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在宣城有權有勢。憑著高家魏家自然招惹不起。

可魏榮娘如此講，只是扯上虎皮罷了。前世的經歷告訴了魏榮娘，衛家那等家世，衛家夫人想娶了兒媳婦，只要不挑撿家世，有的是好人家的姑娘樂意去填了克妻的火坑。

更何況克妻嘛，只是傳言。真不發生了自己身上時，許多人總會有僥幸的心理存在。

這一場談話，有了魏榮娘的攪和，自然就是不歡而散。

在高何氏離開後，魏梁氏看著女兒的目光挺覆雜。對於魏榮娘不留餘力的小動作，那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度，魏梁氏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來。

“榮娘，你為何如此做？太咄咄逼人，也太刻意了。”魏梁氏問道：“你明明看的出來，高家無意毀婚。”

“女兒不想裝聾做啞，讓哥哥吃了悶虧。”魏榮娘說這話時，那說的理直氣壯。魏榮娘不覺得她有什麽錯處，她覺得她是為了這個家，也是為了她的哥哥魏長好。

“算了，算了。我管不你了。”魏梁氏搖搖頭，聲音裏充滿了失落。

說到底還是魏梁氏也是心中動搖了。

因為動搖了，才會如此的失落。

“娘，且等咱家在宣城外的田產賣掉，咱家就要去京城了。到京城就是新的開始，哥哥會有好前程，咱家只會越來越好，何苦為了已經發生的事情糾結？何況這錯處，還不是咱家的錯處，那是高家失了情份與道義。”

魏榮娘在勸話。

對於高秋娘這個前世的嫂嫂，魏榮娘就一個想法，她家高攀不起。如今真是攪和掉了哥哥魏長的婚事，那是極好的。

從宣城離開，到京城開始。魏榮娘想，能擺脫了高秋娘的陰影，那麽，就能擺了後面一切的變故吧？

畢竟，事情已經開始改變了，不是嗎？

高何氏從魏家離開後，步伐有些沈重的。

哪怕魏梁氏的態度還是平和，可從魏榮娘這個打小看著長大的少女眼中，高何氏看到了隔閡，那種難以彌補的隔閡。

“多少年的情義，到底是要散了。”

高何氏輕輕嘆一聲，心底有了這樣的念頭。

“咯吱”的開門聲響。

高何氏看著給她開門的大女兒，她忙是掩飾了之前的失落。此時，高秋娘說道：“娘剛從魏家回來，魏家嬸嬸如何講今日的事情？”

話語裏，高秋娘表達了她的在意。

高何氏聽了，輕輕搖頭，說道：“高家惹不起衛氏，魏家也惹不起衛氏。秋娘，你的婚事，唉……”

有些話不需要說明白了，高秋娘已經聽懂了。

因為聽懂了，高秋娘這會兒眼神有些迷離，她莫名的覺得心間有些酸酸的苦澀。

高何氏回到家中，打發了女兒早些回屋歇下。她則與當家的高掌櫃商量了話。高何氏簡單的說了情況，高掌櫃聽了，就是嘆息。

“這都是什麽麻煩事？”高掌櫃也是搖搖頭，才說道：“說到底還是咱家對不起魏家。”

“瞅著眼前的情況，當家的，是不是讓小姑想想辦法？秋娘這婚事若不成了，衛家夫人那邊得如何行事才不會給家裏招災？”高何氏心裏揣揣不安的。

小門小戶的，哪惹得起富家大戶？

“是小妹糊塗，她就是一個被富貴迷了心竅的。如今倒好，鬧得咱家跟隔壁的魏家都不安生。”高掌櫃說了這話後，又嘆息一聲。

“還能咋樣？隔壁魏家怕是不想娶秋娘，也不敢娶秋娘了。”高掌櫃心中不糊塗，琢磨良久後，還是對高何氏這個枕邊人叮囑了幾句。

不外乎讓高何氏再跟小妹高家姑姑商量了，關於高秋娘的婚事安排。至於魏家那邊只能是賠禮道歉。

次日。

高秀兒早早得了她娘高何氏的吩咐，去了姑姑家。

高家姑姑從小侄女的嘴裏，知曉著哥哥嫂嫂改掉主意後，那是樂呵呵的笑了。笑過後，高家姑姑給小侄女遞了一個荷包。

“來，姑姑請秀兒你吃茶的。”

高家姑姑做了拉線纖媒的紅娘事兒，這沒少得了男女雙方長輩的好處。靠著這等嘴皮子活吃飯，高家姑姑也曉得一個道理，想讓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好。

高秀兒在高家姑姑眼中，就是一個哥哥嫂嫂身邊的好眼線，好耳報神。

“姑姑，姐姐真能嫁進衛氏那等富貴人家？你可莫要誆人？”高秀兒湊著高家姑姑的耳邊，小聲說道：“衛家夫人、衛家大少爺，真能看上了姐姐做媳婦？”

高家姑姑輕聲笑了，回道：“憑著秋娘那容貌，哪個男子瞧了都得動心。至於婆婆瞧了兒媳婦，那還得相了八字，合了姻緣貼。”

“你姐姐的八字，最配了衛家大少爺的命格。錯不了。”高家姑姑打了包票。

“倒也是。姐姐就是好命格，觀裏的道長給批的，一定錯不了。”高秀兒也覺得姑姑的話有道理。這旺夫命的兒媳婦肯定哪個婆婆都歡喜。

當天小侄女來報了信兒。高家姑姑帶著愉悅的心情去了衛家拜訪。

只是從衛家離開時，高家姑姑的心頭就琢磨上了。這衛家夫人是何意？

衛氏是宣城的本地大族。衛氏在宣城說是一等的郡望，那都不是虛的。除了衛氏本身歷代多有族人為官外，衛氏的姻親也是強橫有力的。

衛家夫人的娘家姓秦。衛秦氏育有長房嫡長子，便是衛家大少爺衛演。衛演如今在京城為官，乃是禁軍的校尉。

膝下兒子成材，衛秦氏在夫家的地位非常穩固。若有不順心的事情，就是兒子衛演的克妻名頭不好聽，以及沒能抱上了孫兒。

“姐姐怎麽突然來了宣城？這一遭還起了心思想見一見宣城的小戶女？”衛秦氏頗是好奇。

衛秦氏雖然是有心給兒子挑一個妻子，也不在乎了門第。

可衛秦氏的姐姐不同，衛秦氏的姐姐嫁給當今皇帝的唯一兄弟晉王做嫡妻。

哪怕是繼室，這晉王妃的身份尊貴。衛秦氏想不通姐姐的行事是意欲何為？

衛秦氏、晉王妃的容貌有五分相似。當然，比起衛秦氏的風姿，晉王妃更美。同時，晉王妃這些年的居移體、養移氣，那雍容華貴的氣度自是不凡。

“妹妹可還記得，當年那一位給我算過一卦姻緣的高僧？”晉王妃問了一句。

衛秦氏聽了，輕輕點頭。

對於那個改變了姐姐命運的高僧，衛秦氏記憶猶新。秦氏本是京城小官之家。秦氏二女，花容月貌。

衛秦氏能嫁進了衛家，就是因為有一個當晉王的姐夫。

晉王妃嫁給晉王，則是憑著讖緯。

衛秦氏知曉著，她姐夫晉王信讖緯，她姐姐晉王妃同樣信讖緯。

晉王、晉王妃這一對夫妻還真是王八看綠豆的頗對眼緣兒。

“自是記得。”

衛秦氏輕輕頷首，表示沒忘記。

“妹妹知曉我也是一個苦命的。嫁進王府這些年，好不容易得了宗嗣這麽一個兒子，我看得跟眼珠子一樣。可偏偏宗嗣身子骨弱，唉……”晉王妃說到這兒時，眼中都有酸意。

晉王妃是繼室，嫁進晉王府時，晉王前頭的原配生有嫡子。原配過逝，這晉王還有寵妾跟庶子。

晉王妃嫁進去，自然是步步謹慎。便是如此，也遭了算計，小產一回。小產後晉王妃傷了身子，調養上好些年，算是千辛萬苦的熬過來。在晉王府一桿子人不敢相信的眼神裏老蚌生珠，生下了這輩子唯一的一個兒子。

兒子有了，晉王妃在晉王府算是站穩了腳跟。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晉王妃的獨子李宗嗣生下來身子弱，這些年調養下來，還是一個病秧子。

“……”衛秦氏靜靜的聽著姐姐的傾述。

“我信讖緯，為我兒專門求見了一回高僧。於此，便有了宣城一行。”晉王妃如此講了，衛秦氏聽懂了。

“姐姐，宗嗣的有緣人真乃小家碧玉出身？會不會太委屈了宗嗣？宣城普通人家的未婚姑娘數不勝數，這大海撈針容易空耗時間。”衛秦氏提醒了話。

“再則，雖有姐姐的吩咐，我是邀請了好些小戶人家的姑娘參加孟蘭盆節布施，以佛寺積福為名目。到底那時候人太多，也太雜了。”衛秦氏顯然有些顧慮重重。

“無妨，妹妹幫忙邀請了人。餘下的我自有安排。”

晉王妃倒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晉王妃這些年看開了許多，這一位知曉於她而言，何為輕？何為重？

王妃的位置，晉王妃要坐穩。兒子宗嗣的婚姻大事，晉王妃更是看的重中之重。若不能娶一個好兒媳，晉王妃如何盼了她的孫兒？

“姐姐心中有數，我自是放心。”衛秦氏聽得晉王妃的話，嘴裏表示了讚同的態度。

衛秦氏的心中明白著，哪怕孟蘭盆節的佛寺一行註定會有種種的礙難之處，可她也不能置身事外。

誰叫晉王妃是她的嫡親姐姐，姐妹之間總要同心同德，不能讓外人看輕。同時，晉王府亦是衛氏最得利的姻親，衛氏實是開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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