的希冀,希望這位小女士能夠開心。

於是在藥店櫃臺邊的玩具糖時,雲煥眼前一亮。這是一種肚子渾圓,擺滿了七色果汁軟糖的產品,胖乎乎的身材上方還按著一個通電即用的小小風扇。

雲煥過往與孩子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像孩子這樣膚淺的生物,最喜歡這種華而不實,又可以嘗到酸甜滋味的小玩具。

然而職業習慣讓他本能對這些東西產生抗拒,材料是不衛生的,裏面的糖果是有色素的,所有味道都是工業香精勾兌,而多吃糖對孩子有諸多不利。

不過原則擺到今晚變成一張廢紙,雲煥挑過一個粉色包裝帶芭比印花的塞去朵朵手裏,滿臉期待地問:“朵朵喜不喜歡?”

朵朵又是輕擰著眉頭,嘴角下壓,然後賞賜給對面焦急等待誇獎的幼稚成年人,一個宛如智障的表情。

“……”他剛剛是不是被人鄙視了?

一直站在收銀臺後看二人互動的店員忍不住笑道:“帥哥,你女兒可真可愛,長得怎麽這麽漂亮呢,不做小童星真是可惜咯。”

雲煥微怔:“我女兒?”

“嗯,對呀,你們不是父女嗎?長得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特別是眉眼鼻子和嘴巴,臉型也像,皺眉的時候眉頭還都帶著小窩呢。”

“……”大姐,這一張臉就這麽多五官,全被你說完了吧。

雲煥一手提著藥箱,一手牽著朵朵往回走的時候,忍不住誘導小孩地問:“朵朵,為什麽你頭一次見我就抱著我不讓走,上次還喊我爸爸呢?”

朵朵亮晶晶的黑眼珠子一轉,很是警惕地看過他一眼,側身甩了他的手,又不願意離得太遠,用小胳膊夾著。

雲煥施展魅力,用他在兒科學來的招兒,抖盡渾身解數:“我剛剛幫你洗臉,咱們就算是好朋友了,好朋友之間是不應該有秘密的。”

朵朵背著身,聲音悶沈沈的:“明月不讓我說。”

雲煥一聽有戲,按捺住激動道:“你告訴我,我是不會跟她說的。朋友之間,也該要為對方保守秘密。”

朵朵不理他。

“這樣好不好,今天你乖乖把話告訴我,我下次還給你買糖吃。什麽種類的都可以,果汁的,巧克力的,硬的,軟——”

朵朵忽然在一個垃圾桶前停下,然後將手裏那瓶花花綠綠的東西扔進去。

展開手心,那裏面居然是一只已被拆得四分五裂的小風扇。所有葉子都折下來,正蔫頭巴腦地聚在一起,扇殼剖得七零八落,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朵朵撥開殘骸,從裏面抓起一枚小小的馬達,興奮地一連“哇”了好幾聲,然後擡頭沖他笑起來,糯糯地說:“謝謝。”

於是乎,善於用糖做釣餌的壞蜀黍,頭一次遇上了勁敵。

☆、10.Chapter 10

雲煥跟朵朵回來的時候,明月給倆人都準備了一杯冒著熱氣的紅彤彤的姜茶。她從雲煥手裏接過藥箱,感嘆:“買了這麽大一箱東西哦。”

雲煥說:“正好看到有藥箱賣,就買了,裏面的常用藥是我配的。以後有什麽小問題可以去裏面找,註意日期及時更換就行。”

明月點點頭:“有你配藥肯定好啊,畢竟是大名鼎鼎的雲醫生。放心吧,我以後一定記得替換,就是多少錢,我現在去給你拿。”

明月說著起身去拿包,被雲煥拉住胳膊,手隨著她動作稍微一滑,移到骨節分明的手腕上——兩個人視線凝在同一點,都有些尷尬的快速分開。

雲煥說:“不值錢,你不用給我,以後請我吃頓飯就行。”

明月想到今晚破壞了他的相親,又要他在風裏騎了那麽長的一段路送她回來,她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更遑論是他。

明月說:“飯是一定要請的,你先喝點這個去去寒氣,別感冒了。”她把那杯姜茶塞進他手裏,又去拿了包餅幹:“再吃點這個墊肚子,今晚太不好意思了,沒破壞你的婚姻大事吧?”

雲煥對這話題明顯不感冒,揮手道:“別提了,是被押上的梁山。老師給介紹的,為了他面子簡直不能不聽。這樣才好,不然兩個人傻傻坐一晚,誰知道要說什麽。”

他又盯著手裏的杯子看,出於職業習慣地說:“其實姜茶只能補充糖分,感冒是由病毒引起的,喝這個並不能防治感冒。”又一頓:“你這姜茶哪來的,是你現煮的?”

不遠處的垃圾箱裏有兩個拆封的紅色包裝袋,上面品名三個字尤為紮眼——月月舒——明月一側身,挪著小步過去擋住,朝雲煥笑了笑。

男人默默將手裏的杯子放下,再抽了幾塊餅幹吃,洗手回來後立刻就給朵朵再清理了一次鼻子上的小傷口。

朵朵中途打了七八個哈欠,明月坐到她身後,摸著她散了的小辮子,向雲煥小聲說:“到她睡覺的點了,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

小孩身上常年有一種淡淡的奶香,一聞便仿佛看見她還是嗷嗷待哺的嬰孩,四腳朝天地躺在床上,抱著一只比自己胳膊粗的奶瓶吸吮。

明月身上則是清幽的女人香,氣味實在淺淡,忽而一陣有,一陣又沒有。是沐浴露的香味,亦或是化妝品嗎,也可能只是泡過衣服上的護理液。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味混在一起,格格不入又渾然天成,聞慣醫院裏冷冰冰的消毒水味的雲醫生,許久沒有受過這樣身心的洗滌。

雲煥手腳麻利,很快就將朵朵收拾幹凈。明月也已經將她的小辮子拆好,親親她耳朵道:“我先把她抱去臥室,過會兒再給她洗漱。”

雲煥擋開她手,說:“我來好了。”她微一皺眉,他說:“折騰這一晚,你也累了,我畢竟是男人,力氣要比你大一點。”

他身材高大,手長腳長,輕輕一摟,不費什麽事地就將朵朵抱起來。小孩柔順地靠在他懷裏揉眼睛,像是小了一整圈,那麽稚嫩嬌弱地團在一起。

雲煥跟著明月走進房間,不由環顧一下四周。與其說是房間,還不如說是臨時自儲物室裏辟出的一塊睡覺的地方,東西塞得到處都是,連個隔斷的門都沒有。

明月發現他視線,不太好意思地說:“我出去得早,我媽媽一直一個人住家裏,東西擺得是亂了點……我已經準備找房子了,就是到年底了,肯租的不多。”

雲煥嗯一聲,將朵朵放在一米二的窄床上,方才已經閉起眼睛的小家夥忽地打了個驚跳醒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小聲呢噥著什麽。

雲煥睨了一旁為難的明月,將大手撫在朵朵圓溜溜的小肚子上,輕輕揉了揉,低聲道:“睡吧,我過幾天就來看朵朵。”

朵朵還有些不相信,手抓得更緊一些,可惜意志力抵擋不過瞌睡蟲。她大大的圓眼睛很用力的睜開、閉合,再過會兒,閉合的時間越來越久,終於睡去。

雲煥輕輕抽了自己的手,拉過被子幫朵朵蓋過一角肚子,起身的時候,明月頭靠著一邊墻壁,滿臉意味不明地打量他。

雲煥出去的時候,明月卸妝洗過一次臉。此時不著粉黛的一張臉上透著肌膚本來的顏色,她臉瓷白緊致,五官清麗,鼻子上點著幾顆顏色很淺的雀斑。

她洗盡鉛華的模樣,反而比晚上淡妝濃抹要漂亮許多,人也陡然年輕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個奔三的女人,倒像二十歲出頭,跟記憶裏一樣甜美。

只是那雙眼睛是一雙見過風雨的眼睛,不再清澈到一望見底。雲煥知道她有心事,他自己也不輕松,但都維持了沈默,就這樣一直走到門口。

雲煥在離開前說:“如果你想找房子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我那邊公寓正好有人退租,地方不大,不過勝在交通方便,配套齊全。”

明月問:“不會麻煩你吧?”

雲煥說:“我也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的,何況只是舉手之勞,跟那邊房東帶句話的事情,就是怕你覺得不好。”

明月說:“我有空去看看。”

兩個人都沒話好說,一個倚在門框上發呆,一個站在門外發呆。然後都一擡頭,四目相撞到一起,又是尷尬一笑,氣氛更加凝滯。

雲煥看了看表:“我要走了,還要回醫院值夜。”

明月點頭,又說等等,回去把餅幹拿了遞過去:“夜裏餓了可以吃兩塊……今天真的麻煩你了,我心裏覺得很過意不去。”

雲煥揮揮手套:“瞎客氣什麽呢。”

四十分鐘後,雲煥帶著滿身寒氣來到醫院。夜裏除了急診,醫院鮮見的安靜下來,住院部裏更是空空落落,難見人影。

路過護士站的時候,值夜的小護士遞給他一杯熱豆漿,說:“換班時候新喊的外賣,拿一杯去喝去去寒氣。這個天騎摩托多冷啊,小心別感冒了。”

雲煥道謝,在值班室裏換過衣服後,就著豆漿吃餅幹。腦子裏亂糟糟的,由方才小護士的話聯想到明月,再想到他們大學的時光。

那時候的明月什麽樣呢,青春無敵,活力四射,一雙眼睛裏滿是古靈精怪。她以為自己已經成熟,可以偽裝得很好,其實所有的心眼都顯在臉上。

頭一次見面的事他忘得差不多,招新那幾天人多事雜,他在廣場上看人看得眼花。等第二次跟著團員去勸她進團,這才對她有了那麽一點點印象。

“我是陪我舍友去的,沒想加入你們禮儀團,現在我舍友沒進得去,我反進去了,你說這不是影響我們宿舍的團結嗎?”她矮一截,仰著頭跟他說話。

團裏報名的人多,刷掉的也不少,進來的新人有一多半會淘汰在最初的培訓裏,再有一小半被各種瑣事戀愛耽誤,真正能定下心來形成戰鬥力的不多。

為了彌補那一群人的損失,團裏在一開始很重視第一波被錄取的新人,對他們爭取得多,放棄得少。雲煥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既然做著團長就要做到最好。

他勸這位姑娘:“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麽大事,你完全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和你的舍友解釋一下,相信她一定可以理解。”

雲煥在社團鍛煉幾年,思想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當時就向明月引經據典,條分縷析,自培養人的氣質、鍛煉人的意志,一直談到規劃未來目標,修正人生路線,入團的種種好處被他說得頭頭是道。

不知道語境的還以為是什麽高考動員,“春心動”在一邊面面相覷,都暗自感慨雲煥口才絕佳。只有明月巋然不動:“不行,那樣就是背叛舍友。”

雲煥覺得希望不大,隨口一句:“其實之後我們還規劃了很多活動,會有不少讚助,跟那些掏錢的社團相比,我們的團員都是有錢拿的。”

盡管天色漆黑,校園裏的路燈不過聊勝於無,雲煥仍舊發現對面姑娘眼中似是精光一閃,隨即整個人都變了副樣子:“我參加!”

“……”雲煥有點難以置信,想問是哪句話讓你轉變這麽快,就見她魚躍般往面前一杵:“那個……真的能有錢拿嗎?能有多少錢?”

明月一心向錢,做什麽都比其他人積極,只是資質平平,“春心動”不止一次抱怨過她歪七扭八的體態和一塌糊塗的妝容。

明月和其他團員一樣,最愛不過的就是化妝課,只是一直沒練出兩把刷子,每每出禮儀都只是簡單把化妝品往臉上一推,邊走邊往下掉粉。

而她個子不高,每每要穿七公分往上的高跟鞋修正身高,一場活動蹦來跳去時常崴腳,雲煥的自行車後座一度成了她的專屬位置。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幾分扭扭捏捏,每次上來下去道謝不停:“雲學長,我請你喝奶茶吧……雲學長,我請你去食堂吃家常豆腐……”

後來漸漸就露出老油條的樣子,往往微昂著下巴將手一伸,等待人扶。雲煥恍惚覺得自己成了慈禧身邊的大太監,只差甩甩袖子說一聲“嗻”。

一次她腳確實腫得厲害,只能兔子似的單腳跳。雲煥見她如此蹣跚,二話沒說就撈起了她腰,將她抱上了自行車後座。

一向活潑的明月鮮見的噤聲不語,低頭的同時也垂下了細長的眉眼。路上經過陡峭的下坡,他迎風說道:“坐不穩就摟緊我。”

她卻明顯離他更遠了一些,連些許暖意的體溫都感知不到。

隨後的一周她像是人間蒸發,再度出現的時候給他發了一條奇奇怪怪的短信:

雲煥隨手回了一個“好”字,上課的時候總忍不住想這人到底要說點什麽。鈴聲一響,他抱著書本頭幾個鉆出教室。

“春”在後喊他,跟他並肩而走的時候,忍不住開他玩笑:“大家說你跟那個一年級的小孩在談戀愛,聽得我們幾個的心都碎了。”

雲煥笑笑,說:“哪個小孩啊,一周就幫我換一個對象。我說那些人累不累,成天就只關心這些雞皮蒜毛的八卦嘛?”

“這麽說你對她沒意思咯?”

雲煥輕聲一嗤:“到底對誰?”

身邊忽的一個黑影晃過,明月提著書包埋頭從他們旁邊經過。

那晚雲煥在宿舍樓下等了半小時也沒見人來,給她打了幾次電話,發過幾回短信,她這才姍姍來問:

“……”雲煥八成是餓的,血糖低,所以帶著一分不耐煩:

散漫的口吻,隔一會,她居然能再回一個更氣人的過來:

雲煥嗤的一聲笑,踢了腳旁邊的垃圾桶。

☆、11.Chapter 11

雲煥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一時間的失控無傷大雅。

踢過那個可憐的垃圾桶後,他一個人去食堂吃了晚飯,再到圖書館裏看了一會兒書,等時間漸漸走入閉館的循環,他方才起身刷卡,帶走了幾本大塊頭的書。

圖書館門口遇見“心”,她喊他帶自己一程,他看著她與黃奕別無二致的正臉,點了點頭:“上來吧。”

等睡過一晚醒來,那些籠罩在心頭的不快已經煙消雲散。

再在禮儀團見到明月的時候,她卻明顯有氣未消。她臉一點都不黑,看著他的時候卻沈如鍋底,一路氣勢洶洶走過來,明擺著要跟他掐架。

只可惜硬拳砸到棉花上,細針灑在泥土裏,急躁的明月遇上慢半拍的雲煥,不僅半分好處占不到,還被他不管不顧不理會的三不政策搞得極度無語。

天底下最痛苦的是什麽?

那絕對不是被人罵了,晚上躺在床上才想起回罵的話,而是你已經蓄好力氣過去找碴了,那人卻擺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樣子,雙手合十說一聲阿米豆腐。

一連好久,雲煥環抱雙手,在一個無人的角落,惡趣味地欣賞著明月諸如此類的表演,尤其熱衷看她氣惱又隱忍的模樣。

她的妝開始畫得更爛,兩條黑長的眉毛像橫在面粉臉上的疤。說起話來如開嘴的炮彈,轟轟又隆隆,大家都笑著說,團裏來了假做事的真小姐。

嗯,董小姐。

只不過這樣的機會珍貴,一天少比一天。學期即將結束,各大社團都停止活動,大家漸漸把註意力放到書本上去……又要考試了。

雲煥開始早起,騎著他的小車去圖書館占座。那裏是寒冬裏唯一點燃的火把,單憑一直開放的暖氣便吸引所有人的註意。

館門每早七點打開,六點就有人頂著黑夜趕來,雲煥是其中一員。他穿著厚實的大衣長褲,圍巾包裹住半張臉,需要修剪的頭發懶洋洋地飄在半空裏。

他在這裏又見董小姐,她背兩個書包,孤零零地擠在男生群裏。來前沒做防護,除了一件薄薄的羽絨禦寒外,小臉脖子跟手都露在寒風裏。

走時著急,董小姐的長發就這麽披著,又黑又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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