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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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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結束,阿正載我們回紫荊園,一進門我胡亂地蹬掉高跟鞋,雙腳瞬間解放,我拖著疲憊的身子準備上樓休息。

身後卻傳來那人低沈不悅的聲音,“過來,穿上高跟鞋。”

我轉身瞄他,他板著臉的樣子不怒自威,讓人望而止步。

從前我無拘無束慣了,這陣子被杜若笙管教的密不透風,我無端生出了叛逆的心理,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委屈道:“為什麽要重新穿上?我想歇息了。”

杜若笙蹙起那雙濃黑的眉峰,道貌儼然,語氣沈著:“你脫鞋的樣子,對的起我的栽培嗎?”

我啟顏地笑:“在屋裏脫個鞋,又沒人看見,現在張大娘也已經睡了,要是在這裏還裝模作樣,那可真累。”

杜若笙恣意地倚靠在墻邊,那張俊臉不喜不怒,他較真刻薄道:“如果從骨子透出的優雅儀態,在你眼裏是裝模作樣的話,我覺得栽培你,就是個錯誤,不得不承認你是個扶不上墻的阿鬥,我悉心想褪去你身上的粗俗習慣,讓你保持一個女人該有的雅態,做不到嗎?”

我霍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胸脯裏好似壓了一團火,燒得我難受。

杜若笙的話仿佛在說,丫頭成不了小姐。

他的話語使我感到壓抑和難堪,約莫他從前對我太好,所以我受不了他的直言。

那股莫名的火氣越來越大,我想沖出門去不理他,剛越過他的肩膀,他就瞥著我,不鹹不淡道:“走出這個門,你就沒有再回來的機會了,我從來只給旁人一次機會。”

我的腳步一頓,那只放在門把柄上的手,沒出息地僵持著,始終按不下去。他素來是一副不剛不柔的樣子,恰到好處的拿捏人,他早對我的性子了如指掌了。

我喪氣地垂頭,慢慢轉身穿上高跟鞋,我輕聲嘟囔道:“我就知道在你眼裏,我很差,估計連丫鬟都不如。”

暗紅色的地板被踩出輕微的“咚咚”悶響,杜若笙的黑皮鞋緩慢地踏到了我面前來,我一直低著頭,只盯他的英倫皮鞋發呆。

杜若笙徐徐半蹲了下來,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雙漆木屐,漆木屐原是三國時期的拖鞋,如今傳到了倭寇國去倒是聲名遠播了。

杜若笙將我拽到他的懷裏去,我則半坐在他的大腿上,他彎腰,輕拿輕放地幫我脫下高跟鞋,然後給我穿上深色的木屐。

那雙典雅的高跟鞋被杜若笙整齊地擺放在一旁,他不紊不躁地扶著我站起來,杜若笙執起我的右手,語重心長道:“綺君,女孩子要活的優雅從容,毛毛躁躁的,不好看。”

我低頭吐著泡泡,不看他。心中忍不住地腹誹:要是全天下的女人都那麽優雅,誰來做活潑的小女孩?

他忽地把英氣的面龐靠向我,距離便拉得極近,我抿嘴沒再吐泡泡了,免得把口水吐到他臉上去,他又該罵我粗俗。

一股溫熱的氣息迎面呼來,彼此的呼吸充斥在臉上,他深谙的眼眸宛如漆黑的海面,仿佛醞釀著波瀾浪花,要將我給淹沒,他低緩道:“我講的話你明白了嗎?”

沒來的,很怕他此刻的眼神。我往後退了幾步,伏低做小道:“明白了,三爺。”

杜若笙態度微緩,他把手搭在樓梯上,利落地走上樓去。我跟隨其後,木屐踩在階梯上的聲音極清脆,瞧他心情不佳,我就躡手躡腳的踩在樓梯上,防止木屐的聲音太大。

他忽然頓住腳步,微微地側身,低聲道:“你偷偷摸摸的做什麽?”

我指了一下木屐,翻起眼皮,一字一頓地說:“木屐聲音大,我...優雅...所以...要小聲。”

杜若笙的眉心間皺起了幾條豎線,他緩緩吐了一口濁氣出來,嗓音很沈:“你在跟我拗氣嗎?”

我困惑地擡起頭,“不是,”我又嘀咕道:“我...就是粗俗,三爺別生氣,俗話說江山難改本性難移...。”

我沒嘀咕完,就見杜若笙無奈地揉了揉額頭,邁著勻稱矯健的長腿,揚長而去了。

我悻悻地上樓,路過書房時,瞥見房門沒有完全關上,有一條細細的縫隙,我靠在門邊兒上探聽,杜若笙背對著門在打電話,他的語氣頗為差,幾乎要破口大罵了。

我聽得格外費力,書房的隔音效果未免太好了,裏面的聲音朦朦朧朧,隱約聽見好像是什麽一批軍火翻船,全掉到海裏去了,是有人蓄意而為之。

“進水了用個屁!發射時出現炸膛的情況,傷到兄弟你做大夫麽?”

我頭一次聽見杜若笙說粗話,他應當是很生氣了。

遽然間,我察覺有一道犀利冰冷的目光刮來,猝不及防地與門縫中的他對視上了,他正拿著黑色電話訓人,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脊背一涼,一溜煙兒地便跑了,我可不想往槍口上撞,被他拿來發洩。

老天爺要發怒劈人,我定然無處遁形。

我回房間裏沒勁的學習英文,英文越學越枯燥,我現在已算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

我的房間就在他的隔壁,他有時會一個人睡,有時會過來跟我一起睡,同床共枕時,他會吻人和愛撫,但不會行那等事。

大概兩個小時後,杜若笙依然呆在他的書房裏,他沒來我這處盤問,因此那顆緊張的心逐漸放松了。

張媽在紫檀木桶裏放好水,喚我去洗澡,她對我的態度依舊不冷不熱,但服侍人的活兒還是會做。她每天燒好水,調好了溫度,就來喊我,喊完以後她差不多就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我拿著一件寬松的睡裙去澡堂裏,一進門兒真是熱得冒汗,我踩著凳子打開窗戶透氣,才脫衣沐浴。

坐在寬大的木桶裏,我緩緩放松了身心。

水溫較熱,全身的毛孔似乎在張開,渾身上下軟綿,這般愜意地坐躺著,困意逐漸襲來,我閉眼小憩。

朦朦朧朧半睡半醒之際,有人替我揉按頭部,張媽給我按過兩次,手藝沒得說,想來她今日心情尤佳。

我的眼皮分外沈重,因此瞌著眼皮子繼續假寐,含糊不清道:“張大娘...可以幫我按按腳嗎...穿高跟鞋...活受罪呢。”

未聽見吭聲,只覺得有一只微涼的大手摸起了我的小腿,接著腳底被不輕不重地按摩著,舒適極了。

後知後覺地,我察覺不對勁,那人的手指和虎口上似乎有繭,手上的其餘地方卻光滑細膩,且體溫較低。

張媽的手並不大,粗糙又暖熱。

我乍然睜眼,對面有個英雋翩翩的男子正在揉按我的腳,他五官的輪廓分明立體,那雙幽暗深邃的黑眸似乎在打量我,他的神情不茍言笑,眼裏沒有絲毫情.欲。

我霍地一下將腳收了回來,收的太急,濺起來的水花沾濕了他的白襯衫,濕潤透明的襯衫顯出他腹上的曲線,他毫不在意地瞥一眼濕襯衫,動手一顆一顆地解下黑色紐扣。

水面上沒有任何遮擋物,他清晰地能看見水下胴體,我羞躁地蜷縮起來,盡量抱住自己。我的語氣結巴道:“我...不知是三爺,讓你按腳...無心之失。”

“沒事。”杜若笙把襯衫脫下來後隨意丟在一旁,他赤膊而立,身段頎長高挑,肌膚雖沒有洋鬼子那麽白,在窗戶的透光下,顯得他周身的輪廓白得耀眼,赤露的地方細膩光潔,緊實,強健。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眼,緊張幹笑道:“三爺要沐浴了嗎?我...我馬上走,可否幫我拿一下帕子?”

杜若笙動了幾步腳走過來,他挺拔地站在木桶邊,用命令的語氣道:“起來,站直。”

我微微張嘴,側頭鼓著大眼睛瞅他,他的表情很嚴肅,不像是想有什麽非分之想。

我捂緊身軀,微微搖著頭。

杜若笙蹙起眉峰,他耐心地重覆道:“起來,站好,該看的方才都看完了,況且女子的身體都一個樣,我早看了你,你就當我在看一樣東西。”

他的聲音溫和,磁性,如鐵石一般,有著異名磁極相吸。如此的引誘下,給人一種踏實感,消除了我內心的不安與局促。

我尷尬地松手,咬著唇,赤露而站。整個人暴露在了他的視線下,我的臉上被一種從未有過的熱燙包裹,我不自在道:“三爺...要...?”

杜若笙退後了幾步,他上下打量我的身姿,目光正經,語氣穩重道:“擡頭挺胸,收腹,站端。”

我深呼吸幾個來回,拍了拍臉,我安慰自己,總之已經被看光了,再看哪兒都一樣。

我按下羞意,聽從杜若笙的命令,像軍官一樣站得筆直端正。

杜若笙踱步在木桶周圍,他時而拉遠距離,時而靠近細看,最後他的腳步定在我的側面,他認真地註視著我,接著用指尖比劃了一個由上而下的幅度,往我身上隔空比劃了兩次。

他沈吟:“有待發展,高跟鞋塑形,你的身材比初來乍到的時候苗條了一些,臀還算翹...。”

杜若笙話語未完,又拉進了距離看我,他涼涼的指尖在小山頭之處順勢撫了下來,驚得我一顫,害臊地想蹲到水裏去。

他拍了一下我的臀,命令道:“不準動。”

我咬牙繼續站直,杜若笙由上而下地輕撫曲線,動作慢條斯理,不帶一絲雜念。

他品評道:“幾月了,發育的還是慢,跟白曼薇的比起來,差了幾截,不過甚在挺,有發展的餘地,穿旗袍最重要的是身形,前凸.後翹才撐得起衣服,如今拍戲大多穿的是旗袍,所以身形一定要塑好。”

我掐著腿側,心裏默念三爺只是在看貨物,誠然,他此刻的確沒有半點褻瀆之心。

杜若笙拉起我的手,他溫和地揉了揉我的右腿,嘴角輕勾:“腿都揪紅了,這麽害羞如何是好,你和白曼薇,是兩個極端,一個保守,一個放浪。”

我瞄他一眼,問道:“你喜歡放浪的嗎?”

杜若笙輕微搖頭,他失笑道:“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自己的女人放浪,要是家中放浪便是享福,外頭放浪可就成災了。”

他抽出一條寬大的毛巾,把我從浴桶裏包裹了起來,我被他橫抱出去前,指著凳子上的睡裙道:“那個,要穿。”

杜若笙瞥了一眼凳子,他沒有停下腳步,邊出門,邊道:“等我洗好了,給你拿來。”

他將我送上床後,就掩門而去,我擦幹凈頭發,鉆進薄被之中。

他洗澡素來利索,與平常做事一樣麻利。

睡裙被他隨意丟在被褥上,我夾著被子,拉過裙角一扯,三兩下地迅速穿上,臉上仍舊發著燙。

今日,杜若笙上床較為早,他一如既往地襲去小山頭,大手冰涼刺膚,冷得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杜若笙空出另一手把我按到他懷裏去,他繼續幫我塑形,偶爾我情難自已地低吟,他則會用玩味的眼神調戲我。

自從跟了杜若笙,我的臉皮厚了不止一層,要是從前我可想不到,會被男人這般非禮,也覺得奇怪,摸一摸,小山頭就會發育嗎?

細想下,我逐漸顰起眉頭,大惑不解道:“三爺,你是誆我的對不對?說是要幫我發育,其實你想自己暖手,是不?”

杜若笙好笑地看著我,他難得笑出了聲,而且笑了許久。他湊到我耳邊來,帶著一種情.趣輕咬我的耳垂,不痛,反而癢,他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嗯,你猜對了,那你給我暖嗎?”

他咬我耳朵的那一下,脊背仿佛躥起了一股小電流,酥的緊。我思考了片刻,點點頭:“暖,三爺待我這麽好,暖手不在話下。”

杜若笙輕笑著,他的嗓音甚是悅耳:“如此大方?”

我從鼻音裏發出一聲輕嗯,害羞不已。

他忽然拿起我的左手,觀摩片刻後,轉頭問我:“上面的疤怎麽來的?”

我如實告知他:“不曉得,記得原是在火車站走丟了,這個疤應是我走丟之前就有的。”

他眼中浮現一抹憐惜之色,他溫柔地摩挲著我的手背,又在疤痕上面輕輕一吻,他嘆息道:“不記得痛的過程,倒也算幸事。”

杜若笙的話似乎不止一個意思,他又和我閑扯了幾句,便叫我睡覺了。

困意來的很快,朦朧之間,書桌上傳來沙沙的聲響,杜若笙好像在寫日記,沒過多久,他起身幫我掖一掖被角,便關門離去了。

大約他又去書房忙碌那些我不懂的事。他的睡覺時辰幾乎短暫,自從我住進紫荊園,與他朝夕相處之中,所見的風雲人物杜三爺,不過是一個異常勤業的男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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