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傅錦笙、成長記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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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傅錦笙、成長記事（番外）
這一生宛若笙簫一曲，雖不多宛轉悠揚，卻盡嘗悲歡離合——傅錦笙。
這是傅錦笙理解母親之後，說的話。
京華城外，驚雲山上。
常年有一位素衣女子站在最高峰，目光沈寂，仿佛在等什麽人回來，事實上她也的確在等人，只是她等的人這輩子再回不來了。
外人只知通往驚雲山的路只有一條，小徑陡而險，千百年來，除了好奇、貪心傅家祖墓的人，也只有傅家人才願意上山。
盡管那條山路再難走，傅錦笙都從小走到了大。
很久的後來，要離開的時候傅錦笙說，她最不舍的就是那條在別人看來最險的小路和那座山，因為那裏有她最親的人。
上山的小路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被暮色拉長，大人身形頎長，一身青衫淡然卻遮不住他與生俱來的淡雅與沈穩。小孩子則一身大紅色棉衣，領口和袖口縫著白絨，將本就精致的眉眼襯托的更加可愛，這一大一小就是顧初巖和小錦笙。
這一年的小錦笙五歲了，今年也是她和義父上山陪母親過的第五個新年。
路上顧初巖怕她走不動，想抱她走，畢竟她還只是個幾歲的孩子。
然而，小家夥卻是拒絕了，邁著兩條小短腿，小錦笙努力抓著義父的手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小錦笙累不累？來義父抱你走。”
“不用了義父，錦笙長大了，要自己走的。”小丫頭眨巴著澄澈的眸子，小臉蛋上紅撲撲的卻帶著篤定。
“乖。”大手輕揉揉小家夥的發頂，顧初巖也就由著她了。
小錦笙執著的模樣與當初的封錦一樣，而且錦笙很懂事，知道他身體不好，從三歲之後上山就不用他抱了。
看著小丫頭，顧初巖嘴角溢出笑容。
若是以前，他是如何也想不到他會幫傅均霆照顧他的孩子。可現在，錦笙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不是親生勝親生。
終於上了山，顧初巖牽著小家夥來到封錦住的小木屋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錦笙擡頭看著顧初巖問：“義父，媽媽又不在。”已經習慣了每次來，幾乎都看不到媽媽等自己。
錦笙開口，稚嫩的聲音帶著一抹失落。
看出小丫頭的失落的顧初巖有些心疼，山路不好走，但平時顧初巖帶錦笙來驚雲山的次數也不算少。
他不想小丫頭從小沒有父親在身邊，就連和母親也見不了幾面，這對孩子太殘忍了。
然而，他們十次來，有八次都見不到封錦。
俯身將小丫頭抱起來，顧初巖學著她皺眉的小模樣，滿是寵溺的開口：“可能媽媽去巡山了，我們去找找她。”
那年京華城與敵軍一戰之後，敵軍雖全軍覆沒，雲軍也是損失慘重，雲軍主帥傅均霆為阻擋敵軍進城，更是帶著雲軍將士以血肉之軀，誓死不後退與敵人猛烈的炮火激戰三天三夜。
自從知道傅均霆的消息之後，封錦整個人就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她自殺過，但被顧初巖和慕慎他們攔下了。
為了孩子她雖然選擇活下來，但自那之後再沒人見過封錦笑。
傅均霆死後，封錦就搬到了驚雲山，她說是因為當初傅均霆對她許下的承諾。
即使他不在了，這輩子她也會幫他實現這個承諾。更重要的是，封錦還要守住驚雲山和傳說中那個秘密。
幾年來她帶著對傅均霆的思念，一直生活在這裏，對孩子的關心和陪伴自然也就少很多。
封錦知道她虧欠了小錦笙的，可為了驚雲山和京華城的安全，她只能這樣，委屈小錦笙。
她並不願意離開女兒，當初她是想將錦笙一起帶上山的。
可小丫頭出生就不足月，出生之後連吃都吃不飽，身體受了委屈，所以從小身子弱，經常生病。
在山上住了不過幾天，錦笙就發了燒，那次差點要了小家夥的命，幸虧發現的及時。
從那之後，封錦是真的害怕了。
封錦是知道關於驚雲山秘密為數不多的人之一，也是傅家的守墓人。雖然京華城一戰結束了，但覬覦驚雲山秘密的人還大有人在，所以這裏必須有人來守護。
然而當初那個京華城無人不知的傅家在經歷了太多的事之後是傷痕累累。傅家人走的走，死的死，傷的傷，有的至今下落不明，現在的傅家只剩金牡丹和姑奶奶兩個老人，根本不適合來守護這個秘密。
封錦不僅是傅均霆的妻子，當初她也是傅家的守墓人，也是知道這個秘密的少數人，所以這個擔子自然也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不是她不愛女兒，而是她的愛不能是自私的，若一旦被心懷不軌的人知道這個秘密，到時候對這座城就是致命的威脅，生活的地方有危險，她又如何讓女兒在安穩中長大。
封錦希望她的女兒能在安穩中長大，就如傅均霆的選擇一般，所以她只能狠心的將女兒送下山交給人照顧。
剛剛離開母親的小錦笙並不適應，生了病，照顧她的那家人很快就將孩子給封錦送了回去。
人家接受小錦笙也無非是看重封錦給他們的錢和東西，可小錦笙體弱，三頭兩天生病，他們嫌棄小錦笙吃藥費錢，就將小錦笙送了回去。
被顧初巖知道這件事後，還找到封錦大吵了一架，顧初巖願意替封錦守在驚雲山上，只換她能陪在小錦笙身邊，伴她成長。
可封錦並沒有答應。
不是她太固執，是因為她知道一旦選擇守護這裏，就要一輩子待在這裏。
顧初巖已經被她連累了很多了，她不想他再被牽扯進這件事。
封錦不顧顧初巖的阻攔，執意要將小錦笙繼續送人收養。
知道她的性格，一旦決定的事就沒人能改變。所以顧初巖當時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他來收養小錦笙。
顧初巖沒結過婚，更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何況還是一個奶娃娃。封錦當時是不同意的，但當哭鬧的小錦笙被顧初巖抱在懷裏的時候，小家夥似是知道什麽似得，竟漸漸停止了哭泣。
從那之後，顧初巖就開始了帶著一個奶娃娃過日子。小錦笙還算乖巧，吃飽了就自己玩，玩累了就睡覺。
封錦住在山上，為了方便小錦笙可以經常去見媽媽，顧初巖帶著她住在山腳下的一座舊木屋裏。
盡管一個大男人帶孩子一開始有些艱難，但漸漸的顧初巖也習慣了，一會兒看不到小家夥他就不放心。從那一刻開始，顧初巖就明白，自己是真的把這個小家夥當親人，當自己的孩子了。
顧初巖雖然是個大男人，但他把小錦笙照顧的很好，小錦笙長大了一點，身體也好了許多，不再那麽體弱多病。
為了鍛煉孩子的體質，顧初巖從小教她習武，並不指望她能有封錦的身手，只希望強身健體，讓小家夥健健康康的長大。
三歲之後，小錦笙就很少生病了。
為了生計，小錦笙三歲那年，顧初巖在離家最近的一家學堂做起了教書先生，每個月的工資雖不多，卻也夠父女倆果腹。
小錦笙很懂事，乖巧巧的，也很懂禮貌，因著三歲開始就跟著顧初巖在學堂，所以五歲的小丫頭就認得不少字了。
但小丫頭越是懂事，顧初巖就越是心疼。小丫頭雖然不說，但顧初巖知道她很想和媽媽在一起，每次去看封錦，小丫頭都想靠近媽媽，但封錦的態度總是很平靜，久而久之，小錦笙與媽媽之間也就生疏起來。
顧初巖抱著小錦笙去了封錦有時會在的山洞，女孩兒也不在，小錦笙問顧初巖媽媽是不是躲著他們。
看著小家夥眼中從聽說要來見媽媽時的光芒漸漸暗下去，心裏很難受，想著封錦可能會出現的地方，顧初巖抱著孩子借著月色上了山頂。
果然，如顧初巖所料，封錦真的在這裏。
“這麽晚了又這麽冷，你在這兒做什麽？孩子找不到你，都快急哭了。”心疼小錦笙，所以在看到封錦的時候，顧初巖語氣有些急切。
封錦聽到他的聲音回頭，就看到趴在顧初巖肩上的小人兒，正看著自己，那雙澄澈的眸子，每次看到，都能讓封錦對傅均霆的思念更多幾分，對孩子的愧疚也就更多一些。
封錦走近兩步，“就是想出來走走。”封錦說著，朝顧初巖伸過手，想從他身上將孩子接過來。
然而，錦笙沒找媽媽，反而往顧初巖身上躲了躲。小家夥這不算明顯的舉動，讓封錦的心猛地一痛。
不過她並未表現出來什麽，既然孩子不讓她抱，她也不強迫。
收回手，封錦先一步往回走，“回去吧，外面太冷了。”封錦的平靜與淡然讓顧初巖想不明白，不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嗎？為什麽她能如此淡然的面對孩子對她的疏離？
顧初巖沒有問出這句話，只抱著孩子與她一起回了小屋木。
“以後別這麽晚抱孩子來了，晚上看不清路，很危險。”封錦進房間，給顧初巖倒了杯水。又將自己摘得果子給小錦笙端過來。
心裏想接近媽媽，可封錦淡漠的態度讓小錦笙不敢靠近。小丫頭窩在顧初巖懷裏，眨巴著星光般的眸子，忽然小丫頭視線一亮，對放在角落的籠子來了興趣。
那裏面是封錦前幾天撿到的一窩小兔子，剛出滿月不久，想來應該是兔媽媽出了什麽危險。
封錦看到它們的時候，幾只小家夥餓得到處拱，就是爬不出來自己的窩。
不想讓它們就這麽餓死，封錦就把它們抱回來，養在了山洞裏。
小錦笙和封錦一樣，對毛茸茸的小動物沒有抵抗力，立馬從顧初巖身上滑下來跑去看小兔兔了。
到底是個孩子，小丫頭有了小兔子，很快就熟絡起來，也不纏著顧初巖自己和小兔子們玩了起來。
看了眼蹲在籠子前的小錦笙，顧初巖壓低聲音問封錦：“小錦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封錦擡眸看他一眼，眼底帶著不解，“我能有什麽事？”
“那你為什麽對孩子的態度……”她對孩子的態度太過漠然，小錦笙是個敏感的孩子，她感覺的出來，“你知道她知道要來見你有多開心嗎？你知道我們在小木屋和山洞都沒看到你的時候，小家夥多擔心你嗎？封錦，你是她的母親，難道就不心疼嗎？”聽著顧初巖的話，封錦視線沈寂，她別開頭不去看顧初巖，沈默了很久。
不心疼？怎麽會！
孩子比她的命都重要，她可以為孩子付出一切。
看到孩子對自己的陌生時，封錦覺得自己的像刀絞般的疼。
但她不能對孩子表現太親切，京華對傅家對傅家有恩怨的人太多，若是被人知道小錦笙是她和傅均霆的孩子，或許她的生活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安穩。
而且，她們疏遠一點，小錦笙也就不會依賴上自己，這樣跟著顧初巖的時候，她才不會想自己。
封錦對想念的滋味感受的太深了，所以她不想讓女兒也受那種苦。
“顧大哥，我照顧不了她。所以她跟我疏遠一些沒什麽不好的，至少她不會想媽媽。”封錦語氣淡淡的，顧初巖卻在她臉上看見了心痛之色。
“小錦，就算你有你的苦衷，我也希望你別對小錦笙太冷漠。她還只是小孩子，現在正是需要父母關愛的時候，至少你不能生生往外推她。”
顧初巖的一番話也是為了她好，封錦沒說什麽只點頭答應。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封錦起身，“天太晚了，我送你們回去。”剛下過一場雪，深夜的山上冷的厲害。
封錦知道小錦笙身子不太好，怕孩子在這裏待得久了染了風寒，封錦只想讓他們快些離開。
顧初巖卻紋絲未動，他看著封錦淺淺一笑道：“我們還沒陪你吃團圓飯，怎麽能回去？”
“團圓飯？”團圓飯三個字讓封錦微微一楞。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連今天是大年三十都不知道！”顧初巖無奈一嘆，將自己帶來的什錦盒子打開，把他在山下就做好了的飯菜還有糖果等拿出來，“都是你們最喜歡吃的。”說來也巧，小錦笙不僅長得與封錦有幾分相似，就連口味也與她差不多。
所以顧初巖做的，都是她們母女最愛吃的飯菜。
過年了，又一年了……
看著顧初巖還在忙著擺碗筷，封錦又看了一眼還在跟小兔子玩的女兒。小錦笙是跟著顧初巖長大的，這個男人不圖回報的為自己做了太多的事。
“謝謝。”知道這兩個字太過蒼白，可封錦現在能做的也只是對他說聲謝謝。
“傻丫頭，跟我這麽客氣什麽。”顧初巖笑著開口，轉身對小錦笙道：“笙兒過來，吃飯了。”
聽到義父的聲音，小錦笙跑過來，由顧初巖抱著她坐上凳子，然後幫夾她喜歡吃的菜。
吃飯期間，封錦也曾給小丫頭布菜，知道小丫頭和自己一樣喜歡吃魚，封錦特意將魚刺從魚肉裏挑出來。
封錦把挑好的魚肉放在小丫頭面前的碟子裏時，錦笙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封錦，也不說話，眼底盡是陌生。
封錦想問她怎麽了，就聽小丫頭先一步開口：“媽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封錦因著突如其來的問題一怔，剛想開口解釋，就又聽小家夥說：“爸爸不要我，你也不要我，媽媽我就那麽不讓你們喜歡嗎？”
“錦笙，你在說什麽？這些話誰教你的？”顧初巖也完全沒想到錦笙會突然這麽問。
錦笙從小跟著他生活，也習慣了每隔一段時間來看封錦，封錦也偶爾會下去看他們，小家夥倒是問過他們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陪著，為什麽她從沒見過爸爸，而媽媽也不陪著她。
對此，媽媽只是告訴她，她父親是個英雄，為了保護很多人的安全，去了很遙遠的地方，再然後媽媽就只是沈默。
小錦笙也問過義父，顧初巖只是告訴她等她長大了就知道了。
自那以後，小錦笙再也沒問過這些問題。
顧初巖只當是小家夥一時好奇，卻沒想到這些已經在小丫頭的心裏成了陰影。
她覺得爸爸不來見她是不喜歡她和媽媽，所以不要她們了。而媽媽也不喜歡她，所以才會不在自己身邊。
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麽不喜歡她，媽媽還要看自己，還給自己留好吃的水果，過生日的時候，媽媽都會把養的她最喜歡的小狗狗、小兔子送給她。
封錦將小丫頭摟進懷裏，對她說：“爸爸從來沒有不要你，媽媽也沒有。錦笙別亂想，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
“你騙人，爸爸就是不要我。他都不來看我，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錦笙倔強的從封錦懷裏擡起頭，看著她說。
“我不許你這麽說你爸爸，聽到沒有？”
“我就是不喜歡他，不喜歡他……”一邊喊著，錦笙一邊從封錦懷裏掙脫出來。
將她從懷裏推開，封錦目光有些冷的看著她，“我不許你這麽說你爸爸，你聽到沒有。”她的聲音有些大，從未見過媽媽生這麽大氣的錦笙被嚇到了，縮著身子，然而盡管如此依舊犟著。
“封錦！”顧初巖將小家夥攬進懷裏，才發現她渾身都在發抖，“封錦你需要冷靜一點。我先帶孩子離開了，別擔心我們。”封錦說完，直接抱著小家夥離開了。
封錦一個人站了很久，她知道自己太激動了，可她真的不想聽到孩子那麽說，傅均霆是很愛很愛她的，他也想陪著錦笙長大，可……
那次的事，在錦笙的心裏落下了痕跡。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去過京華山，每次顧初巖讓她陪自己去看封錦，小丫頭都以各種理由拒絕，顧初巖知道，她心裏還在怪封錦。
錦笙的性格和封錦很像，自己認定的事很難改變，所以任封錦怎麽說，錦笙都覺得是爸爸和媽媽不喜歡自己才將自己給義父養的。
十六歲那年，錦笙考上了高中，顧初巖拿出所有積蓄供她上學，知道她喜歡鋼琴，顧初巖還專門給她找了最好的鋼琴老師教她。
生日這天，她放了學第一時間就趕回了家。
正如往常一樣，剛一進門就聞到了菜肴的香味。
十六歲的小丫頭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身形高挑，因為從小跟著顧初巖習武小丫頭動作很利落。
一溜煙溜進了廚房，錦笙就看到顧初巖正在炒菜。
“義父，都做了那麽多菜了，怎麽還做？”說著，就要下手。
“洗了手再吃。”不等那只“臟爪子”碰到菜，顧初巖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錦笙撇撇嘴，跟在顧初巖身後，悄悄學著他的樣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當然要做點好吃的給你慶祝。今天學了什麽，跟同學相處的怎麽樣？”這些年顧初巖似是習慣了當爹又當媽，教育起小丫頭來，比他在學堂當先生都要啰嗦。
“義父記得我生日，開心。”眉眼一彎，小丫頭笑著端著菜出了廚房。
她才不要聽義父嘮叨，太心累。
菜終於做齊，在餐桌前等了很久，顧初巖都沒說開飯。
最後錦笙實在餓了，就問他：“義父，你還要等什麽人嗎？”
“等你媽媽過來。”顧初巖如是說。
“我不想看到她。”錦笙說著就要起身，被顧初巖拉著重新坐下。
不想她們母女一直這樣下去，顧初巖打算告訴傅錦笙以前的事。
“錦笙，你媽媽沒有騙你，你爸爸媽媽一直都是愛你的，很愛很愛。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該知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認為你爸爸不喜歡你，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恨你媽媽，這麽多年義父照顧你將你養大，義父了解你不是個壞孩子，可唯獨你對你父母的看法從不對我說，也不相信我說的。”
“義父……”
“聽我說完。錦笙，這世上別人可以不喜歡你父親，但你不行。他是個英雄，他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和雲軍眾兄弟保住了京華城。你不知道，就在他與敵人浴血拼殺的前幾天，他還抱著你，親自餵你吃東西，哄你睡覺。”
“我父親……他真的是雲軍主帥傅均霆嗎？可是以前的同學說……”回想起以前同學們那些難聽的話，錦笙有些懷疑父親的話。
“你是信義父還是那些根本就是胡說的同學？”
“我當然是相信義父的。”
顧初巖點頭，“錦笙，你父親和母親在一起不容易，當年……”顧初巖將當年的事都告訴了傅錦笙。
他告訴她，她的父母很愛她，只是他們身上都擔著更重的擔子，身不由己。
一時未完全接受顧初巖告訴她的話，傅錦笙楞楞的。她聽到門外有輕微的動靜，起身忙去開口。
打開門的時候，她看到一份禮物放在門口的地上，知覺告訴她是封錦，是媽媽送給她的，錦笙忙追過去，卻沒見到封錦的身影。
後來，顧初巖告訴她，因為她不想見到媽媽，媽媽為了不讓她不開心，每次想她了，都只是悄悄看她，不敢讓她知道。
送給她的禮物知道她不會要，也都是托義父給她，以義父的名義。
那個時候，傅錦笙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
後來她還知道了，那些在她面前挑撥離間的同學，都是傅氏家族的人，家族的人一直嫉妒爺爺一家，所以才會故意抹黑傅家和媽媽，在自己面前說爸爸媽媽的壞話。
是她錯了，而且錯的好離譜，傷害了媽媽，也傷害了媽媽最愛的人。她覺得好對不起爸爸和媽媽，傅錦笙想去向媽媽認錯，可她一直都不敢，她怕媽媽不肯原諒她。
直到二十歲，她大學畢業成了白衣天使，真正近距離看到了生離死別，她才徹底明白。
沒什麽比珍惜還在你身邊的人更重要的事。
再回到驚雲山，傅錦笙沒有了小時候的害怕和疏離，只想見到母親，告訴她自己錯了，她也愛爸爸和媽媽，她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離開了。
從小時候的天真，成長時的叛逆再到後來成為一個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傅錦笙及時看清真相，還未錯的太遠。
相比封錦，傅錦笙這一生要安穩得多，父母雖然不在她身邊，但對她的愛卻不少一分。
小時候她曾恨過媽媽，為什麽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陪伴，她卻連爸爸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就連媽媽都不陪著她。
後來，是義父告訴她，媽媽很愛她也很愛爸爸，但媽媽把更多的愛給了爸爸，因為爸爸更需要有人記住，有人懷念。
傅錦笙明白，媽媽雖不能陪她，但媽媽把陪伴變成了責任，守護她甚至更多人安穩的責任。
多年以後，在顧初巖白發蒼蒼的躺在滿樹金黃的銀杏樹下的搖椅上再對她說起以前的事時，傅錦笙說：“以前顧叔叔愛媽媽，現在顧叔叔更喜歡她。她是顧叔叔照顧長大的，所以顧叔叔是除了爸爸媽媽之外，她最親最親的人。”
顧叔叔為了媽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選擇放手，只默默守在她身邊。宋老板為了顧叔叔開心，即使心裏喜歡顧叔叔，依舊撮合他和媽媽，甚至不顧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擋子彈。
爸爸為了顧全大局選擇了犧牲自己和媽媽相守到老的機會，媽媽為了驚雲山，為了更多人過上安穩的日子，選擇了一個人孤獨的在山上只帶著對父親的思念生活。
是他們讓她明白，愛不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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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生宛若笙簫一曲，雖不多宛轉悠揚，卻盡嘗悲歡離合——傅錦笙。
這是傅錦笙理解母親之後，說的話。
京華城外，驚雲山上。
常年有一位素衣女子站在最高峰，目光沈寂，仿佛在等什麽人回來，事實上她也的確在等人，只是她等的人這輩子再回不來了。
外人只知通往驚雲山的路只有一條，小徑陡而險，千百年來，除了好奇、貪心傅家祖墓的人，也只有傅家人才願意上山。
盡管那條山路再難走，傅錦笙都從小走到了大。
很久的後來，要離開的時候傅錦笙說，她最不舍的就是那條在別人看來最險的小路和那座山，因為那裏有她最親的人。
上山的小路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被暮色拉長，大人身形頎長，一身青衫淡然卻遮不住他與生俱來的淡雅與沈穩。小孩子則一身大紅色棉衣，領口和袖口縫著白絨，將本就精致的眉眼襯托的更加可愛，這一大一小就是顧初巖和小錦笙。
這一年的小錦笙五歲了，今年也是她和義父上山陪母親過的第五個新年。
路上顧初巖怕她走不動，想抱她走，畢竟她還只是個幾歲的孩子。
然而，小家夥卻是拒絕了，邁著兩條小短腿，小錦笙努力抓著義父的手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小錦笙累不累？來義父抱你走。”
“不用了義父，錦笙長大了，要自己走的。”小丫頭眨巴著澄澈的眸子，小臉蛋上紅撲撲的卻帶著篤定。
“乖。”大手輕揉揉小家夥的發頂，顧初巖也就由著她了。
小錦笙執著的模樣與當初的封錦一樣，而且錦笙很懂事，知道他身體不好，從三歲之後上山就不用他抱了。
看著小丫頭，顧初巖嘴角溢出笑容。
若是以前，他是如何也想不到他會幫傅均霆照顧他的孩子。可現在，錦笙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不是親生勝親生。
終於上了山，顧初巖牽著小家夥來到封錦住的小木屋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錦笙擡頭看著顧初巖問：“義父，媽媽又不在。”已經習慣了每次來，幾乎都看不到媽媽等自己。
錦笙開口，稚嫩的聲音帶著一抹失落。
看出小丫頭的失落的顧初巖有些心疼，山路不好走，但平時顧初巖帶錦笙來驚雲山的次數也不算少。
他不想小丫頭從小沒有父親在身邊，就連和母親也見不了幾面，這對孩子太殘忍了。
然而，他們十次來，有八次都見不到封錦。
俯身將小丫頭抱起來，顧初巖學著她皺眉的小模樣，滿是寵溺的開口：“可能媽媽去巡山了，我們去找找她。”
那年京華城與敵軍一戰之後，敵軍雖全軍覆沒，雲軍也是損失慘重，雲軍主帥傅均霆為阻擋敵軍進城，更是帶著雲軍將士以血肉之軀，誓死不後退與敵人猛烈的炮火激戰三天三夜。
自從知道傅均霆的消息之後，封錦整個人就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她自殺過，但被顧初巖和慕慎他們攔下了。
為了孩子她雖然選擇活下來，但自那之後再沒人見過封錦笑。
傅均霆死後，封錦就搬到了驚雲山，她說是因為當初傅均霆對她許下的承諾。
即使他不在了，這輩子她也會幫他實現這個承諾。更重要的是，封錦還要守住驚雲山和傳說中那個秘密。
幾年來她帶著對傅均霆的思念，一直生活在這裏，對孩子的關心和陪伴自然也就少很多。
封錦知道她虧欠了小錦笙的，可為了驚雲山和京華城的安全，她只能這樣，委屈小錦笙。
她並不願意離開女兒，當初她是想將錦笙一起帶上山的。
可小丫頭出生就不足月，出生之後連吃都吃不飽，身體受了委屈，所以從小身子弱，經常生病。
在山上住了不過幾天，錦笙就發了燒，那次差點要了小家夥的命，幸虧發現的及時。
從那之後，封錦是真的害怕了。
封錦是知道關於驚雲山秘密為數不多的人之一，也是傅家的守墓人。雖然京華城一戰結束了，但覬覦驚雲山秘密的人還大有人在，所以這裏必須有人來守護。
然而當初那個京華城無人不知的傅家在經歷了太多的事之後是傷痕累累。傅家人走的走，死的死，傷的傷，有的至今下落不明，現在的傅家只剩金牡丹和姑奶奶兩個老人，根本不適合來守護這個秘密。
封錦不僅是傅均霆的妻子，當初她也是傅家的守墓人，也是知道這個秘密的少數人，所以這個擔子自然也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不是她不愛女兒，而是她的愛不能是自私的，若一旦被心懷不軌的人知道這個秘密，到時候對這座城就是致命的威脅，生活的地方有危險，她又如何讓女兒在安穩中長大。
封錦希望她的女兒能在安穩中長大，就如傅均霆的選擇一般，所以她只能狠心的將女兒送下山交給人照顧。
剛剛離開母親的小錦笙並不適應，生了病，照顧她的那家人很快就將孩子給封錦送了回去。
人家接受小錦笙也無非是看重封錦給他們的錢和東西，可小錦笙體弱，三頭兩天生病，他們嫌棄小錦笙吃藥費錢，就將小錦笙送了回去。
被顧初巖知道這件事後，還找到封錦大吵了一架，顧初巖願意替封錦守在驚雲山上，只換她能陪在小錦笙身邊，伴她成長。
可封錦並沒有答應。
不是她太固執，是因為她知道一旦選擇守護這裏，就要一輩子待在這裏。
顧初巖已經被她連累了很多了，她不想他再被牽扯進這件事。
封錦不顧顧初巖的阻攔，執意要將小錦笙繼續送人收養。
知道她的性格，一旦決定的事就沒人能改變。所以顧初巖當時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他來收養小錦笙。
顧初巖沒結過婚，更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何況還是一個奶娃娃。封錦當時是不同意的，但當哭鬧的小錦笙被顧初巖抱在懷裏的時候，小家夥似是知道什麽似得，竟漸漸停止了哭泣。
從那之後，顧初巖就開始了帶著一個奶娃娃過日子。小錦笙還算乖巧，吃飽了就自己玩，玩累了就睡覺。
封錦住在山上，為了方便小錦笙可以經常去見媽媽，顧初巖帶著她住在山腳下的一座舊木屋裏。
盡管一個大男人帶孩子一開始有些艱難，但漸漸的顧初巖也習慣了，一會兒看不到小家夥他就不放心。從那一刻開始，顧初巖就明白，自己是真的把這個小家夥當親人，當自己的孩子了。
顧初巖雖然是個大男人，但他把小錦笙照顧的很好，小錦笙長大了一點，身體也好了許多，不再那麽體弱多病。
為了鍛煉孩子的體質，顧初巖從小教她習武，並不指望她能有封錦的身手，只希望強身健體，讓小家夥健健康康的長大。
三歲之後，小錦笙就很少生病了。
為了生計，小錦笙三歲那年，顧初巖在離家最近的一家學堂做起了教書先生，每個月的工資雖不多，卻也夠父女倆果腹。
小錦笙很懂事，乖巧巧的，也很懂禮貌，因著三歲開始就跟著顧初巖在學堂，所以五歲的小丫頭就認得不少字了。
但小丫頭越是懂事，顧初巖就越是心疼。小丫頭雖然不說，但顧初巖知道她很想和媽媽在一起，每次去看封錦，小丫頭都想靠近媽媽，但封錦的態度總是很平靜，久而久之，小錦笙與媽媽之間也就生疏起來。
顧初巖抱著小錦笙去了封錦有時會在的山洞，女孩兒也不在，小錦笙問顧初巖媽媽是不是躲著他們。
看著小家夥眼中從聽說要來見媽媽時的光芒漸漸暗下去，心裏很難受，想著封錦可能會出現的地方，顧初巖抱著孩子借著月色上了山頂。
果然，如顧初巖所料，封錦真的在這裏。
“這麽晚了又這麽冷，你在這兒做什麽？孩子找不到你，都快急哭了。”心疼小錦笙，所以在看到封錦的時候，顧初巖語氣有些急切。
封錦聽到他的聲音回頭，就看到趴在顧初巖肩上的小人兒，正看著自己，那雙澄澈的眸子，每次看到，都能讓封錦對傅均霆的思念更多幾分，對孩子的愧疚也就更多一些。
封錦走近兩步，“就是想出來走走。”封錦說著，朝顧初巖伸過手，想從他身上將孩子接過來。
然而，錦笙沒找媽媽，反而往顧初巖身上躲了躲。小家夥這不算明顯的舉動，讓封錦的心猛地一痛。
不過她並未表現出來什麽，既然孩子不讓她抱，她也不強迫。
收回手，封錦先一步往回走，“回去吧，外面太冷了。”封錦的平靜與淡然讓顧初巖想不明白，不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嗎？為什麽她能如此淡然的面對孩子對她的疏離？
顧初巖沒有問出這句話，只抱著孩子與她一起回了小屋木。
“以後別這麽晚抱孩子來了，晚上看不清路，很危險。”封錦進房間，給顧初巖倒了杯水。又將自己摘得果子給小錦笙端過來。
心裏想接近媽媽，可封錦淡漠的態度讓小錦笙不敢靠近。小丫頭窩在顧初巖懷裏，眨巴著星光般的眸子，忽然小丫頭視線一亮，對放在角落的籠子來了興趣。
那裏面是封錦前幾天撿到的一窩小兔子，剛出滿月不久，想來應該是兔媽媽出了什麽危險。
封錦看到它們的時候，幾只小家夥餓得到處拱，就是爬不出來自己的窩。
不想讓它們就這麽餓死，封錦就把它們抱回來，養在了山洞裏。
小錦笙和封錦一樣，對毛茸茸的小動物沒有抵抗力，立馬從顧初巖身上滑下來跑去看小兔兔了。
到底是個孩子，小丫頭有了小兔子，很快就熟絡起來，也不纏著顧初巖自己和小兔子們玩了起來。
看了眼蹲在籠子前的小錦笙，顧初巖壓低聲音問封錦：“小錦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封錦擡眸看他一眼，眼底帶著不解，“我能有什麽事？”
“那你為什麽對孩子的態度……”她對孩子的態度太過漠然，小錦笙是個敏感的孩子，她感覺的出來，“你知道她知道要來見你有多開心嗎？你知道我們在小木屋和山洞都沒看到你的時候，小家夥多擔心你嗎？封錦，你是她的母親，難道就不心疼嗎？”聽著顧初巖的話，封錦視線沈寂，她別開頭不去看顧初巖，沈默了很久。
不心疼？怎麽會！
孩子比她的命都重要，她可以為孩子付出一切。
看到孩子對自己的陌生時，封錦覺得自己的像刀絞般的疼。
但她不能對孩子表現太親切，京華對傅家對傅家有恩怨的人太多，若是被人知道小錦笙是她和傅均霆的孩子，或許她的生活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安穩。
而且，她們疏遠一點，小錦笙也就不會依賴上自己，這樣跟著顧初巖的時候，她才不會想自己。
封錦對想念的滋味感受的太深了，所以她不想讓女兒也受那種苦。
“顧大哥，我照顧不了她。所以她跟我疏遠一些沒什麽不好的，至少她不會想媽媽。”封錦語氣淡淡的，顧初巖卻在她臉上看見了心痛之色。
“小錦，就算你有你的苦衷，我也希望你別對小錦笙太冷漠。她還只是小孩子，現在正是需要父母關愛的時候，至少你不能生生往外推她。”
顧初巖的一番話也是為了她好，封錦沒說什麽只點頭答應。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封錦起身，“天太晚了，我送你們回去。”剛下過一場雪，深夜的山上冷的厲害。
封錦知道小錦笙身子不太好，怕孩子在這裏待得久了染了風寒，封錦只想讓他們快些離開。
顧初巖卻紋絲未動，他看著封錦淺淺一笑道：“我們還沒陪你吃團圓飯，怎麽能回去？”
“團圓飯？”團圓飯三個字讓封錦微微一楞。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連今天是大年三十都不知道！”顧初巖無奈一嘆，將自己帶來的什錦盒子打開，把他在山下就做好了的飯菜還有糖果等拿出來，“都是你們最喜歡吃的。”說來也巧，小錦笙不僅長得與封錦有幾分相似，就連口味也與她差不多。
所以顧初巖做的，都是她們母女最愛吃的飯菜。
過年了，又一年了……
看著顧初巖還在忙著擺碗筷，封錦又看了一眼還在跟小兔子玩的女兒。小錦笙是跟著顧初巖長大的，這個男人不圖回報的為自己做了太多的事。
“謝謝。”知道這兩個字太過蒼白，可封錦現在能做的也只是對他說聲謝謝。
“傻丫頭，跟我這麽客氣什麽。”顧初巖笑著開口，轉身對小錦笙道：“笙兒過來，吃飯了。”
聽到義父的聲音，小錦笙跑過來，由顧初巖抱著她坐上凳子，然後幫夾她喜歡吃的菜。
吃飯期間，封錦也曾給小丫頭布菜，知道小丫頭和自己一樣喜歡吃魚，封錦特意將魚刺從魚肉裏挑出來。
封錦把挑好的魚肉放在小丫頭面前的碟子裏時，錦笙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封錦，也不說話，眼底盡是陌生。
封錦想問她怎麽了，就聽小丫頭先一步開口：“媽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封錦因著突如其來的問題一怔，剛想開口解釋，就又聽小家夥說：“爸爸不要我，你也不要我，媽媽我就那麽不讓你們喜歡嗎？”
“錦笙，你在說什麽？這些話誰教你的？”顧初巖也完全沒想到錦笙會突然這麽問。
錦笙從小跟著他生活，也習慣了每隔一段時間來看封錦，封錦也偶爾會下去看他們，小家夥倒是問過他們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陪著，為什麽她從沒見過爸爸，而媽媽也不陪著她。
對此，媽媽只是告訴她，她父親是個英雄，為了保護很多人的安全，去了很遙遠的地方，再然後媽媽就只是沈默。
小錦笙也問過義父，顧初巖只是告訴她等她長大了就知道了。
自那以後，小錦笙再也沒問過這些問題。
顧初巖只當是小家夥一時好奇，卻沒想到這些已經在小丫頭的心裏成了陰影。
她覺得爸爸不來見她是不喜歡她和媽媽，所以不要她們了。而媽媽也不喜歡她，所以才會不在自己身邊。
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麽不喜歡她，媽媽還要看自己，還給自己留好吃的水果，過生日的時候，媽媽都會把養的她最喜歡的小狗狗、小兔子送給她。
封錦將小丫頭摟進懷裏，對她說：“爸爸從來沒有不要你，媽媽也沒有。錦笙別亂想，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
“你騙人，爸爸就是不要我。他都不來看我，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錦笙倔強的從封錦懷裏擡起頭，看著她說。
“我不許你這麽說你爸爸，聽到沒有？”
“我就是不喜歡他，不喜歡他……”一邊喊著，錦笙一邊從封錦懷裏掙脫出來。
將她從懷裏推開，封錦目光有些冷的看著她，“我不許你這麽說你爸爸，你聽到沒有。”她的聲音有些大，從未見過媽媽生這麽大氣的錦笙被嚇到了，縮著身子，然而盡管如此依舊犟著。
“封錦！”顧初巖將小家夥攬進懷裏，才發現她渾身都在發抖，“封錦你需要冷靜一點。我先帶孩子離開了，別擔心我們。”封錦說完，直接抱著小家夥離開了。
封錦一個人站了很久，她知道自己太激動了，可她真的不想聽到孩子那麽說，傅均霆是很愛很愛她的，他也想陪著錦笙長大，可……
那次的事，在錦笙的心裏落下了痕跡。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去過京華山，每次顧初巖讓她陪自己去看封錦，小丫頭都以各種理由拒絕，顧初巖知道，她心裏還在怪封錦。
錦笙的性格和封錦很像，自己認定的事很難改變，所以任封錦怎麽說，錦笙都覺得是爸爸和媽媽不喜歡自己才將自己給義父養的。
十六歲那年，錦笙考上了高中，顧初巖拿出所有積蓄供她上學，知道她喜歡鋼琴，顧初巖還專門給她找了最好的鋼琴老師教她。
生日這天，她放了學第一時間就趕回了家。
正如往常一樣，剛一進門就聞到了菜肴的香味。
十六歲的小丫頭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身形高挑，因為從小跟著顧初巖習武小丫頭動作很利落。
一溜煙溜進了廚房，錦笙就看到顧初巖正在炒菜。
“義父，都做了那麽多菜了，怎麽還做？”說著，就要下手。
“洗了手再吃。”不等那只“臟爪子”碰到菜，顧初巖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錦笙撇撇嘴，跟在顧初巖身後，悄悄學著他的樣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當然要做點好吃的給你慶祝。今天學了什麽，跟同學相處的怎麽樣？”這些年顧初巖似是習慣了當爹又當媽，教育起小丫頭來，比他在學堂當先生都要啰嗦。
“義父記得我生日，開心。”眉眼一彎，小丫頭笑著端著菜出了廚房。
她才不要聽義父嘮叨，太心累。
菜終於做齊，在餐桌前等了很久，顧初巖都沒說開飯。
最後錦笙實在餓了，就問他：“義父，你還要等什麽人嗎？”
“等你媽媽過來。”顧初巖如是說。
“我不想看到她。”錦笙說著就要起身，被顧初巖拉著重新坐下。
不想她們母女一直這樣下去，顧初巖打算告訴傅錦笙以前的事。
“錦笙，你媽媽沒有騙你，你爸爸媽媽一直都是愛你的，很愛很愛。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該知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認為你爸爸不喜歡你，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恨你媽媽，這麽多年義父照顧你將你養大，義父了解你不是個壞孩子，可唯獨你對你父母的看法從不對我說，也不相信我說的。”
“義父……”
“聽我說完。錦笙，這世上別人可以不喜歡你父親，但你不行。他是個英雄，他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和雲軍眾兄弟保住了京華城。你不知道，就在他與敵人浴血拼殺的前幾天，他還抱著你，親自餵你吃東西，哄你睡覺。”
“我父親……他真的是雲軍主帥傅均霆嗎？可是以前的同學說……”回想起以前同學們那些難聽的話，錦笙有些懷疑父親的話。
“你是信義父還是那些根本就是胡說的同學？”
“我當然是相信義父的。”
顧初巖點頭，“錦笙，你父親和母親在一起不容易，當年……”顧初巖將當年的事都告訴了傅錦笙。
他告訴她，她的父母很愛她，只是他們身上都擔著更重的擔子，身不由己。
一時未完全接受顧初巖告訴她的話，傅錦笙楞楞的。她聽到門外有輕微的動靜，起身忙去開口。
打開門的時候，她看到一份禮物放在門口的地上，知覺告訴她是封錦，是媽媽送給她的，錦笙忙追過去，卻沒見到封錦的身影。
後來，顧初巖告訴她，因為她不想見到媽媽，媽媽為了不讓她不開心，每次想她了，都只是悄悄看她，不敢讓她知道。
送給她的禮物知道她不會要，也都是托義父給她，以義父的名義。
那個時候，傅錦笙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
後來她還知道了，那些在她面前挑撥離間的同學，都是傅氏家族的人，家族的人一直嫉妒爺爺一家，所以才會故意抹黑傅家和媽媽，在自己面前說爸爸媽媽的壞話。
是她錯了，而且錯的好離譜，傷害了媽媽，也傷害了媽媽最愛的人。她覺得好對不起爸爸和媽媽，傅錦笙想去向媽媽認錯，可她一直都不敢，她怕媽媽不肯原諒她。
直到二十歲，她大學畢業成了白衣天使，真正近距離看到了生離死別，她才徹底明白。
沒什麽比珍惜還在你身邊的人更重要的事。
再回到驚雲山，傅錦笙沒有了小時候的害怕和疏離，只想見到母親，告訴她自己錯了，她也愛爸爸和媽媽，她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離開了。
從小時候的天真，成長時的叛逆再到後來成為一個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傅錦笙及時看清真相，還未錯的太遠。
相比封錦，傅錦笙這一生要安穩得多，父母雖然不在她身邊，但對她的愛卻不少一分。
小時候她曾恨過媽媽，為什麽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陪伴，她卻連爸爸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就連媽媽都不陪著她。
後來，是義父告訴她，媽媽很愛她也很愛爸爸，但媽媽把更多的愛給了爸爸，因為爸爸更需要有人記住，有人懷念。
傅錦笙明白，媽媽雖不能陪她，但媽媽把陪伴變成了責任，守護她甚至更多人安穩的責任。
多年以後，在顧初巖白發蒼蒼的躺在滿樹金黃的銀杏樹下的搖椅上再對她說起以前的事時，傅錦笙說：“以前顧叔叔愛媽媽，現在顧叔叔更喜歡她。她是顧叔叔照顧長大的，所以顧叔叔是除了爸爸媽媽之外，她最親最親的人。”
顧叔叔為了媽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選擇放手，只默默守在她身邊。宋老板為了顧叔叔開心，即使心裏喜歡顧叔叔，依舊撮合他和媽媽，甚至不顧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擋子彈。
爸爸為了顧全大局選擇了犧牲自己和媽媽相守到老的機會，媽媽為了驚雲山，為了更多人過上安穩的日子，選擇了一個人孤獨的在山上只帶著對父親的思念生活。
是他們讓她明白，愛不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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