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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另一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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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荀澈胡思亂想的同一個時刻,俞菱心終於坐上了趙良調來的俞家馬車,踏踏實實地回到了俞家。

一路上霜葉與甘露滿是感嘆,多多少少地混合著些劫後餘生以及大開眼界的感覺。

即便是不知齊氏背後真正的籌謀,單憑眼前的做派,齊氏也算的上是一位“奇女子”了,真是敢做敢說敢罵敢哭,而且還非常勇敢地堅持到底。

白日裏其他的種種爭執折騰都先不算,到了荀澈出來的那個時候,其實這局就算破了一半,再到寇家馬車斷軸的事情發生,按道理而論,齊氏都再也沒有什麽非要叫俞菱心與她同路同行的道理了。

然而就在荀澈與明錦城走了之後,齊氏扯著朱氏哭了大半晌之後,面對著朱氏說要借車相送的事情,居然還能再度開口說叫俞菱心一同去。

那個時候的俞菱心都已經氣笑了,索性當著朱氏就正面問齊氏:“母親若真是想我,馬車上一路能說的話,剛才叫嚷的工夫都足夠說三個來回了。”

齊氏的回答卻更絕些:“你這孩子怎麽就不懂娘的心!娘這不是想你盼著與你多坐坐多聚聚,多住些日子才好!”

這句話雖然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以罵陣之聲,行哀兵之計,這個作偽表演的技藝上頭到底是輸了一籌。

齊氏以那樣夾槍帶棒的語聲哭嚎出口,配合著魯嬤嬤的兩頰紅腫巴掌印,以及俞菱心的淡漠神情,尷尬僵硬的連朱氏都目瞪口呆了半晌,圓場的言語也是艱難的很。

幸好這個時候滿頭大汗的趙良終於帶著沒有問題的馬車到了,昌德伯府大少夫人朱氏那如釋重負的神情居然比俞菱心還明顯。

霜葉和甘露小小慨嘆了一番之後,便又齊齊望向了俞菱心:“大姑娘,這事是不是要跟老太太說一說?”

俞菱心自從離了昌德伯府就很沈默,似乎有些心神不屬,一時並沒有回答。

霜葉想了想,覺得大姑娘或者是嚇著了,便和聲道:“等下到了家,姑娘先回房歇著也好,奴婢去跟老太太說。姑娘只管放心,今日的事情必定原原本本的回稟給老太太,不叫姑娘白受委屈。”

俞菱心的確有些分神,只是並不是嚇到的。聽了霜葉的話才重新將心思回攏到家裏眼前這些糾葛,又稍微想了想便搖頭道:“我自己去回老太太便是。畢竟是到舅舅家走動,親戚往來如何,也要給跟老太太大概說一說。寇太太行動是莽撞了些,只是到底沒怎麽著,跟老太太說多了也讓她白生氣,我自己斟酌罷。”

“是。”霜葉點頭應了,心裏卻有些可憐大姑娘,外頭看著倒是剛強了些,內裏還是軟的,今日在昌德伯府鬧成那樣,齊氏行動之間當真看著跟綁票一樣似的,怕不是“莽撞”二字而已。

但大姑娘或者還是想護著自己親娘些,那也是無可厚非的。

想到這裏,霜葉又問道:“那有關馬車拔縫的事——”

俞菱心垂了眼簾,輕輕笑了一聲:“齊家大少奶奶不是說了,他們府上照顧不周,馬車才一個個的都壞了。興許不是咱們府裏的緣故呢,畢竟太太行事素來都是很仔細的。你想想,趙良回去傳了話,不就把車調回來了麽?”

頓一頓,又道:“不過趙良風風火火回來跑這一趟,想必老太太也是知道了的。這馬車的事情還是要提,只不過旁的猜測就先不必了。”

“不對啊姑娘,”甘露忍不住道,“齊家大奶奶那只是客氣話,主人家要怎麽照顧不周才能把馬車照顧壞了?”

霜葉那邊卻順著想深了下去。

蘇氏是當家太太,今日俞菱心雖然在昌德伯府很是驚險了一回,但畢竟到最後還是平平安安回來了,就算是有什麽實證說是馬車在俞家出來的時候就有問題,那能再一步證明什麽呢。

連寇太太都能咬死了說要帶走俞菱心是因為母女親情,蘇氏只要給句:“大姑娘素來不喜歡我這個繼母,我也是盼著大姑娘能順心如意,全了母女親情嚶嚶嚶。”

這話都不必蘇氏當真說全,只要透出個意思,蘇氏自己就是深明大義的善良繼母,而俞菱心就是不孝又不顧禮法的兩頭罪人。

兩項權衡之下,這件車馬的事情自然還是不說的好。

想到這一點,霜葉望向俞菱心的目光中就又添了三分謹慎與恭敬,同時轉向甘露簡單解釋了幾句:“這件事誰也說不準到底是如何出的問題,若大姑娘當真跟老太太抱怨了,太太定然委屈。且再多數了寇太太的事情,還是姑娘臉上不好看的。”

甘露只是年紀小些,頭腦還是清楚的,聽了這話再想想,也就明白了:“姐姐說的是。不過,那寇太太的馬車怎麽也突然壞了呢?”

一句話將霜葉也問住了,想了又想,覺得齊氏的馬車不可能是昌德伯府主動做的手腳,更不應該是那些親眷的三親六故有什麽動作。畢竟謀害什麽人,也都是謀算人家上了車走到一半再出事情,哪裏有馬車直接折在客人家的。

“這個,或者是寇家內裏有什麽不太平罷。”霜葉說了這句話,自己也覺得不大妥當,忙又改口,“保不齊就是天意呢。寇太太這樣能幹,在家中應當也不會讓人算計了。或許就是天意不讓大姑娘今日與寇太太一路去,要不然哪裏能折了中軸。所以還是姑娘自己的福氣好,遇著什麽也能自然解了的。”

俞菱心聽得一笑,點頭道:“你說的很是,我果然是個有福氣的。”言罷又轉頭望向車窗外,心裏那難以捉摸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荀澈今日從影壁後走出來的那一步,其實當真怪異的很。

旁人或者會以為這位才剛剛十七八歲的年輕世子溫文爾雅,與人為善,只是經過看見有人爭執吵架就問了兩句,只是剛好湊巧解圍,但她不是旁人,她知道荀澈是不會這樣行事為人的。

前世裏荀澈與今生一樣,十六歲上就得了世子封號,又是皇長子秦王殿下的侍讀,早早進了戶部與吏部辦差。但真正得以揚名朝堂,得到宣帝重用,還是在兩年之後的天旭十五年。

那個時候的荀澈才剛剛二十歲,但已經得到宣帝信任,遷為中書舍人,禦前行走。

時任首輔的英國公樓相國曾經在朝堂上給過一句評語:此子多智近妖。

這一句話進一步推動文安侯府在隨後奪嫡之爭中的要緊程度,甚至後來文安侯府家破人亡,玉山傾頹,多少也是落在這句話上。

畢竟荀澈自少時與皇長子秦王結交侍讀,關系匪淺,二皇子吳王與三皇子魏王對他拉攏不成,也只有直接毀掉最為簡單。

這些事情,有的是俞菱心風聞耳聽,有些是親眼得見,也有一些,是在前世裏荀澈病故前的最後三個月,零零散散地聽他講的。

像他這樣的人,哪裏有什麽偶然經過,偶然為之。

更何況將車軸弄斷,還無跡可尋,這只能是荀澈暗中授意隨行護衛做的。這樣簡直是他最典型的手段之一,釜底抽薪。

只是,話說回來,荀澈做這一切,會是為了什麽呢。

難道是……她有點不敢再仔細想了。

半晌之後馬車停穩,俞菱心稍微定了定心神,便直接往東籬居去。

俞老太太等的已經有些心焦了,主要是因著俞菱心在昌德侯府被耽誤的太久,且也聽說的趙良回來調車的事情,見到俞菱心連忙就叫她坐到身邊來說話:“怎麽耽擱了這麽久?馬車拔縫的事情祖母聽說了,已經叫人將那管馬車的革了半個月的份例,你可嚇著了沒有?”

俞菱心倚在老太太肩上,越發貪戀祖母的慈愛,半晌都悶悶的不想說話。

老太太又疊聲問了幾句,她最終才簡單地將大致的變故說了說,其中也包括了齊氏馬車也出了問題的事情,只是沒有提起荀澈,但還是很含糊:“其實也都沒什麽,寇太太的脾氣您也知道。反正就是剛好車子也壞了,寇太太就有點執拗。不過後來趙良把車調回來也就沒什麽了,也沒有嚇著。祖母不必擔心。”

“就這麽簡單?”老太太不大相信,“你娘的脾氣,最是不聽人勸的。當時還有誰在?你自己怎麽說的過你娘?”

俞菱心搖搖頭:“再沒了,後來昌德伯府的大表嫂過來勸了勸,另給寇太太也安排了車子,就散了。”

俞老太太想了想還是有疑惑,但看著俞菱心顯然已經累了,連臉上的脂粉都有些花了,便趕緊叫霜葉與甘露伺候她回去休息,直到轉日才再叫了霜葉仔細問情形。

霜葉雖然沒得到俞菱心什麽特地的吩咐,但在回程馬車上的談談說說,她心中也大概有數了俞菱心的態度,當下便按著自己所見所聞一一回稟了俞老太太。

俞老太太聽了也是沈默了片刻,臉上似乎有過片刻的怒氣,但很快還是平靜下來,吩咐霜枝去找管事娘子傳話,以後單獨給俞菱心撥一輛車馬,每日裏不論出門不出門,都得仔仔細細地查看著。

俞菱心聽說了便知道,老太太其實還是明白的。

她不去說,主要是怕老太太為難。莫說眼前的事情只是些影子,就算退一萬步,她能證明了蘇氏當真有謀算她的心思,那蘇氏也還是俞家的大太太。從禮法上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這繼母要是想叫前妻留下來的繼女死,雖然沒有親父子母女那麽名正言順,也怕是算不得什麽大不惟的罪過。

俞老太太雖然疼愛她,但也疼愛蘇氏所生的二妹妹俞蕓心,以及弟弟俞正樺。

只要蘇氏不是真的有什麽通奸叛國之類的大罪,她的地位都是無可動搖的。這才是俞菱心真正不想跟老太太多說什麽的原因。

但往親情層面上說,俞菱心知道老太太也是真的疼愛自己,想給自己做主,既然如此,又何必讓老太太兩頭煎熬,那還不如裝個糊塗。

前世今生裏,祖母都為她打算了這麽多,她也應該多愛祖母一點。

總之這場在昌德伯府鬧出的荒唐鬧劇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結束了,俞菱心覺得自己算是給了母親齊氏足夠的拒絕和提醒,這件事情或許,能夠告一段落了。

只要再過幾天,齊氏的夫君寇顯外放的消息出來,齊氏就要開始準備舉家隨著寇顯上任了。

到那個時候山長水闊,天高地遠的,只能希望各自安好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轉眼就到了六月底,原本應該從吏部發出的外放文書還遲遲沒有出來,俞菱心卻又聽到了另外一個消息:齊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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