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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不脫褲子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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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煒的神情忽然變得很專註:“有關吳英姿的一切,就接著剛才被打斷的說下去吧。說道哪裏了?”

菠蘿提了一下自己的肩帶,從包裏拿出了一只坤煙點上了:“她算是我們姐妹中最苦的一個,她結婚很早了。聽說在她的老家,十幾歲結婚的都有。她丈夫整天打她,就因為她生了個女兒。沒辦法,她這才來到了燕垣打工。說是來打工,其實就是他那個人渣丈夫要她出來掙錢養家。”

畢煒看了一眼安琪兒,安琪兒已經在本子上記錄著口供了。他轉回身來,聽著菠蘿接著說下去。

“他那個人渣老公,我也見過,一見就是沒什麽市面的,說話大聲,身上穿得也很臟,一見面就知道要錢。他也知道英姿幹得是這行,但是他卻沒有勸她換個營生,還恬不知恥地說這行來錢快。”說到這裏,這個化名叫菠蘿的女人,突然眼睛紅腫,眼眶裏似乎有一種泫然的淚光。

但很快,就被她遮掩過去:“英姿跟我說過很多次,想見見自己的女兒。但是她老公總是阻撓,就是不讓她見。英姿想女兒想得受不了,就回家了,卻被她婆婆趕了出來,沒能見到自己的女兒。她去找村長幫忙,反倒被村長罵了一頓,說她傷風敗俗。原來,他老公有一次跟別人出去喝酒喝醉了,把英姿的……這工作說了出來。”

菠蘿頓了頓,吸了一口煙,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使勁憋了回去。看得出來,她跟死者吳英姿的感情很好。她停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道:“我能說一說心裏話嗎?”

畢煒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我知道,我們這行在別人看來就是下賤,什麽拜金、垃圾……那都是說我們的。有的人不冤,但是英姿真的是冤枉的,要不是當初剛進城被人騙,她絕不會走上這條路。說句不怕你們笑話的話……我入行有七八年了,她是我見過的最幹凈的一個女孩兒。”

“接著說下去。”畢煒知道問詢口供決不能摻雜個人感情。

“過了一星期吧,英姿回來了,但是我見她身上有傷,回來了就一直哭,也不說話。我問她到底怎麽了,後來她才告訴我。原來她那個混蛋丈夫欠了賭債,把他們的親生女兒給賣了!”菠蘿又吸了一口,“英姿回家這段時間,一天晚上正睡著呢。幾個男人闖入了他家,把她強暴了……”

畢煒聽了這些,不覺愕然,他望向了安琪兒。安琪兒的眼中充滿了怒火,輕咬下唇,就連她手裏拿著的筆,都不自覺地紮進了本子裏。

“後來才知道,是她老公欠了村長兒子的賭債,說好了讓英姿肉償。英姿去找他理論,還被他一頓暴打,說你賣也是賣,幫我還債也是掙錢啊!

“英姿沒辦法,想跑。但是她婆婆看得她很緊,說還不清債不許她走。英姿想趕緊擺脫這一家人,只好找人借了高利貸,這才回到了燕垣。回來後,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很放縱,很浪蕩。以前她是我們這裏最看不開的一個……後來她跟我說,看開了,這操蛋的生活。”說到這裏,菠蘿突然苦笑了一下。

“說說你最後一次見她吧,也就是七月二十三日那天。”

“那天一早,英姿就打扮好了,說要去見一個人。不過我覺得不對勁,幾乎從兩三天,英姿每天回來都是高高興興的,第一天說客人給了她很多錢,第二天說還是那個客人。總之,這個客人好像很大方。”

畢煒急忙追問:“有關這個客人,你知道多少?”

菠蘿搖了搖頭:“我們這一行的規矩,不能打聽姐妹的客人,除非客人有需求,要不然我們不會同時出現的。而且我和英姿的關系很好,也不會仔細去問了。我還告訴她,這件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免得別的姐妹惦記上。”

“你最後一次見她,她也是去見那個客人嗎?”

“嗯,當時我正巧回來,見她下樓剛出來。我還跟她說呢,別太瘋了,有事打電話。她笑著點頭,然後問我需要什麽,給我捎回來。我說什麽都不缺。然後她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你有英姿的照片嗎?”

菠蘿翻出了手機,找到相冊裏的幾張遞給了畢煒。畢煒將照片傳到了自己的手機上。隨後,畢煒沈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在這兒盯一會兒,我出去打個電話。”

見畢煒出去了,屋內陷入了安靜之中。安琪兒聽完了菠蘿的講述,雖然同情吳英姿的遭遇,卻也僅僅限於同情而已,屋內僅剩的兩個人都是女人,境遇卻既然不同。而對方所從事的職業,更是讓安琪兒敬而遠之。

“小妹妹,有這樣的老公是你的福氣。”菠蘿吐著艷妝的紅唇中吐出了一縷青色的煙霧,眼神望著窗外的霓虹閃爍,竟然是一種無比感慨的語氣。

安琪兒輕啟朱唇,本待要解釋一番。

可還沒等她說話,菠蘿又說道:“來這種地方不脫褲子的男人,我還真沒見過。你老公是第一個。”

安琪兒心中恍然,但是她卻說了一句:“我們倆只是同事關系。”

菠蘿看著窗外,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

過了一會兒,畢煒回來了,卻沒有交代自己去幹什麽了。稍後,兩人又找了一些和受害者熟稔的人問詢了一番,信息收集的差不多了。安琪兒和畢煒這才驅車回去。忙完這一切後,已經是深夜了。

安琪兒悄悄地瞄了一眼畢煒,畢煒的神情很嚴肅,與平日裏判若兩人。他並沒有發覺安琪兒在偷瞄他,反而是一副沈思的樣子。忽然,他擡起頭來說:“前面路口停一下。”

安琪兒踩下了剎車。畢煒下了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迎面走來了。安琪兒沒有下車,但是為了聽清他們說些什麽,還是打開了車窗。

這個小夥子戴著帽子,帽檐壓得很低,神神秘秘的,仿佛怕別人認出他的樣子。安琪兒心中了然,這種人通常是警察的“線人”,行話叫“特情偵查員”。她猜得一點兒不錯,這個人正是畢煒的千裏眼。

畢煒對他交代了一番,線人小夥兒連連點頭,拍拍胸脯說:“您放心,三天之後我給您信兒!”

畢煒搖了搖頭,肯定地說道:“明天!”

“啊?”線人傻眼了,“畢哥,時間不夠啊!一個晚上怎麽可能呢,我得托別人問問啊。”

“就明天,明天一早我等你電話,沒消息的話,你就等著吃牢飯吧!”

線人嘆了口氣:“得,誰叫您是爺呢!”說完,壓了壓帽檐,準備轉身離去。

畢煒叫住了他:“你妹妹的病怎麽樣了?”

一提起這個,線人神情轉憂,用一種頗為擔憂地口吻說道:“正在找配型呢,可就算找到了,這手術費……”

畢煒叼著煙頭覷著眼,拿出了錢包,把裏面的錢都拿了出來,不多,就三百多。他塞到了線人手裏。

線人受寵若驚:“畢哥,不行,我不能再拿你錢了。”

“拿著!”畢煒的語氣不容推脫,他把煙頭夾在手裏:“這點兒錢也幫不上什麽忙,給你妹妹買點兒營養品,另外,有時間去看看你爸,替你妹妹照顧好你媽,別再讓老人操心了。再幹壞事,我打死你!”

線人連連點頭,然後走了。

畢煒上了車,臉色更加沈郁了,似乎心情很壓抑。

“你讓他查什麽?”安琪兒終於忍不住了,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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