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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這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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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安那裏出來後沒多久,畢煒就後悔了。有道是:聽話聽聲兒,鑼鼓聽音兒。聽老安的語氣,他很看好並且器重畢煒,而且毫不回避地將其真實身份揭穿了。畢煒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心中百感交集,心想:我這未來準岳父腦子裏想什麽呢?

他斜側著身子,望著窗外的雨,心中思緒起伏不定。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畢煒穿好鞋子拉開房門,只見商俊站在了門外。他說道:“姐姐請你去一趟,有事情跟你商量。”

這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令畢煒受寵若驚。自從認識安琪兒以來,兩人還從來沒有商量過什麽事情,基本都是安琪兒一人發號施令。

畢煒跟著商俊,打著雨傘,穿堂過戶,又來到了後面的那間大房。進來後,看到了安琪兒坐在客廳裏,眼睛紅腫,貌似剛剛哭過。畢煒心下一驚,心想可能是二叔和姑姑為難她了。他輕輕走過去,輕聲問道:“你找我?”

“阿俊,你去把藥端給爺爺喝。”安琪兒找了個借口支開了商俊。商俊應聲離開。見再無第三人在場,安琪兒便說話了,只是這一開口,著實嚇了畢煒一跳:“你帶槍了嗎?”

畢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讓安琪兒重新說了一遍。直到他看清了安琪兒那張極度認真的臉龐,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他說道:“這玩意你們刑警都不可能24小時帶在身上,我一個小片警怎麽可能呢?”

的確,安琪兒現在腦子也很亂。身為警察,槍械管理更為苛嚴。不但要辦理《公務用槍槍證》,還要統一填寫《配備公務用槍審批登記表》,從記需要制證的槍型、槍號、管理狀態、使用人,到用槍的目的甚至配發的子彈,全都有嚴格的監督管理機制。

安琪兒以為畢煒這種不守規矩的人,說不定身上會有一把呢。

畢煒說:“漫說是我這種小片警,我們全所上下,只有在值班的時候,會有一把槍。不過那把槍歲數比我還大呢,能不能打出去子彈都是兩說呢。”他腦筋一轉,問道:“你要槍幹什麽?”

安琪兒沒說話,她捂住了臉,深深吸一口氣。

“是不是他們倆刁難你了。他媽的,我去找他們算賬!”畢煒轉身就要走。

“你回來!”安琪兒喊了一聲,叫住了他。安琪兒說道:“這件事情跟你無關,我主要擔心爺爺。”

畢煒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好說道:“你千萬看開一些,有槍在,你也不可能嚇唬住他們的。那倆人,純粹是臉皮厚的主兒。子彈打出去,都未必能射穿!”

安琪兒忽然笑了,說道:“他們畢竟是我親戚,你當著我的面兒這麽說他們,不合適吧?”

“我跟你說,也就是你親戚,這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要是換了別人,我早就動手打他們了!”

安琪兒話鋒一轉:“你跟我爸都說什麽了?”

畢煒一怔:“沒說什麽,說了些實話而已。”

安琪兒冷漠說道:“下次別這樣了。”

“嗯?”

“我想,我已經可以接受彭玉函了,要不然也不會跟他去領證。”

畢煒苦笑:“說句心裏話,我寧可你選擇了老文,也不願意你選那個法醫。”

聽到這句話,安琪兒的嬌軀一顫,心口仿佛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

“喲,你這小子還有心思泡妞吶!琪兒,我聽說你都要領證了,怎麽這會兒跟一個殺人犯混得這麽熟呢?”二叔此刻來了。

安琪兒站起來說:“你來幹什麽?”

“哎,你還記仇呀?剛才二叔那些話都是為你好,再說了,我過來看看我爸,不應該嗎?”二叔也不再理會二人,哼著歌上了樓。

二叔剛上去,姑姑又來了,她抖抖雨傘上的水,將傘戳在了門口,碎碎念地罵道:“這他媽的破天氣,就知道下雨,這倒黴的大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她進了屋,見安琪兒和畢煒都在。姑姑從鼻孔裏擠出了一絲輕笑,說道:“行啊,殺人犯都不用戴手銬了,真行!”扭頭也跟著上了樓。

安琪兒看著兩人先後上去,便起身也跟了上去。畢煒知道這二位利益熏心,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安琪兒不放心爺爺,他不放心安琪兒。

沒想到,他和安琪兒剛走完樓梯的一半兒,就聽爺爺的病房裏傳來了“啪啦”一聲,是碗碎了的聲音。緊接著,一聲淒厲的嘶吼響起:“改遺囑啊,我是你親閨女呀!”

二人相顧駭然,趕緊幾步上了樓。沖到房間,推開了房門,只見姑姑正掐著爺爺的脖子,一旁的商俊摔倒在地上,而叔叔則冷眼觀瞧。

“住手!”安琪兒上前推開了姑姑,“你瘋啦!?”

姑姑見有人來了,只好恨恨地瞪了一眼:“你們等著!”說完就走了。

畢煒看著這個悍婦離開,說道:“這還是人嗎?”

二叔聽到了,不過他一句話也不說,嘿嘿冷笑著離開了。

商俊撿起了地上的碎片,藥湯灑了一地,他都仔細地收拾幹凈,最後說:“對不起,姐,我再去熬一碗。”

“不關你的事,小心點兒。”安琪兒叮囑他。

畢煒看著床上一臉病容的爺爺,擔憂地說:“今晚我留在這兒吧。”

安琪兒沒說話,看來是一種默許。

畢煒說到做到,因為害怕二叔和姑姑再來鬧事,他時刻都守在了爺爺身邊。直到晚上,老安看到畢煒還守在病房裏,給他送來了飯。他離開的時候,特意囑咐安琪兒,照顧好爺爺的同時,也要照顧好畢煒。

“這小夥子,非親非故地能這麽幫你……”老安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親切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然後就去睡了。

安琪兒晚上沏了兩杯茶端過來,遞給畢煒一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奇怪的是,畢煒一改以往的語氣,從頭到尾都是一本正經地聊天。安琪兒最後終於沒忍住,說道:“你今天跟平時不同。”

畢煒初始一楞,之後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只是微微一笑,沒有過多的解釋。

恰在這時,病床上的爺爺一聲呻吟,房間裏的一股惡臭傳出來。畢煒捂著鼻子:“什麽味道?”這股惡臭彌漫在房間裏,味道越來越濃,安琪兒趕緊打開了門,說道:“爺爺鬧肚子了,幫我一下。”

畢煒聞聽,急忙放下了茶杯。兩個人將爺爺擡起來,輕輕翻過了身子。他喉頭鼓動,似乎是有話要說。畢煒打來了熱水,一邊幫他擦洗身子一邊說道:“好了,老爺子,知道你現在難受,什麽都不用說,我明白。”

久病床前無孝子,就連親生兒子和女兒都嫌棄這位老人,更不要說幫他端屎端尿了。但是畢煒身為一個局外人,卻沒有一點兒的嫌棄,反而是盡心服侍。他幫老人褪下了褲子,擦幹凈身子,然後又給床鋪換上了新的單子。這才將老人抱回了床上。

最後,畢煒將床單被單以及臟褲子歸攏在盆子裏,端出去要洗幹凈。

安琪兒說道:“還是我來吧。”

畢煒笑道:“算了吧,你這幾天也累壞了,這點兒小事我來就行,你看著爺爺吧。”

畢煒在水龍頭邊沖洗著染了屎尿的衣褲被褥,邊洗邊苦笑:“好端端的怎麽從殺人犯變成保姆了?”不過,他卻沒有過多的抱怨。

畢煒不知道,這時的安琪兒就站在樓梯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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