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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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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瓊娘自認為話頭機敏,也是楞了一楞,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王爺話裏的意思。

只恨不得用手裏地毛筆好好疏通了江東王的嘴。

二人說鬧了一陣, 瑯王倒是想起了正經的來, 說道:“江東過些日子來人, 本王的堂妹要來京城,你待回府去,且看哪個院子適合, 便命人布置安排去了。”便準備回轉王府。

楚邪親眷單薄,數得著的親戚便是那麽幾個。他一說堂妹,瓊娘立刻便醒悟出是誰的。

便是那個當年在獵場與她發生口角的女扮男裝的小姐。

嚴格說起來,若是不因為那位蠻橫的堂妹, 瓊娘當初跟哥哥柳將琚一起狩獵時,壓根不會跟瑯王產生交集,更不會今兒讓瑯王牢記住她, 以至於當初拉車的馬被下藥失控撞上人時,被瑯王一眼認出來。

想到這, 瓊娘緩緩吐了口氣, 不大確定自己跟那位言語甚是粗魯的堂妹是否相處得來。

瑯王也看出了她的神色,不過他覺得瓊娘如今已經貴為王妃, 更是表妹楚依依的大嫂, 既然是這樣,也當如他一般疼愛他的堂妹。

於是又開口道:“楚依依與本王一般, 年幼失了母親, 是以脾氣比較著一般的女子要乖僻些, 眼界也高些。這次她來,乃是叔父囑托本王為她尋一門合適的親事。這也少不得你這個嫂子代為相看張羅。”

瓊娘一聽,更是頭大,只覺得但凡男人似乎都覺的一旦成了嫂子,便文武俱全,可以替個全然陌生的唐小姑子相親張羅人生大事。

可就在這時,喬掌櫃喜形於色道:“東家,來了筆大買賣!”

原來這日船塢那兒來了兩個北地的客人,說是要從南方運些糧食回北地,而且貨量甚多,足要包下五條大船。

崔家船行的生意蕭條了許久,驟然來了大買賣,喬掌櫃能不喜出望外嗎?當下便應承下來,趁著船工裝船的時候,把這消息告知了東家,叫她也跟著高興一下。

瓊娘一看時辰還早,便想去瞧一瞧。幹脆換了男裝,叫瑯王先回去。

瑯王瞇著眼兒看著穿得像個儒雅小書生的瓊娘,心道:得虧是老天有眼,叫她成了個女兒身,若是男兒,又長得這般模樣,豈不是要教本王沾染了斷袖之癖?

心裏這般想,便覺得這小婦便扮作男人裝也是個招蜂引蝶的,既然空餘半天時間自然也隨著一同去了。

當二人一下馬車,那邊白家派來盯梢的夥計便盯緊了。

直到二人查看一圈,出了碼頭後,他便馬不停蹄地去稟明了白氏。

白氏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盞,一邊撩動蓋子一邊問:“看清楚了?可是接的兩位胡商的運貨?”

夥計也是機靈的,點頭道:“我在崔家船行裏有相熟的酒友,聽他言,便是您說的那兩位,他們托運的是糧食和幹果,不過好像糧食箱子裏隨便借著便利,埋入了些瓷器,正好可防止風顛浪湧打算了瓷器。好像那些瓷器還挺名貴,兩位胡商裝船時都沒有船行的夥計,而是自己另外雇傭了人來裝貨。”

白氏聽了點了點頭,轉過頭問:“尚大人,您看這事情,穩妥保靠吧?”

尚雲天一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聞言笑了笑。當年他代為主持刑部,查閱卷宗,正好看到這這宗陳年舊案。案卷裏寫的清楚,那偷運熟鐵的胡商,正是用糧食搭配瓷器來掩人耳目。

前世的白家,因為沒有在運河開鑿之初,有如崔家一般有力的競爭,並未如現在一般在漕運上如此煞費苦心。一般的船行起初還是能接到些零活的。

那被胡商找尋到倒黴船行,最後落得全家皆被收監發配嶺南的下場。

尚雲天想到這,微微合攏了眼,若是有其他的辦法,他也不想如此對待瓊娘。

可是他不能眼看著瓊娘不知懸崖勒馬,一味與瑯王那等反賊為伍。

此番,他其實劍指瑯王,現在瑯王身在京城,遠離江東根基,是將他斬草除根的最佳時機。而瓊娘不過是受了梁王的牽累吧了,他最後一定會護得她周全……、

想到這,他緩緩開口道:“待得船行,哪怕半裏,也是罪證確鑿,剩下的,便看曹將軍如何排兵布陣了!”

那兩個胡商的貨品眾多,裝了一夜後,便整船待發,待得第三天,崔家船隊緩緩離開碼頭,五條大船排成一個縱隊,逆流而上,浩浩蕩蕩向北而去,一旦出了運河,便駛入外海,北上邊塞。

瓊娘定做的貨船的甲板有十幾丈高,光是造船用的木料紮實,幾艘大船前後而行,甚是壯觀。往來的小客船經過貨船時,便如螞蚱站到了貓下面。船上的旅者紛紛仰頭上望,不住得驚嘆。

出航的那一天,瓊娘便一直站在茶樓上,居高臨下,看著船的吃水線旁,激起了層層浪花……

幾日後,船隊慢慢來到瓜口州。瓜口州乃是一個水中小島,因位置優越,不時有船只過來停靠,補充些糧食飲水,逐漸發展成一處熱鬧所在,乃是漕運必經之地。

只是今日進了瓜口港,船把式不禁一楞。

往日裏渡口上十分喧囂,無論白日還是黑夜都是人來人往。北上南下的商船客船雜混在一起,排滿了碼頭,推著輪車給船只送糧食飲水的漢子絡繹不絕,宛如螞蟻一般。岸上開滿形形色色的店鋪,食肆,當鋪,賭場,風月場……,順著江邊一直延伸到遠處。

可是今日裏港口卻是冷冷清清,碼頭上雖然船只不少,可既無送貨的漢子,也無夥計下船,岸上的店鋪大多是關門落鎖。偌大的港口安安靜靜,籠罩著一層說不出的詭異氣氛,讓人十分不適。

船把式壓下心中的疑慮,呼喝著夥計們下錨拴船。船把式早把需要補充的糧食飲水查點妥當,船停穩後,叫上幾個管事的下船去相熟的店裏采買。

下到碼頭,還未走到店鋪前,不遠處突然傳出一陣刺耳的哨音,接著一陣撲撲通通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群披甲執槍的官兵呼啦啦地沖了出來,將船把式和碼頭包圍起來。

船把式雖然跑了一輩子的江湖,跟官兵水匪打了幾十年的交道,還從未遇到被大隊官兵包圍的情形,嚇得身酥腳軟,顫聲喊道:“各位官爺,小的是崔家船隊的把式,船證俱全,來往通行,皆蓋了官印,可是有誤會之處?”

一個腆著肚子的軍官行了出來,哼了一聲,道:“漕運衙門檢查往來貨物,你且閃到一旁。”幾個官兵出來將船把式和管事的推到一旁,一隊官兵則順著搭板沖向貨船。

剛走到一半,船上突然冒出幾個人來,發出一聲喊:“站住,此乃瑯王王妃的貨船,哪個敢闖?”

下面的軍官擡頭看到這幾個人穿著銀盔銀甲,腰間系著銀鞘,看穿著正是瑯王的侍衛。他本以為船上就是船把式和夥計,一時茫然,忙回頭看向後面。而搭板上的官兵不敢硬闖,也未聽到軍官通知撤回,一時在搭板上前進後退不得,十分尷尬。

片刻後,官兵左右一分,一個穿官袍,戴官帽的中年人在幾個官員的護擁下行了過來。

中年人哼了一聲,道:“小小的侍衛也敢如此猖狂,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爾等莫非以為我漕運衙門的鋼刀不利嗎?”

領頭的侍衛聽了大怒,喝道:“汝是何人,居然敢侮辱王爺?”

中年人道:“我乃漕運主官。管他瑯王法王,只要在漕河之上,俱是我說了算。沒我的吩咐,一條小船也休想入江。”

又轉頭對軍官訓道:“爾既食俸祿,當存舍身以報國恩之志,怎可逡巡不前。還不速將幾人給我拿下。”

軍官得了命令再不遲疑,親自帶領官兵沖了上來。領頭侍衛呼喝一聲,幾個人拿出兵器堵在搭板處。

軍官奔在最前,抽出鋼刀猛剁下來。幾個侍衛口氣雖大,本事卻是稀疏。

居然堵他不住,不久就被他沖上甲板。隨後官兵也相繼沖了上來,戰到一起。幾個回合後,當的一聲,軍官一刀劈到領頭侍衛後背,被銀甲擋住,領頭侍衛哇的噴出滿滿一口血,撲倒在地。軍官微一楞神,似乎未想到對手如此不濟。

只是刀劈後背時,他用的是刀背兒,怎麽那侍衛吐得像被鐵錘擊打了一般?

就在遲疑間,只見當地的地方官,均縣的縣令帶著衙役也一路趕來。

等到了地方,那年紀看起來不大的縣令,板著臉對身後的文書先生道:“且都記下,曹德勝將軍麾下煉字營軍官無故上船,毆打瑯王府侍衛嘔血,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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