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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有課,但是他今天起床早卻和這一點沒有關系。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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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原本掙紮著想要起身阻攔,動作到了一半,忽然又放棄了,幹脆躺了回去,只是又一次抓住她的手腕。

方怡安擡眼。

“你一定要看嗎?”季堯臣問。

“是!”像往常多少次一樣,方怡安的語氣理所當然,堅定得不容反對。

“那好。”季堯臣點了一下頭,緩緩松手,認命一般躺在那裏,彎起胳膊遮上了臉。

方怡安也沒心思去考慮季堯臣此時的心情,註意力全都集中在驗證季堯臣的話上。季堯臣出來的時候顯然是剛從床上下來,身上只有一套睡衣,根本不費什麽力氣,方怡安就扒開了他的褲子,一把握了上去。

季堯臣的身體克制地輕輕一顫。

然而,他的那裏卻並不像他的身體這樣反應迅捷。

方怡安看著手中最多半軟不硬狀態的東西有點楞,有點無法相信,不知不覺間就松了手退後一步。

季堯臣撤開遮臉的手臂,又慢慢坐了起來,像是剛才的一幕不曾發生一般,聲音緩緩,“你已經看到了。”

“不對,不對。”方怡安皺眉想了想,忽然道:“你之前在吃藥!”

“已經停了很長時間。”季堯臣直接道。

方怡安依舊沒有回神。

季堯臣沒有讓房間裏有半刻安靜,很快又絮絮叨叨,“其實這些都沒有什麽重要的,小揚原本就比我更合適。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笑得很開心,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只會讓你生氣皺眉。”

“是啊!”方怡安猛然回神,看著季堯臣的目光中充滿了嫌棄,“在我眼裏,你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比得上季揚!我和他開心笑的時候,你只會在旁邊看著——不只是他,就算是任子鈺,是宋邵,你從來都只會在旁邊看著,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好像這一切都事不關己!”方怡安看著季堯臣的目光像箭一樣,似乎隨時都可以刺穿他的心臟。

“我簡直是討厭死你這麽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了,其實你了解我什麽?你根本什麽都不了解,不然的話,你就不可能到現在連個屁都放不出來,只會告訴我不合適!”

“偏偏就是你這麽個人……偏偏是我最討厭的你這麽一個人……讓我這麽大半夜的跑過來逼問你,就為了能看你主動向前走一步,結果呢?說什麽喜歡,全是垃圾!”

哪怕她說再多的話,季堯臣依舊面色無波,直到她最後說累了,冷笑一聲,“哦對了,你的喜歡算什麽?到頭來對著我都硬不起來!”

“算我今天白來。”方怡安整理整理衣服,向門口走出幾步,又回過身來,“哦對了,為了避免你妄想——雖然我覺得你可能連這個膽量都沒有——但我還是和你解釋一下。”

“我今晚會來找你,當然不是因為我喜歡你,純粹是因為我好幾天睡不著覺而已——離開你我就睡不著覺,這一點我承認你做的很好,逼得我不得不來找你解決問題——不過現在想想還是算了,為了你這麽個慫包來遷就我的習慣,還真是沒意義。”

話音落地,“碰”的關門聲也隨之響起。

明亮的客廳中,只剩下季堯臣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忽然身體一晃,倒了下去。

☆、民政局前

方怡安並沒有回家。

她開著車子最後停在了一家酒吧門前。

這家酒吧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 倒也輕車熟路, 向上一次那樣找了個偏僻的地方。

已經是淩晨,酒吧裏的人有所減少,但氣氛依舊不錯, 方怡安隨便點了杯酒就坐了下來。

她旁邊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一頭大波浪陪著機車靴,向她的方向一歪,“怎麽了小妹妹,又心情不爽了?”

“嗯。”方怡安悶了一口酒。

曲其瀾輕笑一聲, 聲音微啞,“又是感情問題?”

“問這麽多,”方怡安扭頭看她, “你能解決嗎?”

曲其瀾幹脆正著坐了過來,頗有興致道:“說來聽聽。”

方怡安想了想,“兩個男人。”

“嘖。”

“一個是你喜歡的……”

“別我,”曲其瀾擺手, “既然是你的事情那就直說。”

“一個呢, 我喜歡他,而且和他在一起很開心。”方怡安豎起兩根手指, “另一個呢,我覺得我有點離不開他。”

“那你喜歡他嗎?”曲其瀾悠然地點了根煙。

方怡安眉頭微微擰起,想了一會兒,搖頭,“我不知道, 我把他當哥哥——算半個哥哥吧,不過也不是。嗯……反正比較覆雜我也說不清楚。”

曲其瀾表示了解,“所以呢,你現在要從這兩個人中選一個,卻不知道選擇哪一個?”

“對。”

曲其瀾微一沈吟,“你確定這兩個不能共存?”

方怡安楞了楞,“共存?”

“你選擇了你喜歡的,另外一個就會離開,你選擇了你離不開的,就不能繼續喜歡你喜歡的。”曲其瀾解釋。

方怡安想象了一下,按照曲其瀾的說法,所謂共存就是……她每天和季揚做/愛之後去和季堯臣一起睡?

她臉色古怪了一瞬,搖頭,“不能。”

“那其實做個選擇也不難。”曲其瀾道:“無非看你的權衡。”

“我的權衡?”

“你選擇了一個,就會失去另一個,那麽,你只需要保證,在做出選擇之後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

方怡安翻了個白眼,“這我當然知道。”

曲其瀾一笑,“知道是知道,但是你未必有這麽理智。”她彈了彈煙灰,“對你來說,得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和得到一個自己離不開的人,究竟哪一個更重要?換句話說,”曲其瀾認真道:“你對前者的喜歡,能夠抵過你對後者的依賴嗎?”

方怡安似有所悟。

“如果能,那麽你可以在和第一人相處的過程中克服你的依賴,如果不能,那麽……”曲其瀾沒有繼續說下去。

而方怡安已經是一臉恍然,只不過出口時問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

“你的意思是,我對季堯臣的感情其實是依賴?”

季堯臣的名字都出來了啊。曲其瀾好笑地挑了挑眉,卻沒有提醒她這一點,客官說道:“這大概是其中一部分,而就你所說的關鍵‘不能離開’來說,應該是你對他感情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頓了頓,又意味深長道:“你能夠直接定義你和前者的感情是喜歡,說明你對他的喜歡很純粹,相比之下,你對後者的感情就要覆雜厚重許多。”

從酒吧走出來,被冷風一吹,方怡安覺得自己的頭腦無比的清醒,也忽然意識到自己今天的舉動是多麽的愚蠢。

季堯臣他何德何能?他哪裏值得她為此糾結?!

方怡安幾乎要為自己笑出聲來,隨即強硬地將這個名字抹掉。

難道自己只能依賴這樣的懦夫嗎!

簡直是恥辱!

方怡安抓著方向盤的手不覺用力,又緩緩松開,像是拿定了主意。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方怡安停好車,打開了房門。

季揚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扭頭看她回來,微笑道:“你回來啦。”

方怡安忽然上前幾步,一把抱住了季揚。

“哎哎哎,這是什麽情況?不至於這麽想我吧?”

“季揚。”方怡安喚。

“哎。”季揚應了一聲,回抱住了她。

“你生日那天,我們結婚吧。”

季揚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方怡安有些奇怪的松開手看著他。

“不用了。”季揚忽然道。

“什麽意思?!”

“你不用委屈自己了。”季揚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其實你不想和我結婚。”

“我什麽時候不想了?我說了,我要和你結婚!”

“你是說了!”季揚忽然退身一步,聲音高揚起來,“但是你在我身邊連個覺都睡不安穩!”

方怡安語塞。

“你說你是擇床,然後我哥搬出去了,我們終於可以睡在主臥了……我是真的希望你只是擇床,可是你還是睡不好覺!”季揚似乎在用力,好像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一樣,閉上了眼睛,“你根本不是擇床,你是擇人!”

房間中安靜了一瞬。

“沒錯,我是擇人。”方怡安點頭,“但是那又怎麽樣?難道就為了他季堯臣,我就要一輩子都離不開他嗎!難道就因為擇人,我就只能選擇他嗎!我拒絕!”

“既然我能夠克服潔癖,那我就能克服依賴。”方怡安的眉頭厭惡地皺了起來,“他那樣一個懦夫,根本不值得我為他做任何事情。”

“你的確可以克服,”季揚滿面淒然,“可是那需要時間,你難道要我看著你一天天瘦下去嗎?”他聲音微微顫抖,“我是在和你結婚,我是想給你幸福,我不希望我帶給你一丁點的痛苦,哪怕這痛苦並不因為我。”

“但是你現在拒絕了我!”方怡安斷然道:“我現在痛苦就是因為你!”

季揚張了張嘴,再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方怡安逼問。

季揚閉了閉眼,“去。”

幾天之後,兩個人站在了民政局的門口。

此時他們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此前爭執的痕跡,季揚依舊笑瞇瞇的,拉著方怡安的手道:“幸好來得早,不然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方怡安一撇嘴,“高興什麽,前面還有好幾個呢。”

的確,他們前面還有好幾個,還需要等上一段時間。

百無聊賴之間,季揚就四處看了幾眼,這一看,就定在了一個方向。

“咦。”季揚情不自禁出聲。

“怎麽了?”方怡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楞楞地看著一個方向,就也看了過去。

但是那裏什麽也沒有。

“怎麽了啊?”方怡安問。

“沒什麽。”季揚微微一笑。

“真的?”

“當然。”

方怡安再沒有追問,繼續和季揚等著前面排隊的人,很快,就輪到了他們。

方怡安和季揚在今天領證結婚了,而他們的婚禮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逼近。

季堯臣的面前,擺著一張他們婚禮的請柬。

“你還打算去?”路與森苦口婆心,覺得自己都要早死兩年,“你現在這情況可禁不起刺激,我不建議你去。”

“不建議去哪兒?”一個女聲忽然插了進來。

路與森瞬間擡頭,一看,門口走進來一個女人,藏藍的風衣搭配著黑色的緊身褲,胳膊上還挎著一個女包,一頭柔軟的長發披散下來,令她整個人都帶著優雅柔和的氣質。

但是誰要因此信了她是個軟妹子那就輸了。

“你怎麽來了?”路與森脫口道。

“我不能來嗎?”裴秀溫婉一笑,走了進來,“我來看你啊。”

鬼才信。

路與森一邊十分理智地做出了判斷,一邊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讓了出來,“什麽事兒?”

裴秀沒有回應,卻一眼看到了桌上擺放的請柬。

“誒?”她微微挑眉,看向季堯臣,“婚禮請柬?”

季堯臣點頭。

“誰的?”

“還能是誰的,方怡安的唄。”路與森插了一句。

裴秀並不需要別人回答,已經分開了請柬,看到了裏面的兩個名字,手指一頓,指在方怡安的名字下輕輕劃過。

“方怡安和季揚?”裴秀的目光掃過端坐的季堯臣,輕笑一聲,“她的婚禮,我怎麽不知道?”

“她不喜歡熱鬧,只請了少數朋友。”季堯臣解釋。

“看來不算我咯。”裴秀的手指在季揚的名字上輕輕點了幾下,臉上溫軟的笑意也都不留一絲痕跡地消匿,看向季堯臣的目光微涼,“我一直以為這個名字會是你啊。”

“其實我也這麽想。”路與森又忍不住開口插/進來,“誰知道這家夥腦袋怎麽長的,想問題就是和人不一樣。方怡安都找上門了,他居然還能給人推出去……”

裴秀合上請柬,似乎對路與森的話有些興趣,“這話怎麽說?”

路與森聽她問了,立刻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要我看,方怡安對他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啊,就是他自己不肯爭取一下。”

“這話說的沒錯。”裴秀聲音微冷,季堯臣能夠敏銳地察覺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鋒利得像箭一樣。

“你都做了什麽呢,季堯臣?”她的聲音卻還是水一樣和緩清淩。

季堯臣微微垂眸。

裴秀並不打算等他開口,雙手插入風衣的口袋,邁開一步,來到他的身旁。

“真巧,前段時間,我還從一個朋友那裏聽說,她去找過她,為了在兩個人之間究竟選擇哪一個的問題。”裴秀緩緩笑了,“現在看來,她是選擇了季揚啊——不過,為什麽不是你呢?”

她轉過身來,微微彎腰,聲音又輕了幾分,“為什麽不是你呢?”

“她喜歡的是小揚。”季堯臣無比清晰的說出這句話。

沒有人能夠比他更清楚方怡安的感情,恐怕連方怡安自己都不可以。

也正是因為這該死的了解,沒有人比他更確定,方怡安喜歡上了季揚。

就像她曾經好奇的問他,究竟是喜歡任子鈺還是季揚時,他的回答一樣。

她會喜歡上那個給她帶來快樂和笑容的那個人。

而這個人,不是他。

甚至,可以是其他任何人,唯獨不會是他。

“這麽確定?”裴秀似乎有些驚訝,隨即恍然,“哦對,也是,畢竟你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之一……但是你會做出這樣的判斷,我還是為你感到悲哀啊……季堯臣,你是在自卑嗎?”

裴秀輕笑,“你是不是自卑,我當然不關心,但是,”她微微瞇起眼睛,“你以此為借口去傷害她——這就是你的錯。”

“我從來不會傷害她。”季堯臣反駁,“我寧願傷害我自己。”

“閉嘴吧你!”裴秀忽然高揚了聲音,一巴掌拍在了季堯臣的椅背上。

“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季堯臣,你就算再了解她,你也是季堯臣,不是方怡安!你有什麽權利自以為是?你有什麽權利認為自己所作所為都是在為她好,而且只有你才知道什麽是為她好?!”

“裴秀……”路與森被她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到了。

他還從來沒見過她發怒的模樣,哪怕他們以前交往的時候常常會鬥嘴吵架,裴秀也始終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可是這一次她生氣了。

她退開一步看著季堯臣,嘴角都是諷刺的笑,“你覺得你了解她嗎?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隨隨便便為她安排好未來,剝奪她自己選擇的權利,對她來說是什麽樣的傷害?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真的喜歡你,結果卻發現你是這麽一個只會動腦子卻連主動邁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的懦夫,她會有多痛苦!”

裴秀甩開了胳膊上的包,狠狠砸在了季堯臣身上。

“季堯臣,你就是個自以為是又自卑懦弱的可憐蟲!滿嘴說著為她好結果卻殘忍剝奪了她的驕傲的人渣!”

裴秀轉身就走。

路與森正要去追,結果季堯臣突然站了起來。

“你——”

季堯臣苦笑一下,“她那麽驕傲的人……我大概真是個人渣。”

“額……”

“但是我還是想挽救一把。”

路與森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下一刻,季堯臣也沖了出去。

“哎,餵!你不能再受刺激了啊!”

路與森剛沖出去,冷不防看見了出現在眼前的裴秀。

“你……你怎麽在這兒?”

這人不是跑了嗎?

慢悠悠地關閉消息頁面,裴秀微微一笑,“再見。”

☆、正文完結

他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她, 可是, 如果他真的成為了那個傷害她的人……那還有什麽理由畏縮著不肯上前一步?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感受,可以看到她和別人走進婚姻,卻唯獨不能忍受她因為自己而皺眉。

季堯臣沒有帶請柬, 然而他依舊清晰的記得上面的每一句話, 也記得上面提示的婚禮地址。

只不過當他來到這裏,婚禮已經進行到一半,教堂中本來不多的人此時都保持沈默,直到那重重的腳步聲踩碎了所有的安靜。

有人闖進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這裏, 包括新郎和新娘。

“季先生?”有人認出了他,雖然對他遲到感到有些驚訝,但對他的到來卻沒有任何異議。

只有季揚抓著方怡安的手微微收緊。

方怡安的目光從季堯臣身上飄過, 就要回過身去轉向牧師,季堯臣略帶喘息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有話要說。”

方怡安動作一頓,又轉了回來,看向季堯臣。

所有的人都在看向他們。

方怡安微笑, “可以等我的婚禮結束之後。”

季堯臣緩慢而堅定地搖頭, “不,就是現在。”

方怡安的嘴角笑意更濃, “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說的嗎?”

“有。”季堯臣上前一步,“有些話,我一定要說出來。”

季揚偏頭看方怡安的表情,在征求他的意見。

這是他們的婚禮,被季堯臣這樣突兀的打斷, 只為了說幾句話——答應,還是不答應?

方怡安擡手,露出了她和季揚交握的手,“不管你說什麽,都沒用的。”

“我知道。”季堯臣微微一笑,“但是有些話,我必須要說。”

方怡安笑意收斂,有些不耐煩,“那你說吧。”

季堯臣又上前一步,表情帶著近乎神聖的鄭重。

“我喜歡你。”

方怡安眉頭一動。

“我從來沒有明確地和你說過,我喜歡你,不是因為我不夠在意你,其實只是因為……我自卑。”

“我一直都在自卑,哪怕我現在西裝革履站在你面前,我也永遠都記得我們初見的時候,我是一個受你母親資助的窮學生,而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我喜歡你驕橫跋扈蠻不講理的樣子,因為我永遠也做不到你那樣任性肆意。還是因為我自卑,所以我哪怕喜歡你的樣子,我也只敢偷偷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用你在意不到的方式呵護你,我努力揣度你的每一次皺眉每一次撇嘴,猜測你的喜好你的心意,時間久了,我已經習慣性的首先考慮你的需求,漸漸忘記了存在於你身邊的自己,也忘記了真正做出所有這些對你心儀的推測的人,其實是我。”

“是我,不是你。”

“可是我依舊那麽堅信我最了解你,這大概也是我唯一能夠篤定的事情——所以我開始自以為是。”

“你曾經指著我說,我總是表現得很了解你,其實卻根本不了解你。”他稍一停頓,“直到今天我才豁然開朗。”

“如果我真的了解你,就應該假裝成不了解你的樣子,看你自己生活得肆意,不去幹涉你的未來,不去對你說什麽應該——而我自己,也要活得更像我自己。”

他的目光和笑容一樣溫和,“所以現在,我只為了我自己站在這裏,和你告白。”

“我愛你。”

沒有一絲聲響。

方怡安和季堯臣對望,許久,忽然一笑,眉毛一揚,“說完了?”

季堯臣緩緩點頭,微溫的目光漸涼。

方怡安轉過身去,“那婚禮繼續。”

季堯臣其實並沒有感到意外她說過的,無論他說了什麽,都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而他也確實沒有奢望能夠改變什麽。

畢竟,這是他的錯。

可是,沒辦法不難過。

眼前,是她和季揚的婚禮,而他形單影只,只能夠承受自己的後果。

季堯臣有些蒼白地笑了笑,轉身向外,依舊能夠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響。

“新娘,你是否願意你身邊這位青年做你的丈夫,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在以後的日子裏,不論貧窮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終忠貞於他,相親相愛,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季堯臣走到門前,邁出這一步。

“我願意。”

跨出了大門。

婚禮結束。

季揚看了眼手機,又看看方怡安,在她身旁坐下。

“今天老哥居然真的來和你告白了,你怎麽看起來還不高興?”

方怡安托腮,就這麽有點郁悶地看著他。

季揚有些難為情地摸摸鼻子,“而且還直接拒絕了他?”

方怡安總算收回目光,嗤了一聲,“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現在還不開心著呢,等什麽時候心情好了再說吧。”說著站起上來往外走。

看樣子心情是不太好。不過……季揚心中微苦,其實他才是最應該難過的那一個,不是嗎?

他擡頭看了看天,很快收斂起臉上的全部澀意,跟上了方怡安。

方怡安的手機響了起來。

季揚在旁邊瞄了一眼,路與森。

方怡安一撇嘴,直接掛斷。

“路與森的?”

“嗯。”方怡安沒好氣道:“估計又是要給季堯臣說好話了。”

“哦。”季揚應了一聲,卻莫名覺得有些不對。

沒多久,方怡安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還是路與森。

“煩不煩人?”方怡安再次掛斷,“季堯臣還沒動靜呢,他忙活什麽!”

“會不會是有別的事?”季揚覺得有點不安。

“還能有什麽事?”

想到和路與森見面的場景,就沒一次舒心的。

然而,手機卻鍥而不舍地響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不是方怡安的,而是季揚的。

季揚心中湧出不好的預感,連方怡安也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季揚接起電話,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就聽到對面一陣咆哮。

“方怡安她幹什麽掛電話!”

季揚不得不把手機拿遠一點,“額,她比較忙。”

這肯定是假的。

但是路與森可沒工夫計較真假,“她不接,找你也行。你在她身邊兒吧,你就告訴她,季堯臣進醫院了,讓她自己看著辦。”

季揚還沒反應過來,電話掛了。

“這個姓路的!”季揚都要氣死了,你說季堯臣進了醫院,連個地址都不說,上哪兒找去啊!

“怎麽了?”方怡安看著他的臉色,“和季堯臣有關系?”

季揚有些擔憂,“我哥進醫院了。”

“什麽?”方怡安驚了,“他怎麽會進醫院?”

季揚搖頭,“我也不知道,路與森什麽也沒說,連個醫院地址都沒……”手機一響,一條消息發進來了,一看,正好是醫院地址。

方怡安還沒有做決定,倒是季揚看著她陰晴不定的臉色道:“咱們還是去吧,畢竟是我哥。”

方怡安看了他一眼,“那就去!”

做出了決定,方怡安的動作就快了不少,兩個人很快就趕到了醫院,找到了病房。

剛到門口,就被路與森攔住了。

“原來你還有心啊。”

方怡安皺眉,“又是你,怎麽哪兒都有你?”

“又是我?要不是我,季堯臣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

“讓開!”方怡安一把擠開路與森,直接推門進去。

路與森冷笑一聲跟了進去,“你最好看看你把他折騰成什麽樣兒了。”

“什麽叫我折騰的?”方怡安橫眉豎目,“你有病吧。”

“我有病?”路與森火了,也顧不上聲音大不大,直接叫起來,“要不是你,他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要不是你,他會吃藥?他不吃藥,就不可能引出這麽多並發癥,就不可能現在必須靠調理才能夠正常生活!”

季揚看兩個人要吵起來,連忙接過話茬,“我哥到底怎麽了?”

路與森這才穩定了一下情緒,“他有高血脂。”怕季揚不懂,又補充道:“知道高血脂什麽後果嗎?要是再來這麽幾次,就等著季堯臣得上心梗吧!”說著,又轉向方怡安,“他現在受不了刺激,別的不說,他今天去了你婚禮,回來就倒了,你敢說不是你刺激他了?”

“路與森,你簡直神經病!”方怡安忍不住怒了,“這怪我?是我讓他今天去的嗎!”

“難道不是你逼他去的嗎!”

“難道是我逼他到現在才跑過來跟我告白的嗎!是我逼他知道我結婚了才能說出那麽一句話的嗎!是我逼他,全是我逼他的——逼你個頭!”

路與森一口氣沒上來,“你——簡直不講理!”

但是這話出口,他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是啊,誰讓季堯臣死活不肯走出那一步呢?連他自己看著都著急,也不能怪方怡安生氣。

但是看著還躺在床上的季堯臣,路與森還是忍不住嘆口氣,只能說,這真是一對冤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

“行,咱們別吵了,影響他休息。”路與森讓步道:“他目前還在昏迷,你們看著辦吧。”

路與森走了出去。

房間裏還剩下方怡安和季揚。

兩個人都沒說話。

“他是你哥,你留下……”方怡安話沒說完。

“你在這兒看著吧,我先出去和路與森談談。”季揚直接打斷他的話,不用方怡安點頭,人已經往外走,到了門口才回頭看了一眼。

方怡安已經走到了季堯臣的床邊。

他走出病房,帶上了門。

路與森已經離開了,而他當然也不是想和路與森談談,只不過是……給他們留一點空間。

而他就只能在走廊上坐下,有些頹然地向後仰去,直到後腦磕到了墻,沒有焦點的視線接觸到了天花板。

忽然又笑了笑。

“你贏了啊……”

在她的權衡之中,你只差一個砝碼。而今天,你終於走出了最後一步,能夠站到她面前,讓天平向另一端傾斜。

最強大的,不是喜歡,是習慣。

☆、名為番外

哢嚓。

病房的門開了。

季揚立刻起身, 剛好迎上了走出來的方怡安。

原本有滿腹的話想要說出, 卻在此刻統統卡在了喉中,怎麽也發不出聲來。

對視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哥他……”

“對不起。”方怡安打斷了他的話。

季揚心中一酸, 極力避免的場面終究還是出現, 而他只能笑笑,“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

方怡安搖頭,“我喜歡你。”

季揚勾起嘴角揚起眉毛,“這我當然知道啊。”

“但是我要和他在一起。”方怡安臉上沒有表情, 像是塵埃落定後單單為說出這樣一個結果。

而這個結果並沒有令季揚感到意外。

“我明白。”

方怡安露出一絲微笑,“那你進去看他吧,我去找路與森。”

方怡安從他身邊走過, 季揚獨自一人面對著這扇門,而門後就是那個瞬間將他打出擂臺的,他的大哥。

他推門而入,好不意外地對上了季堯臣的目光。

“你醒了。”季堯臣微微頷首。

“感覺怎麽樣?”

“還好。”聲音有著病態的沙啞。

季揚在床邊坐下, 沈默了一會兒, “我知道了。”

“什麽?”

“是因為吃藥的原因吧。”

季堯臣並沒有因為這種事情被弟弟知道而感到窘迫,就像他絲毫不為此感到恥辱一樣, 點了點頭。

“那現在停藥了嗎?”

“停了。”

“多久?”

“一個月。”

季揚沈吟,“那你……恢覆了嗎?”

“還沒有。”季堯臣笑了一下,“我現在的體質,大概還需要很久。”

季揚點點頭。

再出聲時,是季堯臣開口了, “她怎麽樣?”

“你剛才不是看到了嗎?”

“啊……”季堯臣悵然地笑笑,“也是,她看起來似乎不是很高興。”

“當然高興不起來。”

季堯臣抿了抿唇,“是我不好,破壞了你們的婚禮。”頓了頓,又道:“害你們這麽急趕過來。”

季揚的眉毛古怪地揚起,“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季堯臣看他。

“不是因為婚禮被破壞,是因為你住進了醫院。”季揚笑了笑,只是笑意不那麽濃,“她在擔心你。”

季堯臣低頭沈默一會兒,“畢竟我陪了她五年。”

季揚搖頭,“你不用安慰我。”

季堯臣忽然覺得病房裏的氛圍壓抑得奇怪,隨即一笑,“我當然不會安慰你,只不過,”他笑容越發明朗,“我去得急,還沒有向你們道喜。”

“不用了。”季揚有些生硬道。

季堯臣微微詫異。

季揚盯著他看了半晌,覺得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怎麽也不願吐出來。

“沒有什麽好恭喜的。”

季堯臣臉上那點笑意漸漸消散,“出什麽事了?”

“沒出什麽事。”季揚暗暗深呼吸一次,勾起嘴角來,對季堯臣笑道:“說起來應該是我恭喜你才對。”

“恭喜我?”

“是啊,”季揚笑,“她還是選擇了你。”

季堯臣張著嘴,沒說出話來,眉毛卻擰了起來,臉上一片肅然,“你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季揚頓了頓,“我們的婚姻從最開始就不存在。”

哪怕平日裏表現得再鎮定,乍一聽到這話,季堯臣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眉毛皺起,“到底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季揚聽到這四個字,莫名想笑。

他和方怡安的婚姻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而起因不過是那一瞬間,他鬼使神差地抓上了她的手,將她拉出了民政局。

在那之前,他看到了季堯臣,只是第二眼的時候,季堯臣已經隱身。

哪怕走到這一步,他的這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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