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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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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外,執教的古鐘,陸陸續續的響了六聲...

一到九,代表了發生事件對於茅山宗的嚴重性,以往的宗主仙逝,也才不過三道鐘聲罷了...

這聲音凝久不散,環繞在整個宗內,仿佛在訴說著獨屬於它的哀傷...

目光所及之處,凡是身穿道袍的身影紛紛沖著那間房屋的方向,雙膝下跪...

屋內。

一眾弟子跪在床前,他們最前端站著一名年輕的男子,看著和陶司音年齡相差無幾,正是她的親哥哥。

“小音,父親仙逝了...”

“不!沒有!你說謊!”

“小音...”

年輕男子看著窗邊倔強的身影,眼神裏透著悲傷。

只是,已經到了時辰,按照規矩,該將父親的仙體移去主殿了。他側頭示意身後待命的弟子們起身前去搬移他床上的仙體。

“你們別過來!”

“父親沒死!他只是睡著了!”

年輕男子望著她倍感心痛,但是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看著執意擋在眾人身前的陶司音,他在腰間悄無聲息的摸出了一張黃紙,上面畫著符跡。

他慢慢繞到眾人側面,潛到了陶司音的身後,趁著她不註意,快速將符箓貼在了她後腰。

隨之她的身體被僵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對不起,小音...”

年輕男子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額頭,轉身跟著擡送他父親仙體的弟子們去向了主殿。

“回來!你們回來!”

“不要!不要啊!”

淚水模糊了陶司音的視線,哭喊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最後離開房間的是一名婦人,也正是陶司音的母親,她的容貌保持的較為完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的模樣,身邊還跟著一個老嫗。

陶司音的母親此刻雖然面帶哀色,卻還不至於像她那樣崩潰。因為十八年前,她應該就有料想過,這樣的一天隨時可能會到來。

婦人站在房間門口回過頭,看了眼屋內被定在原地的陶司音。

“娘,娘,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要去救父親!”

婦人心中一痛,眼角終於還是忍不住流下了一行清淚,她微微偏過腦袋,對著身邊的老歐吩咐。

“素姨,幫我照顧好司音。”

老嫗恭敬著點了點頭。

“等她情緒穩定一些了,就放她過去吧...”

“是,夫人。”

婦人伸手輕輕拭去了臉上的淚痕,不再停留邁出了房門。

‘孩子,你要堅強。’

房間內只剩下了老嫗與陶司音兩人,一個泣不成聲,一個安靜的守在一旁。

過了一會兒,可能是哭了一夜,眼淚已經流幹了,或者是哭的的確有些累了,也或許是她想起了母親離開前留下的話,陶司音的情緒慢慢變得平靜了下來。雖然臉上依舊有著淚痕,喉嚨仍然帶著哽咽,但目光卻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起來。

“素婆,幫我拿掉符箓吧。”

老嫗聽著陶司音的聲音,似是沒了那麽大的波動,她慢慢走上前去,輕輕開口勸慰。

“小姐,人死不能覆生,讓老爺走的安心些吧。”

陶司音咬著嘴唇,憋住了眼淚,應了下來。

“素婆,我不鬧了,我只想好好把父親送走。”

老嫗聽完輕輕點了點頭,眼前這個小姑娘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對她的喜愛並不下於她的母親,看著她之前的模樣老嫗也很是心疼。

好在,她能及時想開,老嫗頗感欣慰,‘司音這孩子,確實長大了。’

老嫗挪動著身子轉到了陶司音的背後,伸手將她身上的符箓摘了下來。

只是那個摘下符箓的手,剛剛挪動了不到十公分的距離。突然,老嫗感覺脖子後面好像是受到了什麽重擊,接著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對不起了,素婆。”

出手的是陶司音,她兩只手接過向後倒去的老嫗,將她安置到了旁邊的床上。

隨後,她悄悄摸到門口,站在房門的後面,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好在,門外的守衛都已經離開去向大殿,沒有人知道屋內發生了什麽。

在確定了周圍安全後,陶司音走出了房門,她擡頭看了一眼主殿的方向,目光堅定。

‘父親,等著我,我一定會救你的。’

隨後快步朝著她在宗內的房間奔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回到了故居,確定左右沒有巡邏的守衛後,陶司音打開了房門,溜了進去。

房間內還是熟悉的擺設,熟悉的味道,一切都沒變過。

她環顧了一圈,眼神最後鎖定到了頗具歷史感的老久書桌臺前,又緊張的左顧右盼起來。

在反覆確定沒人後,她挪開了面前的桌子,露出了下方的地板。

陶司音順著地面上地板拼接的縫隙,用指甲在上面有規則的滑動。

沿著特定的順序勾勒了一圈拼接的輪廓後,‘啪嗒’一聲,兩塊拼接的地板從中間開一條橫向的縫隙。

陶司音接著在這兩塊地板的兩側位置,伸出雙手各拍了兩下,然後將手掌放在上面,一用力,兩塊地板頓時向下凹陷,順著之前打開的縫隙慢慢向後退開,一個精致的木盒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陶司音快速拿出木盒,打開蓋子,裏面靜靜的躺著一打符箓,各種顏色功能的都有。

這些是她從小出色的完成各種訓練後,她的爺爺獎勵給她的親筆刻畫的符箓,個個威力驚人。

其中最上面的一張是灰色的,據傳只有主脈才有資格學習的亙主留下的符箓畫法。上面刻畫著一只眼睛的形狀,稱作‘探陰鬼眼’。

在符箓的旁邊還擺放著一柄令牌,紫色的星辰遍布其上,正是守衛令牌。由於之前守衛者傳承中間出現了斷檔,現在的令牌也在她這新任的守衛手中保管著。

她拿起木盒中的符箓,揣進了衣服兜裏,看了一眼盒內剩下的令牌,猶豫了一下,也快速的抓起別在了腰間。

做完這些,陶司音快速撤離了房間,朝著主殿的方向跑去。

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她必須要抓緊了。

主殿。

從殿門前到下方的空地,跪著將近四、五十名道士,他們長發盤起束於頭頂,上面統一系著一條白布。下面身穿的道服,不知何時也都換上了統一的白裝。他們低著腦袋朝向主殿的方向。

大殿內部,正中央擺放了一口黑棺,蓋子合上了一半,一身白衣的陶沖聞安詳的躺在裏面。

棺材的前方跪著一名青年和婦人。兩人身前站著一位滿頭白發的老者,身後背著一柄桃木劍。

老者的身後擺了三排白色的燭臺,火苗靜靜的立在上方一動不動。再後方是一尊和老者面容有著幾分相似的雕像。

一道慌慌張張的身影,匆忙的跑了進來,打破了殿內的沈靜。

老者擡頭瞪了一眼進來的身影,面色不怒自威。

“祖父...”

陶司音看著老者,低下了頭,聲音弱了幾分,前面這個嚴厲的老人是她在宗內最害怕的人。

老者點了點頭,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棺前跪著的年輕男子見狀站起了身子,接過了旁邊母親遞過來的懷中的白衣、孝帶,前去披在了陶司音的身上。

陶司音低頭整理好衣服,和哥哥一起來到了母親的身旁,在另一側跪了下去。

殿內又恢覆了安靜。

這種氣氛大概持續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突然外面的天空毫無預兆的暗了下來,一陣陰風自殿外吹來,老者身後的蠟燭恢覆了該有的擺動。

老者眼神一凝,不舍的看了眼棺材內的臉龐,沈聲開口。

“準備,閉棺!”

下方跪著的年輕男子得到命令,嚴肅的點點頭,就要起身前去。

不過這時,另一邊的陶司音卻搶著開了口。

“哥,讓我來吧。”

年輕男子頓了下身子,看向前方的老者,等待示意。畢竟這種事按照宗內的規矩一般都是由長子去完成的,他也不敢隨意定奪。

老者看著陶司音,她也硬著頭皮迎了上去,眼神裏透露著倔強。

老者眉頭皺了一下,隨即還是點了點頭。

陶司音暗自松了口氣,起身走上前去,靜靜的站在棺材旁邊,看著裏面父親的面容,半天沒有動作。

此時殿內的燭火搖晃的更加劇烈了,陶司音臉上更是透露著決絕。

只見,她忽然伸手拍向了面前的棺蓋,將其拍飛到一旁。不等殿內其它幾人反應過來,她掏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灰色的符箓,嘴中飛快的默念一段咒語,抓著符紙,在眼前一掃而過。

一閉一睜,大殿內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陶司音!你幹什麽!”老者大聲的呵斥到。

說完,他註意到了陶司音手中抓著的灰色符箓,眼神一凝。

“你瘋了麽!趕緊停下,這種時候使用探陰鬼眼是大忌!”

站在棺材下方的一男一女也驚起了身子,沖著她勸慰。

“妹妹,聽哥的話,讓父親走的安心些。”

“小音,別犯傻,這樣你也會沒命的!”

“妹妹...”

“小音...”

“陶司音!”

一聲聲叫喊,仿佛是受到了某種屏障並未傳進她的耳朵一般。她就這麽靜靜的楞在了原地,眼神看著對面,裏面充滿著幸福與滿足。

她嘴巴微微張開,透出了那個熟悉的稱呼。

“父親...”

對面,一個此刻只有她能看的見的身影,安靜的佇立著。依舊是一身白衣,身體有些透明,眼神中帶著溺愛,看著她。

“司音,何苦呢...”

這聲輕喃陶司音並沒有聽到...

與此同時,殿內的燭火霎那間安靜了下來,火苗齊齊朝著大殿門口的方向低了下去。

對面,陶沖聞的靈魂也跟著瘋了一般的沖向他的女兒,去伸手夠著她手中抓著的灰色符箓。另一只手拼命的想將她的頭攬進懷中,阻擋住她的視線。

只不過,一切都是徒勞罷了,他現在不過是副沒了軀殼的靈魂...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宗外的大門口。他們臉上帶著灰色的迷霧讓人看不清樣貌,只留一雙眼睛露在外面,與他們身穿的袍子顏色各自相反,裏面透著不協調的光亮,攝人心魂。

他們徐徐穿過下方跪倒在地的一眾弟子,朝著殿內慢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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