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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血洗郡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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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雲渺此話一出,對面的二人自然是齊齊一驚。 .

“血洗……”

“晚晴郡主的府邸?”

二人好片刻沒有回過神。

先前不是說這南繡郡主才是罪魁禍首?與晚晴郡主又有何關系?

“等等等等……雲渺,你是不是說錯了?”花無心又問了一遍,“這晚晴郡主與你有何恩怨?竟讓你說出要血洗府邸這樣的話,莫非她和南繡郡主有什麽瓜葛?還有,顏姑娘為何沒與你一起回來?沒找到?”

鳳雲渺望著他,此刻目光被一派涼意所充斥,如同冬日池水,“我沒有說錯,要的就是她尹晚晴的命。”

他只是再次重覆了他的決定,並未跟花無心多做解釋。

“呵呵,雲渺,你冷靜點,這種事是不能草率決定的,你聽我一言……”

“你是佛門中人,我不帶你殺生,這兒沒有你的事,無需你多言,你若是想要大慈大悲勸我回頭是岸,就滾出我的視線。”

鳳雲渺的語氣冷若冰霜。

他不再看花無心,轉而望向鳳伶俐,“換上衣服,召集人手,一刻鐘之後,王府十丈外的小巷集合。”

鳳雲渺留下了這麽一句話,便轉身離開,留下身後百思不得其解的二人,望著他的背影,猜測他做出決定的原因。

“南繡郡主惹的事,他若真是來氣,不是應該找鎮安王府的麻煩麽?怎麽會去針對晚晴郡主……”

花無心說到這兒,轉頭有些無奈地望著鳳伶俐,“你真要跟他一起去?這一去,又是無數冤魂要在世間游蕩……”

“花大師,你就別跟我講那套大道理了,義父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義父的命令,我不得違背,你難道沒看出他此刻的情緒已是震怒,如今我除了站在他身邊聽從他的吩咐,已經沒有什麽能幫上他了。”

鳳伶俐說完,轉身邁步離開。

徒留花無心站在原地,悠悠嘆息一聲。

與鳳雲渺相識這麽久,除了身披戰甲之外,幾乎就沒有見到過像今夜這樣淩厲的殺氣。

一旦殺氣外溢,便是血流成河。

……

“郡主,您今日夜裏都沒怎麽吃東西,還是吃點兒吧。”

燈火通明的臥房之內,一身白衣的俊秀公子拿著碗筷,輕哄著坐在身邊的女子,“郡主,就算您在氣頭上,也得顧忌著自己的身子,挨餓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抓到史曜乾了嗎。”尹晚晴開口,語氣有些木訥。

“沒有……”身旁的白公子嘆息一聲,“這個家夥有著十分高明的武功,身法很快,他在打傷了我又打暈了您之後立即逃離,他平日裏就出入自由,府外的守衛也不曉得要去攔他,都還不知道他犯了事,等我喊人去抓他時,他已經跑得不見人影。”

“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哪有那麽容易。”尹晚晴冷笑一聲,“等我捉住了他,看我怎麽收拾他。”

“郡主放心,回頭就將他的畫像張貼到大街小巷,指認他是刺客,將他抓獲者,重金懸賞。如此一來就很好抓了,除了咱們府上的人之外,還多的是人幫我們。”

“這個主意倒是可行,此事你立刻去辦,記住一定要活口。”

“是,郡主先吃飯吧……”

二人正說著話,忽聽屋外響起了腳步聲,隨即有下人奔跑上前來。

“郡主,剛才有個小孩跑到了府外,將這封信交給了小的,說是一定要給您過目,小的問他是誰給您送信,他說他不知,對方給了他一錠銀子之後就離開了,只囑咐了他一定要交此信送到您手上。”

“小孩送信?”

尹晚晴有些疑惑,將信件接了過來。

信上書寫幾個大字,赫然是:郡主親啟。

尹晚晴望著這字體,怔了怔,“這是他的字體……”

說著,她連忙將信件拆開了。

信上只有寥寥幾句話,卻傳遞了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

郡主,若還信得過我,請聽我一言,今日府上恐會有血光之災。深夜已至,請速速逃離府上,切莫逗留,否則只怕引來殺身之禍,勿張揚,此乃忠告。

沒有署名。

但她知道這就是史曜乾的親筆信。

“血光之災,殺身之禍……”尹晚晴斟酌著這幾個字眼,眉頭蹙起,“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有人想來刺殺我?”

這信上的內容,能不能相信?

她這府邸好歹也是一座郡主府,又不是閑雜人等想闖就闖。

這封信看起來像是警告,卻也沒說太清楚。

這會是史曜乾的把戲嗎。

尹晚晴才這麽想著,就聽得遠處響起一陣慘叫聲。

慘叫聲隔得雖然遠,卻一連響起了好幾聲,在這樣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尹晚晴頓時一驚。

怎麽回事?!

“郡主莫慌,我出門看看。”身旁的白公子如此說了一句,便起了身,走到房門之外。

遠遠地便看見前頭火光大亮,似乎是府門外的守衛在與人惡戰。

白公子臉色一沈,“哪裏來的賊寇,竟如此大膽,連郡主府都敢闖。”

說話之間,有人急急忙忙地沖上前來。

“白公子,不好了!府門外的一夥黑衣人好生厲害,這才片刻的時間,守衛們已經快抵擋不住了,請郡主示下,應該如……如何抵擋……”

“蠢貨!這種時刻還要請示郡主?難不成要郡主幫著你們提防那夥人?保護郡主才是關鍵的!調派所有的人手去府門外,務必給我將這些大膽狂徒通通拿下!”

“是……”來人顫抖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白公子正要回到臥房之內,正迎上了踏出房門的尹晚晴。

“怎麽回事?”

“郡主,大事不妙了,有一夥十分厲害的黑衣人攻擊王府,守衛們似乎有些力不從心……”

聽著白公子的話,尹晚晴眉頭擰起,“莫非真像史曜乾說的,我今夜會有殺身之禍。”

“郡主,此刻狂徒已經殺上門了,為了郡主的安全起見,咱們還是先轉移……”

二人交談之間,又聽到有人上前來報——

“白公子!快守不住了!這夥黑衣人總共就才二十餘人,已經斬殺了弟兄們三四十人,所有的人手都集中在府門之外,有幾名黑衣人竟然躍上了高墻,朝著守衛薄弱的地方進攻,這下可如何是好?”

尹晚晴臉色一僵。

“他們所使用的兵器除了刀劍之外,還有帶繩索的飛爪和弓弩,看上去像是訓練有素的,作戰經驗十分熟練。”來人苦著一張臉,“請郡主轉移吧!”

“這群人眼裏簡直沒有王法!皇城禁衛軍呢?這麽大的動靜,還不夠引起外人的註意嗎?按理說也該傳到街上巡邏的衛兵耳朵裏了!”

“郡主,他們若是早就擬好了計劃前來攻擊,想必會刻意把巡邏的衛兵引得離咱們這遠些,讓他們來不及前來援助,這一招,在兵法上稱為聲東擊西。”

白公子說到這兒,扯著她的手腕便走,“郡主,今夜這府邸只怕是守不住了,咱們必須棄府而逃!”

尹晚晴氣得咬牙切齒,腳下不由自主地跟著白公子奔跑。

“慢著。”

尹晚晴像是想到了什麽,腳步一頓,“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這個時候就算從後門走,說不定也會被逮個正著。”

“說得也是。”白公子略一思索,道,“有了,後院那個荒廢的酒窖!”

尹晚晴怔住,“酒窖?”

“郡主您忘了嗎?兩年前您嫌那個酒窖太小,就換了個大的,將收藏的美酒全都轉移到了新的酒窖,那個小的也就廢棄了,這兩年都沒用,裏頭想必不幹凈,但應該夠安全,我是最早進這府裏的,後面來的人都不知道這個地方。”

說話間,他已經拉扯著尹晚晴奔向了後院。

尋到了那個廢棄酒窖的位置,白公子將那酒窖的蓋子掰開,便有一陣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底下說不定長黴了。

但此刻除了躲在這兒也別無他法。

尹晚晴心知此刻不應該嫌棄,也就硬著頭皮跳下去了。

跌落在了潮濕的土地上,難聞的氣味讓她眉頭大皺。

她從來就沒有這麽狼狽落魄的時候,今夜卻被一群來歷不明的黑衣人逼到這個境地。

心中覺得有些恐慌,幸好,此刻還有個人陪著她。

“白路,你也下來!”

“郡主,梯子,底下應該有個梯子,你將梯子架上,我也好順著梯子將這蓋子蓋上。”

尹晚晴在黑暗之中摸索著梯子,將梯子架在了酒窖口下。

白路踩在了梯子上,將酒窖口封閉了。

周遭一片黑暗,鼻翼間都是腐朽潮濕的氣息,熏得人難受。

依稀能聽到遠遠地傳來刀劍斬殺之聲。

伴隨著聲聲慘叫——

“走水了!”

“走水了!”

“這群混賬東西!難不成還想燒我的府邸?”尹晚晴怒由心生。

“幸好方才沒有躲在密室裏,否則這一把火下來,咱們也沒命了,如今躲在這草地之下,庭院寬敞,火勢沒那麽容易蔓延過來。”

慘叫之聲是從前院傳來的,這後院自然更晚遭殃。

與此同時,郡主府外——

“天吶,郡主府被人洗劫了!”

“還起火了!”

此刻雖然夜色深沈,偶爾還會有路人經過,瞥見這樣的一幕,紛紛驚起。

天子腳下,洗劫郡主府,委實太猖狂了些!

“快走快走,去通知那些巡邏的官兵。”

“真是奇了怪了,這附近怎麽就沒有巡邏的人呢,這郡主府變成這樣,都沒人前來管管?”

府外,路人奔走相告。

府內,橫屍遍地,哀鴻遍野。

“發現晚晴郡主的蹤跡了嗎?”為首的黑衣人長身玉立,冷凝的聲音自黑色面巾下傳出。

“沒有。”

“繼續找。”

“是!”

後院的地窖之內,尹晚晴瑟瑟發抖。

聽上面的聲音,很顯然,她這郡主府已經失守。

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從頭頂掠過,她知道,這些就是攻擊她府邸的人。

好在這酒窖處於柔軟的草坪之下,白路方才在蓋子上鋪滿了青草,這才頂著蓋子關上,就算腳踩上來也與踩在草坪中無差別。

正常人都是呼嘯而過,不會有誰特意踩一踩哪塊地面有異樣。

即便是知道被發現的可能性不大,尹晚晴依舊覺得手腳冰涼。

白路在她身邊安慰著——

“郡主別怕,不會有人能想到這個地方的,他們應該只會把註意力放在屋子裏,這塊草坪不足以引起他們的註意力。”

頭頂之上,響起人的交談聲——

“還沒有找到晚晴郡主嗎?”

“前院後院都找了,沒有。”

“或許是躲在哪個密室裏了吧,殿下有令,前院後院全燒了,等到皇城禁衛軍趕到,這房子也能燒掉大半了。”

“是!”

頭頂上的人似乎又分散了開來,腳步雜亂。

“殿下……”尹晚晴斟酌著這兩個字,“難道是……”

“守衛方才說,這夥人有著熟練的作戰經驗,都是訓練有素的,不過才二十個人,從他們襲擊到此刻還不到半個時辰,行動這般迅速敏捷,可見是個精英隊,若不是攝政王殿下手底下的人,那就可能是……”

“鳳雲渺。”尹晚晴咬著牙,“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跟我有恩怨!”

這驟然拔高的聲線,嚇得白路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郡主你小點聲,雖然咱們在這酒窖裏,聲音大了上面也會聽到動靜的。”

尹晚晴而是在平穩情緒,雖然心中驚濤駭浪,再次開口的聲音卻小了不少。

“你說的不錯,放眼咱們帝都,手底下能集結這麽多高手的沒幾人,又被稱之為殿下……除了尹默玄之外,就是南旭的鳳雲渺。尹默玄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再怎麽說他也是我的堂兄,他若是知道我害良玉,或許會手刃我,但他不會殘忍到在我府裏大開殺戒。”

此時此刻,她已經斷定了今夜這夥人是鳳雲渺領頭的。

“他會這樣對待我,看來他已經知道了我派人殺良玉的事……如果良玉安然無恙,他不至於做得這麽絕,他這樣屠戮,難道良玉……”

尹晚晴說到這兒,冷笑一聲,“看來良玉是死了,才會激起他這樣的雷霆之怒。”

下一刻,頭頂上空再度響起了人聲——

“皇城禁衛軍來了,撤!”

這是一聲略帶稚嫩的男子嗓音。

“這聲音,聽起來像個少年,不是成年男子的聲音。”酒窖下,白路如此道了一句,面上有些不可思議,“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居然會參與這樣的行動……”

年紀輕輕,鮮血滿手。

“鳳伶俐。”尹晚晴冷笑一聲,“鳳雲渺的義子,武藝超群的少年將軍,還不到十六歲,早就聽說過了,我果然是沒有冤枉了他們。”

“禁衛軍總算趕來了,郡主,我們算是躲過一劫了。”

此刻,府邸之外,大批衛兵蜂擁而來,沖入郡主府。

“快!先救火!找找看還有沒有活口,務必找到郡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領頭的那人一邊指揮著身後的人,一邊掃著眼前的慘狀,心中驚愕。

屍橫遍地。

鼻翼間縈繞的,都是濃烈的血腥氣息。

眼前的屍體,大多都是郡主府內的守衛、還有些奴才丫鬟、以及衣著華貴的男子。

“什麽人這麽厲害,半個時辰之內血洗了郡主府。”

領頭人說著,朝著身後的守衛呵斥一聲,“這附近難道都沒巡邏嗎!這夜深人靜的,這麽大的動靜都沒聽見?還是一些路人過來報告,我才曉得要過來救援,可是現在也顯然遲了!若是陛下怪罪下來,誰來擔這個責任!”

“頭兒,是這樣的,我們今夜的確有巡邏到這附近,忽聞遠處響起兩道女子的呼救聲,弟兄們聽到有人求救,自然都趕過去了,那兩名女子似乎是遇到了強盜,我們與那幾個強盜糾纏了許久,也就沒聽見郡主府這裏的動靜……”

“那幾個強盜呢?拿下了沒有!”

“跑……跑了。”

“廢物!這看起來怎麽一點都不像是巧合,倒像是故意設計好的陰謀,將巡邏的衛兵引遠了,刻意制造一些動靜,你們與那夥強盜糾纏,卻不知郡主府陷入了危機……會是什麽人敢這樣造次。”

這一頭,禁衛軍在施救,另一邊,後院的高墻之外,眾多黑衣人齊聚。

一條條帶著鉤爪的繩索,拋上了立著尖刺的墻頭,黑衣人們借著繩索,步伐從墻上呼嘯而過,迅速攀爬到了墻頭,縱身一躍——

動作整齊一致,飛快地撤離。

唯有兩道身影,從地面上直接躍起,無需借助任何工具,身輕如燕地落在了墻頭,身影一閃,就掠出了老遠,在寂靜的黑夜中如同鬼魅一般。

“義父,沒有發現晚晴郡主的蹤影,她逃得倒是快。”

鳳雲渺聽著這話,並未出聲。

目光之中凝聚一池寒潭。

尹晚晴,這次讓你逃過了一劫,可見你命不該絕。

也罷。

就看看你什麽時候來實施報覆,只要你現身,便是難逃死劫。

……

經過眾多禁衛軍的施救,郡主府內的大火終於得以熄滅。

一場大火,燒毀房屋十餘間。

一場血洗,地上橫屍數百人。

“報,火勢已滅,前院八間房屋被燒毀,後院五間。”

“報,沒有發現晚晴郡主的蹤跡。”

“報,死亡人數一百二十三人,皆是王府守衛、下人以及晚晴郡主的二十九名公子。”

領頭人疑惑,“郡主不是應該有三十三名公子嗎?”

“之前聽說,有兩人是被趕出了府,還有一人前幾日離奇失蹤,總共剩三十位,今夜應該是有一位與郡主一起逃了。”

“這樣……看來郡主是逃過一劫了,若是她安然無恙,明日應該就會現身了。留下二十人清掃府邸處理屍首,其他人等回歸崗位。”

……

酒窖之下,尹晚晴聽著頭頂上的動靜,從交談聲中可以聽出,是禁衛軍們在處理屍體。

“郡主,我們沒事了,但是——不能現身。”

耳畔想起了白路的聲音,“此事若是找陛下去討公道,只怕會沒有結果。”

“難道陛下還會保不住我?”

“我的意思是……南旭太子他之所以敢這麽做,必定是有恃無恐。郡主你拿不到任何證據來指認他是幕後黑手。再有,攝政王與他是親家關系,他只要告訴攝政王殿下,是郡主你謀害良玉郡主,攝政王自然是與他站在一起,他不會放過你的。”

白路說著,嘆息一聲,“他們倆人站在一起,郡主你鬥得過他們嗎?”

尹晚晴低喃著,“這帝都之大,竟沒有我容身之處了嗎……”

“沒有。”白路道出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尹晚晴有些頹然地坐下。

“為什麽,為什麽我要面臨這些……”

“郡主,咱們回頭趁著沒人註意的時候,撤離此處吧。”

“離開了這鸞鳳國,我還能去哪裏?”

“天下之大,總有你容身之處,但是這鸞鳳國帝都內,沒有。”

良久的寂靜。

尹晚晴終究做出了決定。

“好,離開此地。”

她冷笑,“鳳雲渺屠我全府上下數百餘人,毀我家園,這筆帳我一定要跟他算,我尹晚晴有生之年,定要報仇雪恨!”

……

鳳雲渺等人撤離了郡主府,便以最快的速度奔至一處陰暗的小巷,將身上染血的夜行衣全部脫落,丟至一處廢棄宅院之中。

而後,分成五路。

二十人聚在一起,目標未免太過明顯,分成多個小隊,則不容易引人註目。

鳳雲渺與鳳伶俐,連同龍攻龍受留在小巷之內,直到有一人駕駛了馬車過來,這才全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駛回攝政王府。

馬車上安置了一桶清水,以便於清洗身上的血腥之氣。

鳳雲渺將雙手浸入桶裏。

清冷的水,洗滌著手上的血跡。

“義父你小心些,別讓手腕上的傷口碰到水。”

鳳伶俐自然是註意到了他手腕上的傷口,只做了一個簡單粗略的包紮。

鳳雲渺註視著水桶。

看著指尖的血跡飄蕩在清水之中,猶如一條紅綾蕩漾。

片刻的時間,清水被染紅了。

他並沒有覺得暢快淋漓。

沈悶的心情,並沒有得到一絲緩解。

他在山腳下的破草屋裏醒來之後,沒有發現顏天真的蹤跡,這讓他怒從心生。

他以為,他可以帶她回來。

可就在他放了血之後,遭遇了兩人的襲擊。

那倆人放出了煙霧彈之後,對他進行前後夾擊。

他不曾聽到那兩個人的聲音,也沒有看到他們長的什麽模樣。

但是他已經有了懷疑的人。

有個家夥,最喜歡用煙霧彈。

尹晚晴派出的殺手,史曜乾或許會得知,前往搭救。

畢竟他與尹晚晴住在同一屋檐下。

或許他就是瞅準了時機,眼見著自己失血,體力不充沛,這才趁機放了煙霧彈,迷惑他的視線,從他手裏搶人。

他知道史曜乾不會害顏天真。

但是,他將顏天真帶走,顏天真下一次毒發應該如何緩解。

南繡給她留了一瓶解藥在王府的藏金室內,她至少還能活一個月。

史曜乾會不會去拿這瓶解藥?他知不知道這瓶解藥的存在?顏天真會不會告訴他?

史曜乾。留著你,果然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南繡跌落洶湧河流中,生死未蔔,這世界上也就只有她知道該怎麽救顏天真。

顏天真說,她好不容易打動了南繡。

所以,他不動鎮安王府,以免南繡脫險歸來之後,看到鎮安王府出事,再度被激怒。

鎮安王府,他只派人監視,不襲擊。

但是尹晚晴,沒有存在的必要。

他深夜襲擊她的府邸,打她一個措手不及,卻還是讓她給跑了。

“義父,你莫生氣了。”對面響起鳳伶俐的聲音,“那郡主跑了,沒準會去向女帝陛下求救,求她主持公道,只要她現身,咱們就還能想辦法再殺她一次。”

“現身?”鳳雲渺嗤笑一聲,“你覺得,她還會蠢到現身嗎?她得罪了我,只要我把事實告訴尹默玄,她就又得罪了攝政王,這樣她還敢露臉,是不是找死?又或者她天真地以為女帝可以庇佑她一輩子?她也不想想,自己算老幾。”

“這……那她會離開帝都嗎。”

“會。”鳳雲渺篤定,“她要是有點腦子,就不會留在這,她會選擇先離開,回去之後,派些我們的人去城門之外盯著,都應該知道她長什麽樣了,一旦發現就格殺勿論,誰能把她的項上人頭帶回來,就等著升職。”

“是。”鳳伶俐應了一聲,“回去後我就吩咐下去。”

又是片刻的時間過去,馬車在攝政王府外停了下來。

鳳雲渺等人下了馬車,朝王府內走去。

才踏進了王府,便有下人上前來道:“太子殿下,我們王爺說了,若是看見您回來了,請去他的書房一趟,有事與您相商。”

鳳雲渺聽聞此話,並未作聲,朝著尹默玄的書房去了。

走進了書房,便發現房門是半敞著的,他索性也不敲門,就直接推了進去。

尹默玄坐在書案之後,望著走進的鳳雲渺,目光之中帶著審視——

“你今夜幹什麽去了?”

鳳雲渺走上前,開口的語氣毫無波瀾,“我幹什麽去了?你不是應該猜到了嗎?”

“你……”尹默玄擰起了眉頭,“南面的院子裏住的都是你的人,今夜忽然就被鳳伶俐召集了十幾人出去,我就猜到了你們是有什麽行動,卻也沒急著問,我知道你這個人心思縝密,做事不會有什麽遺漏,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

“我沒有打算隱瞞你,讓你知道了又如何?你知道我今夜的行動,你會戳穿我嗎?會將事實洩露出去嗎?如果你會,那你就太叫我失望了。”

“你給我解釋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尹默玄的眉頭擰得更緊,“本王知道你做事一向有理由,就算是看在良玉的面子上,也不會把你做的事抖出去,你就是知道了本王會袒護你,才有恃無恐,你屠殺晚晴府上百餘人,是和她有什麽深仇大恨?”

“不是我和她有深仇大恨,是我們和她有深仇大恨。”鳳雲渺冷笑,“她派人殺你妹妹,你管不管?”

尹默玄一驚。

“晚晴殺良玉?”

雖然驚詫,但他曉得鳳雲渺說的不是假話。

如果不是尹晚晴做出了不可原諒的行為,鳳雲渺也不至於做得這麽絕。

他現在更關心的問題是——

“良玉怎麽樣了?我派人去鎮正安王府找她,並未找到,問了她的貼身護衛梅無枝,她說她不久前剛剛得知良玉失蹤,你出去尋良玉,最後是一個人回來的,是不是良玉她……”

“她失蹤了。我找到了她,本想將她帶回來,卻還是被人將她從我身邊帶走,若是我沒有猜錯,就是史家兄弟。她告訴我,她此行有不小的收獲,那就是她與南繡的關系有所緩解,她似乎說服了南繡。”

“那麽南繡呢?”

“她們兩被尹晚晴派出的人追殺,在雨中逃亡,被逼至一處下坡路段,南繡為了救她,被殺手打進了河流中,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尹默玄伸手揉了揉眉心。

被鳳雲渺這麽一說,真是叫人心情煩悶。

“就當南繡還活著,在沒有得到解藥之前,我不會動鎮安王府,南弦還有利用的價值,派人盯著他就是了,但是尹晚晴沒有任何價值,我殺她,難道不是理所當然?”

鳳雲渺說到這兒,厲喝一聲,“若不是她派人去攪局,事情也就不會轉變到這樣的地步!眼見著天真的活路就在眼前,她卻要把這條活路斬斷,她不死誰死,我屠她全府,並沒有一絲後悔!我還嫌殺得不夠痛快。府裏的人都死光了,就她躲過一劫,憑什麽她的運氣就這麽好呢?”

尹默玄少見鳳雲渺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大多時候,鳳雲渺都是很理智的。

他沈著冷靜,城府高深。只有在事關良玉安危的時候,他會失去冷靜,變得暴躁易怒。

一個人可以被另一個人輕易牽動情緒,必然是十分的在乎。

鳳雲渺的行為,他可以體諒。

“也罷,屠了就屠了,這件事情不會洩露出去,你們做得十分幹脆利落,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本王也會守口如瓶。”

尹默玄頓了頓,道:“接下來你又打算如何。”

他如今也很是迷茫。

良玉的事情讓他焦頭爛額,也讓他心底深處產生了一絲無力感。

在這片國土上,他站在權力的高峰,可即便是如此,也沒能耐救得了他的妹妹。

這讓他感到挫敗。

在針對良玉中毒這一事上,他所發揮的作用,可比鳳雲渺少得多了。

因此,無論鳳雲渺做了什麽,他都沒有理由責怪。

他血洗尹晚晴的郡主府洩怒,合乎情理。

他原本就是這樣不好惹的性格,說一不二。

“接下來自然是要斬斷尹晚晴的活路。我已經吩咐人去城門外盯著,一旦發現她的蹤跡,殺無赦。”

“那麽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裏找良玉?”

尹默玄問出的這個問題,鳳雲渺也回答不上來了。

紅鳳山位於帝都之外,史家兄弟二人會把顏天真帶到何處,他不知道。

他們也不會留下任何蹤跡給他尋找。

“南繡還在鎮安王府的藏金室裏留了一瓶解藥,鎮安王府我已經叫人盯緊了,若是史曜乾會去取藥,他就進得去,出不來。”

“那若是他不去呢?”

“再讓我想想罷。”

鳳雲渺靠在椅背上,眉眼間顯露出些許疲憊。

尹默玄望著他的臉色,視線瞥見他手腕上的粗略包紮,心中曉得他已經很累了。

或許是心情太糟糕,使得他一點都不困倦,否則,這樣的情形下,早該睡倒了。

“你才受了傷,又帶人去夜襲郡主府,這麽折騰一番下來,力氣想必所剩無幾,你應該好好休息了。”

鳳雲渺不語。

“休息罷。”尹默玄試圖說服他,“良玉瘦了,你也瘦了,你需要休息,有充沛的精力才好找良玉,否則,等你們再次相見的時候,她看你衣帶漸寬日漸消瘦,心中該會有多難受。”

“我睡不著。”鳳雲渺道,“我的腦子並不想讓我休息。”

“你現在已經沒有什麽急事了,良玉暫時沒有消息,南家你有派人盯著,城門之外也派人盯著,你已經可以閑下來睡一睡了。”

尹默玄說著,起身到了他身旁,“鳳雲渺,本王為之前的事情道歉,不該提議讓良玉接納其他男子為她獻血,為了此事還與你打了一場,如今想想,這和棒打鴛鴦沒有什麽區別,良玉能得你這樣的良人,這也是她的幸運。”

“可我覺得,她的不幸卻比幸運要多。”

“先別想這麽多了。”趁著鳳雲渺沒擡頭,尹默玄揚手在他脖頸上一劈。

“你睡不著,本王來幫你一把,打暈了也就睡著了。”

鳳雲渺並未防備,自然被擊暈。

“來人,送太子殿下回房休息。”

……

萬籟俱寂,冷月高懸。

寂靜的林間小路上,馬車疾馳。

“夜已經很深了,我們該找家客棧休息休息。”

史曜連駕著馬車,眼見著遠處有燈光,朝著身後道了一句,“前面就有一家就在那歇息,此處已經距離帝都五十裏之外,鳳雲渺找不到我們。”

“那就在前面停靠罷。”馬車之內,史曜乾應了一聲,“他不知道我們的去向,自然不會亂找,這會兒應該忙著找尹晚晴的麻煩,不解決尹晚晴,他肯定睡不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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