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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瞎子不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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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老張的小賣鋪內。昏黃的燈泡發著微弱的光,安琪兒坐在了老張的對面。他比上次見到的時候,面容更老了一些。老張叼著煙,兩道花白的濃眉緊緊擠在一起。良久,他才開口說道:“事情過去了二十三年了,不要說是小畢,就連我……唉……”在無限的嘆息聲中,老張開始講述了他的故事:

在二十三年前,女童被侵害的惡性案件接連發生,記錄在案的一共五起。案發時間分別是1989年的6月8日、1990年的2月10日、1993年9月14日、1994年7月23日以及1995年9月1日。這五個日子,老張會記一輩子。

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卻令安琪兒大吃一驚:這五件案子,不是全部,1995年也並非是案件的結束年份。老張通過自己走訪得知,有一些家長因為擔心孩子身心受到傷害,大多數人都選擇了不報警……老張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香煙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現了一片紅色。他皺著眉頭說:“據我私下調查,這個畜生作案至少十三次,我查到的最後一次……是2001年的國慶節。一對兒母女來燕垣市度假……女兒遇害……”

安琪兒難掩心頭的震驚,問:“其中有造成受害人死亡嗎?”

老張長嘆一聲:“沒有,這個畜生很殘忍,但是又很狡猾。他好像很有信心似的,每次都會留下活口。可是……你是警察你也知道。這些孩子們的口供都不清不楚的……”說到最後,老張的語氣變得擲地有聲,“我他媽幹了一輩子警察,到我手裏的案子沒有破不了的,可偏偏這一次!”他把燃燒殆盡的煙頭兒丟在了地上,狠狠地踩滅,還撚動了兩下。他又伸手去抓煙盒。

這時,安琪兒忽然註意到了一個細節,老張拿煙盒的右手,食指斷了,傷口處光禿禿的,像一個和尚的光頭。老張察言觀色,註意到了安琪兒的目光所在。他擡起右手主動給安琪兒看:“這就是我最大的遺憾。當初那個畜生砍的!”

安琪兒大吃一驚。

老張又叼上了一支煙,點燃後說:“大概是1997年左右,我記得那一年香港回歸。晚上電視機裏都在直播著回歸的交接儀式。我卻在街頭搜尋著目標,因為之前我掌握了部分線索,鎖定了畜生的所在地……”對方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老張已經不屑於用“人”來稱呼這王八蛋了。

“那一晚,我找了很久,都沒有發現。肚子餓了,就去了路邊的一家店裏吃點兒東西。我剛坐下沒多長時間,就進來了一個男的。這男的帶著墨鏡,手裏還拿著一根導盲棍,點著地進來的。我承認那天晚上我很煩躁,心情也不好。當時燕垣正在開展什麽掃除盲流的行動,我就上前要求查看這個瞎子的證件。嘿嘿,現在回想起來,我他媽才是個瞎子呀!”

安琪兒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他就是兇手?”

老張沈默了片刻,說道:“他的身高和體型,跟我們掌握的線索很像。我剛說完要查看證件,這瞎子就掏出了刀子,朝我紮過來。我往後躲,伸手去抓他的衣領。結果就被他一刀把手指削了下來。這畜生掉頭就跑,我忍著疼痛在後面追。到最後……還是讓他跑了呀……這孫子,是他媽裝的,眼睛根本不瞎。”老張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他語氣平和,但是安琪兒不難想象出當時的情況有多麽緊張。

不過她還是心中有疑惑,想知道老張憑什麽認定這個偽裝成瞎子的人就是兇手。

老張耐心地解釋,當年,燕垣市接連發生的這些案子,引起了省廳的註意。省廳特意調來了一位刑偵犯罪心理學方面的專家協助此案的調查,這個人就是黃維揚。

安琪兒想起來,這個人曾經是文碩和畢煒在學校的老師,聽文碩提起過,這位黃教授很欣賞畢煒。

黃維揚當時根據兇手的作案特點,嘗試推斷出了兇手的體貌特征:男,三十五歲到四十二歲之間,沒有老婆,也沒有留下子女的可能性非常大。目前可以掌握的,只有這些。而這些線索,這麽多年過去了,警方都沒能再進一步。

“我來找您之前,也看了相關的案卷,報告中寫著,兇手當年在兇案現場留下了精液,可是卻沒有辦法提取出DNA,為什麽?”

老張說道:“這個問題我印象很深。當初我們也想過,可能有這麽幾點原因:第一,兇手做過結紮手術。那個年代,可是計劃生育最嚴格的時候,黃教授跟我們幾個人的看法一致,覺得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第二個可能就是,案發現場環境覆雜,兇手的精液被環境破壞,盡管這種情況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排除存在。第三個說起來是最可惜,當年條件有限,我們沒有足夠的技術去支持DNA提取,連聽都沒聽過……唉,我們他媽無能呀!”老張的話語中處處透著無限的悔恨。

安琪兒又了解了幾個相關情況後,準備起身告辭了。老張送她出來,忽然問了句:“不是畢煒想重新查這件案子吧?”

安琪兒在夜色中微笑著:“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頓了頓,她又說道:“我想幫他。”

老張點了點頭,說:“我跟局裏有個請求行嗎?”

“張叔你說,只要我們能辦到的,一定答應你。”

“你們有了線索後,一定要告訴我!”

安琪兒面露難色。因為老張已經不是警隊系統裏的人了。遵照相關的保密程序,外人是沒有辦法了解案件的偵破力度的。不過安琪兒很快說道:“這件事情,我會向上面申請的。張叔……”安琪兒忽然立正,舉起手臂敬了一個禮,“再見。”

老張深受感染,也還了她一個標準的敬禮姿勢。

清晨,文碩從辦公桌上醒了過來。這幾天連夜審訊牛肉館老板的性奴囚禁案,體力幾乎達到了極限。據兇手最後自己交代:年輕的時候,他學過舞蹈,舞伴小艷成為了他的妻子。可是因為自己受到過巨大的身心創傷,造成了不舉。婚後的生活一直很不和諧。而後,他偏偏目睹了老婆跟別人偷情,就連養育了多年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這對於他來說,是難以撫平的傷痛。

唯有讓女人臣服在自己的腳下,牛肉館老板才能在心理上獲得極大的快慰。當女人被他壓在身下,苦苦哀求的時候,他驚喜的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硬起來了……看著女人們像狗一樣被關在籠子裏,他好像一位檢閱著部隊的將軍,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對待每一個“來之不易”的“戰利品”,他都倍加珍惜。即便高曦已經遇害,他還是會留下她的屍身,借此來發洩著自己的獸欲……

看著這個變態兇手伏法,案子終於結束了。文碩卻想起了畢煒,在這件案子中,他居功至偉。他那天特意去找了邢局,甚至找省政法委書記懇求讓畢煒覆職。邢局當然松了口,但是政法委的張書記卻連連搖頭。因為那次的打架事件,性質十分惡劣。雖然畢煒破案有一手,但是給警隊造成的不良影響,也是十分嚴重的。

文碩站起來,呆呆地望著窗外,又想起了這位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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