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提名·重啟·雪舞軍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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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軍部大樓，幽州的街道就愈發清冷。
軍部大樓位於幽州覆興路七號，不算鬧市，但也絕不偏僻。
只不過在高層會議的地點敲定下來後，中洲警察部就已經連夜部署，覆興路六個小時前進入二級警戒，三個小時前進入一級警戒，一小時前更是全部戒嚴，交通管制之下，整條道路都變得寬闊而幹凈。
黑色的奔馳穿過廣場，停在軍部大樓正門前。
李天瀾主動下車，為東城無敵拉開了車門。
東城無敵笑了笑，拍了拍李天瀾的肩膀，輕聲道：“散會後別忙著回去，既然來了幽州，總要認識些人。特別是這棟大樓裏的人，特戰系統雖然獨立在軍部之外，但兩個系統平日裏的接觸極為頻繁，東皇殿今後無論在哪，都少不了軍方的支持。”
李天瀾點點頭，應了一聲，擡頭打量著這座通體白色雄壯而寬廣的大樓。
站在大門前看軍部大樓，視線中全部都是寬廣而厚重的白色樓體，沒什麽權力氛圍，有的只是安靜。
安靜的有些肅穆。
這是李天瀾入世以來第一次跟中洲最核心的部門產生交集，而他馬上就要跟整個中洲的高層產生交集。
李天瀾內心有些怪異，心思覆雜，一時間有些出神。
兩名無論穿著還是氣質都堪稱迥異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軍部大樓。
走在最前面男子年紀略長，五十多歲的模樣，一身軍裝，兩顆金星在肩膀上閃耀著，這並不是一個如何英俊的將軍，相貌甚至有些土氣，但氣質很幹凈沈穩，他的胸前佩戴著足足十多枚勳章，清晨的眼光下，勳章和將星同時閃爍著，看上去有些怪異。
中將身後跟著一名穿著黑西裝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表情從容，他平和的跟在中將身邊，身上所有的氣息都完美的收斂起來，無聲無息，就像是一道影子。
李天瀾瞳孔中光芒閃爍，認真的看了對方一眼。
這是個高手。
對方的氣息收斂的太過完美，以至於就算是以李天瀾現在的感知，都很難去判斷對方的實力層次，只能確定對方的實力絕對在驚雷境以上。
“部長。”
中將看了李天瀾一眼，他顯然是東城無敵的心腹，雙方極為熟悉，所以就連敬禮都有些隨意。
“不錯。”
東城無敵看著中將胸前整整齊齊的勳章，輕笑一聲道：“恭喜。”
“同喜。”
中將笑的有些意味深長。
“部長。”
一身黑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上來，不卑不亢的招呼了一聲。
東城無敵笑著點點頭：“清朝，青鋒，我介紹下。李天瀾，嘆息城的少城主，兩院演習的第一名，創立了東皇殿。”
“天瀾，這位是白清朝秘書長，今天之後，就是上將了。你叫一聲白叔叔就好。這位是華青峰，警衛部長，影門門主。”
在知道誰是自己人的情況下，李天瀾先對華青峰伸出了手，微笑道：“華總，久仰了。”
這一聲久仰說的沒有半點虛假。
在中洲特戰系統中，影門可以說是除了昆侖城之外唯一一個將機構設置在隱龍海內部的人，影門是中洲的新興勢力，崛起時間短，但地位卻無比重要，當初華青峰從中洲老牌武道實力修羅道分裂出來進入隱龍海，最開始只是中洲某位頂級大佬身邊的侍衛長，短短十來年的時間成立影門，掌控警衛部，連續兩次成為被世人所知的中洲當代十大高手之一，如今聞名全世界的隱龍海保鏢，無論是不是影門精銳，都可以說是出自華青峰門下，這可以算是中洲名副其實的保鏢之王了。
華青峰握住了李天瀾的手，他的手掌粗糙堅硬，就像是一塊石頭。
這是一個不喜歡笑的人，可面對李天瀾，他的臉龐還是露出了一絲笑意：“殿下，我和總統在星國也看到了兩院的演習，殿下的力量令人驚嘆。”
李天瀾笑著說了聲過獎，轉頭看著白清朝。
白清朝秘書長也在看著李天瀾。
他的眼神異常的覆雜。
“白叔叔。”
李天瀾握住他的手，完全是晚輩的姿態。
白清朝笑著用力握了握李天瀾的手掌，眼神卻落在了東城無敵身上。
東城無敵轉過了目光，看著軍部大樓前飄揚的星辰旗。
白清朝自嘲一笑。
白叔叔？
真他媽刺耳啊。
“我帶你去會議室。”
白清朝說道。
華青峰同一時間開口道：“部長，總統在小會議室裏等您，在會議正式開始之前，他想要和您談談。”
東城無敵點了點頭，看了李天瀾一眼。
“我跟白叔叔過去就好。大帥不必管我。”
東城無敵嗯了一聲。
四人同時進入軍部大樓，乘坐兩部電梯。
進入電梯之前，華青峰似乎想起了什麽，看著白清朝笑道：“秘書長，恭喜。”
東城無敵和白清朝臉色同時一變。
這句話站在華青峰的立場上說出來，當真有些怪異。
華青峰臉色不變，笑容完全是真心實意。
“沒什麽可恭喜的。”
白清朝搖了搖頭，他原本不錯的心情似乎變得有些糟糕。
東城無敵不動聲色的瞪了他一眼，轉身走進了電梯。
電梯上行。
初次見面的李天瀾和白清朝沈默著看著電梯裏不斷跳動的數字。
“白叔叔也要參加這次會議？”
李天瀾主動出聲問道。
“嗯。”
白清朝笑了笑：“除了我，還有幾位老將軍。”
李天瀾看著他胸前的勳章，突然想到了今天的日子。
八月一日。
對於中洲軍人而言，這個日子極為重要。
幾乎每年都會有一批軍方將領在這一日被授銜。
有的是獲得真正的提拔重用，有的則是軍銜升一級後光榮退休。
想到剛剛東城無敵說的話，李天瀾頓時明白過來。
白清朝如今是軍部的副秘書長，中將軍銜，他毫無疑問是今日被授予上將軍銜的人之一，副秘書長的副字很難現在去掉，可級別升上來後，白清朝也有更大的籌碼去制衡那屬於特戰集團的那位正牌秘書長，東城無敵在軍部大樓的影響力也會再次擴大。
“抱歉。”
李天瀾突然說道。
白清朝詫異的回過頭來看著李天瀾。
他沒有想到李天瀾說的不是恭喜，而是抱歉。
他甚至認為自己聽錯了。
“都是小事。”
白清朝看著李天瀾半晌，才突然笑了起來。
他伸手拍了拍李天瀾的肩膀，再次重覆道：“都是小事。”
李天瀾笑了笑，沒有多說。
這哪裏是什麽小事？
確定了白清朝今日晉升，李天瀾才意識到今天這場在軍部大樓召開的高層會議到底意味著什麽。
東城無敵事先不知道自己會被特邀參加會議。
但邀請自己來參加會議，未必就沒有豪門集團的意思。
李天瀾眼神覆雜。
他很清楚，自己今日能出現在這裏，除了自己和輪回宮的關系值得中洲高度重視之外，豪門集團還想站在最高的層面上，宣示自己跟他們的親密關系。
白清朝的晉升不可能沒有代價。
特別是在東城無敵如此跋扈的調動了軍隊去幹預兩院演習之後。
這一切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豪門集團和東南集團之間的交易已經開始。
交易的內容，則是邊禁軍團的數十萬精銳軍隊！
這樣的交易從有意向到最終決定，不過是從演習結束到現在不到一天的時間。
白清朝的晉升，擴大了東城無敵在軍部話語權的同時，無形中也傷害到了特戰集團那位軍部秘書長的利益。
所以換句話說，北海王氏如今已經放棄了跟昆侖城的合作，轉而跟東城家族進行交易。
敵友關系在一日之間風雲變幻，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
數十萬大軍，五個王牌軍，無數職位的變換，註定不可能在一天的時間裏完成。
所以可以確定的是，在邊禁軍團交易完成之前，北海王氏和東城家族會處在蜜月期，不會再有跟昆侖城合作的可能，同時這也意味著李天瀾的處境在交易期間絕對安全。
在想到華青鋒剛剛那一句恭喜之後白清朝和東城無敵的臉色變化...
華青鋒身為學院派的幹將，學院派肯定也是這次交易的受益者之一，他的那一句恭喜，在這種場合下說起來，確實更像是諷刺，可這同樣也意味著邊禁軍團對於豪門集團來說確實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尤其是對東城家族而言，近二十年來，邊禁軍團幾乎就等同於是東城家族立於中洲，利於世界超級豪門行列的一切，從東城無敵進入幽州後卻依舊兼任著邊禁軍團軍團長的位置就能看出來，東城家族最開始並不想放棄邊禁軍團。
這裏面的操作空間會很大，非常大。
這是東城無敵兼任邊禁軍團軍團長的第二年。
東城無敵若不想放下的話，他完全可以幹完這一屆在將這個位置交出去，到時邊禁軍團的幾位軍長仍舊是他的人，最多調出來兩個，無傷大雅，等到再一屆之後東城無敵退下來，利用他退下來的那個位置，東城家族完全可以在交換到更多的東西，扶持一個他們支持的邊禁軍團新軍團長，到時東城家族仍舊是巨無霸級的軍工巨頭。
這是最穩妥的方式。
可因為最終演習，東城無敵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有利有弊。
東城家族放棄了最核心的邊禁軍團，在接下來將近兩屆的時間裏，東城家族在軍方的影響力將擴張到全局，可除非東城無敵可以將整個軍部死死抓在自己手裏，否則等他退下去之後，東城家族分散到全局的勢力肯定會受到擠壓。
當然，這並非沒有解決的方式。
東城無敵的任期大概還有八年。
如果東皇殿在八年的時間裏發展的足夠強勢，掀翻了昆侖城，而李天瀾又不是那麽忘恩負義的話，那麽東城家族，甚至是支持他的豪門集團三大支柱家族，都會變。
最徹底的蛻變。
東城家族毫無疑問是在堵，他們將所有的籌碼如今都壓在了李天瀾的未來上面，如今已經沒有了絲毫退路。
他們本可以有最穩妥的方式。
但卻做了如此瘋狂的選擇。
穩妥最好？
李天瀾默然不語。
起碼他清楚，如果昨日東城無敵不曾調動軍隊幹預兩院演習，不曾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大動幹戈的話，東城家族或許會受到壓力，但卻未必不能應付，起碼他們會占據著主動權。
而現在，主動變成了被動。
一切別無選擇。
這個時候，豪門集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恨自己恨的咬牙切齒。
白清朝，是不是其中之一？
李天瀾不知道，但他真的欠東城家族，欠豪門集團一聲抱歉。
因為東山再起的李氏同樣沒有退路。
李鴻河在固守。
而李天瀾註定了是李氏的最後一次機會。
東城家族如今為了他卻選擇了跟李氏共同承擔這種風險。
李天瀾如果成功，東城家族會更上一層樓。
但同樣，李天瀾如果失敗。
東城家族的也會無比的慘烈，甚至沒有一個人會有什麽好下場。
這些如果都是小事，那什麽才是大事？
李天瀾看著白清朝那張有些土氣的臉。
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張有些虛偽至少是有些無奈的笑容。
可他的視線中，白清朝的笑容卻沒有半點勉強，只有平和。
“我說的是真心話。”
白清朝輕聲笑道：“我不介意無敵的選擇。白家也不介意，我甚至認為這是他最正確的選擇。”
李天瀾嘴角動了動，剛想說話，電梯已經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電梯門向著兩側打開。
“先去開會。”
白清朝說道：“會後我們有的是時間去談，到時讓無敵帶你去一趟家裏就是了。”
......
軍部大樓的大會議室真的很大。
面積超過一千個平方的會議室內亮著燈光，橘黃色的光芒並不刺眼，但卻照耀著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長條形的會議桌幹凈素雅，中央的位置放著鮮花，色彩鮮艷的星辰旗模型極為精致，擺放在鮮花前方，兩排舒適寬大的真皮沙發圍繞著會議桌擺放著，沙發很高，因此看上去有些肅穆。
會議室兩側有著均勻對稱的室內噴泉，水流聲悅耳清澈，墻壁上掛滿了無數張的照片，中洲的歷屆總統，軍部常務部長，一些出色的將領，無畏的烈士，軍工卓著的英雄。
李天瀾甚至看到了自己爺爺的照片，而且還不止一張。
距離會議開始還有十五分鐘。
幾位連夜從不同地方趕來的決策局議員已經提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其中兩位李天瀾都見過。
華亭的一把手鐘永明。
軍部副部長，總參謀長，號稱中洲軍神的葉東升。
另外幾位，李天瀾卻不熟悉。
此次會議屬於保密性質，會議室內沒有任何秘書和工作人員，白清朝帶著李天瀾在會議室裏轉了一圈，挨個介紹，這麽短的時間，熟絡肯定不可能，最多混個臉熟，李天瀾一個個招呼著，內閣的幾位副相，軍部的兩名副部長，南粵，華亭，北疆，西南的一把手。
李天瀾稱呼的都是職務。
這些在中洲都可以算是領導人的大佬不管內心如何想，起碼都能做到表面客氣，除了跟李天瀾有恩怨的鐘永明不冷不熱的叫了一聲小殿下之外，其他人都比較客氣的叫著殿下，聽上去挺像這麽回事。
兩人在會議室裏走了一圈，一直到最後，白清朝才帶著李天瀾來到距離主位較近的一名老人面前。
老人一身跟會議室的豪華有點不搭調的中山裝，臉龐略顯黝黑，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將一輩子都貢獻給黃土地的老農。
李天瀾看著他的時候，他也在觀察著李天瀾，那雙看上去有些渾濁的眼睛裏帶著難以察覺的崢嶸鋒芒。
“這位是幽州的白書記。”
白清朝一本正經的介紹道。
李天瀾忍不住看了白清朝一眼，如果他掌握的情報沒錯的話，面前這位白書記，就是白清朝的親爹，這麽一本正經的介紹職務，李天瀾有些不適應。
“白書記。”
李天瀾略微彎腰，伸出手。
“歡迎回幽州。”
如今在高層中年齡最大資格最老的幽州一把手白占方握了握李天瀾的手，他看著李天瀾，平平靜靜：“有時間來家裏一趟。”
李天瀾點了點頭。
白占方伸手一指外圍的一圈沙發：“坐那吧。”
圍繞著會議桌擺放的沙發自然是留給一眾高層的。
而被特邀進入高層會議的人員，一般都會坐在外圍。
白清朝和李天瀾隨意選了個位置坐下。
一名看上去很年輕但實際上年紀跟白占方有的一拼的老人笑呵呵的走進了會議室，一張極具威嚴的國字臉上帶著很從容的笑意，他的眼神在會議室裏轉了一圈，隨即落在了李天瀾身上，笑容愈發濃郁。
剛剛坐下的李天瀾再一次站了起來，他嘴角動了動，想到在這種場合下白清朝剛剛介紹白占方時的一本正經，他也改了稱呼，微笑道：“吳相。”
在內閣中排名最後一位的副首相吳正敏點點頭，走過來隨意的坐在了李天瀾身邊。
他是內閣副相之一，可以參與高層會議，但暫時還沒有進入決策局，這幾個月的過渡期，他一直都堅持坐在這裏。
在李氏倒塌二十多年的時間裏，吳正敏能夠穩穩的占據著江浙，除了跟各大派系之間鬥智鬥勇的大魄力之外，守規矩，不拿捏也是他可以穩如泰山的重要原因之一。
“清朝，恭喜了。”
吳正敏笑呵呵的看了一眼白清朝說道。
白清朝苦笑著搖搖頭：“吳相，您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聲恭喜聽著太硬。”
“不硬。”
吳正敏微笑道：“要我看啊，恰到好處。占方的年齡跟我差不多，你現在能上一步，他也能安心一些。”
白清朝楞了下，看了看父親的背影。
李天瀾卻看了一眼吳正敏。
白占方的年齡已經過了退休的年齡，這一屆之後，他肯定是要退的，白清朝如今順勢在級別上進一步，等到白占方退下去的時候，豪門集團完全可以以此為由，將白清淺和白占方一起退上去。
目前來看，白清淺進步阻力不小，但只要白清朝可以順利扶正成為軍部的秘書長，白家的地位仍舊不可撼動。
東城家族將未來壓在了自己身上。
而白家和鄒家，則將未來跟東城家族捆綁在了一起。
感受著吳正敏和白清朝之間的融洽關系，李天瀾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今天這次會議，天瀾，跟你關系不是很大。主要還是輪回宮，記住，不要隨便表態。”
吳正敏看了一眼臉色有些沈重的李天瀾，突然笑了笑說道。
李天瀾默默的點頭。
六點二十五分。
中洲議員們陸續踏入會議室。
即將六點半的時候，一張張李天瀾經常能在中洲新聞聯播上看到的面孔開始出現。
只不過出現的方式卻極為詭異。
不止是李天瀾覺得詭異。
所有人都覺得詭異。
中洲首相陳方青與國民議會會長郭聞天兩位理事率先走進會議室，兩人一路交談，神色凝重。
這是太子集團如今的兩面旗幟。
隨後是中洲政治協商議會議長鄒木林沈默著走進會議室，跟幽州一把手白占方有過短暫的眼神交流。
東城無敵進入幽州成為理事之前，鄒木林議長一直都是豪門集團的支柱。
政法部部長周雲海默默走了進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後，就默默喝茶，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北方集團可以說是六大集團中實力最弱的一股力量，在時局敏感的時候，他們一般都會選擇保持中立。
然後是臉色蒼白但卻強撐著笑容的特戰集團領袖，中洲戰神古行雲，他進來後目不斜視，看都沒看李天瀾一眼。
三名輕聲交談的巨頭在古行雲之後一起走進會議室。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中洲總統李華成。
軍部常務部長東城無敵。
中洲次相華正陽。
兩位學院派的支柱與豪門集團的領袖同一時間走進了會議室。
李華成總統笑容平靜的揮揮手，示意大家坐下，他的步伐平穩，在主位上落座，眼神一掃，輕聲道：“還有幾位同志沒到，等等吧。”
會議室裏一片沈寂，氣氛壓抑而肅穆。
今天的會議並不輕松。
無論是艾美亞駐軍遭遇襲擊，還是中洲軍部內部的變動，都不是能夠讓人輕松得起來的議題。
李華成靜靜的註視著會議室裏的每一名成員，靜靜的喝著茶。
六點三十分。
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除了少數幾位理事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再次站了起來。
李華成進來的時候，他們喊的是總統。
而踩著點進入會場的，卻被他們稱呼為陛下。
全世界有兩位陛下。
黑暗世界只有一位陛下。
中洲同樣也只有一位。
中洲劍皇，王天縱。
李天瀾靜靜的看著王天縱那張永遠平靜的臉龐。
走進會議室的有四位。
王天縱走在最前方。
另外兩位中洲巨頭一左一右在他身邊。
那是東南集團的兩位領袖。
中洲監察部長紀文章。
副總統萬青雲。
兩位理事身後，則是劍皇的首徒帝江。
九位理事。
一位護國戰神。
所有議員。
所有特邀人員全部到齊。
帝江看了一眼李天瀾，在附近坐了下來。
而王天縱卻沒有過來，而是直接在會議桌另一端，在李華成的對面坐了下來。
長條形的會議桌兩端是總統與劍皇。
兩側是理事與議員。
會議桌中間擺著鮮花，劍皇與總統相對而坐，在李天瀾的位置上看過去，一時間竟然難以分清到底哪個才是主位。
“抱歉。”
王天縱平淡道：“路上耽誤了些時間。”
“可以理解。”
李華成點點頭，不動聲色道：“人都到齊了，多的話，沒必要重覆了。我們時間很緊，現在開始連線。”
東城無敵面無表情的站起來，開啟了會議室內的兩扇屏幕。
兩扇屏幕同時亮起，確保坐在不同位置上的每個人都可以看到屏幕的內容。
屏幕上是一個通訊請求。
通訊很快被接通。
中洲清晨的時候，屏幕另一端似是日暮。
天邊仍有夕陽。
屏幕裏出現了火光，大片的殘骸，無數人擡著擔架匆忙的奔走著，一些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步伐匆匆的穿梭，呼喝聲，慘叫聲，痛罵聲連成一片，畫面中似乎是一個軍事基地，但整個基地此時已經被破壞的不像樣子，無數的營地都已經完全倒塌，穿著軍裝的中洲軍人有些茫然的巡邏著，只有中洲的星辰旗還在隨風飄揚。
“這裏是艾美亞淩晨兩點鐘，極晝時分，中洲北冰洋司令部司令王千重向決策局報告。”
一名穿著上將軍裝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屏幕裏，他的臉龐有些臟，精神看上去也有些疲憊。
“王天縱的表弟，關系很近的那種。”
白清朝不動聲色的介紹道。
“千重同志，駐軍基地情況怎麽樣？”
李華成語氣平和的問道。
“不能再糟糕了。”
王千重毫不猶豫的開口道，他的臉龐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怒：“總統，我在兩個小時前到達艾美亞駐軍基地，目前我們的士兵還有很多被困在廢墟裏等待救援，我們傷亡很多，現在的東歐局勢非常混亂，我願意詳細的向決策局匯報，但我想先要求國內給予增援，越快越好。”
“你想要什麽增援？”
李華成沈吟一聲，沈聲問道。
“南美蔣氏，聖殿，英雄會...現在歐洲幾乎聚集了黑暗世界所有的超級勢力。他們的高手，我的士兵很難對付，國內應該派出特戰系統的精銳來穩定局勢。總統，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重啟雪舞軍團。”
王千重透過屏幕盯著李華成的眼睛。
重啟雪舞軍團！
所有人都是一怔。
李華成更是飛快的看了一眼王天縱。
雪舞軍團。
是中洲三年前掀起天都決戰的特戰軍團，如果天都決戰勝利的話，雪舞軍團將占據東島黑暗世界的話語權，成為東島黑暗世界裏最強大的一股力量。
只不過天都決戰最終的勝利者是天都煉獄。
雪舞軍團在天都決戰後就已經解散，第一任元帥古千川如今雖然還是元帥，但卻已經沒有了實際職務。
重啟雪舞軍團？
王千重是東南集團的核心力量之一。
他如今突然提出這麽一個敏感的提議，沒人相信這會是他自己的註意。
不止是李華成。
幾乎所有人都順理成章的想到了王天縱身上。
想到王天縱，自然就想到了王天縱帶來的帝江。
三十六歲的無敵境戰力。
雙雷脈。
與天都煉獄在天南糾纏三年不落下風。
毫無疑問，如果重啟雪舞軍團的話，元帥之位，帝江是最合適的人選，也是一條很不錯的鍍金路線。
雪舞軍團進入東歐，局勢穩定下來後，帝江可以第一時間調回來。
到時候他如果在接替東城無敵進入決策局成為議員，一步坐在邊禁軍團的位置上，威望方面也會變得沒什麽問題。
艾美亞駐軍遭遇襲擊。
這等於是給了中洲一個插手東歐局勢的理由。
但同時，這也等於是給了王天縱一個為自己的徒弟鋪路的機會。
李華成看了東城無敵一眼。
東城無敵也有些詫異。
原以為今天這次會議，東城無敵就要讓出邊禁軍團軍團長的位置，目前看來，似乎還可以拖延一段時間？
“天縱，你怎麽看？”
李華成看到王天縱不表態，直接點名問道。
“我同意王千重司令員的意見。東歐混亂如果失控的話，我國北方，不止是北海行省，還有東北，都會遭遇很嚴重的沖擊。這是發生在我們家門口的事情，中洲必須要表明自己的態度。雪舞軍團是特戰軍團，他們去雪國，非常合適。”
王天縱不鹹不淡的開口道。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很詭異的光芒。
“那麽誰的元帥？”
李華成看著王天縱，眼角餘光卻在打量著帝江。
代表中洲出征，帝江確實已經有資格了。
“我有一個提名，我認為他是雪舞軍團新元帥的最佳人選，希望決策局可以認真考慮。”
王天縱說道。
“誰？”
盡管已經知道是誰，但李華成還是問了一句。
王天縱垂下眼皮，平靜道：“李天瀾。”
嗯？
誰？
“不行！”
東城無敵與古行雲臉色巨變，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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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部大樓位於幽州覆興路七號，不算鬧市，但也絕不偏僻。
只不過在高層會議的地點敲定下來後，中洲警察部就已經連夜部署，覆興路六個小時前進入二級警戒，三個小時前進入一級警戒，一小時前更是全部戒嚴，交通管制之下，整條道路都變得寬闊而幹凈。
黑色的奔馳穿過廣場，停在軍部大樓正門前。
李天瀾主動下車，為東城無敵拉開了車門。
東城無敵笑了笑，拍了拍李天瀾的肩膀，輕聲道：“散會後別忙著回去，既然來了幽州，總要認識些人。特別是這棟大樓裏的人，特戰系統雖然獨立在軍部之外，但兩個系統平日裏的接觸極為頻繁，東皇殿今後無論在哪，都少不了軍方的支持。”
李天瀾點點頭，應了一聲，擡頭打量著這座通體白色雄壯而寬廣的大樓。
站在大門前看軍部大樓，視線中全部都是寬廣而厚重的白色樓體，沒什麽權力氛圍，有的只是安靜。
安靜的有些肅穆。
這是李天瀾入世以來第一次跟中洲最核心的部門產生交集，而他馬上就要跟整個中洲的高層產生交集。
李天瀾內心有些怪異，心思覆雜，一時間有些出神。
兩名無論穿著還是氣質都堪稱迥異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軍部大樓。
走在最前面男子年紀略長，五十多歲的模樣，一身軍裝，兩顆金星在肩膀上閃耀著，這並不是一個如何英俊的將軍，相貌甚至有些土氣，但氣質很幹凈沈穩，他的胸前佩戴著足足十多枚勳章，清晨的眼光下，勳章和將星同時閃爍著，看上去有些怪異。
中將身後跟著一名穿著黑西裝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表情從容，他平和的跟在中將身邊，身上所有的氣息都完美的收斂起來，無聲無息，就像是一道影子。
李天瀾瞳孔中光芒閃爍，認真的看了對方一眼。
這是個高手。
對方的氣息收斂的太過完美，以至於就算是以李天瀾現在的感知，都很難去判斷對方的實力層次，只能確定對方的實力絕對在驚雷境以上。
“部長。”
中將看了李天瀾一眼，他顯然是東城無敵的心腹，雙方極為熟悉，所以就連敬禮都有些隨意。
“不錯。”
東城無敵看著中將胸前整整齊齊的勳章，輕笑一聲道：“恭喜。”
“同喜。”
中將笑的有些意味深長。
“部長。”
一身黑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上來，不卑不亢的招呼了一聲。
東城無敵笑著點點頭：“清朝，青鋒，我介紹下。李天瀾，嘆息城的少城主，兩院演習的第一名，創立了東皇殿。”
“天瀾，這位是白清朝秘書長，今天之後，就是上將了。你叫一聲白叔叔就好。這位是華青峰，警衛部長，影門門主。”
在知道誰是自己人的情況下，李天瀾先對華青峰伸出了手，微笑道：“華總，久仰了。”
這一聲久仰說的沒有半點虛假。
在中洲特戰系統中，影門可以說是除了昆侖城之外唯一一個將機構設置在隱龍海內部的人，影門是中洲的新興勢力，崛起時間短，但地位卻無比重要，當初華青峰從中洲老牌武道實力修羅道分裂出來進入隱龍海，最開始只是中洲某位頂級大佬身邊的侍衛長，短短十來年的時間成立影門，掌控警衛部，連續兩次成為被世人所知的中洲當代十大高手之一，如今聞名全世界的隱龍海保鏢，無論是不是影門精銳，都可以說是出自華青峰門下，這可以算是中洲名副其實的保鏢之王了。
華青峰握住了李天瀾的手，他的手掌粗糙堅硬，就像是一塊石頭。
這是一個不喜歡笑的人，可面對李天瀾，他的臉龐還是露出了一絲笑意：“殿下，我和總統在星國也看到了兩院的演習，殿下的力量令人驚嘆。”
李天瀾笑著說了聲過獎，轉頭看著白清朝。
白清朝秘書長也在看著李天瀾。
他的眼神異常的覆雜。
“白叔叔。”
李天瀾握住他的手，完全是晚輩的姿態。
白清朝笑著用力握了握李天瀾的手掌，眼神卻落在了東城無敵身上。
東城無敵轉過了目光，看著軍部大樓前飄揚的星辰旗。
白清朝自嘲一笑。
白叔叔？
真他媽刺耳啊。
“我帶你去會議室。”
白清朝說道。
華青峰同一時間開口道：“部長，總統在小會議室裏等您，在會議正式開始之前，他想要和您談談。”
東城無敵點了點頭，看了李天瀾一眼。
“我跟白叔叔過去就好。大帥不必管我。”
東城無敵嗯了一聲。
四人同時進入軍部大樓，乘坐兩部電梯。
進入電梯之前，華青峰似乎想起了什麽，看著白清朝笑道：“秘書長，恭喜。”
東城無敵和白清朝臉色同時一變。
這句話站在華青峰的立場上說出來，當真有些怪異。
華青峰臉色不變，笑容完全是真心實意。
“沒什麽可恭喜的。”
白清朝搖了搖頭，他原本不錯的心情似乎變得有些糟糕。
東城無敵不動聲色的瞪了他一眼，轉身走進了電梯。
電梯上行。
初次見面的李天瀾和白清朝沈默著看著電梯裏不斷跳動的數字。
“白叔叔也要參加這次會議？”
李天瀾主動出聲問道。
“嗯。”
白清朝笑了笑：“除了我，還有幾位老將軍。”
李天瀾看著他胸前的勳章，突然想到了今天的日子。
八月一日。
對於中洲軍人而言，這個日子極為重要。
幾乎每年都會有一批軍方將領在這一日被授銜。
有的是獲得真正的提拔重用，有的則是軍銜升一級後光榮退休。
想到剛剛東城無敵說的話，李天瀾頓時明白過來。
白清朝如今是軍部的副秘書長，中將軍銜，他毫無疑問是今日被授予上將軍銜的人之一，副秘書長的副字很難現在去掉，可級別升上來後，白清朝也有更大的籌碼去制衡那屬於特戰集團的那位正牌秘書長，東城無敵在軍部大樓的影響力也會再次擴大。
“抱歉。”
李天瀾突然說道。
白清朝詫異的回過頭來看著李天瀾。
他沒有想到李天瀾說的不是恭喜，而是抱歉。
他甚至認為自己聽錯了。
“都是小事。”
白清朝看著李天瀾半晌，才突然笑了起來。
他伸手拍了拍李天瀾的肩膀，再次重覆道：“都是小事。”
李天瀾笑了笑，沒有多說。
這哪裏是什麽小事？
確定了白清朝今日晉升，李天瀾才意識到今天這場在軍部大樓召開的高層會議到底意味著什麽。
東城無敵事先不知道自己會被特邀參加會議。
但邀請自己來參加會議，未必就沒有豪門集團的意思。
李天瀾眼神覆雜。
他很清楚，自己今日能出現在這裏，除了自己和輪回宮的關系值得中洲高度重視之外，豪門集團還想站在最高的層面上，宣示自己跟他們的親密關系。
白清朝的晉升不可能沒有代價。
特別是在東城無敵如此跋扈的調動了軍隊去幹預兩院演習之後。
這一切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豪門集團和東南集團之間的交易已經開始。
交易的內容，則是邊禁軍團的數十萬精銳軍隊！
這樣的交易從有意向到最終決定，不過是從演習結束到現在不到一天的時間。
白清朝的晉升，擴大了東城無敵在軍部話語權的同時，無形中也傷害到了特戰集團那位軍部秘書長的利益。
所以換句話說，北海王氏如今已經放棄了跟昆侖城的合作，轉而跟東城家族進行交易。
敵友關系在一日之間風雲變幻，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
數十萬大軍，五個王牌軍，無數職位的變換，註定不可能在一天的時間裏完成。
所以可以確定的是，在邊禁軍團交易完成之前，北海王氏和東城家族會處在蜜月期，不會再有跟昆侖城合作的可能，同時這也意味著李天瀾的處境在交易期間絕對安全。
在想到華青鋒剛剛那一句恭喜之後白清朝和東城無敵的臉色變化...
華青鋒身為學院派的幹將，學院派肯定也是這次交易的受益者之一，他的那一句恭喜，在這種場合下說起來，確實更像是諷刺，可這同樣也意味著邊禁軍團對於豪門集團來說確實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尤其是對東城家族而言，近二十年來，邊禁軍團幾乎就等同於是東城家族立於中洲，利於世界超級豪門行列的一切，從東城無敵進入幽州後卻依舊兼任著邊禁軍團軍團長的位置就能看出來，東城家族最開始並不想放棄邊禁軍團。
這裏面的操作空間會很大，非常大。
這是東城無敵兼任邊禁軍團軍團長的第二年。
東城無敵若不想放下的話，他完全可以幹完這一屆在將這個位置交出去，到時邊禁軍團的幾位軍長仍舊是他的人，最多調出來兩個，無傷大雅，等到再一屆之後東城無敵退下來，利用他退下來的那個位置，東城家族完全可以在交換到更多的東西，扶持一個他們支持的邊禁軍團新軍團長，到時東城家族仍舊是巨無霸級的軍工巨頭。
這是最穩妥的方式。
可因為最終演習，東城無敵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有利有弊。
東城家族放棄了最核心的邊禁軍團，在接下來將近兩屆的時間裏，東城家族在軍方的影響力將擴張到全局，可除非東城無敵可以將整個軍部死死抓在自己手裏，否則等他退下去之後，東城家族分散到全局的勢力肯定會受到擠壓。
當然，這並非沒有解決的方式。
東城無敵的任期大概還有八年。
如果東皇殿在八年的時間裏發展的足夠強勢，掀翻了昆侖城，而李天瀾又不是那麽忘恩負義的話，那麽東城家族，甚至是支持他的豪門集團三大支柱家族，都會變。
最徹底的蛻變。
東城家族毫無疑問是在堵，他們將所有的籌碼如今都壓在了李天瀾的未來上面，如今已經沒有了絲毫退路。
他們本可以有最穩妥的方式。
但卻做了如此瘋狂的選擇。
穩妥最好？
李天瀾默然不語。
起碼他清楚，如果昨日東城無敵不曾調動軍隊幹預兩院演習，不曾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大動幹戈的話，東城家族或許會受到壓力，但卻未必不能應付，起碼他們會占據著主動權。
而現在，主動變成了被動。
一切別無選擇。
這個時候，豪門集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恨自己恨的咬牙切齒。
白清朝，是不是其中之一？
李天瀾不知道，但他真的欠東城家族，欠豪門集團一聲抱歉。
因為東山再起的李氏同樣沒有退路。
李鴻河在固守。
而李天瀾註定了是李氏的最後一次機會。
東城家族如今為了他卻選擇了跟李氏共同承擔這種風險。
李天瀾如果成功，東城家族會更上一層樓。
但同樣，李天瀾如果失敗。
東城家族的也會無比的慘烈，甚至沒有一個人會有什麽好下場。
這些如果都是小事，那什麽才是大事？
李天瀾看著白清朝那張有些土氣的臉。
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張有些虛偽至少是有些無奈的笑容。
可他的視線中，白清朝的笑容卻沒有半點勉強，只有平和。
“我說的是真心話。”
白清朝輕聲笑道：“我不介意無敵的選擇。白家也不介意，我甚至認為這是他最正確的選擇。”
李天瀾嘴角動了動，剛想說話，電梯已經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電梯門向著兩側打開。
“先去開會。”
白清朝說道：“會後我們有的是時間去談，到時讓無敵帶你去一趟家裏就是了。”
......
軍部大樓的大會議室真的很大。
面積超過一千個平方的會議室內亮著燈光，橘黃色的光芒並不刺眼，但卻照耀著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長條形的會議桌幹凈素雅，中央的位置放著鮮花，色彩鮮艷的星辰旗模型極為精致，擺放在鮮花前方，兩排舒適寬大的真皮沙發圍繞著會議桌擺放著，沙發很高，因此看上去有些肅穆。
會議室兩側有著均勻對稱的室內噴泉，水流聲悅耳清澈，墻壁上掛滿了無數張的照片，中洲的歷屆總統，軍部常務部長，一些出色的將領，無畏的烈士，軍工卓著的英雄。
李天瀾甚至看到了自己爺爺的照片，而且還不止一張。
距離會議開始還有十五分鐘。
幾位連夜從不同地方趕來的決策局議員已經提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其中兩位李天瀾都見過。
華亭的一把手鐘永明。
軍部副部長，總參謀長，號稱中洲軍神的葉東升。
另外幾位，李天瀾卻不熟悉。
此次會議屬於保密性質，會議室內沒有任何秘書和工作人員，白清朝帶著李天瀾在會議室裏轉了一圈，挨個介紹，這麽短的時間，熟絡肯定不可能，最多混個臉熟，李天瀾一個個招呼著，內閣的幾位副相，軍部的兩名副部長，南粵，華亭，北疆，西南的一把手。
李天瀾稱呼的都是職務。
這些在中洲都可以算是領導人的大佬不管內心如何想，起碼都能做到表面客氣，除了跟李天瀾有恩怨的鐘永明不冷不熱的叫了一聲小殿下之外，其他人都比較客氣的叫著殿下，聽上去挺像這麽回事。
兩人在會議室裏走了一圈，一直到最後，白清朝才帶著李天瀾來到距離主位較近的一名老人面前。
老人一身跟會議室的豪華有點不搭調的中山裝，臉龐略顯黝黑，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將一輩子都貢獻給黃土地的老農。
李天瀾看著他的時候，他也在觀察著李天瀾，那雙看上去有些渾濁的眼睛裏帶著難以察覺的崢嶸鋒芒。
“這位是幽州的白書記。”
白清朝一本正經的介紹道。
李天瀾忍不住看了白清朝一眼，如果他掌握的情報沒錯的話，面前這位白書記，就是白清朝的親爹，這麽一本正經的介紹職務，李天瀾有些不適應。
“白書記。”
李天瀾略微彎腰，伸出手。
“歡迎回幽州。”
如今在高層中年齡最大資格最老的幽州一把手白占方握了握李天瀾的手，他看著李天瀾，平平靜靜：“有時間來家裏一趟。”
李天瀾點了點頭。
白占方伸手一指外圍的一圈沙發：“坐那吧。”
圍繞著會議桌擺放的沙發自然是留給一眾高層的。
而被特邀進入高層會議的人員，一般都會坐在外圍。
白清朝和李天瀾隨意選了個位置坐下。
一名看上去很年輕但實際上年紀跟白占方有的一拼的老人笑呵呵的走進了會議室，一張極具威嚴的國字臉上帶著很從容的笑意，他的眼神在會議室裏轉了一圈，隨即落在了李天瀾身上，笑容愈發濃郁。
剛剛坐下的李天瀾再一次站了起來，他嘴角動了動，想到在這種場合下白清朝剛剛介紹白占方時的一本正經，他也改了稱呼，微笑道：“吳相。”
在內閣中排名最後一位的副首相吳正敏點點頭，走過來隨意的坐在了李天瀾身邊。
他是內閣副相之一，可以參與高層會議，但暫時還沒有進入決策局，這幾個月的過渡期，他一直都堅持坐在這裏。
在李氏倒塌二十多年的時間裏，吳正敏能夠穩穩的占據著江浙，除了跟各大派系之間鬥智鬥勇的大魄力之外，守規矩，不拿捏也是他可以穩如泰山的重要原因之一。
“清朝，恭喜了。”
吳正敏笑呵呵的看了一眼白清朝說道。
白清朝苦笑著搖搖頭：“吳相，您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聲恭喜聽著太硬。”
“不硬。”
吳正敏微笑道：“要我看啊，恰到好處。占方的年齡跟我差不多，你現在能上一步，他也能安心一些。”
白清朝楞了下，看了看父親的背影。
李天瀾卻看了一眼吳正敏。
白占方的年齡已經過了退休的年齡，這一屆之後，他肯定是要退的，白清朝如今順勢在級別上進一步，等到白占方退下去的時候，豪門集團完全可以以此為由，將白清淺和白占方一起退上去。
目前來看，白清淺進步阻力不小，但只要白清朝可以順利扶正成為軍部的秘書長，白家的地位仍舊不可撼動。
東城家族將未來壓在了自己身上。
而白家和鄒家，則將未來跟東城家族捆綁在了一起。
感受著吳正敏和白清朝之間的融洽關系，李天瀾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今天這次會議，天瀾，跟你關系不是很大。主要還是輪回宮，記住，不要隨便表態。”
吳正敏看了一眼臉色有些沈重的李天瀾，突然笑了笑說道。
李天瀾默默的點頭。
六點二十五分。
中洲議員們陸續踏入會議室。
即將六點半的時候，一張張李天瀾經常能在中洲新聞聯播上看到的面孔開始出現。
只不過出現的方式卻極為詭異。
不止是李天瀾覺得詭異。
所有人都覺得詭異。
中洲首相陳方青與國民議會會長郭聞天兩位理事率先走進會議室，兩人一路交談，神色凝重。
這是太子集團如今的兩面旗幟。
隨後是中洲政治協商議會議長鄒木林沈默著走進會議室，跟幽州一把手白占方有過短暫的眼神交流。
東城無敵進入幽州成為理事之前，鄒木林議長一直都是豪門集團的支柱。
政法部部長周雲海默默走了進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跟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後，就默默喝茶，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北方集團可以說是六大集團中實力最弱的一股力量，在時局敏感的時候，他們一般都會選擇保持中立。
然後是臉色蒼白但卻強撐著笑容的特戰集團領袖，中洲戰神古行雲，他進來後目不斜視，看都沒看李天瀾一眼。
三名輕聲交談的巨頭在古行雲之後一起走進會議室。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中洲總統李華成。
軍部常務部長東城無敵。
中洲次相華正陽。
兩位學院派的支柱與豪門集團的領袖同一時間走進了會議室。
李華成總統笑容平靜的揮揮手，示意大家坐下，他的步伐平穩，在主位上落座，眼神一掃，輕聲道：“還有幾位同志沒到，等等吧。”
會議室裏一片沈寂，氣氛壓抑而肅穆。
今天的會議並不輕松。
無論是艾美亞駐軍遭遇襲擊，還是中洲軍部內部的變動，都不是能夠讓人輕松得起來的議題。
李華成靜靜的註視著會議室裏的每一名成員，靜靜的喝著茶。
六點三十分。
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除了少數幾位理事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再次站了起來。
李華成進來的時候，他們喊的是總統。
而踩著點進入會場的，卻被他們稱呼為陛下。
全世界有兩位陛下。
黑暗世界只有一位陛下。
中洲同樣也只有一位。
中洲劍皇，王天縱。
李天瀾靜靜的看著王天縱那張永遠平靜的臉龐。
走進會議室的有四位。
王天縱走在最前方。
另外兩位中洲巨頭一左一右在他身邊。
那是東南集團的兩位領袖。
中洲監察部長紀文章。
副總統萬青雲。
兩位理事身後，則是劍皇的首徒帝江。
九位理事。
一位護國戰神。
所有議員。
所有特邀人員全部到齊。
帝江看了一眼李天瀾，在附近坐了下來。
而王天縱卻沒有過來，而是直接在會議桌另一端，在李華成的對面坐了下來。
長條形的會議桌兩端是總統與劍皇。
兩側是理事與議員。
會議桌中間擺著鮮花，劍皇與總統相對而坐，在李天瀾的位置上看過去，一時間竟然難以分清到底哪個才是主位。
“抱歉。”
王天縱平淡道：“路上耽誤了些時間。”
“可以理解。”
李華成點點頭，不動聲色道：“人都到齊了，多的話，沒必要重覆了。我們時間很緊，現在開始連線。”
東城無敵面無表情的站起來，開啟了會議室內的兩扇屏幕。
兩扇屏幕同時亮起，確保坐在不同位置上的每個人都可以看到屏幕的內容。
屏幕上是一個通訊請求。
通訊很快被接通。
中洲清晨的時候，屏幕另一端似是日暮。
天邊仍有夕陽。
屏幕裏出現了火光，大片的殘骸，無數人擡著擔架匆忙的奔走著，一些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步伐匆匆的穿梭，呼喝聲，慘叫聲，痛罵聲連成一片，畫面中似乎是一個軍事基地，但整個基地此時已經被破壞的不像樣子，無數的營地都已經完全倒塌，穿著軍裝的中洲軍人有些茫然的巡邏著，只有中洲的星辰旗還在隨風飄揚。
“這裏是艾美亞淩晨兩點鐘，極晝時分，中洲北冰洋司令部司令王千重向決策局報告。”
一名穿著上將軍裝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屏幕裏，他的臉龐有些臟，精神看上去也有些疲憊。
“王天縱的表弟，關系很近的那種。”
白清朝不動聲色的介紹道。
“千重同志，駐軍基地情況怎麽樣？”
李華成語氣平和的問道。
“不能再糟糕了。”
王千重毫不猶豫的開口道，他的臉龐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怒：“總統，我在兩個小時前到達艾美亞駐軍基地，目前我們的士兵還有很多被困在廢墟裏等待救援，我們傷亡很多，現在的東歐局勢非常混亂，我願意詳細的向決策局匯報，但我想先要求國內給予增援，越快越好。”
“你想要什麽增援？”
李華成沈吟一聲，沈聲問道。
“南美蔣氏，聖殿，英雄會...現在歐洲幾乎聚集了黑暗世界所有的超級勢力。他們的高手，我的士兵很難對付，國內應該派出特戰系統的精銳來穩定局勢。總統，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重啟雪舞軍團。”
王千重透過屏幕盯著李華成的眼睛。
重啟雪舞軍團！
所有人都是一怔。
李華成更是飛快的看了一眼王天縱。
雪舞軍團。
是中洲三年前掀起天都決戰的特戰軍團，如果天都決戰勝利的話，雪舞軍團將占據東島黑暗世界的話語權，成為東島黑暗世界裏最強大的一股力量。
只不過天都決戰最終的勝利者是天都煉獄。
雪舞軍團在天都決戰後就已經解散，第一任元帥古千川如今雖然還是元帥，但卻已經沒有了實際職務。
重啟雪舞軍團？
王千重是東南集團的核心力量之一。
他如今突然提出這麽一個敏感的提議，沒人相信這會是他自己的註意。
不止是李華成。
幾乎所有人都順理成章的想到了王天縱身上。
想到王天縱，自然就想到了王天縱帶來的帝江。
三十六歲的無敵境戰力。
雙雷脈。
與天都煉獄在天南糾纏三年不落下風。
毫無疑問，如果重啟雪舞軍團的話，元帥之位，帝江是最合適的人選，也是一條很不錯的鍍金路線。
雪舞軍團進入東歐，局勢穩定下來後，帝江可以第一時間調回來。
到時候他如果在接替東城無敵進入決策局成為議員，一步坐在邊禁軍團的位置上，威望方面也會變得沒什麽問題。
艾美亞駐軍遭遇襲擊。
這等於是給了中洲一個插手東歐局勢的理由。
但同時，這也等於是給了王天縱一個為自己的徒弟鋪路的機會。
李華成看了東城無敵一眼。
東城無敵也有些詫異。
原以為今天這次會議，東城無敵就要讓出邊禁軍團軍團長的位置，目前看來，似乎還可以拖延一段時間？
“天縱，你怎麽看？”
李華成看到王天縱不表態，直接點名問道。
“我同意王千重司令員的意見。東歐混亂如果失控的話，我國北方，不止是北海行省，還有東北，都會遭遇很嚴重的沖擊。這是發生在我們家門口的事情，中洲必須要表明自己的態度。雪舞軍團是特戰軍團，他們去雪國，非常合適。”
王天縱不鹹不淡的開口道。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很詭異的光芒。
“那麽誰的元帥？”
李華成看著王天縱，眼角餘光卻在打量著帝江。
代表中洲出征，帝江確實已經有資格了。
“我有一個提名，我認為他是雪舞軍團新元帥的最佳人選，希望決策局可以認真考慮。”
王天縱說道。
“誰？”
盡管已經知道是誰，但李華成還是問了一句。
王天縱垂下眼皮，平靜道：“李天瀾。”
嗯？
誰？
“不行！”
東城無敵與古行雲臉色巨變，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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