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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火葬場老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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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煒一晚上沒睡好,到了早晨八點多的時候,微微睜開了眼睛,看到辦公桌上放著保溫飯煲,他不由地笑了,看來安琪兒已經來了。細想一下,自己自從跟安琪兒在一起後,一直是她在照顧自己。畢煒深知自己的脾氣,只要遇到了案子,他就會全身心地撲到這上面,對其餘的事情全然不理睬。

簡單洗漱了一下,畢煒打開飯煲,一股噴香的霧氣擴散開來,畢煒使勁嗅了嗅,不錯,是安琪兒的手藝,煮的面條。他突然覺得,自己有負安琪兒良多。明明想照顧好她的,誰知道反過頭來,倒需要她來照顧自己。

面條吃完了,畢煒拿著飯煲去水房裏洗刷,出門正巧遇到了正要舉手敲門的安琪兒。兩個人都是一怔。

安琪兒笑了:“吃完了?”

“嗯,一吃進嘴裏,就知道是我溫柔賢惠漂亮大方的女友煮的。”

“貧嘴,給我吧,我刷好啦。”

“不不不,這點兒小事,我自己辦就好。”

安琪兒抿嘴笑道:“我如果告訴你一件事情的話,恐怕你根本沒有心思做這些瑣事了。”

“嗯?”

“閆醫生來了,等你半天了。還是我來吧,你趕快過去吧。”

“真的?那……那交給你了。”畢煒將手裏的飯煲遞到安琪兒的手中,忙不疊地跑去了。

安琪兒看著畢煒的身影,搖頭苦嘆,心中卻感甜蜜:真像個孩子。

閆士勳臉上的傷只是簡單包紮了一下,頭上也貼著一塊醫用膠布。僅過了一夜,淤青未去,估計這些傷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好。見到了畢煒,他馬上站了起來,略顯局促:“畢隊……好。”

“都是熟人了,不用客氣了,坐。”畢煒坐下後,打開了筆本和錄音筆,笑著說道:“你們單位我常去,不過我這單位,恐怕你還是第一次來吧?”

“嗯,嗯。”閆士勳點點頭,腦袋紮得很低。

“閆大夫,不用緊張,只是尋常的問話而已。再說了,昨天的事情你是受害者,不用這麽拘束,有什麽就說什麽好了。”

“嗯嗯,說……說什麽?”

“童家人為什麽會動手打你?”

“是這樣的……半個月前,他們家產下了一個畸形兒。之前,婦產科的廖主任就給他們做了檢查,告訴他們說這是一個畸形兒,可是沒辦法,孩子當時已經有八九個月大了,打掉肯定是不行的。他們家人就希望醫生是誤診。後來孩子生下來了,是……是個畸形兒……”

於廣這時敲門進來了,給閆士勳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謝謝,謝謝。”閆士勳還是有一些緊張,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這才繼續說道:“其實,以前我們院就有過很多這樣的例子,有的是先天疾病、有的是先天畸形。像他們家這種情況,一般就選擇棄療了。”

畢煒楞了一下,問道:“什麽意思?”

“放……放棄孩子……”

“你的意思是,讓孩子自生自滅?”

“……”閆士勳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身體輕輕抽搐,能聽到他細微的哭泣聲。

畢煒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接著說吧。”

“那時候,我還沒有到醫院工作,只是聽一些醫院裏的前輩說的。過去,有很多病都沒辦法康覆,加上有的人家家裏困難,所以……所以這樣的例子也不少。”

畢煒恍然記起來了,自己以前在哪裏看過一篇報道,說的就是類似這樣的事情。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面對呱呱墜地的生命,他(她)尚未來得及感受世界的美好,便被親生父母和迎接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醫生,聯手扼殺了……畢煒的心中想到這些,就隱隱作痛。

“當時……當時我路過了他們的病房,是去找領導商量他們家孩子的事情。誰知道……讓我偷聽到了一段不該聽到的內容……”

“是什麽?”

“我聽到,孩子的父母商量著,要麽,放棄這孩子,重新生一個。”

畢煒想了想,童家人說的是過繼,而閆士勳的言辭代表了院方,說的是棄療……雙方肯定是有人在說謊的。

“所以,你放棄了對孩子的治療,是嗎?”

“不不,不是的。畢隊,那天我們一起去孤兒院,你也看到我對那些孩子的感情有多深了,怎麽可能去害一條剛出生不久的生命呢?”

的確,那天,不論是在檢查工作中還是和孩子們做游戲的時候,閆士勳都很認真賣力,博得了孩子們的一致好感。如果說,他會主動扼殺樂樂,畢煒覺不相信。

閆士勳又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了:“可是……可是孩子的後續治療費用,童家人一拖再拖,我甚至自己墊了五千塊錢進去,但還是沒能保住這孩子……這是賬單。”閆士勳從包裏拿出了樂樂從出生後一直到死亡前的十幾天的賬單,其中顯示,從第八天之後,童家人就沒有再給孩子支付任何的治療費用。從這一點看,似乎院方的可信度更高。

“好,繼續說下去。”

“孩子雖然沒有後續的治療費用,但我真的是用心去治這個孩子的。可是……可是還沒能保住。”

“孩子只是先天畸形,為什麽會突然夭折呢?”

“新生兒的免疫力很低,稍有疏忽就容易受到感染,加上孩子的器官不足,供血系統緩慢,最後可能是……腦供血不足引起大腦缺氧……”

畢煒記下了這一點,問道:“那麽,孩子的遺體呢?”雙方發生爭執並產生沖突的焦點便是圍繞孩子的遺體,這是解決這件事情的根由。

“已經……火化了。”

“骨灰呢?”

“在殯儀館。”

當天下午,畢煒和安琪兒去了一趟殯儀館。殯儀館在市區的西郊,這裏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據說,曾經有不少的開發商想將這裏開發成旅游景區,可是因為這個晦氣的殯儀館而作罷。殯儀館有一間專門陳列骨灰的地方,用來存放那些無主或者無人認領的死者骨灰。

殯儀館占地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灰瓦白墻,倍顯肅穆莊嚴。大門口左右各有一根方形的柱子,一邊掛著一個豎形的木牌子,白底黑字:燕垣市殯儀館;另一邊掛的是:燕垣市火葬場。進去後,左手邊有一座肅穆恢宏的大廳,是用來進行遺體告別的。對面對著一面影壁,繞過影壁,是九個類似竈臺的東西,修葺得很工整,這是用來給逝去的親人燒紙錢的地方。“竈臺”的上方有石砌的供桌,用來擺放貢品和遺像。再往後面去,就是一大片空地了,看不到那邊的建築,不過從那根高聳入雲的煙囪看來,那裏應該就是火葬場的方向了。

“你們找誰?”

驀地,身後響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

畢安二人回頭望去,見身後站著一個矮小的老人,禿頭,胡子拉碴的。“滿面塵灰煙火色”,不知怎麽的,畢煒的心頭忽然浮現出了這麽一句話。至於具體的出處,他也無暇去考究了。這個老頭兒皮膚黝黑,佝僂著背,臉上全都是白色的灰塵。

可能是燒死人燒多了,畢煒心中所想。

二人表明了身份,老人連連點頭:“我在這兒上班,姓唐,叫唐念嬌。”

聽到這個名字,畢煒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很難把這樣一個極具女性陰柔的名字與眼前這個老頭兒聯系起來。唐念嬌引領著畢安二人進入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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