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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齊嫂子不是個簡單人物,只是不知她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如此迷迷糊糊的想著,又累了一天,也就不知不覺墜入了夢想。

☆、土方

第二天一早齊嫂子幾乎天微微亮就出門了,跟著村裏趕集的鄉親一起去雙頭鎮。而齊家小弟也起了端坐在正屋等著趙秀才教書。

當天約摸吃早飯的時候辣妹帶著齊天佑在村裏轉了一圈,逢人邊說,“這是租住在我家的遠方親戚天佑小弟,以後大家要多多照顧哈。”

村裏人看著這麽個可愛的男娃娃自是喜愛,笑瞇瞇地和他打招呼,他也一一隨著辣妹叫人。

因著有了一月一錢銀子的夥食費,辣妹上午就去找村裏地多的買糧食去。

孟大頭家就是個糧食大戶,他家五口人,除了小女兒臘梅和辣妹同歲,夫妻倆和兩個兒子都是壯勞力,上代留下的田地又多,他家每年賣糧食差不多都有四五兩銀子了。

辣妹拿了三錢銀子找他家買了一百斤糙米。

進門的時候正看到臘梅摘了朵吶叭花兒往頭上戴,看到辣妹進門趕忙把花兒丟地上了,很是不高興地說到,“你來我家做啥?”

辣妹也不理他直接找孟大頭說買糧的事兒,正好辣妹早來一腳,要不他就要下地了。

秤好了重量給了銀子,孟大頭看辣妹扛不動兩口袋糧食就叫臘梅跟她一起擡回去,交代完就又幹忙回地裏忙去了,這會兒也正是秋收的季節,農人最忙碌的時節。

誰知道孟大頭一走,那臘梅甩著臉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大門口那裏涼快著,提都沒提幫忙扛糧食的事兒。

“臘梅,你不幫幫我?”

臘梅哼了聲,“你不是挺能耐的嗎,有本事自己扛回去。”

辣妹莫名其妙自己啥時候得罪她的,不過她自小嬌寵,本來脾氣也不大好,辣妹也懶得計較。她用力試試還真扛不動。

還好,孟大頭家和趙大家挨得很近,辣妹連忙高聲喊“二丫,二丫”。

沒等到二丫出來,倒是二虎出來了,看了一眼孟大頭家的院子立刻明白了辣妹的窘境,二話不說直接扛起一包放在肩膀上。辣妹也咬咬牙想著扛一袋,二虎回頭說到,“你在這裏等著我。”然後一溜煙就跑了。

辣妹便也不勉強自己,就站在糧食旁邊等,一回頭,臘梅惡狠狠地看著自己。

她翻了個白眼望天,真是莫名其妙。

現在趙家的飯食明顯要強多了,起碼中午有頓正經幹飯了。

二丫吃的呼呼的。

辣妹忍不住說到,“二丫,你看人家天佑是怎麽吃飯個聲響的,你再看看你。”

喜妹一下子就蔫擺了,自己都不好意思低下頭。

話說這六歲的小男孩像是個沈穩的小大人似得,走路背脊挺的筆直,坐著就專心致志一動不動,讀書朗朗有聲像模像樣,吃飯的時候目不斜視一聲不吭,不管吃什麽嘴裏楞是聽不到一丁點兒聲音。

辣妹有時候都覺得他才是穿越的主兒。

有時候辣妹旁敲側擊地問他以前的生活他口風緊的很,問他當天跟著先生學的啥那就立馬背出來。

晚上吃的都是稀飯,辣妹一般都會多炒兩個菜,有次扯了院墻外溝邊兒長的馬菱旱兒。這馬菱旱兒紅莖小綠圓葉子開小黃花。主要是它耐旱,春夏秋都在瘋長,隨處可見。

炒了一大盤子吃,二丫因為年年吃,下筷子都懶洋洋的。

天佑夾了一筷子吃到嘴裏眉頭立馬擰起來了,可又不好吐出來的,硬是忍著默默地嚼了吞下去。痛苦忍受的表情把一桌子人都逗笑了。他只是自此看到這個菜再不肯下筷子了。

於是辣妹就老逗他,“天佑,晚上就吃馬菱旱兒一個菜好麽?”一看他擰眉頭又趕忙哈哈笑著說,“姐姐騙你的。”

如此這般生活著快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了,夏天也快要接近尾聲了。大家似乎已經習慣了家裏有齊天佑這麽個孩子了,感覺好像很久就認得了似得,而他娘早出晚歸的,也就晚上和大家說幾句話,但趙家以誠待人的心她還是感受到了,愈發放心孩子在趙家了。

這天約摸在做午飯的時候辣妹看到天佑往茅房跑了兩趟,忍不住問了句,“怎麽了?”

小男孩紅著臉一溜煙兒跑了,“沒事。”

辣妹因著要做飯,趕著中午毛村那邊窯上中午飯點兒時間便也沒多問。

到了吃飯的時候天佑還在茅坑蹲著,辣妹有些擔心便跑到茅廁去看看。

鄉裏的茅廁本來就簡陋,所謂的門差不多就是幾根木條夾雜著些樹枝釘在一起,算是將敞開的門虛掩著,也是那麽個意思 。

所以辣妹一探手推門就看到齊天佑小小的身影蹲在那裏,眉頭擰在一起,小臉痛苦的樣子。

看到辣妹他明顯很慌亂,又羞又急又沒處躲的樣子,站也不是,蹲也不是,看得辣妹笑了起來,“怎麽,跟姐姐還害羞啊。”

齊天佑這是拉稀了,但吃的都和大家一樣,他就在家裏讀書也沒出門,應該不是吃食的原因。

看他蔫擺的樣子,趙秀才也說到,“你不舒服今兒個就歇一天課。



“這孩子是不是水土不服?”趙老爺子擔憂地說到。

“不知道啊,他今天都拉好幾次了,你看小臉兒都白了。”

“姐,你不是偷偷給小弟什麽好吃的了?”喜妹倒還有心思起哄,這些日子看著姐姐對他的照顧她心裏多少有些醋勁兒。聽的辣妹又好氣又好笑,也懶得理會她。

“那咋辦啊?”辣妹看著他可憐的小模樣忍不住拉著他到懷裏半摟著,又是摸摸頭又是摸摸肚子的,天佑低著頭不做聲。

“要麽就是水土不服要不也可能晚上睡覺著涼了,現在開始秋涼了。”趙老爺子說到。

想了想他去院墻腳摳了一塊泥土,“拿個雞蛋來”。

辣妹好奇地拿來一個雞蛋遞給爺爺,看著他將那泥土打濕抹在雞蛋上,抹了一層又一層包的嚴嚴實實的,最後遞回給辣妹,“放竈裏甕上”。

辣妹將信將疑,拿了你雞蛋甕到竈塘裏,剛做飯的火才息,燒的是松針松枝,都是上好的灰。

看天佑也吃不下飯的樣子,辣妹摟著他說了會兒話又餵他喝一大碗溫水,估摸著雞蛋應該好了,趕緊拿火鉗吧啦出來,因為著急那你雞蛋咕嚕嚕滾到辣妹的腳背上。

因為穿的是自家做的敞口布鞋,又是光腳穿的,腳背相當於整個都是□□的,這雞蛋一落在腳背上燙的她直哇哇大叫的。

還好她反應快,一腳就踩在裝潲水的泥桶子裏,要不肯定得燙個大泡,再不小心弄破了夠一好的。

齊天佑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燙腳的一幕,都嚇楞了。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辣妹已經一只腳踏在潲水裏一邊咧牙對他笑,“一會兒吃了雞蛋肚子就好了啊。”

齊天佑看看她又看看竈前地上黑乎乎的泥雞蛋低下頭。

辣妹以為他嫌棄那黑乎乎的雞蛋,趕忙抽出腳踩著濕噠噠的鞋子走過去拿火鉗捏了雞蛋往地上一敲,那上面一層黑乎乎的泥土殼子就掉開了,露出裏面的白蛋出來。

“可好吃了,姐給你剝啊。”

一扭頭卻看到齊天佑凝神望著她被燙的那只腳,因為剛腳是插在潲水桶裏的,此刻腳背臟兮兮的,還粘著一塊兒碎葉子。他胖乎乎的小白手指點在了那塊紅紅的地方,那正是被燙傷的地方。

辣妹不好意思地笑笑,“沒事,我反應及時,燙傷了只要馬上浸水裏就不會起泡的,頂多留下個紅印子……”

“疼嗎?”

“不疼。”看他眉頭又擰在一塊兒了她不禁脫口而出,“一點兒都不疼。”

說著把剝好的雞蛋遞給他,熱氣疼疼的雞蛋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兒。門口看著的喜妹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辣妹好笑的看著她,“晚上也給你燒一個。”

一句話說的喜妹喜笑顏開,小吃貨喜怒哀樂就這麽簡單。

中午午休的時候辣妹把他安頓在自己床上睡午覺,她一邊縫爺爺的衣服一邊守著他,不時的摸摸他的額頭。看著他睡著了的沈靜小臉兒,辣妹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上輩子的時光,她守著繈褓裏的幼子……

半下午的時候天佑又拉了一次,辣妹又餵了他一次溫水。整個下午他都有點蔫蔫的,但都跟在辣妹身邊看她忙碌,辣妹時不時地摸摸他的腦袋。

到了做晚飯的時候,她在院墻上摘了幾片絲瓜葉子包了兩個雞蛋又在破抹布上撕下細布條細細拴好,丟在竈塘裏甕起來。

喜妹顯然很有經驗,知道裏面甕了雞蛋,燒火的時候很是小心翼翼的,邊燒邊還一副教導的樣子對天佑說到,“我上次拉肚子姐姐也是包絲瓜葉子燒雞蛋我吃吃好的,可香了。”

其實絲瓜葉子包著燒雞蛋是治涼了肚子腹瀉的,看天佑的樣子應該還是爺爺說的水土不服的原因,但晚上再燒個絲瓜葉子雞蛋吃也是無礙的。

吃完飯的時候趙老頭子問起天佑的情況。

“下午好多了,謝謝爺爺。”

“爺爺,你這法子好奇怪啊,不過是挺有效的,反正小弟下午是沒怎麽拉了。”

趙老頭呵呵笑了起來。

辣妹想著果然是家有一老就是家有一寶啊。

天快黑的時候天佑娘回來了,買了好些家常日用的東西回來,聽說兒子今天拉肚子了丟下東西就上來查看孩子,愛子心切可見一斑。

辣妹不知怎麽的這晚久久難以入睡,想著自己前世的娘親孩子……

她好多年沒想前世的事兒了,今天竟然想了兩次,還隱隱有些傷感,上一世的酸甜苦辣一下湧上心頭,久久難以釋懷……

☆、辣椒

雖說現在家裏住著租客,每月有了銀子進項,但辣妹也不知道她們住多久,人家可能說搬走就搬走的。

而她後娘趙毛氏也不可能一直在窯上做工,若是壞了身孕至少兩年是要在家修養的。到時候一家人的生計就會很艱難。

所以這日子她一直沒忘記琢磨去鎮上賺錢的事兒。

這幾天辣椒豐收了,她把兩大框子紅辣椒洗幹凈了晾幹就坐在那裏慢慢剪成小丁子。剪完整整兩大桶。

“辣妹,今年種這麽多辣椒啊?”爺爺問到。

“是啊,爺爺,我還是想倒騰點兒菜去鎮上賣。”

“上次不是去了的嗎,不是說不好賣的嗎。”

“是啊,所以我就想變個法子看看能不能有出路。”辣妹就細細跟爺爺說了那天那個吳青小二哥說的話。

“嗯,你倒弄吧,要錢跟爺爺說。”

家裏的大錢都是放在趙老頭兒那裏的,不過辣妹手裏也是有些小錢兒的。

“不用,我那還有些。就買買鹽巴糖啥的,其他的咱家都是現成的。”

晚上趙毛氏帶回了十多個辣妹要的瓦罐子。

又叫天佑娘帶了一包鹽巴和糖。

一吃完晚飯辣妹就蹲在院子邊兒又是切蒜又是切姜的,“噠噠噠”,可帶勁兒了,最後又去竈上架鍋炒熱鹽,榨熱油的,反正一個人倒弄到深夜,晚上洗澡完了躺床上身上都是辣椒味兒,那雙手更是火辣辣的疼著。

盡管這樣她依舊是滿心歡喜的。

第二天家裏人都看到院子裏竹林邊兒的石條上一字擺開的那十幾個瓦罐。

已經都裝上了辣椒丁子,沈甸甸的,瓦罐蓋子上面都都壓著水密封著。

上午又去摘了一簍子辣椒回來又洗晾腌的,忙到下午邊兒又是一大桶的辣椒丁子出來了,遠遠聞著香辣辣的。

做晚飯的時候辣妹切了個土豆丁子,上面鋪上一層拌好的辣椒丁子,放在水鍋裏蒸著。

吃飯端出來的時候辣椒的香味兒混著土豆的香味誘人的很,家裏人都伸長了脖子看著,可青州人幾乎都不怎麽吃辣椒,就是吃也不是講究的人家做菜時當個配菜配著好看罷了。

“剁椒蒸土豆,可好吃了。”

辣妹直接拿勺子舀了一勺到自己碗裏大快朵頤,吃的津津有味。

前世作為一個沒辣椒不能活的湖南人,來這個世界十多年了,終於吃到久違的剁辣椒了,心中一邊感慨著一邊暗自慶幸這些年總沒白花心思四處謀辣椒種子的。

喜妹最先忍不住也舀了一勺子到碗裏,天佑也夾了個土豆,剛一入嘴眉頭立馬擰在一起了,小臉漲得通紅。

“哈哈哈,你也太怕辣了吧,一個土豆就辣成這樣。”辣妹哈哈笑了起來,“快,趕緊喝粥。”心中暗道,齊家母子應該不是瀘州那邊來的。

而喜妹因為是連著辣椒一起舀的,辣的更是面紅耳赤,可禁不住嘴饞,雖然辣但畢竟味道還是鮮美的很,於是又舍不得吐出來,死命的往肚裏咽,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趙老爺子倒是還能吃點辣,他也吃了不少。

過了兩天等地裏的活兒閑了些,那一大桶辣椒也腌的差不多了她讓爺爺從大門後面搬出石磨子。刷洗幹凈了,在院子裏架好,開始磨辣椒糊兒。

鄉裏人其實也有人磨辣椒糊子,不過量都很少,一年到頭也不過是吃一小罐子的,基本上都是在黃青不接的時候炒野菜放一點兒進去,這樣野菜吃起來有點兒辣味兒,不至於像吃稻草似得。

靠人力拉石磨其實很得勁兒你有些技巧的,好在辣妹家的石磨規格小一些,她這個年歲也拉的動。

天佑像是從沒見過石磨似得,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她拉著繩子圍著石磨團團轉,喜妹在旁邊不時的舀一勺辣椒丁子從石磨中間那個洞裏放進去,紅艷艷的辣椒糊就從石磨底下流了下來,剛好被下面放著的木盆子接住了。

辣妹逗他和喜妹,休息的時候還拿手指在石磨上刮上一指辣椒糊塞嘴裏唆著。看得他倆直縮縮的,看著都替辣妹辣。可辣妹面不改色,吃得可帶勁兒了。

“果然是辣妹子。”辣妹就聽到天佑挺直著脊背轉身離去時嘟囔了這麽一句。

她渾不在意地笑笑。

等辣椒糊都磨好了,辣妹又是一番倒弄,好在正是秋收的時節,菜園子裏菜多的是,她天天整大筐地往家裏摘,村裏看到了個個驚嘆,“辣妹子真是勤快啊,今年種了這麽多的菜啊!”

“是啊,糧少只能菜來填啊。”

忙了這麽幾天辣妹終於把她的事兒幹利落了。

菜園裏已經采了那麽多的菜,要想再長一批菜出來就得施肥澆水了。否則接下來一波秋茄子秋辣椒就不會豐收了。

所以這些天天不亮她起來扒豬糞,又倒弄雞棚,往園子裏挑了七八上十擔豬糞雞糞的,又除草又澆水的。

連著忙碌了三四天下來,整個人都累瘦了一圈,也曬黑了很多。

“辣妹啊,菜園子的菜挑到鎮上又不值錢,自己吃又不撐肚子,種這麽多幹啥,尤其是這辣椒的,最沒用的。”

“是啊,我家菜園子啥菜都懶得種了,都種上紅薯土豆豆子的,還能當個糧食填填肚子的。”

左右鄉親七嘴八舌的,辣妹笑笑也不理會。

這天吃飯的時候天佑忽然很認真地看著辣妹說到,“瘦了,黑了。”

辣妹伸手摸摸臉,訕訕笑到,“一副臭皮囊而已,我主要靠氣質。”

天佑望著她噗嗤笑了起來,這一笑長眉亮眼的像個福娃娃,可愛極了。

辣妹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小臉蛋兒。

他條件反射樣的身子微微一躲。

辣妹最後手還是落在了他的腦袋上,溫柔的揉了揉,“怎麽,姐氣質好不好?”

天佑低頭埋在飯碗裏抿嘴偷笑。

喜妹卻是見慣不怪,只一個勁兒吃飯,夾菜擡頭的時候十分鄙夷的瞟了她姐一眼。

秋高氣爽的日子正是晾曬的好天氣。

整個孟家沖的人,家家戶戶都在打豆子曬谷子。

黃豆綠豆都是一股腦連豆子帶桿子拔起來挑回家的。

趙老頭兒老早就翻出了家裏的一大塊雨布鋪在院子裏的空地上。

他一個上午就把地裏的豆子都拔完了,捆成捆子擔回家鋪在雨布上攤均勻了讓日頭曬一天。

秋季本來就幹燥,正午的時候又驕陽似火的,到了下午邊兒都不用掄甩耙那豆莢都炸開了,穿著布鞋在上面一踩就劈裏啪啦的,都能聽到豆子炸出來的聲音。

喜妹站在上面一邊哈哈笑著一邊亂蹦亂跳地踩著,齊天佑乖巧地挺直著背站在門口不動聲色地看著,任喜妹怎麽叫他過去一起玩都不去。小小年紀穿著一身幹凈清亮的綠袍子,站在那裏亭亭凈直玉立般的美好。

最後把豆禾桿子一撩直接送竈房當柴燒了,剩下的豆子和豆莢攏在一起,拿笤帚掃了面上大點兒的豆莢殼子,剩下都是沈甸甸的豆子了。盡管裏面還夾了很多碎豆莢殼子,但只要拿大簸箕迎風抖幾次也就差不多了。

“這麽多豆子能換多少銀子?”齊天佑忽然開口問到。

辣妹楞了一下,回頭看他,這才驚覺這是小弟問他呢。

“這些豆子有一擔筐了,差不多兩百斤的樣子,要是賣的話也就差不多一兩銀子吧。”

“從下種到收成農人要忙大半年,歷經風雨最後也不過是得一兩銀子……”

辣妹看他似乎還嫌一輛銀子少了似得,氣笑著說到,“一兩銀子對農家人來說可是筆大數目,你知道嗎,一個五口之家一月的口糧加所有開銷能有一兩銀子那就算是好日子了。”最後又悶悶地說到,“我家一月半兩的銀子都沒有呢。”

天佑忽然擡頭拉著她的手說到,“姐姐,等我以後掙大錢了都給你,讓你過好日子。”

誠懇認真的小模樣讓辣妹動容,摸摸他的小腦袋溫和地說到,“嗯,姐姐等著享你的福哈”。

這些豆子又曬了兩天,拿布袋子裝起來吊在房梁上,這樣猛曬了又放在通風的地方可以留很久,這算是一家人一年到頭十分之一的口糧了。

平時煮豆子熬稀飯,磨豆粉做饅頭面條疙瘩湯都行,年底磨成豆漿還可以打豆腐。

農人的生活雖然艱苦但總能想出法子應對。

收完豆子田裏就該割稻子,地裏今年不打算種麥子準備種棉花了。

所以接下來趙老頭要忙死了。

辣妹看著爺爺這麽大年紀了還早出晚歸一身泥出出進進的心裏恨不得自己趕緊長大。

好在趙毛氏每天是吃了早飯再去上工,於是早上爺爺也有個幫手。

辣妹每天也天蒙蒙亮就起來跟著爺爺和後娘一起下田割稻子。還好喜妹現在也能幹多了,老早起來洗一家人的衣服又割豬草的。

她們三人在田裏忙得一身臭汗地回來能有口現成的稀飯吃。

農忙的時候辣妹沒什麽時間炒菜的,都是稀飯菜饅頭的打發了,齊天佑也一口一口的吃的香,有時候半上午的時候還利用下課休息的時間跟著喜妹去田裏給爺爺和辣妹送涼水喝。

看他一直盯著她左邊的手指看,辣妹呵呵笑了下,“剛割稻子不小心割了一下。”

她說的雲淡風輕但那手指上面血跡斑斑,傷口處皮肉外翻,看著都恐怖。

他看著她另外一只手上拿著的鐮刀,參差的鋸齒無比鋒利,想想都疼。

喜妹拿了絲瓜花揉成一團跑過來給姐姐包紮。

“怎麽,心疼姐姐了?”辣妹逗她。

“心疼死了。”喜妹眼裏都快沁出淚了,小模樣可貼心了,哄的辣妹心裏暖乎乎的。

☆、流血

晚上天佑娘回家了,和天佑洗漱完畢她依舊問他今天學習的內容。

天佑將今天學的詩詞背了一遍又講解了一遍內容。

天佑娘認真的聽著,不時抽查他也都答對了,對此很是滿意,想著他還小,又好好誇了他一番,這才上床睡覺。

她心裏想著那個趙秀才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輪起教書來還是很認真負責的,天佑這些日子長進很大。

娘倆躺在床上一時睡不著就說著話兒。

“今天辣妹姐給你做什麽好吃的了?”

天佑悶悶地說到,“她手割了個大口子,流了好多血。”

“啊”。

“我拿了你給我的小盒子藥膏給她搽了,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好。”

聽兒子這樣說天佑娘面上沒變化但心裏很有些意外,天佑現在竟然會關心起別人了。以前他可從來不這樣。想起以前在那個家裏,他總是那麽沈默著獨處……

忽然又覺得自己還想以前的事幹啥,現在過得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想著天佑也一天天長大了還和趙家人相處得有感情了。不管怎麽樣天佑的變化都是好事,於是心裏對趙家人的感激又多了一份。

忙了兩天稻子都碼到道場上,堆得更個小山似得,現在只等二嬸子家牛空出來,拉石滾打稻子了。這後面的是辣妹也幫不上,橫豎也不急,等著爺爺慢慢打谷子。

辣妹算了算日子,從她做剁辣椒已經有四五天了,腌的應該也差不多了,就準備第二天再到鎮上去碰碰運氣。

這次她打算上午出發,趕到鎮上正好半上午差不多要吃午飯的時候。

所以一吃完早飯收拾好了又把中飯安排好,塞了兩個菜饅頭筐裏,就準備出發了。

這次挑的擔子雖沒上次那麽重可也不輕,十幾個瓦罐子的剁辣椒,還有好幾斤辣椒糊泡菜。

到雙頭鎮的時候差不多巳時末要午時了。

她挑著擔子直奔醉仙樓後門。

這次還蠻巧,一進去就看到上次那個小二哥吳青了。

顯然他也認出了辣妹,“咦,這不是辣妹嗎,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啊。”

“吳大哥,是啊,家裏農忙一直到今天才有空來鎮上呢。”

他望了下她沈甸甸的籮筐,都是一個個灰色的瓦罐子,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是?”

辣妹趕忙拿出一個罐子,拿到他面前,“你聞聞”。

他剛一打開,撲鼻而來的香辣味兒,“嗯,好香的辣椒啊。”

聽他說香,辣妹笑了,“我自己做的剁辣椒”。

“這是拿來賣的?”他問到。

辣妹連忙擺擺手說到,“不是的,吳大哥,這是我白送你們酒樓的。”

吳青一聽楞了,“白送的?”

辣妹幹忙解釋,這幾壇子剁辣椒和辣椒糊子泡菜都想放在醉仙樓大堂,免費給來往的客商品嘗,若是客商覺得好吃想買一罐子帶走也可以,若是不買也無所謂。

聽辣妹如此說來吳青點點頭,心裏暗暗覺得這個小姑娘真是個聰明的。

吳青帶著她又去找了上次那個王掌櫃的。

王掌櫃的依舊一副笑瞇瞇的模樣,對她的提議倒也是讚成的。

辣妹看到有希望有趕緊說到,“王叔,您放心,我這一瓦罐子剁辣椒賣十文錢,但只要賣出去一罐我分你們醉仙樓五文,咱們對半得錢。”

說完雙眼充滿希冀地望著王掌櫃。

他看看辣妹又和吳青對視一眼然後哈哈笑起來,“辣妹,你是個做買賣的料子,好,我們成交。”

辣妹一聽高興壞了,千恩萬謝,忽然又想起什麽,趕緊從籮筐裏拿出一個小木盆,裏面竟然是一盆小螺絲泡在水裏,那水清幽幹凈,映的螺絲殼子黑亮黑亮的,一點兒臟泥都沒有,一看就是泡了好久,殼子也被洗了的。

“這是我昨天在田溝裏摸的一斤螺絲,送給掌櫃的和小二哥炒著下酒吃,”辣妹又說到,“用我這個剁辣椒爆炒可好吃可下飯了。”

兩個也不客氣,接了下來,王掌櫃又安排辣妹去大堂那個公桌條臺上擺放她的瓦罐子。

這會兒已經有些客商進店了。

店裏的條臺上已經準備好了一大碗醋和小蔥花和辣椒油供客人自用的。

辣妹趕緊過去把自己的瓦罐挨著那碗辣椒油擺好,從兜裏拿出幾張方塊小紅紙。這是她早準備好的,紅紙上寫著“辣妹”兩個字。貼好了左看右看歡喜的不得了。

想想她又打開蓋子拿小碟子裝一碟剁辣椒,一碟辣椒糊泡白菜埂子,一碟辣椒糊泡豆角,一碟辣椒糊泡萵苣丁子。

吳青走過來招呼客人的時候看到條臺上擺的整齊的瓦罐和小碟笑了笑,又看到瓦罐上貼著的紅紙不禁多看了辣妹兩眼,她離去的背影娟秀挺直,雖未長開卻已是初顯落落大方之意。

醉仙樓裏只要走近條臺滿滿的剁辣椒香氣兒。

有兩個客商過來加醋,一看紅艷艷的剁辣椒碟子,直接拿了兩碟過去吃,有的很熟的客對著吳青還調笑幾句句,“味道不錯啊,這辣味夠足夠鮮。”

其實辣妹很想留在醉仙樓大堂看看客商吃她剁辣椒的反應,一來人家忙,也沒挽留,她也不好意思,二來她許是近鄉情怯的心理,越是在意越是怕聽到吧。

她又找了好幾家酒樓想象醉仙樓那樣擺放她的剁辣椒,問了七八家,最後只有兩家同意,於是就把剩下的六個瓦罐一分為二,放在兩家了。

一直忙到正午正時她兩籮筐才徹底空了個底朝天。

拿了那兩個菜饅頭三兩下啃著吃完了。

她想著要回去再做剁辣椒的話就要再買點鹽巴和糖了,都不便宜,好在要糖的量不大,就鹽巴要的多,放少了吧這做出來的剁辣椒還留不長。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她進了個雜貨鋪子。

前面有好幾個中年婦人在買油買米的,看衣著打扮辣妹估摸著她們應該是住鎮上的居民。

因著店裏就一個小二在忙,她只好在一邊站著等。就聽其中一個婦女說到,“那吉祥繡坊可真是紅火啊,我聽說她們那塊繡帕賣了這個數。”說著對身邊的另一個婦女豎起兩根手指頭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

“二兩銀子?”那個銅板瞪大了眼睛說到。

誰知那個婦女白眼她輕啜一聲 ,“呸,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她這樣一說,剛那個同伴兒立馬驚恐的尖聲到,“難道是二十兩?”

看對方點點頭,一臉驚嘆的難以置信,“我的那個娘啊”。

一行幾人邊驚嘆邊艷羨的議論著離去,各種羨慕嫉妒恨化作無數的唾沫咋子……

“小二哥,來五斤鹽巴,一斤糖,一斤香油”。辣妹拿銅板付了錢,想想又花兩文錢買了一塊紅棗方糕。

等著小二哥拿黃紙包好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小二哥,剛剛那幾個嫂子說的吉祥繡坊可是在雙頭鎮上的?”

小二哥擡眼看了她一下,手腳上依舊沒停地說到,“是啊,你是附近村裏的吧。”

“嗯,我不常來鎮上。”

“那您肯定不清楚了,這吉祥繡坊還是前幾個月才來雙頭鎮上開起來的,東家是個老太太還來我店買過幾次東西呢,不過聽說和她搭夥兒的還有個年輕的女子,那個東家才是真正有手藝的……”

辣妹心裏琢磨著,你說這個年輕的女子會不會就是天佑娘呢。

不過人家自己沒說她要說破肯定不好,得當不知道的好,只是心裏有些釋然。

怪不得上次她割稻子手割破了天佑拿出那個好看的鐵藥盒子給她搽藥。她當時就覺得那東西精貴著,本來這個世界藥就不便宜,更何況是那樣精致鐵盒子包裝著的。

想著想著忽然心裏大受鼓舞,雖然這是個男人的世界,但若是能像天佑娘一樣有本事照樣可以獨當一面。

準備回家了,挑了一擔空籮筐又打醉仙樓門口走過,永遠看著一樓大堂裏人影綽綽,生意紅火得很,她笑了笑。一扭臉就看到了站在酒樓外廊邊兒上的吳青。

他正好也看到了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並不打算停留,卻看到他走了過來。

“吳大哥。”她親切的喊到,她對他是滿滿的感激。

吳青看著她笑了笑說到,“剁椒爆炒螺絲很好吃,謝謝你。”

辣妹一楞,這才想起來似的,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吃下肚了,“呵呵,好吃就好。”

一時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麽話,吳青又一副沒打算離開的意思,辣妹便也不好挪腳。

正這檔口酒樓側面後門入口的地方一聲呵斥,“又在那裏和鄉下丫頭磨嘰什麽,還不趕緊進來幹活兒。”

辣妹順著呵斥聲一看,似乎又是上次辣妹和吳青第一次見面說話,從竈房門口走出的那個三十五六歲樣子的魁梧中年女人,上次是一臉的不耐,這次似乎更是聲色俱厲,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剛剛的言語到現在的眼神兒無不表示著對辣妹的各種嫌棄。

吳青扭頭回了聲,“就來”,回過頭對辣妹說到,“別怪她,她就那脾氣。”說完一臉歉意地望著辣妹。

辣妹不在意的笑笑,像這樣給臉色的她也不是第一次見,無所謂了。

但她心裏確實有些好奇這個婦人的身份,匆匆兩次見面她都嫌棄的樣子,是因為吳青還是因為她呢。

算了懶得想這些了。和吳青告辭後她徑直回家去,想著山邊兒的那個家她歸心似箭。

☆、打架

孟家沖其實真正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整個村子後面都是綿延無際的廣山山脈,似乎孟家沖已是人類聚集的盡頭。

竹山水渠從山脈上游蜿蜒而下,於是山水便這孟家村括在懷抱裏。

整個村子雖說只有孟趙兩個姓氏但戶數卻不少。

趙姓主要在村西頭,稱上村,孟姓在東頭,稱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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