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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有課,但是他今天起床早卻和這一點沒有關系。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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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誰啊?”方怡安斜睨著他,停止推搡的雙手抱起肩來,目光仿佛在端詳一個物件,“怎麽,你是我爹還是我媽?”

“我......”男生輕微地擺了一下頭,“我可以做你哥哥。”

“噗嗤。”方怡安笑出聲來,“拜托,你以為我多大?你以為我是幾歲的小孩子,還需要人照顧?就算你是我爹媽,我已經成年了,已經不需要你來監護了,do you understand?”

“不是照顧,”男生微微一笑,“你只是需要一個人陪在你身邊。”

“陪在我身邊幹什麽?”方怡安不以為然,“看著我哭嗎?”

男生稍微一頓,“看著你笑。”

方怡安目光一垂,又很快擡起,“好吧,但那也不會是你。”

男生張了張嘴,“或許。”

或許嗎?

然而事實上,這幾年,不都是他陪在她身邊嗎?

季堯臣看看掉落一旁的枕頭,又看著面前依舊如當初一般如臨大敵的方怡安,心頭再一次湧上無奈的情緒。

“又做噩夢了?”

方怡安目光覆雜地看著他,“嗯。”

季堯臣邁步要上前,方怡安立刻道:“你出去。”

她坐在床上,雙腿在胸前支起,整個人抱成了一團,說話的時候很快將擡起的目光收回,微微下垂。

“方怡安。”季堯臣喊她的名字,“你還要憋著嗎?”

“我憋什麽了?”方怡安再度擡頭時,雙眼明亮,語含嘲諷,“你別每一次都以為我要哭,好像我很脆弱一樣。”

“也許你哭出來之後就不會這麽脆弱了。”季堯臣難得反唇相譏。

“你說什麽?”方怡安橫眉,“你說我脆弱?”

季堯臣緩緩舒了口氣,撿起枕頭走過來,“你從來都不願意哭出來,想哭的時候也從來不願意被人看到。”

方怡安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為什麽呢?因為怕別人看到會嘲笑?”將枕頭輕輕放在床上,他語氣平緩:“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這麽飛揚肆意,可是唯獨一點,你不願意被別人看到你的任何一點不如意。”

“看吧,你這難道還不是嘲笑我?”方怡安勾了一下唇角。

“你什麽時候這麽在意旁人的看法?我嘲笑你怎麽樣,我不嘲笑你又能怎麽樣?你從來敢說敢做,無論什麽事情都首先想到自己,但是為什麽唯獨這個時候,你每次都要考慮別人怎麽想?”

方怡安頂嘴,“我樂意。”

“失去父母,你為此難過哭泣,這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不用你說教。”

“那好,不如這樣說。”季堯臣道:“既然你想哭,但是怕別人嘲笑,那你就讓他們都笑不了啊。”

方怡安的目光驀地鎖定了他,“你這麽想?”

季堯臣平靜地看她。

“好啊,”方怡安含笑點頭,“那我現在最想讓他笑不了的人就是你,季堯臣,就是你。”

在她失去父母的時候,在她最不願意被人看到自己落寞自己難過的時候,這個人該死的摻和進來,口口聲聲說什麽要陪在自己身邊......每次一看到他,她就覺得自己所有的窘境都落在他眼裏,從他眼中好像能夠看到那個無力而蒼白的她。

這簡直令她無法忍受。

季堯臣忽而輕笑,“我本來也不會笑你。”

“好,這是你說的。”方怡安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

“你可以試試。”

季堯臣就站在她的床邊,和她面對面,相距一步之遠,看著方怡安睜大的眼中安靜地流出淚水來。

沒有歇斯底裏,沒有聲嘶力竭,方怡安落淚的時候十分安靜,只看到兩行液體從臉頰緩慢滑落,眼睛還是死死地看向他,不像是在悲傷哭泣,更像是在和季堯臣進行某種對抗,如果他笑了,那他就輸了。

季堯臣並沒有笑,也沒有上前一步試圖安慰,他就站在那裏看著她流淚,兩個人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和諧。

直到方怡安忽然擡手抹去全部淚水,揚了揚眉,方才還哭過的臉上已經露出有些驕傲的神色,“你說的沒錯。”

季堯臣聽著她說。

“哭的時候不願意別人笑,那就讓他們都笑不了。不過,”方怡安從床上站起來,“我不喜歡這樣,其實還有另一種方法。”

“什麽方法?”

方怡安笑了,笑得很開心,“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為過去而哭。”頓了頓,“所以,從今天開始,不會再有任何事情值得我哭泣。”

☆、路方相會

方怡安和路與森約在一家咖啡廳,時間是下午三點,剛好,方怡安沒有課。

方怡安從車上走下來的時候,剛好兩點五十八分,而路與森已經在咖啡廳內等了她十幾分鐘,咖啡都已經喝了兩杯。

“說吧。”方怡安在他面前坐下。

路與森一口氣憋進了肚子裏,尤其是看到她一副悠閑的姿態,忍不住問:“你很忙?”

方怡安點頭,“我下午四點有課。”

“你倒是個好學生。”路與森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方怡安看他一眼,“當然,所以我很忙,如果不是你說有季堯臣的事情和我說,我才沒這個閑工夫理你。”

“季堯臣?”路與森眉頭一跳,“你就這麽叫他?”

這年頭怎麽總有一大把的人喜歡教訓別人。方怡安眉頭一皺,“我怎麽叫他關你什麽事兒?”

“是我不管我的事,我就是看不下去——”

“所以才過來多管閑事?”

路與森努力壓下自己即將爆發的脾氣,深呼吸一口,不由得暗暗敬佩季堯臣,相處三年,居然沒被這個女人氣死?

“我是想和你談談他的事情。”

“那你說啊,在這兒唧唧歪歪什麽。”方怡安向服務員點了杯咖啡,看了眼手表道:“我只有二十七分鐘時間,三點半就要趕回學校。”

路與森沈默片刻,“前兩天,他找我說了一件事情。”

“哦,什麽事情?”

“我......我本來打算告訴你的,但是現在我沒辦法說出來。”路與森閉了閉眼睛,“總之,是一件令我非常氣憤,同時對你非常不滿意的事情。”

“他還是打電話給你了。”方怡安說道。

路與森目光有些覆雜,“你就不好奇他究竟找我做什麽?”

“那你會說嗎?”

“如果你一直追問,我會說的。”

“但是我不想追問。”

路與森忽然就竄上火來,“你就一點都不關心他嗎?”

方怡安翻了個白眼,“這又和你什麽關系?”

“你......你知道他為你做了些什麽嗎?就為了你,他......”

“他怎麽了?”方怡安饒有興味地挑起眉毛,確實如她所說,很感興趣。

然而路與森卻忽然撒了氣,像是有點悲哀,重覆道:“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關心他。”

方怡安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撇嘴,“這不勞你操心。”

“好,”路與森點頭,“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本來不想摻和進來,但是我一個旁人都看不下去了,你這個當局者怎麽能這麽冷靜?他照顧了你三年,你把他當做什麽?傭人嗎?”

方怡安搖頭,“錯,是高級傭人。”

“你......他對你這麽好,你只把他當做高級傭人?!”

“他對我好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你這麽想?”

“不然呢?”方怡安無動於衷,“他可是拿了我母親百分之二股份的人,足夠他過一輩子好日子了,如果不是這百分之二的股份和這筆交易,他現在能夠坐到華元總裁的位子上?”

“你是這麽算的?你覺得他就是為了那百分之二的股權?”路與森怒極反笑,忍不住拍了兩下桌子,“好,真好,真希望他能夠聽到你這幾句話,到時候他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我想這一點他自己很清楚。”方怡安接過咖啡,向裏面加了不少的糖,然後攪了攪,“如果你就是為他來打抱不平的話,那可真沒有必要,如果沒有我父母,他季堯臣什麽也不是,這麽大的恩情,他不過照顧我三年,很委屈嗎?”

“是,不委屈,一點兒也不委屈。”路與森連連點頭,“所以你就仗著這一點,對他頤指氣使?”

“我可沒有,那都是他自願的。”

方怡安說完,忽然把攪拌勺扔在了碟子上,“說了半天,你到底想說什麽?如果他覺得委屈覺得不公平的話,你讓他自己來和我說,我立刻就可以把他的股權收回來,讓他從總裁的位子上走下來,那他當然也沒必要繼續照顧我了,我也樂得收回我父母的遺產。”

路與森眉毛皺起,“你在威脅我?”

“隨你怎麽看。”

“隨我怎麽看?”路與森輕笑一聲,“要我看,你這個女人簡直是不可理喻!擺出一副誰都欠你的樣子,對你好的都是理所當然,然後你就憑借著這種理所當然揮霍別人的感情——”

路與森氣頭上的話怒氣沖沖,偏偏方怡安還有膽量直接打斷,“揮霍你的了嗎?”

路與森被這麽一岔,原本拔升的氣勢忽的一弱,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麽?”

方怡安一撇嘴,“聽見了就別問第二遍。”

路與森放在桌面上的兩只手都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深呼吸,深呼吸......

“你的確沒有揮霍我的,但是季堯臣呢?”路與森的語氣稍微平穩,“你不覺得你對他的態度有些過分了嗎?”

“哪裏?”

“你每天都和他睡一張床,還不能接受他CB,行,既然你接受不了,那就別和他一起睡了啊,可是你偏不,一定要和他一起睡......你這到底是什麽心理?”

“那是我喜歡和他一起睡。”方怡安回答得再自然不過。

“那你就忍一忍......”

“我憑什麽要忍?”方怡安臉上又浮現出那股嫌惡的神情,“我就是覺得惡心,惡心的想吐,惡心的要死!”

“惡心你就別和他一起睡!”路與森終於沒忍住站起身來,聲音猛然擡高,咖啡廳裏為數不多的人都看了過來,眼中燃燒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路與森陡然反應過來,局促間又坐了回去,咬牙切齒道:“這個地球不是繞著你轉的,你也不是什麽公主,更不是女王,別太自以為是了,小姑娘。”

方怡安看著終於按捺不住暴露出暴躁本色的路與森,對她微微一笑,露出白亮的牙齒,看起來頗為可愛,然而說出的話卻沒這麽動人。

“自以為是的是你吧,路先生。”她笑得有幾分狡黠,“你憑什麽覺得我會聽你的?”

說完,轉身就走。

“這麽說你是要任意妄為了?”路與森追問。

“當然,也不一定。”方怡安轉身,笑容溫和,“如果季堯臣來和我說清楚,我說不定會和他結束這一筆交易。”

“真的?”路與森表示深切懷疑。

“真的。”方怡安微笑,“只要他願意交出我父母留給他的全部遺產,凈身出戶,給我滾~蛋~”

最後兩個字似乎在她舌尖打了個晃,蕩漾著飄了出來,輕悠悠的。

路與森卻臉色驟變,怒不可遏道:“他是你哥哥!”

“我沒有哥哥。”方怡安面色忽冷,看著路與森的目光像箭一樣,“我沒有任何親人,我只有自己。”

“你——”路與森的舌頭好像打了結,直楞楞地說不出話來,半晌,平靜下來,“不會有人比他對你更好了。”

“不,”方怡安一擡下巴,“當然有。”

路與森一側嘴角勾起,“誰?如果真有,我倒要膜拜他了。”

方怡安微微歪頭,“我自己啊。”

路與森怔然。

而方怡安已然推門而去。

剛好三點半。

路與森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餵?”他跌坐回椅子,覺得自己應對方怡安之後身心俱疲。

“你沒和她說吧。”季堯臣的聲音響起來。

路與森很想說“有”,嘴一張,又有些無奈,“沒有啊哥們兒,我怎麽敢啊。”他咋舌道:“我可真是見識到你家小公主的脾氣了,就我見這一面都要折壽,你這三年是怎麽過來的啊,該不會英年早逝吧?”

季堯臣輕笑一聲,“那倒不會。”

“話又說回來,你到底看中這小丫頭哪兒了啊,這麽護著她?”路與森看著面前那杯方怡安一口沒動的咖啡,深覺世界玄幻,不等那邊季堯臣回答,開口便道:“你可別告訴我你就看上她這副刁蠻任性飛揚跋扈的樣子了啊!”

季堯臣又低笑一聲。

“不會吧?”路與森睜大了眼睛。

“沒錯。”季堯臣語聲微綣,“我喜歡她無所顧忌飛揚跋扈的樣子。”

“你......還真是腦子有病啊。”路與森想到前幾天這個人找自己的時候,自己似乎也說了類似的話,但是今天看來,季堯臣他還真是病得不輕。

“你的品味怎麽這麽獨特?”路與森一想剛才方怡安那副“願我負盡天下人,不願天下人負我”的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季堯臣沈默片刻,在路與森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幽幽道:“因為我自卑啊。”

☆、下定決心

“你自卑?開玩笑吧?”路與森睜大眼睛,“哥們兒,你看看你現在,簡直就是成功人士啊,二十五歲就成了這麽大公司的總裁,年輕有為,是多少人心中的青年才俊啊,你還自卑?”

“那是她給我的。”

路與森一噎,“是,方怡安她媽給了你百分之二的股份,但是你現在可是僅次於方怡安的華元第二大股東啊,如果不是你自己能幹,你能做到今天這份兒上?”頓了頓,又說:“說真的,當初如果不是這個公司實在是個大爛攤子,她母親會把這些交給你處理?看看你上位之後,把方家的那些豺狼虎豹都壓制得死死的,不然的話,還不知道這華元是不是她方怡安的呢!”

季堯臣一聲輕笑,低喃似地說:“華元永遠都是她的。”

路與森目瞪口呆,半晌,嗤的一笑,“看來還真是我多管閑事了。剛才方怡安還和我說,你們這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還尋思著你沒那麽神經病,現在聽聽,哈,你們還真是一個腦回路啊。”

季堯臣沈默片刻,“她這麽說的?”

路與森以為自己好兄弟終於有點觸動了,連忙道:“沒錯,不止這個,她還說你就是欠她的!”

“對,我欠她的,”季堯臣非但沒有像路與森想象中那樣憤怒,反而語氣欣然,“我一直欠她的,如果沒有她的父母,就不會有今天的我。”

路與森有些氣堵,“也好,是,她媽把你資助養大的,她爸把你教育成人的,你照顧她也是理所應當,但是你真的沒必要做到這份兒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麽?”

“顯然,我很清楚。”

“你清楚?”路與森的語氣忽然沈重起來,“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頓了頓,“我不知道你對方怡安到底是什麽感情,或者是親情或者是愛情,又或者是其他什麽心理,但是不管怎麽說,如果你真的做到這一步......你想過你的未來嗎?你想過你的——”似乎設涉及什麽問題,路與森忍住了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下定決心了?”

“......嗯。”季堯臣拿著電話,後仰靠在了寬大的椅背上,緩慢地吐出一口氣來,像是在安撫自己,又或者在為自己下決心最後一次打氣,“馬上開始吧。”

路與森滿臉的覆雜最後只化作一聲無奈嘆息,“行,我......作為醫生,我尊重你的決定。”

電話掛斷。

路與森看著暗下去的屏幕,嘴唇繃成了一條線。

簡直是個魔女。與此前的咬牙切齒不同,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對方怡安的情緒反而更加覆雜,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

這個魔女啊,怎麽能讓季堯臣走到現在這一步?

在路與森眼中,方怡安就是那個勾人魂魄的魔女,然而在大部分人眼中,她顯然是和魔女這個詞不沾邊兒的。

她完全沒有那種魔性,更多的時候,方怡安在別人面前表現出的反而十分純凈,也只有真正和她近距離接觸過,才會意識到她性情中自我的一面,然而對於不太喜歡和人交往的方怡安來說,能夠讓她主動說上幾句話的人都很少。

當然,其中就包括她的小男友任子鈺。

兩個人終於將《天空之城》合奏成功,並且迎來了文藝部對畢業晚會節目的篩選,兩個人吃過晚飯就來到了定好的地點,準備評選。

鋼琴不適合隨身攜帶,所以只有任子鈺帶著他的小提琴,方怡安拿出來架在脖子上,想著任子鈺的姿勢,左手握住琴頸,右手抓住琴弓,將馬尾搭在琴馬和指板之間。

“這個琴身要稍微側一點。”任子鈺在旁邊扶著琴頭指點道:“還有弓子也要向外偏一點兒。”

“這樣?”方怡安好奇地糾正著自己的姿勢,“好別扭啊,這個地方,”她指了指腮托,“為什麽不直接貼在臉上?”

“唔,”任子鈺想了想,忍不住一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我知道,”方怡安笑道:“總貼在臉上的話就得扭著脖子,到時候肯定得受傷了。”

“哈,有道理。”任子鈺的手依舊攏在琴頭的位置,承擔著小提琴大部分的重量,“你可以試著拉一下。”

說著,慢慢松開了琴頭。

方怡安的弓子拉到了琴弦上,又聽著任子鈺在旁邊指導自己資質,先是左手,左手顧上了又忘記右手,左右手都協調了又忘記了挺胸收腹,姿勢終於正確了,結果腮托在方怡安臉頰一滑,整個琴身忽然向下掉去。

方怡安沒有抓住,小提琴眼瞅著就從她肩上掉下去了!

幸好任子鈺眼疾手快抓住了小提琴,結果不小心勾到琴弦,“嘣”的一聲,琴弦斷了。

緊繃的琴弦一旦斷裂會有什麽後果?

後果就是反彈的琴弦刷一下彈到了任子鈺的臉上,在他下巴上掛出了一道血痕。

“啊。”方怡安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任子鈺摸了一下,指尖有血,“沒事。”

方怡安看著他的下巴,伸手摸了一下,任子鈺立刻側過頭去,“真沒事。”

“啊,”方怡安又瞄了一眼,“挺長的一道。”

任子鈺有點局促地笑,“放心,我的體質不容易留疤。”說著,他換了個姿勢,一扭身就把受傷的那面臉朝外,又輕輕碰了一下同樣被刮傷的手指,“你還要試試嗎?”

“不用了。”方怡安搖頭,“要不貼個創可貼?”

“然後我看起來就像個小醜了。”

方怡安確定他沒事,反正也不是什麽重傷,也就沒有繼續糾結,把琴弓也還給他,“那你這個小提琴斷了一根弦,一會兒演奏的時候怎麽辦?”

“這兒有備用的。”任子鈺很快從琴盒裏拿出一根備用弦來換上,方怡安就在旁邊看他怎麽做。

前面已經有人開始上節目了,也陸續有即將出場的人來到這裏,眼看下一個就要輪到方怡安了,忽然有個女生的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

“你這次還是彈鋼琴嗎?”

方怡安一聽到這個聲音,原本還算溫和的氣質陡然一變,顯得有些生冷。

“當然,”方怡安沒有笑意地一笑,斜睨著她,“不然怎麽再一次把你幹掉?”

任子鈺有些詫異,經過一段時間的了解,他多少摸清了方怡安的脾氣,方怡安和同學並不親近,所以基本不會出現矛盾,但是這個女人,出現之後只需要一句話甚至只需要一個聲音,居然就能夠讓方怡安豎起全身防備?

看來是熟人。

他看過去,就看到了一個披著頭發的女人,和方怡安差不多年紀,只不過身材瘦削一些,更加不同的就是她臉上的表情,哪怕被方怡安如此奚落,也帶著淡淡的笑意。

“你這麽確定能夠把我幹掉嗎?”女生似乎只是單純的反問了一句而已。

☆、光榮負傷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方怡安一擡下巴,“我們走。”

就拉著任子鈺從女生身邊擦過,任子鈺稀裏糊塗地就跟著走了,還不忘把小提琴帶上,只是從她身邊路過的時候,女生忽然道:“你男朋友?”

方怡安一把將任子鈺扯到了身後,“是又怎麽樣?”

女生微微偏頭,像是在打量任子鈺,只是目光輕飄飄的,落在任子鈺身上沒有絲毫力量,很快又飄回方怡安身上,像是談論天氣一般,“看起來不是很帥。”

“我喜歡就好。”

女生像是沒聽到方怡安的話,自顧自說道:“哦對,我也交了一個男朋友。”

方怡安皺眉看她,“關我什麽事?”

女生微微一笑,“改天我帶來給你看看,”頓了頓,臉上帶著柔和的善意,“和你男朋友比起來哪一個比較好。”

“當然是我男朋友更好。”方怡安想也不想。

女生略感疑惑,“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啊。”方怡安終於得意地笑了,像是扳回一局,帶著任子鈺昂首挺胸從女生面前走過。而與她高昂的頭顱相比,女生的頭卻微微垂下,既不可聞地嘆息一聲,語聲悠然。

“可是我不喜歡啊。”

“她是?”過後,任子鈺問她,“看起來你們挺熟的。”

“嗯,”又提到了不喜歡的話題,方怡安的回答有些懶洋洋的,“一個同學。”

“大學同學?”

方怡安更煩躁了,“小學同學。”

小學同學?任子鈺吃了一驚。如果真是小學同學,方怡安能記得這麽清楚?他稍微一想,“也是中學同學?”

“對啊,”方怡安翻了個白眼,“從小學開始就陰魂不散,一直跟到高中,最後上了大學也不放過我,”她咬牙切齒,“簡直不可理喻!”

似乎又想起什麽,方怡安立刻又對任子鈺道:“她這個人,從小到大就和我過不去,什麽都要超我一頭——當然我還是比她厲害很多的——不過這一次看樣子她也要彈鋼琴了,我一定要把她給刷下去,你可別出什麽岔子!”

任子鈺認真點頭,只是又輕輕碾了一下左手指上的傷口。

很快就輪到他們兩個人開始選拔了,方怡安的鋼琴已經放在舞臺上,她只需要走過去坐下,只是登上舞臺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女生。

“加油。”裴秀眉毛輕輕揚起,笑容可親。

方怡安高傲撇頭,就當沒看見,和任子鈺一同登上了舞臺。

《天空之城》的聲音很快在大廳中回蕩起來。

就像曾經能夠以《命運》叩響任子鈺心房的那樣,方怡安真正想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就會全身心投入其中,她認真的時候,光線落在她雪白的衣服上,似乎連時間都被留下。沒有往日裏咄咄逼人的鋒芒,沈醉於琴曲之中的方怡安顯得安靜而美好。

然而任子鈺這邊的情況卻有點不妙。

他的手指在痛。

之前琴弦崩斷,劃傷了他的手指,而且是用來摁弦的左手,雖然沒有直接傷在指尖,但是傷在手指上,每一次抻指都會傳來一陣疼痛。

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已經止住的血重新流了出來。

可是......

他喜歡她彈琴時候認真的樣子,如果真的因為他的原因破壞了這一場表演,那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何況......他看到臺下那個女生正在盯著這裏。沈醉的方怡安沒有留意任子鈺細微的表情,但是裴秀卻看得一清二楚。

難道要讓方怡安輸給這個對手嗎?

當然不。

最後一個音符落地。

任子鈺松了口氣,覺得自己的手指幾乎要痙攣起來,不過整場表揚完成得還算不錯,從方怡安的笑臉就能看出來,她自己也是比較滿意的。

下場的時候,她首先就找到了裴秀,“你什麽時候上場啊?”

裴秀微微一笑,“我不上場。”

“什麽?!”方怡安大驚,“什麽意思?”

“我沒有報名這次畢晚啊。”裴秀含笑道:“還有,你剛才彈得不錯。”

方怡安的臉色很難看,“你耍我?”

“沒有,”裴秀搖頭,“我並沒有說我報名了畢晚。”

她......她是沒說——但是她就是那個意思!

方怡安火起,“那你為什麽不報名?”

“我不想和你搶。”裴秀表情無辜。

“和我搶?”方怡安哼了一聲,“你本來也搶不過我。”

“好吧,我搶不過你。”一副“隨你怎麽說”的模樣。

方怡安更不高興了,覺得自己有必要證明一下“她就是搶不過自己”,可是裴秀她沒報名,讓她怎麽證明?

一股火憋在肚子裏,“那你過來找我幹什麽?看我笑話嗎?”

“我是來講和的。”裴秀說出了一句令方怡安懷疑自己聽錯了的話。

“講和?”

裴秀點頭,“沒錯,講和。”她說:“我們認識了十多年,一直都在互相競爭,我忽然覺得有點累了,所以打算和你握手言和。”

方怡安一臉“我才不會上當”的表情,冷笑道:“信你?”

裴秀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莞爾一笑,“好吧隨你信不信咯。”她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忽的話題一轉,“哦對了,我建議你去看一看你男朋友。”

方怡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正看到已經收拾好小提琴的任子鈺。

“我沒事。”任子鈺笑了笑。

方怡安打量了他一圈,立刻就找到了他手指上的傷口,暫時還沒有處理,傷口周圍還是紅紅的一片。

方怡安睜大眼睛,“這是怎麽整的?”話已出口就明白過來,“被琴弦崩的?”

“嗯,不過傷口不大,就是剛才用力有點兒過。”任子鈺想把手指藏到背後,避開方怡安探究的視線,然而方怡安沒有讓他如願。

她看著流血的手指,想了想,很快從口袋裏掏出面巾紙來,把周圍血跡擦幹,然後猶豫了一下,拿起他的手指就往嘴邊湊。

“唉唉。”任子鈺想要阻止,可是方怡安已經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他有點赧然,“其實不用......”

方怡安含混不清道:“不是都這麽做的嗎......”一句話沒說完,臉色忽然一變,轉身就跑了出去。

任子鈺跟上,直到女廁所門口,還聽到裏面傳來一聲:“呸!呸呸!”

接著是水聲嘩啦嘩啦。

半晌,方怡安走出來,一臉嫌棄,似乎口腔中那股味道揮之不去,“下次我可不幹這事兒了,滿嘴血味兒,好惡心。”

任子鈺聽到,忍不住撲哧一笑。

☆、摔出羅漢

“你最近挺忙的?”早上吃飯的時候,方怡安看著季堯臣若有所思。

“還好。”

“昨天晚上我半夜十二點出來上個廁所,你的屋子裏還有動靜。”

“吵到你了?”

“我聽不見。”方怡安喝下一口牛奶,“對了,我以前穿過的輪滑鞋放在哪兒了?”

季堯臣也沒問她怎麽突然又對輪滑燃起了興趣,“我一會兒給你找出來。”

“嗯。”方怡安擦了擦嘴,“最近公司事情很多?”

季堯臣思忖片刻,“最近公司的確出了點兒事情。”

方怡安打了個響指,“宋氏的事兒?”

季堯臣點頭,“宋氏現在一躍成為華元的第三大股東。”

“哈,這個我知道。”方怡安對自己的財產還是很放在心上的,屈起食指敲了一下桌子,“直接把裴家潤東的股權壓下去了嘛,不過還比不上你呢,你也不用太擔心。”

季堯臣忽略她語氣中的那一點嘲諷意味,想了想,“你下個月就是二十一歲生日,想怎麽過?”

“不用慶祝了,隨便吃點兒飯吧。”方怡安忽然想到什麽,“前兩天裴秀找我,說她現在已經開始準備接手他們家的企業了。”

“你也想?”

“不不,不著急。”方怡安笑道:“我放心你嘛,總不會侵吞我的資產對吧?”

季堯臣對著方怡安似笑非笑的目光,沒說話。

“行了,那我去上學了。”方怡安看了看時間,拎起書包要走,被季堯臣從身後叫住。

“你和任子鈺關系怎麽樣?”

“挺好的啊。”

“改天我和他一起吃個飯。”

方怡安打量他幾眼,眉頭又挑了起來,“你該不會又想說那一套什麽我們不合適之類的話吧?覺得對我說沒有就改成威脅他了?”

瞧,在她心中他一直就是這樣的角色,像一個封建惡勢力。

“吃個飯而已。”季堯臣神色淡然,“雖然我確實不看好你們,但是如果你堅持這樣,那我尊重你的意見。”

“最好這樣。”方怡安把書包向上提了提,“那你們自己約去吧,我可不管這事兒。”扔下這句話,方怡安就離開了家門,坐上了車子,眼看駕駛座上坐著司機,季堯臣卻沒上來,不由從窗戶看出去。

季堯臣就站在門口看著她,聽她不太高興地說道:“你還真是個大忙人啊......好吧再見,季總。”

車子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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