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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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夜晚總與心事密不可分。
霍真真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以至於游戲裏的餅幹也是這樣少女的坐姿。周遭很安靜，她聽著這位認識不久但是也算一起經歷了點事情的姑娘自言自語，不由得回頭看了她一眼。
夜闌珊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問道：“看什麽？”
“沒什麽。”霍真真感覺對方好像一句話都要穿過網絡直接問向自己了，這種感覺可不好，她趕緊把頭扭回去，“你很喜歡看風景麽？女孩子似乎都很喜歡走走逛逛的。”她是在問夜闌珊，不過這句話套用她自己也差不多。
“是啊，女孩子都喜歡走走逛逛。”傅靖揚懶散地躺在活動中心的沙發上，那百無聊賴的樣子就差再挖會兒鼻屎了，“我呢，其實也不太喜歡玩游戲，以前玩的多都要玩吐了，現在發覺很多沈迷過的東西都沒什麽意思。”
“那你為什麽還玩？”霍真真忽然對這位談吐忽然滄桑的姐姐產生了一點興趣，“陪男朋友麽？”
“啊？”傅靖揚楞了一下，反應過來這位大兄弟在說什麽。他想了一番，隨即說：“沒有，就是陪朋友娛樂娛樂。”這話他自己覺得說的沒問題，可是在霍真真聽來，這簡直就是姑娘家被戳破心事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的嬌羞了。此時的霍真真忘了自己在游戲中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嗅到了八卦的氣味之後就雙手捧臉的趴在夜闌珊的身側，說：“現在又沒人，你就說一說嘛。”
“說什麽？”夜闌珊稍微坐起來一點看向餅幹。傅靖揚心裏就納悶兒了，怎麽這兄弟好端端的開始走少女路線？剛才不還少年漫呢麽？
霍真真是有著很高的專業素養的人，打破砂鍋問到底：“是今天組隊的那幾個人裏面的麽？你如果不肯說的話，那是不是還在暧昧期？哎，哪個直男這麽沒有眼力價兒啊，這麽厲害的姐姐還不答應麽？換做是我的話，我一定天天粘著你。”她完全代入了本我開始想入非非，因為默認對方是個女人，所以說這些女生宿舍裏夜談會才會出現的話題也毫無壓力。
可這聽的傅靖揚陣陣惡寒，他開始想這個角色後面的玩家得是個什麽妖魔鬼怪啊，這一出接著一出的劇情，難不成是個寫小說的？這得多戲精啊還沒認識兩天的人都開始編排上了。哎現在的宅男是不是精神世界都太空虛了，他聽這位兄弟零星兩句講自己的經歷就覺得這兄弟肯定混的不怎麽樣，只能寄情感於虛擬世界。
可悲的宅男啊！是不是現在還想著借由情感話題來拉動自己和你夜姐的關系啊？傅靖揚心中鄧布利多式搖頭，少年，你真是太native了。
夜闌珊慢慢坐起來，望著天上朦朧的月光，嘆息一般地說：“你問我這麽多問題，那麽你呢？泡妞兒來的？泡著沒？”
霍真真聽的一陣臉紅，這哪兒跟哪兒啊，忙說道：“我先問你的！”
“女士優先啊。”傅靖揚不要臉地回答，“我是女的，你得讓著我。”
霍真真啞口無言，只恨自己是個五大三粗的男性角色。女生都是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的，聊著聊著，就彼此抖落出來了許多秘密。霍真真撓了撓頭，說道：“我不是來泡妞的，你想什麽呢。”
“那你來幹嘛？”傅靖揚問，“給無良的游戲商捐錢來的？”
“哪兒啊！”霍真真覺得這位小姐姐不像剛認識那樣會軟綿綿的叫自己餅幹哥哥了，怎麽說話的口氣仿佛變了一個人。“這不是在學校大家都玩麽，我就也一起玩咯。我就是挺喜歡游戲的，如果能在游戲裏交到朋友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只可惜我玩的不好，所以貌似也沒怎麽交到什麽游戲上的朋友。公會裏都是學院的同學，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也不是很好意思因為自己太菜就麻煩別人跟自己一起玩。玩游戲都玩的像我這樣孤單寂寞冷的大概也是異類吧，好愁人啊。”
傅靖揚沒懂她話裏的邏輯：“為什麽玩的菜就不可以跟別人一起玩了？”
“因為會拖累別人的進度啊。”霍真真說，“就比如你上了一天課，好不容易下課了玩會兒游戲，如果還有個廢物一直讓你滅的死去活來，你能開心麽？”
“不存在的。”傅靖揚說，“我上了一天課下課只想回宿舍睡覺，哪兒有還心情玩游戲，閑的吧？”
霍真真無語：“我就是那麽一比喻！玩游戲都是來尋開心的，那種能成功讓自己不開心的人當然要合理規避了啊！不巧的是，我就是那種人。之前打副本你也看到了，我就總是出錯。其實我真的很認真的在記走位的，可就是不由自主的……”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把游戲看的太重了。”傅靖揚仗著自己的職業生涯萬分老前輩的口氣教育餅幹兄，“就像你說的，玩游戲是為了快樂。有的人覺得贏比賽拿第一是快樂，有的人覺得攻克了地獄副本是快樂，有的人覺得跟人打架是快樂……快樂的定義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你幹嘛因為別人眼裏的快不快樂而放棄了自己的感受呢？”
“那你呢？”霍真真問，“你覺得玩游戲什麽是快樂？”
這話一下子就把傅靖揚給問住了。
他眨著眼睛想了好久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玩游戲於他而言是很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已經玩到頂尖了，是那種能夠在漫長的游戲長河中留下名字的人物。他曾站在巔峰接受萬人頂禮膜拜，山呼海嘯般的萬歲歡呼，可是那是快樂麽？
也許……曾是吧。
“我覺得躺在這裏曬月亮就很快樂。”傅靖揚躺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草地，手指甚至能夠感受到濕潤的泥土，“游戲最重要的是一種經歷體驗，跟朋友在一起奮戰的感覺，而不是那種虛擬的數值，懂？”
餅幹猶豫地點了點頭，霍真真也點了點頭。
但其實她不是很懂。
夜闌珊打了個哈欠，揉了揉自己血紅的眼睛，表情露出了一點迷茫，說：“困了，去睡覺了。”
“等一下！”餅幹叫住了她，“小姐姐，我能問你一件事兒麽？”
“什麽？”夜闌珊無聊，手裏搓了一團法術把玩。
“我能……偶爾找你一起玩麽？”這話令餅幹有點難以啟齒，但他還是講出來了，“就是打一打簡單點的副本，聊聊天說說話什麽的，比較覆雜的那種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好啊。”夜闌珊隨意地把那團法術丟到了一旁路過的小動物身上。
“太好了！”餅幹高興地說，“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麽強力的妹子，謝謝你帶我玩，我會多多向你學習的，我……餵餵餵！”他這邊還沒激動完呢，就見夜闌珊攻擊了一個小動物，那小動物瞬間武力值爆表化身哥斯拉給夜闌珊一道火給噴死了。
餅幹傻了，明明剛才還說人家強力，結果就……撲街了？
“鏡湖之歌的小動物都是防禦玩家攻擊的啊！”餅幹對著夜闌珊的屍體說話，也不知道夜闌珊能不能聽到，“保護動物人人有責！”
操作是絕頂大神，常識卻比小白還不如。霍真真扶額，這個姐姐好矛盾哦。
一連幾日霍真真都跟著夜闌珊姐姐的隊伍在活動，五個人仿佛胸無大志，玩玩小副本就感覺挺開心快樂的。霍真真每次都萬分認真的操作，這才勉強不被方遠跟孫宇恒罵。不過她要是表現好的話，那兩人也會跟她勾肩搭背開玩笑。
男生多半如此，玩游戲開心的時候就是好兄弟，有了矛盾就互相罵街，不過罵歸罵，罵完了還是好兄弟。霍真真又不是男的，她是個姑娘，被無情辱罵肯定是會有很多負面情緒的，但是她也不能表露出來，只能哈哈一笑而過。
團隊裏，她就跟那個叫清風不識的戰士能聊上兩句，也就是季小川。
時間久了，她發現夜姐打副本基本不要裝備，雖說五人副本裏沒什麽好東西，但是總不能一直穿著pvp裝來閑晃吧？後來她發現，夜姐就算野外殺人也不撿人家裝備，她不是那種主動找茬的人，可但凡有人惹她，她就有一百萬種方法讓對方當場去世。
但，就是不撿裝備，就跟看不上一樣，簡直就是網游裏的一股清流。
霍真真自己是有公會的，就是學院裏的學生們搞的，後來也有很多是游戲裏再加入的路人玩家。雖說不像那些大公會一樣副本進度領先材料裝備過硬，但是撐起日常的休閑娛樂是完全足夠的。公會一般也以副本為主要活動，會內有兩個比較精英的團，有副本追求的玩家可以朝著那兩個團努力。從三團開始就比較水了，路人多，都是玩玩鬧鬧的——這是只是看上去而言，他們自己並不覺得自己在玩鬧，都是年輕氣盛的主兒，誰還沒個競爭的理想追求了？
最近公會一團二團開荒完成了一個名叫克雷洛巢穴的十人副本，他們開荒完畢之後，其他團就可以參照著他們的經驗打一打。這個副本有一個硬性要求，就是必須要帶一名爆破專家。因為守關boss是窩在浮空平臺上的黑龍克雷洛，平臺周圍沒有路，想要開啟boss讓它飛過來就需要一定的遠程火力。玩家們所占據的位置距離平臺相當遠，其射程只有爆破專家的轟天炮能夠達到。
想要打boss，就必須要這麽一個職業。一團二團人家是有固定成員的，而且一周就一次機會，沒法兒借用人家的CD。爆破專家這一職業本就因為副本地位低所以幾乎很少有人玩，三團團長刀刀入夢看著餅幹好吃的名字就開始猶豫了。
幾分鐘之後，餅幹好吃收到了團長的入團邀請。
霍真真喜出望外，還沒搞明白今天是踩了什麽狗屎運呢就能撈著打十人本的機會就趕緊點了同意，然後跟夜闌珊說今天晚上她要去打團本，沒法兒跟夜闌珊她們活動了。
夜闌珊回了她一句“加油”之後就再也沒說什麽了。
霍真真心裏有點愧疚，徒然升起一種見色忘友見利忘義的情緒，覺得很是對不起夜姐。可她夜姐呢？傅靖揚那神經哪兒能品味的出這裏面的種種細節，正帶著季小川混競技場殺人殺的不亦樂乎呢。
餅幹飛快的跑到克雷洛巢穴的門口就已經見大家集合準備了，刀刀入夢是個防戰士，團裏的T兼指揮，同樣也是霍真真學院裏的同學，偶爾在一起上過大課，不太熟。
他打量著餅幹好吃一身裝備還在懷疑著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這時從人堆兒裏走出來一個神諭牧師，說道：“真真，是你呀？”
霍真真“嗯”了一聲，沒多說話，因為她不太喜歡這個女生。
她的同班同學張穎留。
女生之間互相討厭是常有的事，一個宿舍四個人就能分出來八個小群，彼此之間的關系錯綜覆雜。不過張穎留和霍真真沒什麽宿舍恩怨，有過的一些摩擦多是獎學金上的。霍真真這人因為不怎麽愛說話，遠不如張穎留在班上顯眼。但是霍真真成績很好，一直都是獎學金常客，壓了張穎留一頭。
上個學期霍真真因為某些原因掛了一門選修課導致總分下跌了不少，張穎留這才出的頭。可是前不久老師布置的課題任務上，霍真真又拿了優秀課題，因此得到了不少獎勵。張穎留就感覺自己特別生不逢時，好像處處被人擠兌一樣，不爽至極。
嫉妒是個很可怕的東西，特別是嫉妒一個完全沒什麽優點的人，那簡直能令嫉妒者本人面目全非。而這種視線根本難以遮掩，當事人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出來。
“你怎麽才來呀。”張穎留說，“我們都等你好久了，走吧走吧，開打吧。”
“……不用說一下副本流程麽？”霍真真問，“我還沒打過呢。”
刀刀入夢說：“先進本吧，邊打邊講。”
這團一共十個人，半數以上是他們學院的，還有幾個零散路人。不算霍真真這個人妖，貨真價實的妹子就張穎留一個。張穎留玩的還算不錯，治療量也是能在副本裏排上的，而且不仗著自己是女生要這要那，所以大兄弟們對她都不錯。霍真真就沒她這個地位，除了人妖以及游戲水平不提，最大的問題在於人家跟不熟，沒有友情分。
也沒人願意看一個壯漢撒嬌賣萌。
霍真真小心翼翼地跟著眾人進本，刀刀入夢說是要講打法，可他講的那套基本上就是拉住用力操。這是人家成熟團隊的經驗，並不是他們這種新團能夠掌握的，果不其然的就在第一個boss那裏滅的死去活來。
刀刀入夢不覺的是自己的問題，他就是看霍真真有問題，一個勁兒的問霍真真幹嘛那麽靠前幹嘛搶輸出。霍真真被連連逼問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一點點失誤都被無限放大了，只能一個勁兒的道歉。連張穎留看的都無奈了，覺得今兒晚上可能要黃了，態度上也有點風涼。
她才不管是誰犯錯，反正不是她犯錯。
刀刀入夢把一頭霧水的霍真真一頓大罵之後就說：“今兒晚上就這個boss，能過就過，過不了誰都別打了！”
然後他們就踩了狗屎運的過了。
裝備是團長給分，不過這個boss掉一個當前版本很是極品的法系飾品，這東西是隨機掉落進玩家口袋的，不綁定，可以交易。
然後霍真真就很狗屎運的拿到了這個飾品。
一個剛進團的新人，被團長罵的狗血淋頭，然後拿到了最好的裝備，這誰能服氣？
霍真真拿個那個飾品也很燙手，她本來是想讓出來的，但刀刀入夢卻搶在她前面說：“把克雷洛之心交出來！”
“啊？”霍真真甚至還沒看清楚那個飾品叫什麽。
“剛剛掉你那裏的法系飾品。”刀刀入夢伸手了，“快點，你拿著沒用。”
霍真真不解：“你拿著也沒用啊。”
刀刀入夢說：“我說自己用了麽？”
霍真真無語。
坊間倒是有傳聞說刀刀入夢一直在追求張穎留，只不過刀刀入夢這個人各方面都比較差，成績差家底子也不怎麽樣，就是玩游戲還湊合，張穎留斷然是看不上這種貨色的，平實聊騷聊騷，但是絕對不會有什麽明示的舉動。
克雷洛之心，法系飾品，在場很多人都能用，但是若說提升最高的，還是那個神諭牧師。團長之心路人皆知，此時就都不跟團長搶了，就當給團長泡妞隨份子。
霍真真看刀刀入夢這樣急吼吼的讓她把裝備交出來，她也忽然脾氣梗上來了。有話好好說不好麽？她又不是一定要霸占著，至於這麽兇？仗著人多勢眾欺負人？
“快點！”刀刀入夢催促。
霍真真看了看他們，其他人看好戲一樣的表情，刀刀入夢很不耐煩，張穎留呢？她雙手抱臂，那樣子仿佛這東西已經落入她的口袋了。她很聰明，不會大哭大鬧的纏著刀刀入夢要東西，但是就能讓刀刀入夢給她搶，而她自己仍舊是個體面的人。
“快什麽快？又不是你自己要，誰要誰來跟我拿啊。”霍真真說，“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刀刀如夢怒道：“你說誰是太監？”
“誰接茬說的就是誰。”霍真真故作陰陽怪氣，“沒見過這麽著急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的。”老實說這種口氣若是出自一個女生之口那還行，可現在大家面前就是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在這裏說話，在場眾人都要吐了。
霍真真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但是她特別討厭別人不跟她講道理。是她的錯她都會坦然承認，但現在這是什麽情況？跟她有一毛錢關系麽？她越想越來氣，打定主意要跟他們對剛，便繼續說：“我憑實力拿到的裝備憑什麽你說交出來就交出來？”
“實力？”刀刀如夢被她逗笑了，“你有什麽實力？是攪屎混子的實力還是團滅的實力？你給這個團隊做過貢獻麽？你不就是運氣好點麽？”
霍真真搶道：“運氣不也是實力的一部分麽？”
此言一出，眾人無話可說。
“真真。”張穎留上前一步，“我需求這個裝備，讓給我怎麽樣？”霍真真和刀刀入夢在這裏吵架也吵不出個什麽好結果來，張穎留知道霍真真這是置氣呢。她上來單刀直入好好說話，霍真真若是還死皮賴臉，那可就真的太跌份兒了。
霍真真也嗅到了個中細節，她被刀刀如夢方才的舉動激起了逆反心，現在誰說話都不好使，道德綁架也沒用。她頗有氣勢的掃視了眾人一圈，然後就帶著裝備直接退團離開了副本。
誰愛伺候誰伺候，老娘不幹了！
“你！”刀刀入夢追了出去，“別逼我明搶！”
方遠和孫宇恒各自去參加社團活動了，傅靖揚帶著季小川打競技場。每次一進競技場，傅靖揚都把季小川的戰士丟出去吸引火力，自己躲在後面放狗。季小川被各種狂轟濫炸嚇的滋哇亂叫，傅靖揚在後面喊“寶貝兒沒事兒啊別怕姐保護你”然後躲的更深了。
“我再也不跟你打競技場了！”季小川氣哄哄地摘掉VR眼鏡，換上自己的近視鏡之後世界才恢覆了清晰。
“別啊。”傅靖揚說，“打競技場運動量多大多有意思，與人鬥其樂無窮啊，你這種小宅男就應該多動動。”
季小川不依：“我不玩了，我要去洗澡了。”
“行行行。”傅靖揚擺手，“去吧去吧，洗個澡冷靜冷靜。”他的角色還在競技場裏面，剛剛出來的匆忙還沒有清算競技場積分。他重新回到游戲裏，夜闌珊跑會主城去找NPC，一路奔襲。
月涼如水，廣闊的荒野土地上有個什麽高於地平面的東西都能被清楚察覺，何況是山頭上。
“這麽巧啊，怎麽又是你？”夜闌珊跟餅幹玩了一套左右肩膀的把戲，餅幹還是轉錯了方向。只不過這次餅幹似乎沒什麽心情承夜闌珊的玩笑，“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夜闌珊坐在他身邊，兩個背影一大一小，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形成兩團黑影。
“怎麽了？來曬月亮？”夜闌珊問，“曬月亮不穿衣服的麽？”
是的，餅幹好吃，那個爆破專家粗糙大漢，現在就穿著背心短褲坐在山頭上。
“嗯，不想穿。”餅幹很消沈的回答。
夜闌珊問：“你怎麽了？看著好低落啊，出什麽事兒了麽？”
“沒有。”餅幹說，“就是日常低落而已。”
夜闌珊站起來，把手壓在餅幹的頭上，也不知道一個妹子哪兒來的那麽大勁兒，把餅幹的頭擰了過來面對自己：“你是女的啊？心情潮起潮落還按月份？”
“哎呀你怎麽這樣！”角色背後的霍真真臉一紅。
“那你倒是說啊。”夜闌珊說，“野外不穿裝備那不是找死呢？雖然沒有掉裝備的風險，但是也沒有任何抗性啊，你這不是給人家隨便殺麽？等等……你裝備……”
“我裝備已經叫別人爆完了啊。”餅幹開始自我安慰，“所以也沒什麽可爆的了，橫豎一條命，怕什麽？”
夜闌珊莫名：“今天有發生什麽大規模野外混戰麽？誒你不是去下副本了麽？怎麽，boss還扒人裝備？我副本打的少你別騙我。”
“哎，不是這樣的……”
時間回到一個多小時之前，刀刀入夢追著霍真真出了副本，二話不說就一刀砍了上去。霍真真背後受擊哪兒接得住這個，兩刀下去就狗帶了。她的屍體躺在地上，刀刀入夢摸了摸，沒摸到想要的裝備，他賊心不死，等著霍真真覆活之後又殺了她一次，還是沒有。
換做別人遇見這種事兒，要不就是幹脆下線不跟刀刀入夢鬧了，要不就是叫人來雙方廝殺個痛快找回場子。霍真真可沒什麽強力大親友，唯一認識的厲害角色就是夜姐，可刀刀入夢他們人多勢眾，這也壓根兒不關人家的事兒啊。
不過她也咽不下這口氣，逃命太孬種，她就是要跟刀刀入夢正面打。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連張穎留都故作關心的說你們別打了，別傷了和氣。
可霍真真偏偏不。
於是結果顯而易見，她一身的裝備都被刀刀入夢扒走了，包括那個飾品。
她的裝備不怎麽好，刀刀入夢也用不著，賣錢也就是那麽點意思。刀刀入夢為了羞辱霍真真，幹脆當著霍真真的面兒把裝備都分解了，材料給大家一分，揚長而去，好不瀟灑。
“你何必呢？打不過就跑啊。”夜闌珊點評，“及時止損啊。”
“事後想想確實是何必呢？”餅幹說，“可是當時就是……哎，不提了，都過去了。是我技不如人還嘴欠，就當買個教訓了。”
“年輕人啊，頗有你夜姐當年的風采。”夜闌珊說。
餅幹問：“你當年也被人殺的死去活來麽？”
傅靖揚一怔，說道：“這世上只有我把別人殺的死去活來的份兒。”
“哦，那就是嘴欠。”餅幹的領悟力很強，“夜姐，看在咱倆這麽有緣又有著這麽相似過往經歷的份兒上，你不打算幫我尋仇麽？”
哎呦小子你可以啊！傅靖揚心中嘖嘖稱道，不過他可不是什麽喜歡當打手的人，那多沒身份沒地位。
霍真真見夜闌珊許久不說話，自己就被自己剛才那句給尷尬到了。她也就是隔著網絡敢這麽跟人說話，放在現實中，八百棍子都未必能打出來她一個屁。
“我開玩笑的。”餅幹笑了笑，從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出來一朵花，是一個胸針飾品，沒有任何屬性，純粹裝飾用的，所以也爆不出去。他把那朵花交給夜闌珊，說：“給你的。”
“給我這個幹嘛？”
“這是我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換取的獎勵。”餅幹笑道，“當時也是有很多不太懂的東西，換了個純裝飾的玩意，還挺好看的，我覺得跟你很般配，送給你。”
夜闌珊沒接：“你第一次做任務換的獎品應該很有紀念價值吧？自己留著不好麽？”
“留著也沒用啊。”餅幹說，“我覺得玩游戲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快樂，很多事情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但是事實上做不到。不過啊，我還是很開心認識了你這樣一個好朋友，有機會……”說到這裏他就不說了，只是淡淡笑著，然後親手把胸針別在了夜闌珊的衣服上。
“要熄燈了。”餅幹站了起來，“再見。”
傅靖揚看了看自己這邊，也是要熄燈的時間了，他卻對餅幹說：“明天晚上七點半，你在主城門口等我，打本去，不見不散。”
霍真真輕飄飄的“嗯”了一聲，摘了眼鏡就回到了現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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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真真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以至於游戲裏的餅幹也是這樣少女的坐姿。周遭很安靜，她聽著這位認識不久但是也算一起經歷了點事情的姑娘自言自語，不由得回頭看了她一眼。
夜闌珊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問道：“看什麽？”
“沒什麽。”霍真真感覺對方好像一句話都要穿過網絡直接問向自己了，這種感覺可不好，她趕緊把頭扭回去，“你很喜歡看風景麽？女孩子似乎都很喜歡走走逛逛的。”她是在問夜闌珊，不過這句話套用她自己也差不多。
“是啊，女孩子都喜歡走走逛逛。”傅靖揚懶散地躺在活動中心的沙發上，那百無聊賴的樣子就差再挖會兒鼻屎了，“我呢，其實也不太喜歡玩游戲，以前玩的多都要玩吐了，現在發覺很多沈迷過的東西都沒什麽意思。”
“那你為什麽還玩？”霍真真忽然對這位談吐忽然滄桑的姐姐產生了一點興趣，“陪男朋友麽？”
“啊？”傅靖揚楞了一下，反應過來這位大兄弟在說什麽。他想了一番，隨即說：“沒有，就是陪朋友娛樂娛樂。”這話他自己覺得說的沒問題，可是在霍真真聽來，這簡直就是姑娘家被戳破心事開始顧左右而言他的嬌羞了。此時的霍真真忘了自己在游戲中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嗅到了八卦的氣味之後就雙手捧臉的趴在夜闌珊的身側，說：“現在又沒人，你就說一說嘛。”
“說什麽？”夜闌珊稍微坐起來一點看向餅幹。傅靖揚心裏就納悶兒了，怎麽這兄弟好端端的開始走少女路線？剛才不還少年漫呢麽？
霍真真是有著很高的專業素養的人，打破砂鍋問到底：“是今天組隊的那幾個人裏面的麽？你如果不肯說的話，那是不是還在暧昧期？哎，哪個直男這麽沒有眼力價兒啊，這麽厲害的姐姐還不答應麽？換做是我的話，我一定天天粘著你。”她完全代入了本我開始想入非非，因為默認對方是個女人，所以說這些女生宿舍裏夜談會才會出現的話題也毫無壓力。
可這聽的傅靖揚陣陣惡寒，他開始想這個角色後面的玩家得是個什麽妖魔鬼怪啊，這一出接著一出的劇情，難不成是個寫小說的？這得多戲精啊還沒認識兩天的人都開始編排上了。哎現在的宅男是不是精神世界都太空虛了，他聽這位兄弟零星兩句講自己的經歷就覺得這兄弟肯定混的不怎麽樣，只能寄情感於虛擬世界。
可悲的宅男啊！是不是現在還想著借由情感話題來拉動自己和你夜姐的關系啊？傅靖揚心中鄧布利多式搖頭，少年，你真是太native了。
夜闌珊慢慢坐起來，望著天上朦朧的月光，嘆息一般地說：“你問我這麽多問題，那麽你呢？泡妞兒來的？泡著沒？”
霍真真聽的一陣臉紅，這哪兒跟哪兒啊，忙說道：“我先問你的！”
“女士優先啊。”傅靖揚不要臉地回答，“我是女的，你得讓著我。”
霍真真啞口無言，只恨自己是個五大三粗的男性角色。女生都是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的，聊著聊著，就彼此抖落出來了許多秘密。霍真真撓了撓頭，說道：“我不是來泡妞的，你想什麽呢。”
“那你來幹嘛？”傅靖揚問，“給無良的游戲商捐錢來的？”
“哪兒啊！”霍真真覺得這位小姐姐不像剛認識那樣會軟綿綿的叫自己餅幹哥哥了，怎麽說話的口氣仿佛變了一個人。“這不是在學校大家都玩麽，我就也一起玩咯。我就是挺喜歡游戲的，如果能在游戲裏交到朋友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只可惜我玩的不好，所以貌似也沒怎麽交到什麽游戲上的朋友。公會裏都是學院的同學，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也不是很好意思因為自己太菜就麻煩別人跟自己一起玩。玩游戲都玩的像我這樣孤單寂寞冷的大概也是異類吧，好愁人啊。”
傅靖揚沒懂她話裏的邏輯：“為什麽玩的菜就不可以跟別人一起玩了？”
“因為會拖累別人的進度啊。”霍真真說，“就比如你上了一天課，好不容易下課了玩會兒游戲，如果還有個廢物一直讓你滅的死去活來，你能開心麽？”
“不存在的。”傅靖揚說，“我上了一天課下課只想回宿舍睡覺，哪兒有還心情玩游戲，閑的吧？”
霍真真無語：“我就是那麽一比喻！玩游戲都是來尋開心的，那種能成功讓自己不開心的人當然要合理規避了啊！不巧的是，我就是那種人。之前打副本你也看到了，我就總是出錯。其實我真的很認真的在記走位的，可就是不由自主的……”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把游戲看的太重了。”傅靖揚仗著自己的職業生涯萬分老前輩的口氣教育餅幹兄，“就像你說的，玩游戲是為了快樂。有的人覺得贏比賽拿第一是快樂，有的人覺得攻克了地獄副本是快樂，有的人覺得跟人打架是快樂……快樂的定義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你幹嘛因為別人眼裏的快不快樂而放棄了自己的感受呢？”
“那你呢？”霍真真問，“你覺得玩游戲什麽是快樂？”
這話一下子就把傅靖揚給問住了。
他眨著眼睛想了好久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玩游戲於他而言是很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已經玩到頂尖了，是那種能夠在漫長的游戲長河中留下名字的人物。他曾站在巔峰接受萬人頂禮膜拜，山呼海嘯般的萬歲歡呼，可是那是快樂麽？
也許……曾是吧。
“我覺得躺在這裏曬月亮就很快樂。”傅靖揚躺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草地，手指甚至能夠感受到濕潤的泥土，“游戲最重要的是一種經歷體驗，跟朋友在一起奮戰的感覺，而不是那種虛擬的數值，懂？”
餅幹猶豫地點了點頭，霍真真也點了點頭。
但其實她不是很懂。
夜闌珊打了個哈欠，揉了揉自己血紅的眼睛，表情露出了一點迷茫，說：“困了，去睡覺了。”
“等一下！”餅幹叫住了她，“小姐姐，我能問你一件事兒麽？”
“什麽？”夜闌珊無聊，手裏搓了一團法術把玩。
“我能……偶爾找你一起玩麽？”這話令餅幹有點難以啟齒，但他還是講出來了，“就是打一打簡單點的副本，聊聊天說說話什麽的，比較覆雜的那種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好啊。”夜闌珊隨意地把那團法術丟到了一旁路過的小動物身上。
“太好了！”餅幹高興地說，“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麽強力的妹子，謝謝你帶我玩，我會多多向你學習的，我……餵餵餵！”他這邊還沒激動完呢，就見夜闌珊攻擊了一個小動物，那小動物瞬間武力值爆表化身哥斯拉給夜闌珊一道火給噴死了。
餅幹傻了，明明剛才還說人家強力，結果就……撲街了？
“鏡湖之歌的小動物都是防禦玩家攻擊的啊！”餅幹對著夜闌珊的屍體說話，也不知道夜闌珊能不能聽到，“保護動物人人有責！”
操作是絕頂大神，常識卻比小白還不如。霍真真扶額，這個姐姐好矛盾哦。
一連幾日霍真真都跟著夜闌珊姐姐的隊伍在活動，五個人仿佛胸無大志，玩玩小副本就感覺挺開心快樂的。霍真真每次都萬分認真的操作，這才勉強不被方遠跟孫宇恒罵。不過她要是表現好的話，那兩人也會跟她勾肩搭背開玩笑。
男生多半如此，玩游戲開心的時候就是好兄弟，有了矛盾就互相罵街，不過罵歸罵，罵完了還是好兄弟。霍真真又不是男的，她是個姑娘，被無情辱罵肯定是會有很多負面情緒的，但是她也不能表露出來，只能哈哈一笑而過。
團隊裏，她就跟那個叫清風不識的戰士能聊上兩句，也就是季小川。
時間久了，她發現夜姐打副本基本不要裝備，雖說五人副本裏沒什麽好東西，但是總不能一直穿著pvp裝來閑晃吧？後來她發現，夜姐就算野外殺人也不撿人家裝備，她不是那種主動找茬的人，可但凡有人惹她，她就有一百萬種方法讓對方當場去世。
但，就是不撿裝備，就跟看不上一樣，簡直就是網游裏的一股清流。
霍真真自己是有公會的，就是學院裏的學生們搞的，後來也有很多是游戲裏再加入的路人玩家。雖說不像那些大公會一樣副本進度領先材料裝備過硬，但是撐起日常的休閑娛樂是完全足夠的。公會一般也以副本為主要活動，會內有兩個比較精英的團，有副本追求的玩家可以朝著那兩個團努力。從三團開始就比較水了，路人多，都是玩玩鬧鬧的——這是只是看上去而言，他們自己並不覺得自己在玩鬧，都是年輕氣盛的主兒，誰還沒個競爭的理想追求了？
最近公會一團二團開荒完成了一個名叫克雷洛巢穴的十人副本，他們開荒完畢之後，其他團就可以參照著他們的經驗打一打。這個副本有一個硬性要求，就是必須要帶一名爆破專家。因為守關boss是窩在浮空平臺上的黑龍克雷洛，平臺周圍沒有路，想要開啟boss讓它飛過來就需要一定的遠程火力。玩家們所占據的位置距離平臺相當遠，其射程只有爆破專家的轟天炮能夠達到。
想要打boss，就必須要這麽一個職業。一團二團人家是有固定成員的，而且一周就一次機會，沒法兒借用人家的CD。爆破專家這一職業本就因為副本地位低所以幾乎很少有人玩，三團團長刀刀入夢看著餅幹好吃的名字就開始猶豫了。
幾分鐘之後，餅幹好吃收到了團長的入團邀請。
霍真真喜出望外，還沒搞明白今天是踩了什麽狗屎運呢就能撈著打十人本的機會就趕緊點了同意，然後跟夜闌珊說今天晚上她要去打團本，沒法兒跟夜闌珊她們活動了。
夜闌珊回了她一句“加油”之後就再也沒說什麽了。
霍真真心裏有點愧疚，徒然升起一種見色忘友見利忘義的情緒，覺得很是對不起夜姐。可她夜姐呢？傅靖揚那神經哪兒能品味的出這裏面的種種細節，正帶著季小川混競技場殺人殺的不亦樂乎呢。
餅幹飛快的跑到克雷洛巢穴的門口就已經見大家集合準備了，刀刀入夢是個防戰士，團裏的T兼指揮，同樣也是霍真真學院裏的同學，偶爾在一起上過大課，不太熟。
他打量著餅幹好吃一身裝備還在懷疑著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這時從人堆兒裏走出來一個神諭牧師，說道：“真真，是你呀？”
霍真真“嗯”了一聲，沒多說話，因為她不太喜歡這個女生。
她的同班同學張穎留。
女生之間互相討厭是常有的事，一個宿舍四個人就能分出來八個小群，彼此之間的關系錯綜覆雜。不過張穎留和霍真真沒什麽宿舍恩怨，有過的一些摩擦多是獎學金上的。霍真真這人因為不怎麽愛說話，遠不如張穎留在班上顯眼。但是霍真真成績很好，一直都是獎學金常客，壓了張穎留一頭。
上個學期霍真真因為某些原因掛了一門選修課導致總分下跌了不少，張穎留這才出的頭。可是前不久老師布置的課題任務上，霍真真又拿了優秀課題，因此得到了不少獎勵。張穎留就感覺自己特別生不逢時，好像處處被人擠兌一樣，不爽至極。
嫉妒是個很可怕的東西，特別是嫉妒一個完全沒什麽優點的人，那簡直能令嫉妒者本人面目全非。而這種視線根本難以遮掩，當事人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出來。
“你怎麽才來呀。”張穎留說，“我們都等你好久了，走吧走吧，開打吧。”
“……不用說一下副本流程麽？”霍真真問，“我還沒打過呢。”
刀刀入夢說：“先進本吧，邊打邊講。”
這團一共十個人，半數以上是他們學院的，還有幾個零散路人。不算霍真真這個人妖，貨真價實的妹子就張穎留一個。張穎留玩的還算不錯，治療量也是能在副本裏排上的，而且不仗著自己是女生要這要那，所以大兄弟們對她都不錯。霍真真就沒她這個地位，除了人妖以及游戲水平不提，最大的問題在於人家跟不熟，沒有友情分。
也沒人願意看一個壯漢撒嬌賣萌。
霍真真小心翼翼地跟著眾人進本，刀刀入夢說是要講打法，可他講的那套基本上就是拉住用力操。這是人家成熟團隊的經驗，並不是他們這種新團能夠掌握的，果不其然的就在第一個boss那裏滅的死去活來。
刀刀入夢不覺的是自己的問題，他就是看霍真真有問題，一個勁兒的問霍真真幹嘛那麽靠前幹嘛搶輸出。霍真真被連連逼問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一點點失誤都被無限放大了，只能一個勁兒的道歉。連張穎留看的都無奈了，覺得今兒晚上可能要黃了，態度上也有點風涼。
她才不管是誰犯錯，反正不是她犯錯。
刀刀入夢把一頭霧水的霍真真一頓大罵之後就說：“今兒晚上就這個boss，能過就過，過不了誰都別打了！”
然後他們就踩了狗屎運的過了。
裝備是團長給分，不過這個boss掉一個當前版本很是極品的法系飾品，這東西是隨機掉落進玩家口袋的，不綁定，可以交易。
然後霍真真就很狗屎運的拿到了這個飾品。
一個剛進團的新人，被團長罵的狗血淋頭，然後拿到了最好的裝備，這誰能服氣？
霍真真拿個那個飾品也很燙手，她本來是想讓出來的，但刀刀入夢卻搶在她前面說：“把克雷洛之心交出來！”
“啊？”霍真真甚至還沒看清楚那個飾品叫什麽。
“剛剛掉你那裏的法系飾品。”刀刀入夢伸手了，“快點，你拿著沒用。”
霍真真不解：“你拿著也沒用啊。”
刀刀入夢說：“我說自己用了麽？”
霍真真無語。
坊間倒是有傳聞說刀刀入夢一直在追求張穎留，只不過刀刀入夢這個人各方面都比較差，成績差家底子也不怎麽樣，就是玩游戲還湊合，張穎留斷然是看不上這種貨色的，平實聊騷聊騷，但是絕對不會有什麽明示的舉動。
克雷洛之心，法系飾品，在場很多人都能用，但是若說提升最高的，還是那個神諭牧師。團長之心路人皆知，此時就都不跟團長搶了，就當給團長泡妞隨份子。
霍真真看刀刀入夢這樣急吼吼的讓她把裝備交出來，她也忽然脾氣梗上來了。有話好好說不好麽？她又不是一定要霸占著，至於這麽兇？仗著人多勢眾欺負人？
“快點！”刀刀入夢催促。
霍真真看了看他們，其他人看好戲一樣的表情，刀刀入夢很不耐煩，張穎留呢？她雙手抱臂，那樣子仿佛這東西已經落入她的口袋了。她很聰明，不會大哭大鬧的纏著刀刀入夢要東西，但是就能讓刀刀入夢給她搶，而她自己仍舊是個體面的人。
“快什麽快？又不是你自己要，誰要誰來跟我拿啊。”霍真真說，“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刀刀如夢怒道：“你說誰是太監？”
“誰接茬說的就是誰。”霍真真故作陰陽怪氣，“沒見過這麽著急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的。”老實說這種口氣若是出自一個女生之口那還行，可現在大家面前就是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在這裏說話，在場眾人都要吐了。
霍真真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但是她特別討厭別人不跟她講道理。是她的錯她都會坦然承認，但現在這是什麽情況？跟她有一毛錢關系麽？她越想越來氣，打定主意要跟他們對剛，便繼續說：“我憑實力拿到的裝備憑什麽你說交出來就交出來？”
“實力？”刀刀如夢被她逗笑了，“你有什麽實力？是攪屎混子的實力還是團滅的實力？你給這個團隊做過貢獻麽？你不就是運氣好點麽？”
霍真真搶道：“運氣不也是實力的一部分麽？”
此言一出，眾人無話可說。
“真真。”張穎留上前一步，“我需求這個裝備，讓給我怎麽樣？”霍真真和刀刀入夢在這裏吵架也吵不出個什麽好結果來，張穎留知道霍真真這是置氣呢。她上來單刀直入好好說話，霍真真若是還死皮賴臉，那可就真的太跌份兒了。
霍真真也嗅到了個中細節，她被刀刀如夢方才的舉動激起了逆反心，現在誰說話都不好使，道德綁架也沒用。她頗有氣勢的掃視了眾人一圈，然後就帶著裝備直接退團離開了副本。
誰愛伺候誰伺候，老娘不幹了！
“你！”刀刀入夢追了出去，“別逼我明搶！”
方遠和孫宇恒各自去參加社團活動了，傅靖揚帶著季小川打競技場。每次一進競技場，傅靖揚都把季小川的戰士丟出去吸引火力，自己躲在後面放狗。季小川被各種狂轟濫炸嚇的滋哇亂叫，傅靖揚在後面喊“寶貝兒沒事兒啊別怕姐保護你”然後躲的更深了。
“我再也不跟你打競技場了！”季小川氣哄哄地摘掉VR眼鏡，換上自己的近視鏡之後世界才恢覆了清晰。
“別啊。”傅靖揚說，“打競技場運動量多大多有意思，與人鬥其樂無窮啊，你這種小宅男就應該多動動。”
季小川不依：“我不玩了，我要去洗澡了。”
“行行行。”傅靖揚擺手，“去吧去吧，洗個澡冷靜冷靜。”他的角色還在競技場裏面，剛剛出來的匆忙還沒有清算競技場積分。他重新回到游戲裏，夜闌珊跑會主城去找NPC，一路奔襲。
月涼如水，廣闊的荒野土地上有個什麽高於地平面的東西都能被清楚察覺，何況是山頭上。
“這麽巧啊，怎麽又是你？”夜闌珊跟餅幹玩了一套左右肩膀的把戲，餅幹還是轉錯了方向。只不過這次餅幹似乎沒什麽心情承夜闌珊的玩笑，“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夜闌珊坐在他身邊，兩個背影一大一小，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形成兩團黑影。
“怎麽了？來曬月亮？”夜闌珊問，“曬月亮不穿衣服的麽？”
是的，餅幹好吃，那個爆破專家粗糙大漢，現在就穿著背心短褲坐在山頭上。
“嗯，不想穿。”餅幹很消沈的回答。
夜闌珊問：“你怎麽了？看著好低落啊，出什麽事兒了麽？”
“沒有。”餅幹說，“就是日常低落而已。”
夜闌珊站起來，把手壓在餅幹的頭上，也不知道一個妹子哪兒來的那麽大勁兒，把餅幹的頭擰了過來面對自己：“你是女的啊？心情潮起潮落還按月份？”
“哎呀你怎麽這樣！”角色背後的霍真真臉一紅。
“那你倒是說啊。”夜闌珊說，“野外不穿裝備那不是找死呢？雖然沒有掉裝備的風險，但是也沒有任何抗性啊，你這不是給人家隨便殺麽？等等……你裝備……”
“我裝備已經叫別人爆完了啊。”餅幹開始自我安慰，“所以也沒什麽可爆的了，橫豎一條命，怕什麽？”
夜闌珊莫名：“今天有發生什麽大規模野外混戰麽？誒你不是去下副本了麽？怎麽，boss還扒人裝備？我副本打的少你別騙我。”
“哎，不是這樣的……”
時間回到一個多小時之前，刀刀入夢追著霍真真出了副本，二話不說就一刀砍了上去。霍真真背後受擊哪兒接得住這個，兩刀下去就狗帶了。她的屍體躺在地上，刀刀入夢摸了摸，沒摸到想要的裝備，他賊心不死，等著霍真真覆活之後又殺了她一次，還是沒有。
換做別人遇見這種事兒，要不就是幹脆下線不跟刀刀入夢鬧了，要不就是叫人來雙方廝殺個痛快找回場子。霍真真可沒什麽強力大親友，唯一認識的厲害角色就是夜姐，可刀刀入夢他們人多勢眾，這也壓根兒不關人家的事兒啊。
不過她也咽不下這口氣，逃命太孬種，她就是要跟刀刀入夢正面打。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連張穎留都故作關心的說你們別打了，別傷了和氣。
可霍真真偏偏不。
於是結果顯而易見，她一身的裝備都被刀刀入夢扒走了，包括那個飾品。
她的裝備不怎麽好，刀刀入夢也用不著，賣錢也就是那麽點意思。刀刀入夢為了羞辱霍真真，幹脆當著霍真真的面兒把裝備都分解了，材料給大家一分，揚長而去，好不瀟灑。
“你何必呢？打不過就跑啊。”夜闌珊點評，“及時止損啊。”
“事後想想確實是何必呢？”餅幹說，“可是當時就是……哎，不提了，都過去了。是我技不如人還嘴欠，就當買個教訓了。”
“年輕人啊，頗有你夜姐當年的風采。”夜闌珊說。
餅幹問：“你當年也被人殺的死去活來麽？”
傅靖揚一怔，說道：“這世上只有我把別人殺的死去活來的份兒。”
“哦，那就是嘴欠。”餅幹的領悟力很強，“夜姐，看在咱倆這麽有緣又有著這麽相似過往經歷的份兒上，你不打算幫我尋仇麽？”
哎呦小子你可以啊！傅靖揚心中嘖嘖稱道，不過他可不是什麽喜歡當打手的人，那多沒身份沒地位。
霍真真見夜闌珊許久不說話，自己就被自己剛才那句給尷尬到了。她也就是隔著網絡敢這麽跟人說話，放在現實中，八百棍子都未必能打出來她一個屁。
“我開玩笑的。”餅幹笑了笑，從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出來一朵花，是一個胸針飾品，沒有任何屬性，純粹裝飾用的，所以也爆不出去。他把那朵花交給夜闌珊，說：“給你的。”
“給我這個幹嘛？”
“這是我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換取的獎勵。”餅幹笑道，“當時也是有很多不太懂的東西，換了個純裝飾的玩意，還挺好看的，我覺得跟你很般配，送給你。”
夜闌珊沒接：“你第一次做任務換的獎品應該很有紀念價值吧？自己留著不好麽？”
“留著也沒用啊。”餅幹說，“我覺得玩游戲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快樂，很多事情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但是事實上做不到。不過啊，我還是很開心認識了你這樣一個好朋友，有機會……”說到這裏他就不說了，只是淡淡笑著，然後親手把胸針別在了夜闌珊的衣服上。
“要熄燈了。”餅幹站了起來，“再見。”
傅靖揚看了看自己這邊，也是要熄燈的時間了，他卻對餅幹說：“明天晚上七點半，你在主城門口等我，打本去，不見不散。”
霍真真輕飄飄的“嗯”了一聲，摘了眼鏡就回到了現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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