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大半年，還有一周學校就要放暑假了。

那天，肖海泉到學校來看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寢室的床上織著毛衣。是晚飯過後，寢室沒有別的人。她看到他，好像吃了一驚，不過她還是很快地站起來，微笑著說：“咦，你幾時回來的？”只聽他說道：“我們放假了，昨天剛到家，今天過來看看你。”他見她好像要給自己倒水的樣子，就朝她擺擺手說道：“你不必費事了，我只是來看看你，馬上就走。”他看上去有點窘，她也一樣，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朝四下裏看了看，目光最後落在那件毛衣上，是一件淺灰色的絨線衫，正身已經織好了，一只袖子放在一邊，另一只袖子剛剛起了個頭。他笑道：“想不到你還會織毛衣呢！”說著，走過去拿到手上很仔細地看了看。不知是對毛衣本身發生了興趣呢，還是對她會織毛衣感到驚奇，總之，看了很久才放下來。她站在一邊看著，心裏正琢磨著要不要告訴他李向東的事，還有毛衣的事，就聽他問道：“你們也快放假了吧，要不等幾天我們再聚？”她說好。然後她送他到校門口，站在那裏說了一會兒話，至於說了些什麽，過後也就忘了。

她到教室的時候，李向東已經在那裏了。剛才到教室來之前，他到學校門口的小賣部去了一趟，他看見她站在學校的大門口和一個男生說著話，他很註意地朝肖海泉臉上看了看，好像是上次寄照片給她的那個人，他心裏便有了一點異樣的感覺。現在看見她走進來，臉上還帶著點笑容，他心裏就開始生起氣來。仿佛是從看到肖海泉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肖海泉當成了自己的一個假想敵——盡管他自己一直不肯承認。好多年後，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他心裏還是很有感觸的——他最終不是敗在肖海泉手下，打敗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那時候，她早已嫁作他人婦，而丈夫並不是肖海泉。

那天晚上，李向東顯得很沈默，她本來想告訴他肖海泉來看她的事，見他這副模樣，也就罷了。也沒有跟他提起過毛衣的事。然而，私下裏，她還是十分盡心的，這是第一次，她想為自己喜歡的人去做一件事。她花了很長的時間做準備——手頭剛剛攢下了一點錢，準備買幾本自己喜歡的書，因為她現在發現從圖書館裏借來的書也只能當做故事來看一看，好書是要反覆讀的，一遍又一遍，慢慢領悟，而且自己也是一個喜歡看書的人。然而，買書的事現在也只能放一放，她記得很清楚農歷的十月份就是他二十歲的生日。她非常想做成這件事，而且能給他一個驚喜！她費了很長的時間學習織毛衣，是肖亞玲手把手教她的，她好像有點明白她的心思似的。有時候也會調侃她幾句。毛衣在放假的那天就織好了，然而，她沒有立即送給他——好像早了點，現在送毛衣給他算什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