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昔年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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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寒光重新走回小會客廳的時候，整個人明顯有點心不在焉，李天瀾有些詫異，但也不好多說什麽，時鐘上的表針已經快要指向清晨五點鐘，看著坐在沙發上沈思的東城寒光，李天瀾站起身，試探性道：“老爺子，如果沒有別的安排的話...”
他話沒有說完，也沒法說完，說到這裏還能怎麽往下說？
整個東城家族，除了雷神，他就沒有熟悉的人，如今單獨面對東城家族的老爺子，咋說？沒安排就回華亭？
未免太不禮貌了點。
而且對方邀請了無為大師過來給他指點迷津，雖然沒得到什麽好話，可東城家族的一番情義卻是明擺著的，現在就走，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但如果不走，難道說給我安排個地方休息？
這他媽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李天瀾自認自己是個很含蓄的人，幹不出這種事來。
“嗯？哦，把你小子給忘了。”
東城寒光有些凝重的臉色微微一松，看著李天瀾，笑容爽朗。
老人表現的雲淡風輕，可李天瀾卻是一陣不自在。
對方的眼神太古怪了，就像是看著一件寶貝一樣，那種柔和而驚喜的目光出現在一個老頭子身上，李天瀾本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跟我來。”
東城寒光拍了拍李天瀾的肩膀，直接上樓。
李天瀾不確定這棟別墅有沒有地下空間，但地面高度就有四層，如此超大型的豪華別墅，自然是有電梯的，東城寒光帶著李天瀾進入電梯，一路向上。
“玄學就是玄學，它存在，但不能代表一切，我老了，越老越信命，但同樣，我也信人定勝天這句話。”
電梯內，東城寒光突然開口，他看著李天瀾，平淡道：“小子，我也不忽悠你，無為大師可以說是最有名望的玄學宗師之一，他說的話有參考性，甚至是很高的參考性，以你的性子，應該不至於聽到他的話就消沈下去，但我怕你走進另外一個極端，你小子命長著呢，別真當自己還有時間十年那樣去活，不值，簡直就是蠢。”
李天瀾楞了下，他是真沒想到東城寒光會跟他說這番話，他笑了笑，語氣平和道：“我還不至於被幾句話影響心態，無論十年後如何，該做的事情總是要做的。”
東城寒光思緒混亂，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他腦子裏現在還回蕩著無為老和尚臨走前丟給他的幾個字。
李天瀾的命格，是他改的！
在二十多年前！
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最起碼有一點他甚至是可以拿全家性命擔保，這件事情跟李氏絕對不會有關系。
那無為大師又是如何知道的李天瀾？
而且還是沒出生的李天瀾。
東城老爺子一陣心煩意亂，跟這種玄學宗師打交道，最怕的就是對方說話說半截，撩撥的能讓人恨不得砍死他。
電梯到達四樓。
東城寒光深深呼吸，走出電梯。
電梯一側是一排小樓梯，大概一層多樓的高度，盡頭處是一扇精致的小門。
“來。”
東城寒光說了一聲，走上臺階。
李天瀾默默的跟在後面，看著老人打開門。
夜風灌入別墅。
一片遼闊蒼茫的夜色直接出現在李天瀾的面前。
李天瀾楞了下。
這扇門的背後，不是什麽密室，而是別墅的天臺。
東城寒光拉開門走了出去。
李天瀾緊隨其後。
天臺空間極大，而且很幹凈，四周都是白玉欄桿，精致華美。
風略大，清冷的吹過來，讓人頭腦頓時一清。
黑夜與黎明交替之際，光線昏暗。
李天瀾扶著白玉欄桿舉目四顧，入目處到處都是一片郁郁蔥蔥，寬闊的道路，茂密的森林，遼闊的平原，站在此處望去，視線中的一切都在向下，只有他在最高處，以一種俯視的視角看著周圍的一切。
李天瀾沈默不語，內心卻心潮澎湃。
“天瀾，你說男人的一生，最應該追求的是什麽？”
東城寒光站在李天瀾身邊點了根煙，大口吸了一口，語氣溫和的問道。
李天瀾嘴角動了動，此情此景，他沒有來的想到了一句詩，當下也沒有猶豫，順口說了出來。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東城寒光哈哈大笑，豪邁道：“沒錯，會當淩絕頂，這才是男人一生的追求。”
他伸出手指著腳下的山峰，笑道：“天瀾，東城家族在你眼裏如何？”
李天瀾無話可說，在他心裏，這可不是家族，這就是一座山。
東城寒光住的別墅位於山頂，而上山的路上，還有一些岔道，李天瀾最初見到沒覺得有什麽，可站在山的最高處才發現，所謂的東城家族可不止是腳下這一棟別墅這麽這這麽簡單，這裏只是中心，山頂周圍，不同的方向，都有建築風格類似的別墅，李天瀾暫時不能確定這座山有多大，但站在這裏看過去，這種恢弘氣勢，當真讓人心折。
“豪門氣象，名不虛傳。”
李天瀾輕聲開口道，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憧憬。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中洲的頂級豪門總部，眼前的一切，帶給他的除了震撼之餘，就只剩下渴望。
東城寒光笑意收斂，可卻豪邁不減，擲地有聲道：“這就是我的家族，坐擁數十萬大軍的東城家族，有著領導一個集團的權柄的東城家族，擁有近二十家大型軍工企業的東城家族，能讓軍方數十位高級將領俯首帖耳的東城家族，市值數千億的東城家族。”
他用力一拍李天瀾的肩膀，笑道：“這樣的家族，想不想要？”
李天瀾嘴角動了動，這樣的問題簡直粗暴到了任何人都說不了慌的地步，他深深呼吸一口，輕聲道：“說不想要那是假的。”
東城寒光看著李天瀾，一臉的笑意，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邊這個年輕人眼神中的火熱，這種近乎於狂熱的光芒，叫野心。
每個男人都應該有野心。
“那我就把東城家族送給你，如何？”
東城寒光輕輕開口，內容卻石破天驚。
李天瀾身子猛地一抖，看著東城寒光，一臉錯愕。
“你不想要？”
東城寒光微微皺眉，對方的反應完全在他預料之外。
“我受不起。”
李天瀾苦笑道，這一刻他當真是有點被嚇到了，甚至覺得身邊這老頭腦子有問題。
把東城家族送給自己？
除了對方在發神經，他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怎麽？你爺爺沒跟你說嗎？你跟我東城家族有婚約，等你跟如是結婚後，我就把東城家族交給你，這裏的一切都是你的，邊境禁衛軍團，也是你的。”
東城寒光語氣淡然道。
李天瀾一陣蛋疼，他知道自己有婚約，但自家的老頭子卻沒說是跟誰的婚約，最初見到秦微白的時候，感受著對方的那種深情，李天瀾甚至都猜測過秦微白就是他的那位未婚妻。
東城家族？
在李天瀾之前的印象裏，似乎是跟自己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系，今晚雷神的出現將他和東城家族聯系起來，李天瀾內心已經隱約有了猜測，但也只是猜測而已，現在聽到東城寒光承認，這所謂的婚約才算是真相大白。
如是？
東城如是？
李天瀾默默思索，這個名字，他可以說是耳聞已久了，瑤池的核心弟子之一，東城無敵的小女兒，身具玲瓏骨，年僅十九歲的燃火境高手，在年青一代十大高手的排名中甚至比李拜天還要靠前一位。
之前李天瀾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一直都是將東城如是當成是未來可能會碰面的對手的。
結果對手變成了未婚妻。
這轉變簡直不要太大，起碼李天瀾一時半會根本就接受不了。
他點了根煙，大口吸著，腦子一片混亂。
“就這樣，你還有幾天假期是吧？在中原待兩天，我一會通知一些老朋友，你和如是先把婚訂了，交換個戒指啥的，你們年輕人現在不都流行這一套？我懂。等你們畢業後就結婚。”
東城寒光不等李天瀾反應過來就飛快的說道，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嘎嘎怪笑，一雙眼睛笑的都快要看不到了。
“那個，抱歉。老爺子。我不能跟東城小姐訂婚，更不能娶她。”
李天瀾突然打斷了東城寒光的話，語氣平靜而淡然。
東城寒光的笑聲戛然而止。
“不娶？”
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識的問了一聲。
“不娶。”
李天瀾語氣堅決。
東城寒光盯著李天瀾，臉色頓時變得陰沈起來，冷冷道：“你小子有婚約在身的，我孫女才貌雙全，論容貌氣質，論武道天賦，同齡人裏面也就北海王氏的那個小妖女能跟如是比一比，這樣的良配你不娶？你想娶誰？你憑什麽不娶？你小子敢不娶，老子叫人崩了你這小混蛋！”
李天瀾摸著鼻子苦笑，東城寒光的話一點都不客氣，可他就是沒什麽反感的地方，他搖了搖頭，誠懇道：“老爺子，我有女朋友了，我會娶她。”
暫時還不了解情況的東城寒光楞了下，隨口道：“分了就是了，別這麽多廢話，我跟你說，你必須跟如是結婚，這事沒得商量！”
“不行。”
李天瀾毫不猶豫的開口道，雲淡風輕，卻又斬釘截鐵。
東城寒光精心修理過的胡子一翹一翹的，氣急敗壞，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李天瀾。
他媽的，老子如花似玉冰清玉潔的天才孫女嫁給你，整個東城家族做嫁妝，你他媽還說不行？
他呼呼的喘著粗氣，這一刻當真有崩了這小王八蛋的心思了。
“不行也得行！”
老頭死死的握著面前的白玉欄桿，咬牙切齒道。
李天瀾哭笑不得，扔掉手裏的煙頭，再點燃一根，順手遞給東城寒光一支，無奈道：“老爺子，我說實話，我吧，潛力有點，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進無敵境不會有什麽問題，我也不妄自菲薄，論拉攏價值，我還是有一些的。”
“但東城家族畢竟是出過天驕的家族，犯不著為了一個今後可能會成為無敵境高手的女婿就將整個家族都當嫁妝拿出來吧？”
東城寒光楞了下。
天驕？
啥天驕？
他還沒來得及問，李天瀾就繼續開口道：“而且我的身份敏感，這個秘密總不會一直不曝光的，到時候一旦別人知道我是李氏的人，東城家族恐怕也會面臨壓力，太子集團，昆侖城，甚至北海王氏，恐怕都會迫不及待的向我出手。”
“我這身份，現在就是個大泥潭，一旦曝光，就很容易將身邊的人都牽扯進來。相反，東城家族已經如此規模，就算我入了無敵境，對東城家族的幫助也不會太大。這樣的婚約，本來就是不成熟的，我不僅幫不上你們什麽，相反還會拖累你們，老爺子你何必堅持？”
“什麽亂七八糟的？”
東城寒光皺了皺眉，老調重彈，執著的讓人淚流滿面：“你小子跟我孫女有婚約在身的，那就必須結婚。東城家族起碼的臉面還是要的，也做不出為了拉攏你就把整個家族都壓上去的事情，東城家族今後是你和如是的，跟拉攏沒關系，這是婚約，婚約，懂嗎？東城家族一諾千金，有恩報恩，這跟你的出身，你的潛力沒關系。”
這番話說的理直氣壯，但李天瀾卻本能的選擇不信，他默默吸著煙，輕聲自語了一句：“有恩報恩，有恩報恩...”
“老爺子，對我父親當年叛國的事情，你怎麽看？”
李天瀾突然問道。
東城寒光神色變了變，深深看了他一眼，遲疑道：“那件事內幕覆雜，很多線索都不清不楚的...”
“我不是說這個。”
李天瀾靜靜的看著遠方逐漸亮起的晨光，平靜道。
東城寒光楞了下，頓時明白了李天瀾的意思。
他略微沈默了會，輕聲道：“天瀾，你對當年的事情東城家族沒有出手有心結？”
“沒有，只是問問。”
李天瀾搖搖頭：“不是客套話，我可以理解，當年李氏最親密的戰友北海王氏都能選擇沈默和放棄，東城家族袖手旁觀也在情理之中，老爺子，剛才是我失禮了。”
沈默。
東城寒光這一次沈默了將近五分鐘，他再次點了根煙，平靜道：“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第一，當年東城家族和李氏的交情很隱蔽，除了雙方，幾乎沒人知道。第二，那件事事關重大，那是全局的博弈，東城家族代表的是豪門集團，在那樣的局勢下，東城家族根本就代表不了自己，我們一開口，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整個豪門集團的意志。”
他頓了頓，繼續道：“第三，如果東城家族有無敵境高手的話，事後怎麽也要給李氏討一個說法，但很可惜，這樣的高手，我們沒有。”
“第四...東城家族當年暗中是幫了李氏的，我們的付出，天瀾你以後會看到。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至於你和如是的婚約，是我和你爺爺定下來的，並沒有太覆雜的利益糾纏，我們等了這麽多年，結果你小子突然跟我說不娶，誰能願意？如是是我孫女，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李天瀾摸了摸下巴。
這畫風似乎有點不對。
當初爺爺可是說跟自己有婚約的這家都是很現實的。
可東城寒光的表現，哪裏是現實？簡直就是意氣用事了。
李天瀾內心突然一動，想起剛才東城寒光的話，有些猶豫。
“有話就說。”
東城寒光看了他一眼道。
“那個...”
李天瀾壓下當年李氏和東城家族的故事，同時不動聲色的將婚約的話題轉移到了自己一直特別感興趣的話題身上。
至於婚約的事情...這個能不聊還是不聊了。
他笑了笑道：“老爺子，跟您打聽個人？”
“嗯？打聽什麽人，你小子別轉移話題啊。”
東城寒光吸了口煙，眼神疑惑。
“嗯...您剛才說的東城家族的付出，是不是跟東城皇圖前輩有關？他當年到底是怎麽...”
“咳咳咳咳...”
李天瀾一句話還沒說完，東城寒光就猛地咳嗽起來，他似乎是被香煙嗆到了嗓子，咳的撕心裂肺，好半晌都沒直起腰來。
李天瀾下意識的走過去輕輕拍著老人的背部，苦笑道：“我只是無意間聽到了東城皇圖前輩當年的一些事跡，老爺子如果不想說就算了。”
東城寒光吃力的擺擺手，嗓音沙啞道：“你剛才說誰？”
“東城皇圖前輩。”
李天瀾知道自己有些揭人傷疤的嫌疑，但猶豫了下，還是再次說了一遍。
東城寒光直起身子，看著李天瀾，眼神覆雜。
李天瀾硬著頭皮跟老人對視，沒由來的有些毛骨悚然。
“你說的這個人，我不認識。”
東城寒光終於開口：“東城家族也沒這個人，至於東城家族之外，這個人我也沒聽說過。”
他搖了搖頭，語氣平和道：“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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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沒有說完，也沒法說完，說到這裏還能怎麽往下說？
整個東城家族，除了雷神，他就沒有熟悉的人，如今單獨面對東城家族的老爺子，咋說？沒安排就回華亭？
未免太不禮貌了點。
而且對方邀請了無為大師過來給他指點迷津，雖然沒得到什麽好話，可東城家族的一番情義卻是明擺著的，現在就走，似乎有些不太合適。
但如果不走，難道說給我安排個地方休息？
這他媽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李天瀾自認自己是個很含蓄的人，幹不出這種事來。
“嗯？哦，把你小子給忘了。”
東城寒光有些凝重的臉色微微一松，看著李天瀾，笑容爽朗。
老人表現的雲淡風輕，可李天瀾卻是一陣不自在。
對方的眼神太古怪了，就像是看著一件寶貝一樣，那種柔和而驚喜的目光出現在一個老頭子身上，李天瀾本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跟我來。”
東城寒光拍了拍李天瀾的肩膀，直接上樓。
李天瀾不確定這棟別墅有沒有地下空間，但地面高度就有四層，如此超大型的豪華別墅，自然是有電梯的，東城寒光帶著李天瀾進入電梯，一路向上。
“玄學就是玄學，它存在，但不能代表一切，我老了，越老越信命，但同樣，我也信人定勝天這句話。”
電梯內，東城寒光突然開口，他看著李天瀾，平淡道：“小子，我也不忽悠你，無為大師可以說是最有名望的玄學宗師之一，他說的話有參考性，甚至是很高的參考性，以你的性子，應該不至於聽到他的話就消沈下去，但我怕你走進另外一個極端，你小子命長著呢，別真當自己還有時間十年那樣去活，不值，簡直就是蠢。”
李天瀾楞了下，他是真沒想到東城寒光會跟他說這番話，他笑了笑，語氣平和道：“我還不至於被幾句話影響心態，無論十年後如何，該做的事情總是要做的。”
東城寒光思緒混亂，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他腦子裏現在還回蕩著無為老和尚臨走前丟給他的幾個字。
李天瀾的命格，是他改的！
在二十多年前！
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最起碼有一點他甚至是可以拿全家性命擔保，這件事情跟李氏絕對不會有關系。
那無為大師又是如何知道的李天瀾？
而且還是沒出生的李天瀾。
東城老爺子一陣心煩意亂，跟這種玄學宗師打交道，最怕的就是對方說話說半截，撩撥的能讓人恨不得砍死他。
電梯到達四樓。
東城寒光深深呼吸，走出電梯。
電梯一側是一排小樓梯，大概一層多樓的高度，盡頭處是一扇精致的小門。
“來。”
東城寒光說了一聲，走上臺階。
李天瀾默默的跟在後面，看著老人打開門。
夜風灌入別墅。
一片遼闊蒼茫的夜色直接出現在李天瀾的面前。
李天瀾楞了下。
這扇門的背後，不是什麽密室，而是別墅的天臺。
東城寒光拉開門走了出去。
李天瀾緊隨其後。
天臺空間極大，而且很幹凈，四周都是白玉欄桿，精致華美。
風略大，清冷的吹過來，讓人頭腦頓時一清。
黑夜與黎明交替之際，光線昏暗。
李天瀾扶著白玉欄桿舉目四顧，入目處到處都是一片郁郁蔥蔥，寬闊的道路，茂密的森林，遼闊的平原，站在此處望去，視線中的一切都在向下，只有他在最高處，以一種俯視的視角看著周圍的一切。
李天瀾沈默不語，內心卻心潮澎湃。
“天瀾，你說男人的一生，最應該追求的是什麽？”
東城寒光站在李天瀾身邊點了根煙，大口吸了一口，語氣溫和的問道。
李天瀾嘴角動了動，此情此景，他沒有來的想到了一句詩，當下也沒有猶豫，順口說了出來。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東城寒光哈哈大笑，豪邁道：“沒錯，會當淩絕頂，這才是男人一生的追求。”
他伸出手指著腳下的山峰，笑道：“天瀾，東城家族在你眼裏如何？”
李天瀾無話可說，在他心裏，這可不是家族，這就是一座山。
東城寒光住的別墅位於山頂，而上山的路上，還有一些岔道，李天瀾最初見到沒覺得有什麽，可站在山的最高處才發現，所謂的東城家族可不止是腳下這一棟別墅這麽這這麽簡單，這裏只是中心，山頂周圍，不同的方向，都有建築風格類似的別墅，李天瀾暫時不能確定這座山有多大，但站在這裏看過去，這種恢弘氣勢，當真讓人心折。
“豪門氣象，名不虛傳。”
李天瀾輕聲開口道，平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憧憬。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中洲的頂級豪門總部，眼前的一切，帶給他的除了震撼之餘，就只剩下渴望。
東城寒光笑意收斂，可卻豪邁不減，擲地有聲道：“這就是我的家族，坐擁數十萬大軍的東城家族，有著領導一個集團的權柄的東城家族，擁有近二十家大型軍工企業的東城家族，能讓軍方數十位高級將領俯首帖耳的東城家族，市值數千億的東城家族。”
他用力一拍李天瀾的肩膀，笑道：“這樣的家族，想不想要？”
李天瀾嘴角動了動，這樣的問題簡直粗暴到了任何人都說不了慌的地步，他深深呼吸一口，輕聲道：“說不想要那是假的。”
東城寒光看著李天瀾，一臉的笑意，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邊這個年輕人眼神中的火熱，這種近乎於狂熱的光芒，叫野心。
每個男人都應該有野心。
“那我就把東城家族送給你，如何？”
東城寒光輕輕開口，內容卻石破天驚。
李天瀾身子猛地一抖，看著東城寒光，一臉錯愕。
“你不想要？”
東城寒光微微皺眉，對方的反應完全在他預料之外。
“我受不起。”
李天瀾苦笑道，這一刻他當真是有點被嚇到了，甚至覺得身邊這老頭腦子有問題。
把東城家族送給自己？
除了對方在發神經，他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怎麽？你爺爺沒跟你說嗎？你跟我東城家族有婚約，等你跟如是結婚後，我就把東城家族交給你，這裏的一切都是你的，邊境禁衛軍團，也是你的。”
東城寒光語氣淡然道。
李天瀾一陣蛋疼，他知道自己有婚約，但自家的老頭子卻沒說是跟誰的婚約，最初見到秦微白的時候，感受著對方的那種深情，李天瀾甚至都猜測過秦微白就是他的那位未婚妻。
東城家族？
在李天瀾之前的印象裏，似乎是跟自己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系，今晚雷神的出現將他和東城家族聯系起來，李天瀾內心已經隱約有了猜測，但也只是猜測而已，現在聽到東城寒光承認，這所謂的婚約才算是真相大白。
如是？
東城如是？
李天瀾默默思索，這個名字，他可以說是耳聞已久了，瑤池的核心弟子之一，東城無敵的小女兒，身具玲瓏骨，年僅十九歲的燃火境高手，在年青一代十大高手的排名中甚至比李拜天還要靠前一位。
之前李天瀾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一直都是將東城如是當成是未來可能會碰面的對手的。
結果對手變成了未婚妻。
這轉變簡直不要太大，起碼李天瀾一時半會根本就接受不了。
他點了根煙，大口吸著，腦子一片混亂。
“就這樣，你還有幾天假期是吧？在中原待兩天，我一會通知一些老朋友，你和如是先把婚訂了，交換個戒指啥的，你們年輕人現在不都流行這一套？我懂。等你們畢業後就結婚。”
東城寒光不等李天瀾反應過來就飛快的說道，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嘎嘎怪笑，一雙眼睛笑的都快要看不到了。
“那個，抱歉。老爺子。我不能跟東城小姐訂婚，更不能娶她。”
李天瀾突然打斷了東城寒光的話，語氣平靜而淡然。
東城寒光的笑聲戛然而止。
“不娶？”
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識的問了一聲。
“不娶。”
李天瀾語氣堅決。
東城寒光盯著李天瀾，臉色頓時變得陰沈起來，冷冷道：“你小子有婚約在身的，我孫女才貌雙全，論容貌氣質，論武道天賦，同齡人裏面也就北海王氏的那個小妖女能跟如是比一比，這樣的良配你不娶？你想娶誰？你憑什麽不娶？你小子敢不娶，老子叫人崩了你這小混蛋！”
李天瀾摸著鼻子苦笑，東城寒光的話一點都不客氣，可他就是沒什麽反感的地方，他搖了搖頭，誠懇道：“老爺子，我有女朋友了，我會娶她。”
暫時還不了解情況的東城寒光楞了下，隨口道：“分了就是了，別這麽多廢話，我跟你說，你必須跟如是結婚，這事沒得商量！”
“不行。”
李天瀾毫不猶豫的開口道，雲淡風輕，卻又斬釘截鐵。
東城寒光精心修理過的胡子一翹一翹的，氣急敗壞，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李天瀾。
他媽的，老子如花似玉冰清玉潔的天才孫女嫁給你，整個東城家族做嫁妝，你他媽還說不行？
他呼呼的喘著粗氣，這一刻當真有崩了這小王八蛋的心思了。
“不行也得行！”
老頭死死的握著面前的白玉欄桿，咬牙切齒道。
李天瀾哭笑不得，扔掉手裏的煙頭，再點燃一根，順手遞給東城寒光一支，無奈道：“老爺子，我說實話，我吧，潛力有點，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進無敵境不會有什麽問題，我也不妄自菲薄，論拉攏價值，我還是有一些的。”
“但東城家族畢竟是出過天驕的家族，犯不著為了一個今後可能會成為無敵境高手的女婿就將整個家族都當嫁妝拿出來吧？”
東城寒光楞了下。
天驕？
啥天驕？
他還沒來得及問，李天瀾就繼續開口道：“而且我的身份敏感，這個秘密總不會一直不曝光的，到時候一旦別人知道我是李氏的人，東城家族恐怕也會面臨壓力，太子集團，昆侖城，甚至北海王氏，恐怕都會迫不及待的向我出手。”
“我這身份，現在就是個大泥潭，一旦曝光，就很容易將身邊的人都牽扯進來。相反，東城家族已經如此規模，就算我入了無敵境，對東城家族的幫助也不會太大。這樣的婚約，本來就是不成熟的，我不僅幫不上你們什麽，相反還會拖累你們，老爺子你何必堅持？”
“什麽亂七八糟的？”
東城寒光皺了皺眉，老調重彈，執著的讓人淚流滿面：“你小子跟我孫女有婚約在身的，那就必須結婚。東城家族起碼的臉面還是要的，也做不出為了拉攏你就把整個家族都壓上去的事情，東城家族今後是你和如是的，跟拉攏沒關系，這是婚約，婚約，懂嗎？東城家族一諾千金，有恩報恩，這跟你的出身，你的潛力沒關系。”
這番話說的理直氣壯，但李天瀾卻本能的選擇不信，他默默吸著煙，輕聲自語了一句：“有恩報恩，有恩報恩...”
“老爺子，對我父親當年叛國的事情，你怎麽看？”
李天瀾突然問道。
東城寒光神色變了變，深深看了他一眼，遲疑道：“那件事內幕覆雜，很多線索都不清不楚的...”
“我不是說這個。”
李天瀾靜靜的看著遠方逐漸亮起的晨光，平靜道。
東城寒光楞了下，頓時明白了李天瀾的意思。
他略微沈默了會，輕聲道：“天瀾，你對當年的事情東城家族沒有出手有心結？”
“沒有，只是問問。”
李天瀾搖搖頭：“不是客套話，我可以理解，當年李氏最親密的戰友北海王氏都能選擇沈默和放棄，東城家族袖手旁觀也在情理之中，老爺子，剛才是我失禮了。”
沈默。
東城寒光這一次沈默了將近五分鐘，他再次點了根煙，平靜道：“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第一，當年東城家族和李氏的交情很隱蔽，除了雙方，幾乎沒人知道。第二，那件事事關重大，那是全局的博弈，東城家族代表的是豪門集團，在那樣的局勢下，東城家族根本就代表不了自己，我們一開口，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整個豪門集團的意志。”
他頓了頓，繼續道：“第三，如果東城家族有無敵境高手的話，事後怎麽也要給李氏討一個說法，但很可惜，這樣的高手，我們沒有。”
“第四...東城家族當年暗中是幫了李氏的，我們的付出，天瀾你以後會看到。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至於你和如是的婚約，是我和你爺爺定下來的，並沒有太覆雜的利益糾纏，我們等了這麽多年，結果你小子突然跟我說不娶，誰能願意？如是是我孫女，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李天瀾摸了摸下巴。
這畫風似乎有點不對。
當初爺爺可是說跟自己有婚約的這家都是很現實的。
可東城寒光的表現，哪裏是現實？簡直就是意氣用事了。
李天瀾內心突然一動，想起剛才東城寒光的話，有些猶豫。
“有話就說。”
東城寒光看了他一眼道。
“那個...”
李天瀾壓下當年李氏和東城家族的故事，同時不動聲色的將婚約的話題轉移到了自己一直特別感興趣的話題身上。
至於婚約的事情...這個能不聊還是不聊了。
他笑了笑道：“老爺子，跟您打聽個人？”
“嗯？打聽什麽人，你小子別轉移話題啊。”
東城寒光吸了口煙，眼神疑惑。
“嗯...您剛才說的東城家族的付出，是不是跟東城皇圖前輩有關？他當年到底是怎麽...”
“咳咳咳咳...”
李天瀾一句話還沒說完，東城寒光就猛地咳嗽起來，他似乎是被香煙嗆到了嗓子，咳的撕心裂肺，好半晌都沒直起腰來。
李天瀾下意識的走過去輕輕拍著老人的背部，苦笑道：“我只是無意間聽到了東城皇圖前輩當年的一些事跡，老爺子如果不想說就算了。”
東城寒光吃力的擺擺手，嗓音沙啞道：“你剛才說誰？”
“東城皇圖前輩。”
李天瀾知道自己有些揭人傷疤的嫌疑，但猶豫了下，還是再次說了一遍。
東城寒光直起身子，看著李天瀾，眼神覆雜。
李天瀾硬著頭皮跟老人對視，沒由來的有些毛骨悚然。
“你說的這個人，我不認識。”
東城寒光終於開口：“東城家族也沒這個人，至於東城家族之外，這個人我也沒聽說過。”
他搖了搖頭，語氣平和道：“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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