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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小女孩兒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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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工人文化宮,這裏的建築已經很殘破了。畢煒下了車走進院子的時候,註意到門口的傳達室裏空無一人。白色的墻面上長滿了青苔,玻璃上也布滿了灰塵,看來,這裏蕭條了很久了。邁步走上臺階,石階的縫隙裏鉆出了幾叢雜草。

安琪兒在後面問畢煒:“文隊已經查過一次了,你是不是不放心,所以還要親自來一次?”

畢煒回過頭來,認真地說道:“我不是不相信老文,我太了解他了,老文是個很註意細節的人。他錄口供的時候,恨不得把對方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拉出來問候一遍。我跟他不一樣,我最在乎的,是對方說話的表情。你記得我說過吧,一個人說真話還是說假話,通過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

安琪兒笑道:“那你不是比測謊儀還要牛?”

“哈哈,沒那麽誇張,我這招對付一般人還行。畢竟,遇到老文那樣的面癱就沒辦法了。”一句話,逗得安琪兒也笑了起來。

推開了文化宮的門,這裏正在排練著一場戲。從演員的裝扮來看,是水滸戲《野豬林》。舞臺上的“魯智深”剛剛唱完了一段兒流水,酣暢淋漓。見有人來了,一個老頭兒上來詢問畢煒是來做什麽的。畢煒說明了來意後,老頭兒沖舞臺上招招手:“團座,有人找你。”“魯智深”聽聞,舉手示意樂隊老師們暫停一下。他下了舞臺,朝著畢煒他們走來。

安琪兒抿嘴憋笑,悄悄對畢煒說道:“這個老頭兒跟你一樣沒正形兒。”

畢煒嘴角一揚,沒有說話。

“魯智深”問道:“你們二位是?”

畢煒和安琪兒亮出了證件:“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有點兒情況想找你了解一下。”

“哦,既然是這樣的話,咱們後臺請吧。”團長熱情地請他們去了後臺,路上,他自我介紹說叫溫聖昭,燕垣市本地人,今年六十六了。

三個人進入後臺,票友團的人們有的飲場,有的正在扮相,“林沖”和“高衙內”聊著天。

“不好意思,亂了點兒,你們坐。”溫聖昭讓人搬來了兩把椅子。

畢煒坐下後,沒有急著聊起案子,最近這兩起案子,都傳得沸沸揚揚了。相信他即便不說,這位溫團長也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麽的。

畢煒說的第一句話是:“溫團長現在不怕嗎?”

溫聖昭明白他的意思:“唉,咱就是一業餘演員,就喜歡唱兩嗓子,有什麽可怕的?死了一個許長友,又死了一個姚敬芝,那都是響當當的角兒了,沒什麽可怕的!說句實話,兇手要是真的找上了我,那我還真的求之不得呢,證明我和那兩位一樣,都是角兒啦!”

溫聖昭粗聲粗嗓,這一句話把後臺的人全都逗笑了。

畢煒問道:“咱們這裏。唱花臉的演員都有幾個?”

“本來有三個的,有一個還是系統工過裘派的,可惜的是,出了事之後他們倆就不敢來了。現在就我一個,我都這麽大把年紀了,唱兩句還行,上臺是真的夠嗆了。這次《野豬林》,全憑自己一口氣撐下來。行就行,不行的話就改戲好了。”溫聖昭卸下了髯口,拿起了一個紫砂小壺喝水。

出了兩起命案,嚇得不敢再唱戲了。看來小三子不會是這兩個人。畢煒又問起了許長友和姚敬芝的一些事情。溫聖昭說了句:“唉,咱哪兒高攀得上啊!本來,角兒帶著票友玩,這在梨園行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們找過許長友,直接就把我們罵回來了,說我們不夠格兒。那成,我們又去找了姚敬芝。姚敬芝倒是很客氣,給我寫了一幅字,就把我們打發了。”說完,他伸手一指墻上。

畢煒看到,墻上懸掛著一幅字——室雅人和,落款是姚敬芝。筆走龍蛇,力透紙背,很有蒼勁。

畢煒又問起了一些事情,都是梨園行裏的老故事了。也沒見得跟案子有什麽關系。安琪兒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了。因為畢煒的話題越扯越遠,甚至偏離了京劇演員的行當,他們說起了某某年某某角兒的反串,說起了某某年某某人的家庭瑣事,諸如此類等等。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

到最後,畢煒起身告辭,出門的時候安琪兒問他為什麽要說些沒用的,自己也沒有記下來。

畢煒笑著說:“該問的,老文都已經替我問了,也沒什麽了。”

“那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不是找人嗎?我也沒見你問起這些事啊。”

“溫聖昭和許長友還有姚敬芝都不熟,就算是問了,也是一問三不知。我覺得,現在的重點可以放在付繼傑還有姚敬芝的老伴兒身上了。之前我拜托老文圍繞付繼傑展開調查,這兩天應該會有結果了。走吧,我們去問問姚敬芝的老伴兒。”

安琪兒真不明白,畢煒這是怎麽了。要來文化宮找線索的是他,可是只呆了一個小時便要離開。她看著自己的男友,覺得他有點兒神經兮兮的。

面對著警察上門,姚敬芝的老伴兒眼眶泛紅,忍不住又悲從中來,低聲抽泣著。安琪兒不停地安慰著她,往她手裏塞著紙巾。

老太太稍待情緒緩和後,擦擦眼淚說道:“要說起跟老姚常來往的,也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人。他平時很少跟鄰居親戚什麽的走動,尤其是一些不熟悉的人。這兩年,老姚這臭脾氣得罪了不少人。我曾勸他收斂一下,他也不聽。你們說,是不是老姚的脾氣得罪了人?要不誰會跟他有這麽大的深仇大恨啊!”

畢煒安慰老太太說:“阿姨,您不要這麽想。”

“唉,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想著等老姚退休了,我們也出去旅旅游,到處走走。沒想到……唉……那次,老姚說要陪我老家過個年。這期間他也不接演出了。等正月十五過去後,我們再回省會,誰知道會出這事啊。早知道,我說什麽也不會讓他依著我了。”

“那阿姨……姚老師在燕垣有什麽朋友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沒聽他說起過呀。”

“我回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門打開後,姚敬芝的孫女站在了門口。看到畢煒和安琪兒的時候,小女孩兒一楞。尤其是看到畢煒,臉上一紅,馬上跑回屋子裏。她正是追悼會那天被畢煒拉住手不放的小姑娘。

“我孫女,小女孩兒不懂事,讓你們見笑了。”老太太解釋說道。

“不不不,那天是我不對……”畢煒覺得這種事情不能過多解釋,他馬上轉移了話題,“您看,您是本地人,又在這裏住了這麽長時間,姚老師平時都跟什麽人接觸,難道您沒有註意到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

孰料,臥室的門突然打開了,小女孩兒站在了門口看著他們:“警察叔叔,我知道!”

畢煒苦笑:好家夥,一下子自己變成警察叔叔了。不過這句話,卻令他精神一震,他連忙問道:“小朋友……不對,小妹妹,你能仔細說說嗎?”

小女孩兒走過來,臉紅撲撲的,眼神不敢看向畢煒。她挨著安琪兒坐下了,低聲說:“有一次,我去補習班上課,路上遇到了我的爺爺。那時候他沒有看到我,我看見他和一個老人並肩走著,那個老人的身材很高。爺爺好像和他吵了兩句,那人還推了爺爺一把。最後爺爺氣得扭頭就走了。”

“就這樣?”畢煒不敢確定。兩個人發生爭吵,在路上吵架很正常,也許是踩了一下腳之類的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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