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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我記得,他有一個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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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劇團,畢煒問起了死者許長友進京劇團之前的經歷。關於這件事,現任團長郭世昌難以道出其中的一二。因為他要比許長友年輕多了。許長友進入京劇團的時候,他還穿開襠褲呢。不過,郭世昌給了畢煒前任京劇團團長的聯系方式。

前任團長姓方,全名方斌,今年已經八十多了,可仍舊精神矍鑠。說是前任團長,其實說是前前任團長比較合適。推算起來,他當團長的時候,正是許長友進入京劇團的時候。畢煒和安琪兒是在一個公園找到他的。公園的一片空地上,一個老人饒有興趣地拉著京胡,另一位相對年輕點兒的老爺子正在和一個老太太合唱一出《坐宮》,明快清晰的節奏,兩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等一曲終了,唱戲的老爺子連連沖拉京胡的老人拱手:“好,真好,方團長你真是不減當年啊!”

方斌連連搖手,謙虛了幾句。

安琪兒沖畢煒使了一個眼色,詢問他是否這時要上去詢問。

畢煒這才邁著步子過去,走到了方斌的身邊說道:“老爺子,我想來一段可以嗎?”

這句話一出口,方斌欣然應允,但是一旁的安琪兒卻是大驚。以前畢煒在安琪兒家中的時候,曾經親口對她說過。畢煒抱怨京劇這種曲藝很難聽,不明白為什麽老安沈醉其中。而這時候,畢煒不直接詢問方斌口供,卻主動要求要來上一段兒,她不明白畢煒在搞什麽鬼。而且,他是什麽時候學會了唱戲的?

方斌似乎是看到年輕人喜歡京劇很欣慰,微笑著問道:“小夥子你想來哪一段?”

“我剛剛接觸京劇不久,就《鎖五龍》吧。一小段就行,罵羅成那段吧!”

方斌拿起了剛剛放下的京胡,重新拉動起來。伴隨著京胡的響動,畢煒站在了場地的中心,預先擺好了架勢。他巋然不動地站在了那裏,兩只手抱在了一起,臉上的表情悲憤,咬牙切齒的樣子。伴隨一開場,他等過門兒一過去,便大聲地喊著唱了出來:“見羅成把我牙咬壞,大罵無恥小奴才……”

一開口,把安琪兒和周圍的人嚇了一大跳,這倒絕非是畢煒唱得有多好,而是唱得太爛了!老安平時喜歡京劇,安琪兒從小耳濡目染,雖然不敢說對京劇懂行,但是花臉的唱腔講究的是渾厚粗放,粗中有細。可是畢煒的唱腔,完全是在幹嚎。剛才唱《坐宮》的兩位忍不住在一旁竊竊私語起來了,臉上還掛著笑容,時不時看上畢煒一眼。漸漸的,公園周圍遛早的人也無不側目。安琪兒甚至都感覺到了一絲臉紅的熱度,她心說:你膽子也太大了吧?

隨著最後一句“怕的爾亂箭攢身無處葬埋”,這一段並不長的唱段總算是結束了。周圍人爆發除了雷鳴般的……哄笑。沒錯,沒有一個人鼓掌,大家都在笑。畢煒反倒不在乎,抱拳拱手:“多謝多謝,多謝捧場!”

“小夥子,”方斌放下京胡,站了起來,“你不是唱花臉的料啊!”

畢煒一點兒都不在乎,他豎起了大拇指說道:“還是您老是行家,我這出戲還是昨天才聽到的。今天班門弄斧了。唉,我要是有個師父就好了。”

方斌搖頭笑道:“我可以幫你。”

“真的?”

旁邊的老爺子說道:“小夥子,你還不知道他是誰吧?他就是方斌啊,退休以前是咱們市京劇團的團長啊,他老人家認識的角兒,比你聽過的戲都多!”

畢煒連拍腦門兒:“哎呀呀,難怪算命的跟我說,今天會遇到貴人呢!團長好,團長您好!”畢煒拉著方斌的手連連搖晃:“您看,您能給我找一位花臉的名師嗎?”

方斌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說道:“小夥子,你改唱別的行當吧,花臉的唱腔很吃力。我看你個子不高,小小的。你改唱旦角,我包你能火,怎麽樣?”

安琪兒在旁邊聽到這話,強忍著沒笑出聲來。她已經開始腦補畢煒的京劇旦角扮相,畫面太美了。安琪兒已經不能直視了。有機會,一定得讓畢煒扮上京劇旦角的妝容,捏著蘭花指,她要一睹“芳容”。

畢煒像模像樣地擺了一個雲手:“不,我就喜歡花臉,喜歡《鎖五龍》。什麽時候能讓我像許長友老先生那樣就好了。”

提到“許長友”三個字,方斌的神色微微一變,他嘆了一口氣,重新坐了回去。眼神中竟充滿了無限的悵惘。

畢煒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京劇圈的人恐怕早就知道了。他慢慢地走過去,故意站在方斌的身邊感嘆了一句:“唉,可惜了。許老板一身的好功夫……唉……”

方斌搖了搖頭:“當初,我就跟他說過,鋒芒太露是要吃虧的。他不聽,結果……”

“方團長,你能仔細說說嗎?”

方斌覺察到了不對,看著他和安琪兒,目光囧囧有神:“你們是什麽人?”

畢煒拿出了警官證。

方斌嘆了口氣,他握起的拳頭輕輕地砸了兩下腿,緩緩地說:“我知道,警察可能會因為這事找到我。許長友是個好同志,可就是脾氣倔。有一次,我們去匯報演出。當時表演的是《二進宮》,因為演楊波的演員當時出了點兒事情,沒有來。我們就打算讓一個青年演員補上來。那個年輕人是剛從戲曲學校畢業的,專攻老生,很不錯的。可是許長友卻不肯,他說自己不願意跟小輩兒搭戲,當事鬧得很不愉快。我帶著當時的副團長一起勸他,他都不聽。到最後沒辦法,《二進宮》改成了《李逵下山》,當時因為臨時改節目,我還受到了領導的批評。”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呵呵,很早啦。說這話都有二十多年了。”

“那據您所知,許長友生前有過仇家嗎?”

方斌搖了搖頭:“我們這一行,難免會有一些小矛盾的,但是有仇不至於。大家平時磕磕碰碰很正常,但不至於有殺人這麽大的仇吧?要說因為老許脾氣臭被人殺了,那姚敬芝早就死了十七八回了。”

“姚敬芝?”畢煒想起來了那一晚看演出時,自己還被姚敬芝喝了一嗓子。

“對啊。老姚論名氣,可比老許大多了,但脾氣也大。圈裏出了名的不好伺候。你要說有人記仇殺死老許,我說句不該說的,老姚更應該走在他前頭。”方斌的性情耿直,即便當著警察的面兒,也毫不客氣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平時跟什麽人來往的比較頻繁?”

方斌想了一會兒:“最近我們聯系很少了,我從團長的位置上撤下來,就沒了什麽聯系。逢年過節連個電話都沒有。所以他的圈子,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就我知道的,老許在進入京劇團,是我點的頭。我記得,他有一個師弟。”

“師弟?”

“對,當時的年紀很小,比老許小個十來歲吧。我當時一眼就相中了他們兄弟倆,尤其是他的師弟,一定能成角兒。沒想到,在面試的前一天,他師弟的腿摔斷了……落下了殘疾,唱戲是不可能了。”方斌感慨地說道。

終於找到了一條線索了,畢煒難掩心中的興奮:“那你知道,他師弟現在在哪兒嗎?”

“哦,我前兩天還見過的,他還給了我一張名片。”說完,從衣兜裏拿出了一張金色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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