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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想世界是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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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翟鈞霖躺在病床上,看著屋子裏齊泱泱的一群人,眉心跳了跳。

翟立松、鐘美琴、張繡憐、翟鈞東、許綰綰、翟鈞昊、張允茜、以及最小的翟若螢全都擠在這個小小的病房裏。

“我沒事。”

翟鈞霖看著整整齊齊的一家人,感覺傷口倒是不疼,頭挺疼的。

“你這還叫沒事?沒見醫生還說了嗎,要是那刀子再進去一點,你這還想不想站起來?”張繡憐有些生氣地低聲責備。

“對不起,這件事怪我。如果不是我沒有處理好澤盛的安保問題,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翟鈞東自責道。

其實他現在內心是有些矛盾的。

翟鈞霖因為他的失誤受傷,自己的女兒也是因為翟鈞霖才得救的,對他,自己應該是內疚又感激的。

這些他都有,只不過想到,他能這麽快趕過來,說明他時時刻刻關註著澤盛的情況。

從泰峰到澤盛不遠,可是也不近,如此迅速,只能說,也許他發現問題比他還要早,所以才能在那個時候出現。

這又讓翟鈞東感覺有些憋屈。

“好了大哥,這是封家惹的事,我們也沒有辦法。所幸小螢也沒有事,公司也沒有出什麽問題,你也不用自責。”翟鈞霖寬慰了兩句。

“這時間也不早了,小螢還小,你和大嫂還是先帶她回去早點休息吧。何況醫院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小螢不適合在這裏多呆。”

鐘美琴和張繡憐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也到讓翟鈞東和許綰綰帶翟若螢回去。

然後翟鈞霖又讓著張允茜帶硬要留下來陪床的張繡憐回去,兩人一人要趕人,一人要留下,僵持不下。

最後還是一直沒有出聲的翟立松開口:“你們都先出去。”

見老爺子都發了話,幾人見翟立松的臉色也大概明白這是要教訓的前奏。

可老爺子的脾氣大家都知道,也沒人敢吱聲攔著,退出了病房。

等人都離開後,翟立松才拄著拐杖上前,拐杖篤在地板上發出沈悶的聲音。

他拉過椅子,坐在病床前,雙手撐在拐杖上,“你自己如實說,究竟是去救小螢還是秦初的?”

翟鈞霖楞了一下,這個問題,他沒有考慮過。“都有吧。”

不然他還能說什麽呢?

但是經過翟立松這麽一提,翟鈞霖才想起,最開始知道翟若螢有危險的時候,自己是慌張擔心的。

但是他明白,真正讓他沖過去的,是秦方那句,秦淺和秦初也在。

雖然翟鈞霖說著都有,但看他的神情,翟立松就知道了答案。

他嘆了一口氣,“小霖,你們離婚了。現在池家一直在對泰峰施壓,你都焦頭爛額了,還有閑心去管他們母子好與歹?”

“池家的施壓,是池家的事。秦淺和秦初,是我前妻和兒子的事,並沒有什麽關系。”翟鈞霖這樣回答。

“既然你現在還認他們,當初何苦要選擇離婚?七年!七年都不夠讓你回頭,就這最後幾天你卻又突然陷了進去!小霖,你自己想想,你究竟是因為什麽?是真的舍不得,還是只是一種情緒作怪而已?”翟立松語重心長,像是要喚醒被迷了心竅的孫子。

“不是的爺爺,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我也很清醒我的感受,要說情緒作怪,以前那七年我才是情緒作怪,現在的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你怎麽這麽犟!”

相比翟立松的激動,翟鈞霖倒是十分的沈靜。

他望著翟立松,他說:“爺爺,我離婚,並不代表我們以後就此一刀兩斷。我離婚,是為了給我們彼此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我希望以後我和她覆合,並不是那七年兜兜轉轉難過的延續,而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我知道她是誰,不管她選擇怎麽樣的路,回去與否,我都不在乎。”翟鈞霖靜靜地說,像是在陳述他思索了許久的答案,“爺爺,我今年33歲了,我第一次那麽清楚地知道,我的未來要怎麽規劃,那個規劃裏想有誰在。如果我的未來裏,只有所謂的奮鬥和事業,站得再高,也只有冰冷與灰暗。”

他頓了頓,“我想我的世界,是彩色的。秦淺,就是那一抹顏色。”

翟鈞霖是三個孩子中,翟立松最看好的一個,盡管他身上流的不是翟家的血,但是他一把手一把手帶起來的。

翟立松現在的感受就是,自家的小火車一直都開得好好的,規規矩矩在軌道上不斷地往前。誰知突然一個秦淺,就讓他的小火車出了軌,離原本的軌道還越來越遠。

突然他也開始迷茫,當初逼著翟鈞霖娶秦淺,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是他當初一手撮合的兩個人,如今他要是再逼著兩人分開,不是自己打自己老臉嗎?

最終,翟立松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只道,“你說得對,你33歲了,也大了。自己的感情婚姻能夠自己做主了。我也是一把年紀了,不應該再過多的插手。只不過你要記住,不管你做什麽,你的事業,你要走的路,不要停下!”

“千萬不能停下,知道嗎?”翟立松在最後強調著,“你還有很長的路走,不管遇到什麽,你都不能止步於此。”

翟鈞霖覺得翟立松至少沒有像從前那樣強硬的態度,強硬地逼迫他和秦淺結婚,強硬地逼迫秦淺無法離婚,至少目前,他對自己是讓了一步。

何況,他覺得,他和秦淺在一起,和繼續往前,並不沖突。

“好。我知道。”翟鈞霖回答。

……

伴山雅築。

送走宋繁城和喻笙他們,家裏就剩下四個人,秦初去睡覺了,梨姐打掃完了,也回房間去了。

秦淺在房間反覆地思忖了許久,敲開了秦覺的門。

對於秦淺的敲門,秦覺似乎一點也沒有意外,反而是意料之中地問:“你來了?”

秦淺點了點頭,問:“你有沒有辦法拿到澤盛天臺的監控?”

她記得在封吟提議去天臺的時候,許綰綰有些自豪地說過,澤盛的安保問題十分的到位,就連天臺都有監控。

而在天臺安裝好監控這個,以前澤盛是沒有弄的,是翟鈞東上任後,覺得這個才能確保安全,讓人安裝的。

所以對於這個,許綰綰當時多提了幾句。

秦覺側開身,讓秦淺進屋。

他給秦淺拉了一把椅子,讓她坐下,而自己坐在椅子上,打開了四臺電腦,先控制著中間偏左邊的那一臺的鍵盤。

“淺,你就那麽篤定我可以?”房間內是秦覺敲鍵盤的聲音,他一邊流利地操作著,一邊問秦淺。

秦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放心,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保你。”

聞言,秦覺的語氣像是有些受傷,“淺,你可真小看我。”

話落,他重重地敲了一下回車鍵,語音上揚,“至今為止,可還沒人能抓得住我的。”

“那真好,我也放心。”秦淺點頭。

“為什麽你一點都不趕到驚訝?”秦覺問秦淺。

雖然他知道秦淺雖然看起來清淡什麽都不在意,看起來很好欺負,也很好糊弄。

可她那心底比明亮著呢!

“因為我認識一個姑娘,她的房間也放著四臺電腦。”秦淺的面色很淡,淡淡的,像是籠罩著藍色的憂傷,“她的速度和能力不比你差。”

雖然秦覺還有些好奇秦淺口中的姑娘是誰了,要說做黑客,那是他兒時沒事做玩兒的游戲般。秦淺能這麽說,也肯定不是開玩笑的,確實有這麽一個人的。

只不過他聽得出秦淺語氣裏的低落與悲傷,就沒有多問。

“好了!”秦覺切換出畫面來。

畫面根據不同的攝像頭,分布在四臺不同的電腦上。

切出畫面後,秦覺將椅子後滑了一段距離,好讓秦淺看得清楚全面。

畫面是從翟鈞霖走出樓梯,進入天臺開始看的。

不同的角度,能夠清晰地看到翟鈞霖的動作,還有秦初的神情。

隨著畫面的推進,秦淺從坐著,到站立,再到朝前走進屏幕,最後她的手扣著桌子的邊緣,指節都泛白。

餐桌上她聽宋繁城說,感覺已經心驚不已,可看到這些畫面的時候,她才知道,言語間的敘述,遠遠不及眼前的這一幕又一幕來得沖擊。

她看著在翟鈞霖交換秦初的下一秒,被揍,卻一下也不敢還手,連擋都不能擋一下,生生地承受著來自歹徒的拳打腳踢。

她看著秦初和翟若螢被拉上那個欄桿處,看那個歹徒逼迫翟鈞霖二選一,看著他不顧一切上前,抓住兩個孩子,整個身子都要栽出去也不曾放手。

她看著那個歹徒掏出的匕首,看著那鋒利的匕首在攝像頭下寒光一閃而過,刺進男人的身體裏。

看著男人堅持不住,整個人都朝外栽下去,也不曾絲毫地松開秦初的手。

若不是宋繁城他們趕到及時,她會失去秦初,也會失去翟鈞霖,她不敢想象,也不敢去做假設和如果。

難怪翟鈞霖那個時候那麽狼狽。

難怪翟鈞霖的臉色那麽白……

而他卻還若無其事地說沒事,還問秦初怎麽樣,還讓他們先回家……

腦海中匕首插進男人身體的那一瞬間和男人蒼白的臉不斷地在她面前來回地切換。

她一想到那個時候,男人的傷口還流著血,而自己卻抱著秦初轉身就離開,就連她自己都在想,她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怎麽可以那麽狠心?

畫面結束,秦淺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氣,只能靠手撐著桌面,才不至於垮下來。

“淺。”這一系列的事,就是秦覺也沒有預料到的。

他原本並不知道澤盛天臺的這回事,是看到秦初有些不對勁,問了秦淺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的。

更是在餐桌上,宋繁城的口中才又知道一二的。

回到房間,他一直在等秦淺來找他。

其實如果秦淺不耐找他,他也會黑進澤盛的系統,把監控調出來的。

看到天臺發生的一切,他才知道,原來這裏面,翟鈞霖也在;也是震驚,翟鈞霖這個以前看起來冷漠無情的男人,為了秦初竟然也能做到這個地步。

這是秦覺這三年來,一直都沒有想到,也可以說,從來都不會覺得他能做到這一步的。

上次和秦淺離婚的事,他以為,已經是翟鈞霖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畢竟,項目而已,他有能力可以再做,那也不是生死攸關的錢。

可是現在,畫面裏,翟鈞霖對秦初,那是生死攸關的命。

他也豁出去了!

這讓秦覺對翟鈞霖這個男人,開始摒除先前所有的偏見,決定重新地認識。

“我沒事。”

良久之後,秦淺才緩緩回答,語氣中都帶著慶幸,像是松了一口氣。

秦覺又何嘗不是。

看到翟鈞霖拽著那兩個孩子的手,匕首刺入後,直直朝外栽下去的瞬間,他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去了。

“我去看看小初。”秦淺說。

“好。”秦覺點頭,過去給秦淺開了門。

因為他們最開始都並不知道天臺上竟然發生了這麽驚險的事,只以為秦初被綁,被救,哪裏知道那個小家夥竟然還經歷了這些。

這樣的事,就是放到大人身上都緩不過勁兒來,何況秦初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難怪他沈默反常到這種程度。

“有什麽需要叫我,我在門外。”秦覺站在秦初臥室的門口,沒有進去,也沒有離開。

秦淺輕輕地“嗯”了一聲,推門而入。

上前,打開秦初床頭昏暗的臺燈。

小家夥果然還沒有睡,他平躺著,安靜乖巧地躺著,睜著一雙眼睛望著天花板安靜地發著呆。

“小初。”

秦淺看著秦初呆滯的眼神,心頭一疼。

“我可以躺在你旁邊嗎?”她輕聲地問,像是擔心,她若大聲了一點,就會驚碎這個小家夥一般。

幾秒後,秦初才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她躺上床,將秦初摟緊懷裏,小家夥窩在秦淺的懷裏,像是感覺安心了許多,眼睛也聚焦了,往秦淺的懷裏又縮了縮。

秦淺擡手放在他的背上,輕輕地撫摸著。

“對不起。”她的下巴輕輕抵著小家夥的小腦袋,輕聲地說:“對不起,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我卻不在你身邊,你一個人在,一定很害怕吧?”

小家夥聞言,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身體一僵。

他緊抿著唇,抿得唇瓣發白。

“對不起,不會了,以後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這種危險的事了。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好好地保護好你,不讓你害怕,也不讓你難過。”

“對不起,剛開始媽媽並不知道你在上面發生了什麽,都沒有好好地問過你,讓你一個人難過害怕。以後媽媽不會了。”

秦淺不住地道歉著,也不住地保證著。

“在天臺是不是嚇壞了?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見懷裏的孩子一直抿唇不說話,秦淺耐著性子,輕輕地哄著,拍著他的背,“別怕,沒事了。如果小初害怕,可以跟媽媽說。晚上我會陪著你,不會讓你做噩夢的。也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不管什麽時候醒來,媽媽都在。好嗎?”

“小初要是想說話,想唱歌,想找個人溫暖的抱抱,我一直都在的。別擔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她也並不是要秦初立馬就開口說。

遇到這樣的事,她深有體會,不會那麽容易簡單地走出來的。

她想告訴他,她回一直都在,不管在什麽他需要的時候,她都在。他不是一個人面對黑暗,面對黑夜,面對那些黑色的記憶。

不管時間長短,他總會慢慢地走出來,慢慢地釋然,她會陪著他的,不管多久。

懷中的小家夥沈默著,小手緊緊地攥著她的睡衣,沒有說話,也沒有松手。

良久,就在秦淺以為小家夥睡著了的時候。

她聽到秦初細小的聲音,“我不怕。”

他說,重覆著,“我不怕。”

“我知道,你會來救我;我知道,你和阿覺哥哥都會來找我的。”秦初小聲地說著,“你們一直這樣跟我說的,我相信你和阿覺哥哥不會不管我的。”

秦初的回答,倒是很出乎秦淺的意料,她一直以為秦初是嚇壞了,才這樣的沈默與反常的。

可他卻告訴自己,其實他不害怕的。

“那小初心情不好是因為什麽?”秦淺問他,小心地詢問,“你願意告訴我嗎?”

說到這個問題,秦初又沈默了。

房間內,只有安靜的呼吸聲。

“好,小初現在不願意說,那我們就不說。等小初什麽時候願意說了,我再聽著,好嗎?”秦淺摟著秦初,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像是小時候哄他睡覺一般。

秦初沈默了很久,然後緩緩開口,“我看見爸爸了。”

“我以為爸爸是來救我的。”秦初說。

秦淺一怔,有些疑惑,“爸爸不是來救小初的嗎?”

“不是的。”秦初聲音硬邦邦的,“他不是來救我的,他是來救小螢的。”

“他跟那些壞人說,只要放了小螢,我隨他們處置。”雖然小小年紀的他,還不是很能完全說出“隨你處置”的意思,但稍微是能意會的。

“他還說不是我爸爸,不準我叫他爸爸。”

“他說我是野種,沒有資格叫他爸爸。”

“他說他沒有我這個兒子……”

“他讓壞人開槍打我……”

“他還說,壞人打死了我,就省得他動手……”

“他說,要是壞人打死我,他會跟他們說謝謝……”

小家夥說著說著,聲音就情不自禁地哽咽。

秦淺感覺到胳膊的睡衣一片溫熱,隨即又漸涼。

她知道,那是懷中小家夥的眼淚。

她聽見秦初哭著抽噎的聲音,“為什麽爸爸那麽不喜歡我?”

“我以為他會跟我說話,吃我碗裏的飯,去參加學校的活動……就是不討厭我,喜歡我了。”

“為什麽他要壞人打死我?”

“是不是我做了很多讓他生氣的事,所以他才不做我爸爸,才不喜歡我,還想打死我?”

“是不是小初特別不乖?”

秦初一邊哭著一邊問秦淺。

他毫無安全感地縮在秦淺的懷裏,揚起滿是淚痕的小臉,那一雙轉著淚花地眼睛望著秦淺,“秦淺,是不是小初以後不乖,你也不喜歡我,也不要我了?”

眼睛一眨,眼淚就滾了下來。

“小初會乖,會很乖很乖的,你別不要我,別打死我……”小家夥哭得眼眶通紅,鼻尖也通紅,嘴唇哭得發幹,他抽泣著問秦淺,“好不好?”

不斷地強調著,“小初會很乖的,一定會很乖很乖的。”

秦淺一直以為秦初的沈默是因為見到了那些暴力的場面,還有被歹徒推下樓。

卻沒想到,那些沖擊對於秦初來說,遠遠比不上翟鈞霖帶給秦初的難過與崩潰。

翟鈞霖在畫面裏說的話,秦淺都看到了。

小的時候,有一個專門教她唇語的老師,所以在看監控視頻的時候,她就了解了全程的對話。

而在看視頻的時候,她也沒有覺得任何的不對。

可是她忘了,秦初還只是一個孩子,還沒有達到懂得翟鈞霖那樣說的用意的年齡,也沒有像她小時候一樣,在很小的年紀就接受了那樣的訓練課程。

所以她覺得沒有任何問題,覺得很正常的對話,在秦初的眼裏,那會讓他的整個世界崩塌。

“不會的。你是秦淺生命裏最最重要的寶貝,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就算我不要我自己,也不會不要你的。”秦淺就著睡衣的衣袖擦著小家夥的眼淚,“秦淺很喜歡小初,很愛很愛你的,是絕對不會丟下你的。”

她用了“最最重要”、“永遠”、“絕對”這樣的詞,想努力地讓秦初能夠安心。

“而且呀,爸爸也是很愛很愛小初的。”秦淺柔聲地說。

“不,他不愛我。”秦初固執地反駁。

“如果我說,爸爸之所以那樣說,是為了保護小初,你信嗎?”秦淺試探性地問。

“不信!”小家夥毫不猶豫地否認。

秦淺抿唇沈吟思考著如何跟秦初解釋推開他,舍棄他,才能保護他,才是愛他的表現的原理。

過了好一會兒,小家夥還是忍不住鼻音濃重地問,“為什麽?”

“小初有喜歡的玩具嗎?”

秦初點了點頭,鼻音“嗯”了一聲。

“如果壞人要搶,你會保護好它嗎?”

“我會。”

“吶,最壞最壞的人,不是什麽玩具都搶的。最壞最壞的人會搶走你最最心愛的那個玩具。”秦淺試圖用玩具作比喻,來讓秦初更好的明白。

“那我們為了不讓最壞最壞的人搶走最心愛的玩具,是不是首先就不能讓壞人知道,自己最心愛的玩具是哪一個。要是我們假裝一點也不在乎那個最愛的玩具,是不是壞人就不會搶走你最心愛的玩具了?”

秦初聽了一會兒,仿佛是在安靜地思考。

大概十幾秒後,他才緩緩點頭,聲音還帶著哭腔,“是。”

“小初就是爸爸最心愛的玩具。爸爸不想讓壞人搶走小初,不想讓壞人傷害小初,所以他假裝一點也不愛你,一點也不在乎你,這樣那些壞人就誤以為爸爸一點也不愛你,就不會把你搶走了。”

秦初又安靜地想了好一會兒,還掛著淚珠的睫毛扇了扇,將信將疑地問秦淺:“真的嗎?”

秦淺點了點頭。

可是見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的小家夥還是皺著眉頭。

到底是懂了,可是還是有些不信。

“小初等我一下,可以嗎?我去拿一個東西,給你看,看了你就能夠明白了。”秦淺動了動,問他,“好嗎?”

秦初坐起來,點了點頭,縮在被子裏,像是在等她。

秦淺出門,見秦覺雙手環胸靠在門口,“你都聽到了?”

秦覺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其實,在小初心裏,翟鈞霖的位置只比你低一點。”

肯定的,在小家夥的心裏,最重要的是秦淺。

只不過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一向待他不怎麽好的翟鈞霖,會在他的心裏占據那麽重要的位置。

這些,他們誰也沒有發現,誰也沒有發覺。

也是到了秦淺和翟鈞霖離婚後,才開始在秦初的身上體現出來的。

“你也很重要。”秦淺說,然後讓秦覺把那個視頻傳到她的手機上。

她拿著手機回到秦初的臥室,他把視頻遞給秦初,點開播放。

“你看,是不是爸爸表現得不在乎你,然後壞人就準備答應放你走了?”秦淺指著最開始準備交換人質的時候。

“後來壞人知道你是爸爸的孩子,就生氣了。因為他們差點就放過了爸爸心愛的你,所以他們才打了爸爸。如果爸爸不那樣說,他們就會傷害你了。”

視頻一直放著,放到後面歹徒對翟鈞霖用刀的時候,小家夥倒抽一口氣。

本來她作為母親,是不應該給秦初看這麽暴力血腥的畫面的,但相比這些畫面,解開小家夥的心結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爸爸不愛你,為什麽在壞人拿刀戳爸爸了,爸爸還是不放開小初的手呢?因為爸爸知道,他要是放開了小初的手,那麽他最最愛的小初以後就不在了,所以他再痛,也不會放開小初的。”

視頻放完,秦初抿著唇,唇抿得發白。

“還記得嗎?後來我抱著你,爸爸還來關心小初有沒有事?爸爸都顧不得處理傷口,也要先問問小初好不好。爸爸肯定是很愛你的,他說的那些話,都是騙壞人的。”

秦初雙手握在一起,緊緊地絞著手指,許久後問,“那個刀,戳進身體,是不是很痛很痛?”

當然很痛。

可是秦淺不能這樣說,她摸了摸秦初的小腦袋,“也許吧。不如等以後,小初自己問爸爸?”

她這樣問,一方面是不想告訴秦初刀刺進身體裏究竟多痛,二是想側面看看秦初的想法和態度。

“那我是不是錯怪了爸爸?如果不是我叫了爸爸,爸爸就不會被壞人打,也不會受傷的,對不對?”小家夥的神情從難過一下子變成了內疚自責。

“爸爸是不是覺得小初笨死了,後來我還不理爸爸,爸爸會不會生氣?”秦初小心翼翼地問。

“不會的。在爸爸心裏,只要小初沒事,他就放心,就安心了。爸爸是不會生小初的氣的,他只會希望小初好好的,開開心心的。”秦淺柔聲地跟秦初說。

秦初這才稍微地放下心來,“那我可不可以去看爸爸?”

“當然。”

“爸爸會不會不見小初?”

“不會。爸爸可能也等著小初去看他呢!”

“那我們明天就去好不好?”

“好。”

“那我要睡覺了,明天很早很早起來,就去看爸爸吧。”

“好。”

……

老宅。

翟鈞霖在醫院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後,再加上他強硬的要求,醫生才“被迫”同意他出院的。

可是他前腳辦了出院手續,後腳老宅的車就停到了醫院門口。

硬生生地把他綁回了老宅。

老爺子也下了命令了,在他身體沒有好之前,都必須住在老宅裏。

在秦淺的事情上,翟立松都讓了步。

翟鈞霖在住老宅的事也沒有再堅持。

其實他住在哪裏都是無所謂的,只不過從前秦淺在老宅住不習慣,他們才搬出去的。

現在秦淺不在了,不過是一個休息的地方而已,他住在哪裏都可以。

也省得他回去,一室空蕩,卻是滿滿的回憶。

在二樓的另一個房間裏。

張允茜本來正抱著電腦加班,張繡憐端著一杯牛奶推門而入。

“姑姑。”張允茜回過頭,接過牛奶,“這麽晚了,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允茜,小霖現在受傷了,你要多照顧一下他。”張繡憐囑咐道。

“我知道的姑姑,就是因為霖哥哥受傷了,所以我工作才不能懈怠。做好工作,才能為他分憂。”張允茜端過牛奶,一口氣喝了半杯,“好了姑姑,我這個計劃書還沒有寫好,我要先忙了。”

“你個傻丫頭。”張繡憐恨鐵不成鋼地戳了一下張允茜的腦袋,“我是說,小霖跟秦淺現在離婚了,剛好他也受著傷,你多去照顧照顧,兩個人的感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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