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只是還需好好計劃一下。

從醫院裏出來, 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將程陽找到。

只是顧易說：“這事兒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 你也忙了一天，趕緊回去休息吧。”

林晏驚訝, “你一個人？”

顧易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一直是一個人啊，我不是說了麽, 咱們局不止經費短缺, 人手也短缺, 不是大案子, 一般都是一個人的。”

那難怪顧易永遠一副睡不醒的樣子，林晏的眼神在他濃重的黑眼圈上面頓了頓, 裝作沒看見的趕緊移開, 想了想道：“我還不太困, 不然我去，你回去睡覺？”

“那算了吧, ”顧易說：“咱們局一直陽盛陰衰，好不容易來個你, 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你還沒進局裏我就這麽使喚你，只怕接下來幾個月我會死的很慘。”

顧易雖然表情無奈但態度很堅定, 林晏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了，便只得應了一聲，叫他小心一點，然後開著車走了。

跟顧易分開, 林晏卻並未直接回家，她想著既然都已經熬夜了，便幹脆將事情全解決掉，於是一打方向盤，往回家的路上調了個頭，重新上高架去農大。

林晏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深夜了，等她到了農大，更是已經淩晨三點多了，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沈睡當中，除了晝伏夜出的鬼，林晏再沒看到一個活人。

在離農大不遠的地方停好車，林晏甩著鑰匙站在農大門口思索著該怎麽進去，敲門自然是不可能的，畢竟這麽深更半夜的，就算她亮出警官證保安也未必會讓她進去，所以只有翻墻一條路走了。

於是她繞著農大校園走起來，觀察著從哪裏翻進去比較合適。

農大是個老學校，安南還沒開始發展時就有了，占地面積很廣闊，裏面不僅有人工湖，還有個小樹林，而且那樹林還就在校園最外側，緊靠著馬路，因此林晏轉了一圈，看來看去就小樹林比較合適。

就在她擡頭打量著圍墻，擼起袖子準備爬時，身後忽然有人說話嚇了她一跳，“你看什麽呢？”

林晏下意識回頭，就看到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人，“秦越，你怎麽在這兒？”

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看著她的正是秦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林晏竟然是一點沒發現。

秦越露出個淺淺的笑容，走了幾步到她面前，說：“從隊裏出來回家的路上看見你的車，原還想著到小區了能跟你聊幾句，誰知你忽然調了頭，我擔心你有什麽事，便跟過來看看。”

“那你跟了我一路？”林晏道：“跟著我的車就算了，怎麽你走路也沒聲音的，我這一路上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是你太專註了吧，”秦越笑道：“我就看你一直繞著農大轉圈，怎麽？想進去？”

秦越是她身邊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林晏也不想瞞他，就點頭道：“是啊，昨晚農大死了個人，你知道吧？就是那個人，我想找她的鬼魂聊聊。”

這次換秦越露出個吃驚的表情，“你這麽快就調進特管局了？”

林晏笑道：“怎麽可能，我政審還沒過呢，就是那個死者跟我有點關系，我便過來看看。”

秦越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而是也擡頭打量起圍墻，道：“這墻不高，爬上去沒什麽難度，就是欄桿上面那個尖要註意一點，小心別被紮到了。”

林晏嗯了一聲，正要說什麽，就見秦越忽的解開襯衣袖子上的扣子，在她驚訝的眼神中，三兩下翻了過去。

秦越不愧是幹刑警的，雖然看著文質彬彬，但身手極其利索，翻過去後沖林晏招手，“來，小心點。”

林晏自然知道秦越既然跟著來不可能不陪著她去，只是讓她驚訝的是，秦越的動作為什麽看上去格外熟練。

帶著這個疑問，林晏也翻了過去，她本來想問問，可看著秦越的臉，到底沒問出口。

進了農大，林晏直奔龐小慧墜樓的那棟樓而去，路上的時候秦越問林晏，“這個案子我聽說了，不是人幹的？”

林晏點點頭，“對，一個厲鬼，我忙活了一晚上，就是為了她。”

聽到厲鬼兩字，秦越的瞳孔微微緊縮了一下，看林晏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在沒發現林晏有哪裏受傷後，神情才放松了，“那抓到了嗎？”

“抓是抓到了，”林晏沒註意秦越的舉動，皺著眉頭道：“不過還有一個麻煩。”

“什麽麻煩？”秦越問。

林晏道：“就是……”她思索了一下，不知道怎麽開口，想了想道：“你聽說過那種情況吧，就是一個人陽壽未盡，卻死了。”

秦越天生陰陽眼，這方面經驗自然豐富，聞言道：“昨晚那個死者就是？”

林晏點點頭。

秦越眉頭也皺了起來，“那是有點麻煩，這種人死了，一般都執念很深，怨氣很大，放著不管的話，遲早也會變成厲鬼。”

這是秦越自小時候那件事後，第一次如此坦然的談論厲鬼這個話題，看來他這些年的確像林晏猜測的那樣，並不是他表面上過的那麽簡單。

只是有些問題並不需要深究，林晏相信，等秦越想要告訴她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

說話的功夫，她們也遠遠的看到了那棟宿舍樓，此時樓裏漆黑一片，樓下倒是有微弱的燈光，但由於距離離得遠，並不足以讓她們看清楚，但隨著接近，林晏卻聽到了一點微妙的響動。

那聲音一下一下的，很規律，很像是某種東西從樓上掉下來的沈悶的聲音。

秦越顯然也聽到了，與林晏對視了一眼，兩人雖然沒說話，但表情卻很相似，明顯的聯想到了什麽。

繼續往前走，又花了幾分鐘，兩人終於到了距離宿舍樓不遠的地方，也徹底將整棟宿舍樓看了個清楚。

只見一個人影突的從樓上掉下來，在宿舍樓門前的空地上摔出一個扭曲的姿勢，她手腳都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人卻還沒死，劇烈抽搐著，半晌才漸漸沒了氣息，只剩血液還在緩緩流淌。

看著那張雖然表情猙獰，但極其熟悉的臉，林晏知道這就是龐小慧的死亡過程了。

林晏忘了從哪裏看到或是聽說的，自殺的人在死後都會不斷重覆她的死亡過程，只是讓她奇怪的是，龐小慧的死亡有周雪娟的因素，按理說她不算是自殺，那她為何會不斷重覆這一幕？

林晏正想著，就見倒在血泊裏已經死了的龐小慧屍體忽然扭動了一下，然後以一個怪異的姿勢直立起來，艱難而又緩慢的往樓上去了。

林晏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漆漆的樓道，將剛才的疑問向秦越問出了口。

秦越沈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半晌道：“這種情況我沒遇到過，但我猜，或許她不敢向害死她的厲鬼覆仇？”

林晏楞了一下，“什麽意思？”大家都是鬼了，還這麽慫的嗎？

秦越淡淡道：“人分三六九等，鬼也如此，當然我不是指身份，而是實力，既然那個厲鬼能從死亡地掙脫出來殺她，自然實力是她望塵莫及的，這種情況下選擇不覆仇，倒也是正常，只是你看它魂體上升騰的怨氣，只怕她不是選擇不覆仇，而是另外選擇了覆仇的對象。”

“什……什麽？”林晏這下是真楞住了，還有些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她將對害死她的厲鬼的仇恨轉嫁到了別人身上？”

秦越嗯了一聲，擡頭看著什麽，忽的伸出一根手指指著一扇窗戶，“你看，那個宿舍怨氣濃郁的好似被霧氣籠罩一般，我猜測那個宿舍裏的某個人就應該是她的目標。”

林晏順著他指的方向擡起頭，很快就認出來，這是她和顧易白天去過的那個宿舍，也是龐小慧死前住的宿舍，她記得沒錯的話，昨晚與她一起去廢棄大樓探險的圓臉女孩也住這個宿舍，也就是說，她想要覆仇的對象，是那個圓臉女孩。

林晏覺得有些荒謬，造成她死亡的又不是那個圓臉女孩，做人欺軟怕硬就算了，做鬼也這麽沒出息的嗎？

秦越對於林晏的想法有些失笑，道：“弱肉強食，不止人這樣，鬼也是這樣，害死她的厲鬼比她實力強大的多，她不敢招惹，只好將這種怨氣和憤怒遷怒到別人身上。”

那這樣就很過分了，林晏擼起袖子，就打算去跟那個鬼談一談，好好跟她講講做鬼的道理，誰知秦越忽的拽了她一下，“你幹什麽去？”

林晏理所當然的道：“自然是跟她談談啊。”

秦越有些無奈，“你跟一個鬼講道理？而且她要是講道理的話，就不會遷怒於無辜了。”

林晏自然不能說她身上有讓鬼害怕的地方，只能虛心求教，“那怎麽辦？”

秦越將她拉回來，自己卻將剛放下的袖子挽上去，同時從口袋裏掏出個什麽東西，一邊抖了抖，一邊道：“你等著，我先跟她講講道理，你再跟她講道理。”

林晏，“……”

她看著秦越一副打架的架勢，這才註意到他手裏提的好像是個鞭子，那鞭子不長，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黝黑發亮，極有韌性，上面還隱隱傳來讓林晏都有些畏懼的氣勢。

就在她沈思的時候，忽的聽到一個有些驚慌的聲音，“你要幹什麽？”

她擡起頭，這才發現秦越已經走到那個龐小慧面前了，此時龐小慧像是被一個惡霸欺負的可憐少女般，正瑟瑟發抖的手腳並用往後挪，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而惡霸一般的秦越忽的蹲下身，揮動了一下鞭子，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說出的話也十分文明，“沒什麽，就是想跟你講講道理。”

林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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