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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鏡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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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強微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是。”

“撒謊。”胡麗姬看著我跟黃書郎說道, “你們倆個小家夥記住了, 這家夥最愛撒謊了,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真的, 看起來是個妖艷賤貨大騷X, 一副欠X欠操的死德性,騷得恨不得來十幾個猛男輪流往死裏操才能滿足的小樣,實際上……他就是個性冷淡,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連特麽的動物都不喜歡, 他是開咖啡館的,你問問他能喝出來自己煮的咖啡是什麽味兒嗎?裝, 一天到晚的裝!裝得自己像個人似的,實際上就剩下一個空殼!老娘活了一千六百年還活得有滋有味兒的,他活了不過一百多年就活成了個活死人,什麽城隍壓箱寶,他又不是前世的張判官, 能借出來才怪!他自己個兒拿著, 把東西扔進了煉鋼廠的高爐裏,沒事兒?你們猜怎麽著?整整一年以後, 煉鋼廠吊鋼水的車鏈子斷了, 幾十個工人化成了一堆的水兒!工廠關閉了整個車間!往好了說他是蠢且傻,往壞了說他明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故意用幾十條命祭了那面破鏡子!”

“你說什麽?”

“張強就是這麽個人,他無欲無求, 卻有大欲大求,他算術好著呢,鏡子現世天下大亂,全中國的人口得死一半,用幾十條命換幾億條命值了。你再問問他,老楊真的是往生極樂了嗎?還是被他給收了?!”

“胡麗姬!”張強臉上終於帶上了一絲怒色,可我卻覺得這絲怒色也是裝出來的,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如果胡麗姬說得是真的,他應該惱羞成怒才對,如果胡麗姬說得是假的,他應該暴怒才對,結果現在這點怒氣,還是演出來的,他真的是無欲無求無悲無喜無怒的……活死人?如果是這樣,他又為什麽要跟我四叔爭權?為什麽沒有避世反而入世?

“我確實是想要去找老楊留下的東西,你咬我啊!”胡麗姬說完做了一個極幼稚的鬼臉,化成一股輕煙消失而去。

“黃書郎,她是你發短信叫來的,你去攔她。”張強看著黃書郎道。

黃書郎向椅背上一靠做出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大哥,我這點道行,哪裏攔得住她,再說現在是晚上,正是那東西能力最強的時候,我怕我有命去,沒命回。”他說完向我眨了眨眼睛。

張強來回看著我們倆個,“你們早晚會後悔站在胡麗姬一邊而不是我這一邊。”

話說我這算不算是躺槍?

他沒有給我辯解的機會,站起身走了,盡管他應該很著急,腳步卻依舊穩健。

第二天早晨七點鐘,我來到如意街的鋪子,門已經鎖上了,除了原本的門鎖之外,還多了兩層掛鎖和一層公安的封條,我透過窗戶瞧向裏面,裏面已經收拾得幹幹凈凈了,連原本的木工工具也消失不見了。

黃書郎站在我身後往裏面看過去,“挺好的地方。”

“還有東西嗎?”

黃書郎聞了聞,“不知道,味兒有點亂。”他一邊說一邊踢了踢路邊的草叢,“張強發短信說鑰匙留在路邊的磚頭下邊……在哪兒?”

“這裏。”我彎下腰挪開腳邊已經松動的磚,拿出裏面的鑰匙打開門。

門打開之後,一股涼氣跟黴氣撲面而來,我向裏面走去,裏面陰冷依舊,但跟昨天相比暖和了不少,室外溫度三十二度,室內二十六度左右,稱得上是涼爽。

不能搬動的比如博古架和櫃臺還在原處,能搬走的包括博古架上還沒有完全粘死的防盜玻璃都被拿走了,不知是胡麗姬拿的,還是張強拿的。

我的手將手輕輕放在櫃臺上……除了滿手的灰塵之外,再沒有別的收獲。

“這地方得找人徹底清掃一下了。”黃書郎背著手走了一圈,他發現櫃臺後面有一扇跟墻面顏色材質一致的隱形門,輕輕推了推……走了進去。

我也跟著過去了,房產證上寫著這個地方使用面積六十平米,前面的營業面積有三十多平米的樣子,我卻一直沒有機會看看後面是什麽樣,打開門才發現別有洞天。

後面應該是古董商後來裝修的,不知道為什麽得到了房主和物業的準許,往下挖了大約半米深,本來這種商服層高就有3.9米,挖了半米之後格出了上下兩層,下層有一塊一米半寬的小廳,再往裏是並排的廚房和衛生間,順著樓梯向上,是一間兼俱儲藏、展示和會客中式小廳。房間最醒目的位置有一個洞,我看見過這種布置,這應該是預定放保險櫃的地方。

單純從裝修看,古董商確實是想常年經營這個地方的,前面招待一般顧客,裏面招待貴客還能臨時住人,沒想到這些全都便宜了我。

我心裏剛剛升起一絲竊喜,後背就莫名的發涼,好像……從我進入內室開始,就一直有人盯著我一樣……

“黃書郎,這裏有人嗎?”我問想打開窗戶透氣的黃書郎。

“沒人。”黃書郎搖了搖頭,“好地方,再裝個空調,底下弄個小風水陣,就是個極品鋪面了,在這經營古董生意確實能賺錢。”

“可惜租不出去,我也不會做古董生意。”我搖了搖頭。

“這地方旁人不敢用,我們黃家的人卻不怕,正巧我有一個叔叔在關裏別的地方幫人打理當鋪和古董店,你要是想自己經營的話,我可以把他叫回來,再請兩個化了形的小兄弟做夥計,一年躺著也能賺個一百來萬吧。”

“你怎麽滿腦子都是生意經啊,我問你,貨從哪兒來?”

“你以為外面那些古董鋪賣的都是真貨?十件裏面有一件是真的都算是良心鋪面了,多半是真假摻著賣,我們家還存了不少清朝、民國時的物件,拿出來充充場面,再讓我叔叔多進些貨,穩賺不賠。”

“不做,這種騙人的生意我不做。”我搖了搖頭,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來了,“這屋裏真沒東西?”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偏偏你卻不肯做。”黃書郎說道,“再不然你把房子租給我叔叔得了,只不過租金……”

“你們黃家缺錢嗎?”

“原來不缺,現在缺得很,連我在內共有七八個子弟化了形回不去,除了我之外都沒身份沒證件沒學歷找不著出馬弟子,雖說家裏月月拿錢給他們開銷,可總坐吃山空不是個辦法……”

“他們會紮紙花紙馬不?”

“你要賣那些東西?那東西利雖大,但卻上不得臺面,你們人也真有趣。唬弄人的東西呢擺在外面隨便賣,唬弄鬼的東西呢,倒藏著了。”

我笑了笑,剛想說什麽,那種被盯著的感覺又找上了我,這次我打了個哆嗦……“這屋裏不幹凈。”

黃書郎聞了聞,“沒有啊。”

“裏面有人嗎?裏面有人嗎?”外面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轉身下樓出去開門,只見一個穿著白半袖墨綠短褲的男人站在門口往裏面探頭探腦的看,但不敢往裏走。

“你是……”

“我是物業的。”他指了指自己白半袖上印的字。

“哦,你好。”

“你是這裏的新業主?”

“是。”

“那個……劉老板昨天派人來找我們主任說過戶的事了,連帶著把這五六年積欠的物業費也繳清了,當時我不在,今天早晨我來上班的時候才聽我們主任提起這件事……他啊,平時不管事,不知道具體情況,只知道這間商服欠了物業費,不知道別的事……”他又說了半天,看得出很為難,可最終說到了重點……“他不知道14號商服還欠著電費呢。”

“電費?”我皺了皺眉,“你搞錯了吧,這店五年沒有人在了,怎麽會欠電費?”

“我也覺得奇怪,從去年開始電業局一直給我們催費單據,每月都有一兩塊錢的電費……我找電業局核對過,原來的業主老楊在電業局那邊存了一百多塊錢,去年全部扣沒了,電業局這才催費,我跟他們說是不是電表故障,14號商服沒有人使用……可他們說不是……讓他們斷電,又沒人敢來……現在……您是新業主……我想跟您商量商量……要不要找人看看電……雖說一個月就幾度電的事……總歸是錢……”

“我知道了,謝謝您,我給您留個電話吧,等等我找找紙……”我四下找著紙。

物業的人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本子,“您把電話寫到這裏吧,我回去就充實進物業資料裏,您再寫上姓名,現住址就可以了。”

“好的。”我把電話和現住址寫在了上面,“什麽時候電業來檢查,您什麽時候給我打電話。”

“行。”物業的人看了眼我留下的地址,估計是把我當成有錢人了,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把東西揣好離開了。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感覺被人盯著,黃書郎卻說這裏沒有臟東西……

我找到商服的室內電閘箱,沒有人有時間關了總電源……我關掉總電閘,那種被盯著的感覺消失了。

想到我第一次感覺到異常的櫃臺處,我站在櫃臺那裏四下搜尋著……

“你找什麽呢?”黃書郎從暗門裏出來拍了一下我。

“找到了。”我指著墻上的一角道,“那裏有個攝像頭!”

“啥?”黃書郎順著我指的地方看過去,有些時候就是這樣,如果沒有人提醒,沒人註意的東西始終沒人註意,有人提醒的話……黃書郎也很快發現了正對著櫃臺的地方有一個很隱蔽的攝像頭,攝像頭的紅燈一直亮著……竟然一直在拍攝中。

物業的人說至少五年以前到現在,每月都有一兩塊錢的電費,罪魁禍首竟然是它!

有攝像頭就必然會有存儲錄像的錄像機……我開了暗門上了二樓,找到那個給保險箱預留的洞,順著洞往裏面看,看見一條隱蔽的電線,順著線看去……我打開二樓的櫃子,裏面空空蕩蕩,不死心的我敲了敲櫃子……櫃板後面是空的,打開之後……正閃著紅燈的錄像設備出現在我面前。

我拿出手機給張強打了個電話,“能幫我聯絡到老楊的妻子嗎?”

“能,你發現了什麽?”

“可能很有用,可能毫無用處。”我說道,我知道,他跟胡麗姬兩個昨晚冒險來這裏,一樣什麽都沒找到,他接完我的電話,肯定會來的。

“你掛電話吧,我把她的手機號微信你。”

過了不到一分鐘,我的微信收到了一個電話號碼,我覆制了電話號碼撥了過去,“餵,請問是楊大嫂嗎?”

對方好像很驚訝我這麽稱呼她,頓了頓才回答,“是我。”

“你好,我是商服的新業主……是這樣的……裝修的時候我們發現了一個攝像頭……我們想知道這個攝像頭是什麽時候安裝的……因為產生了一些電費……”我說得很為難很在意電費的樣子……

“是我家老楊安的,之前那家裝修的時候沒拆掉嗎?”

“沒有,他們八成覺得留著一個隱蔽點的攝像頭有用吧。”

“這些人啊……咋都跟老楊似的,有被害妄想……”

“呵呵呵……”

“攝像頭是老楊裝的,那個時候我們家雇了個親戚收銀,老楊總跑外,我身體又不好……他怕我家親戚偷錢,又怕裝攝像頭她多心,就裝了個隱蔽的攝像頭……不過沒拆攝像頭的責任應該是老劉或者是後來租房子的人的。”

“是,我就是想要了解一下,錢也不多,一個月一兩塊錢……行了,我找老劉吧……對了,你們跟老劉很熟嗎?”

“你不知道嗎?如意街的房子就是老劉建的,老劉很有頭腦,商服賣出去了一半,剩下的他自己留著出租,租的都是長租客,他跟我家老楊很熟……我們家租的商服犯路沖還是什麽,老楊會捅咕那些東西……”

“哦,我知道了。”劉長有果然是個錢串子啊……而且他確實是暗地裏坑了我一把……人啊,明面上對你千恩萬謝,坑你的時候連眼都不眨一下。

我一邊想一邊打開了錄像設備外接的顯示器,當時老楊不知是在哪裏買的設備,雖然已經過時了,但五年時間沒人用,依舊運轉正常,顯示器很清晰地照出了櫃臺那一塊的位置……但是……我為什麽在內室仍然覺得被監控?我註意到顯示器上顯示的是鏡頭二,那鏡頭一在哪兒?還有沒有別的鏡頭?我操作了一下……不是四個鏡頭,是八個……這個老楊簡直是有被害妄想癥了,我忽然想到看外病……

不……老楊的媳婦沒說實話,攝像頭的位置都是錄會客區之類的地方的,老楊擅長的卻是風水,他拿什麽替人算卦看外病呢?在裏面看監控就能聽見外面的人說話……有時候人閑聊天透露出的信息更多……老楊到時候從中挑選中重點,先聲奪人……

這個老楊……很精啊……

我正這麽想著,滋啦,顯示器閃了一下……開始播放錄像,所有的攝像頭的時間全部跳轉到了2010年9月21日下午14點……到底……

攝像頭裏面不再是裝修豪華精致的古董鋪,而是前面賣“工藝品”,裏面供楊家人居家兼擺設香堂兼替人看外病的所在。

果然,照外面的攝像頭二裏坐在那裏跟人聊天的人並不是什麽親戚,而是老楊的妻子,她正在跟一個顧客說話,攝像頭一照著的是外面的一排長凳,現在上面空蕩蕩的;攝像頭三拍攝的依舊是那一排長凳,只不過是從另一個角度在拍;攝像頭四則是在拍攝隱藏門裏面的會客區,裏面有兩個中年婦女在說話,攝像頭五、攝像頭六都是從不同角度拍攝這裏,看來這才是“看外病”的人的“等侯區”,攝像頭七和八則是錄裏裏面的“堂子”。

老楊跟在跟一個胖胖的男人說話,忽然……老楊站了起來,顯然跟胖男談崩了,兩個人產生了一些爭執,老楊忽然捂著胸口坐下了,讓胖男人離開……過了一會兒他又沖到會客區趕人,一路把人連帶著自己的妻子全趕了出去,滿屋子裏轉了很久,試圖找什麽把自己捆起來……可是他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最終他沖進了廚房……

“好人是不是?”我轉過頭,張強和黃書郎竟然不知什麽時候都站到了我的身後。

“老楊發覺自己還在受鏡子的影響,為了不傷人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他想把自己捆起來,發現控制不住自己了……為了不傷害到別人尤其是妻子……他砍了自己幾十刀自殺……”張強說道,“你們人還真會發明創造,我跟胡麗姬昨晚打了一架找了一宿各自拿回家的全是垃圾……真東西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算卦的竅門很多,一種就是這種裝攝像頭,偷拍偷錄“等侯區”,讓“托”引誘人聊天。一種是提前預約,提前查你。當然了,看家的本事是“冷讀”,能夠看出你的社會階層生活狀態,所求所願。好的算卦人,不過是真還是假,都是心理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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