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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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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於幼怡看出了林夫人的異樣,就連李揚名和翁嘉言也看了出來。

一時間,翁嘉言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說下去……

而於幼怡則低聲問道,“夫人,需要我去找您的助理過來一下嗎?”

林夫人沒說話。

她伸出手,朝眾人擺了擺。

於李翁三人面面相覷。

——林夫人這意思,是示意她沒事?

話雖如此,但三人還是擔憂地看著她。

林夫人深呼吸幾口氣,稍微平覆了一下情緒,然後低聲說道,“……對不起,請你繼續。”

翁嘉言下意識就看了於幼怡一眼。

於幼怡擔憂地看了一眼林夫人,見林夫人表情冷峻,似乎還帶著些負氣的情緒在,就知道,林夫人定是存了心的想把這事兒給弄清楚了。

在這種情況下,翁嘉言還是把他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比較好。

所以於幼怡點了點頭。

“我媽媽去世以後,據說,我爸爸是被生意上的事給困住了……也一直都沒來接我,我就呆在我堂姑媽家,嗯,我堂姑父……那時候是個鐵匠。就由他倆照看我,後來爸爸才過來接了我去。”翁嘉言慢慢地說道。

半晌,林夫人點點頭,虛弱無力地問道,“他們……對你好嗎?”

很明顯,林夫人的聲音帶上了些許哽咽。

於幼怡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而翁嘉言聽了林夫人的問話,頓時有些傷感。

“我到新家的時候還沒有記憶,後來慢慢長大,就知道媽媽對我、和對妹妹是不一樣的。別人家裏都是重男輕女,可我們家……我也想要過好好學習,乖一點、再乖一點……好讓媽媽也愛我。可是……我做得越好,媽媽就越生氣,我也不懂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聽起來,翁嘉言的聲音十分低落。

“後來,我大了一點……大約是在上小學的時候吧,有一天我聽到姨媽(方菁)在勸方藍,因為方藍一直在詛咒一個女人……方菁就說那個女人已經死了,而且嘉言很乖、還是個孩子,讓方藍不要太計較什麽的……”

“我當時雖然把她倆說的話一字不漏地給記了下來,但我真不明白她們到底在說什麽……為什麽方藍要把我和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聯系在一起?我牢牢地記住了方藍所詛咒的那個女人的名字,她叫月美,陳月美。”

“那時候我還小,但我已經知道,這一定就是媽媽不愛我的理由。因為方藍就是我的媽媽啊,那她為什麽還要罵我的媽媽?除非她不是我的媽媽!那個叫陳月美的才是!”

“為了搞清楚這件事,我想法子從家裏偷了點錢出來,搭車去了六榕鎮找我堂姑媽。我爸的親戚不多,來往最密切的就是我堂姑媽這一門親戚了。但是,堂姑媽很精明,我怕她會瞞著我。所以我的目標,其實是我那老實巴交的堂姑父。”

“我一連去了好幾次六榕鎮,堂姑媽都在,沒法子我也只好忍著。後來終於有一天,我找到了機會……那天堂姑媽不在,我就直接告訴我堂姑父,說我惹了禍,我爸讓我去我媽墳前磕頭,要是我媽的在天之靈不怪我,他就不罰我了。”

“堂姑父是個老實人,也想不到我這麽個小小孩子會騙人……他就只問了我一句,說‘你爸爸都告訴你了嗎?’,其實並沒有……但我還是點了頭。然後,堂姑父居然真的帶我去了!我,我……我在山上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墳包,連個墓碑都沒有,就只有一塊腐朽了的木牌子歪歪斜斜地插在墳頭,墳頭上還長滿了荒草!”

這時,於幼怡突然驚呼了一聲,“夫人!”

翁嘉言與李揚名一怔,看向林夫人,才發現林夫人渾身顫抖,表情還十分痛苦……

於幼怡連忙朝著李揚名說了聲,“……快去外面叫人來!”

李揚名二話不說就沖出了雅間。

翁嘉言則怔怔地看著林夫人。

不大一會兒,兩個女助手趕了過來。

兩人把林夫人扶到了一邊,脫下了她的帽子,又解開了她衣領最上方的兩料扣子,然後拿出了一盒藥油,替她抹上;還輕聲問她,要不要去某醫生現在就過來?

林夫人呼吸急促,淚流滿面,卻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去給我要壺開水,茶具和茶葉也要,然後讓幼怡給我沏壺茶。”她虛弱地說道。

一個助理匆匆去要開水茶具和茶葉了,另一個助理則留了下來,應林夫人的要求,給她按摩起了太陽穴、以及耳後|穴道的位置來。

很快,助理就送了開水、茶具和茶葉、和十幾瓶礦泉水過來。

於幼怡註意到,充電開水壺、包括茶具等的底部,都還帶著樓下超市裏的條形碼……可見,這助理應該就是在樓下的超市裏緊急置辦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事情辦得這麽好,這位助理的辦事能力算是很強了。

而且她註意到,開水壺和茶具雖然是助理急匆匆去買回來的,但茶葉是被助理從她自己的包包裏拿出來的,而且還是新美香的極品露濃……

可見,林夫人確確實實是把露濃這種茶葉給當成了居家旅行的必備良品。

助理幫著把電熱開水瓶插上電,先開了一瓶礦泉水倒進壺裏,等水煮沸了以後,又快手快腳地幫著把茶具都沖洗、燙過,這才讓開了位置,對於幼怡說了聲,“勞駕!”

於幼怡頜首,開始沏茶。

林夫人則揮手,示意那兩個助理出去。

兩人有些不安地對視了一眼,但最終,她們還是出去了。

翁嘉言不安地看著林夫人。

林夫人則閉上了眼睛。

直到於幼怡完成了第一泡極品露濃的沖沏,那幽幽裊裊的清新茶香盈滿了整間雅室之後,林夫人才睜開了眼睛。

茶杯太小,一杯也就夠上兩口的。

所以於幼怡直接將分茶用的茶盞捧在手裏,走到了林夫人的身邊,坐下,又小心地把茶盞遞給了林夫人。

林夫人用沙啞的嗓子說了聲謝謝,接過了於幼怡遞過來的茶盞。

於幼怡觸碰到她的指尖,只覺得極度寒涼。

她擔憂地看著林夫人。

只見林夫人用雙手捧著滾燙的茶盞,眼睛怔怔地看著杯裏的茶水,眼淚就不停地流……

她像個機械人一樣,慢慢的,捧著杯子有節奏地啜飲著杯中的茶水,直到喝完了一整杯茶。

林夫人將空杯又遞還給了於幼怡。

於幼怡了然。

她走回到桌子邊,又為林夫人沖沏了一泡茶……

林夫人一口氣喝完了兩大杯的滾燙又濃香的茶水,似乎終於恢覆了一點點的力氣。

“對不起。”她淚眼盈盈地笑著對翁嘉言說道,“剛才,剛才我實在太激動了……現在,請你繼續說下去。”

翁嘉言眼神覆雜地看著她。

他又不蠢……

說起他小時候的事,這林夫人為什麽這麽悲憤?還差點……暈倒?

除非,她是他的親人?或者說,她是他親生母親陳月美的親人?

一想到這種可能,翁嘉言頓時就有些急切了。

在這個世界上,他真是受夠了白眼與冷遇,方藍不是他的母親,對待他的手段惡毒又冷酷;翁明源倒是他的父親,可他也只是終日和稀泥……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翁嘉言一天也沒有享受過家庭的溫暖,更加不知道擁有一個關心、關愛自己的人,是什麽樣的一種感覺。

現在,現在……

雖然林夫人什麽也沒說,可就沖著她看向他的那雙盈著淚光的眼……

翁嘉言的眼圈紅了。

他默默地垂下頭,不也再看向林夫人,唯恐自己會哭出聲音來。

過了好一會兒,翁嘉言才輕聲說道:“那個地方,應該是很久都沒有人去過了。就連堂姑父帶著我去的時候,因為草長得太茂盛,他都找不到具體的方位了。還是後來堂姑父依照大大概的地形參考,又找到了那塊木牌,才終於找到了的。”

“我,我看到了木牌上,用黑色墨汁寫著的、但是因為年代久遠而變得殘缺斑駁的三個字……我只能依稀看出第三個,應該是個‘美’字……我就知道,我所有的猜測都是真的。方藍真不是我媽媽,我的媽媽應該就是陳月美。”

“其實我早該明白了……我那樣拼盡全身的力氣想要討好方藍,她卻那麽恨我……可翁慧語一事無成,她也一直都寵著。還有什麽能比……她根本就不是我媽媽更有說服力的?”

“我好像暈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峰雲鎮的家裏了。是堂姑媽和堂姑父把我送回來的。從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沒喊過方藍一句媽媽,而我爸爸,也似乎對此事閉口不談。”

“我心裏很失望,以前他不主動告訴我,我可以理解成他可能是出於想要維護家庭穩定的原因。但在現,他明明就知道我已經知道了,那他為什麽還不告訴我,關於我親生母親的真正情況?”

“再後來,翁慧語對我的欺負從暗地裏變成了明面上……有一次我借著翁慧語對我的欺負,哭著去問爸爸,我問他,為什麽翁慧語罵我是雜|種?我,難道我不是他的孩子嗎?”

翁嘉言說到這兒,大約是真的勾起了傷心事,竟一度哽咽了起來。

而林夫人聽到了“雜|種”二字,雖然面無表情,可一雙保養得如少女般指若削根蔥的纖纖玉手卻緊緊地攥成了拳頭,青筋畢露。

翁嘉言花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才慢慢平覆了自己的情緒,繼續說道,“爸爸當時還不想說,但我很堅持。我跟他講,如果我不是這個家裏的人,那我為什麽要呆在這裏?我是、或者不是你的孩子,請你給我一個答覆。如果我不是你的孩子……那我就離開。”

“當時是深夜,我背好了書包還帶了兩件衣服,做好準備要離家。他才告訴我說,我媽媽……並不是跟他茍合才生下我的。他們,他們其實是擺過酒席的,只是,當時鄉下人,也沒有登記結婚的說法,所以他們像大多數人那樣,只是辦過酒席,僅此而已……”

說到這兒,翁嘉言再也沒了言語。

林夫人沈默了半天,來了一句,“那你就沒問過你爸爸,你……你媽媽的家裏情況嗎?她是哪兒人,還有什麽親戚?”

翁嘉言搖頭。

“他不喜歡我提起我媽媽……一說起我媽媽,他就要發火的。不過,有次我趁他心情好的時候問了下他,他好像說,我媽媽是外地人,家裏已經沒親戚了。”

林夫人的嘴邊浮起了一絲冷冰冰的微笑。

她習慣性地用指關節輕輕地叩了叩木質桌面,發出了清脆的“叩叩叩”的三聲響。

於幼怡和李揚名對視了一眼。

她倆很清楚,這是林夫人送客的習慣性動作。

果然——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嘉言,你留個聯系號給我。對了,平時你喜歡什麽消遣?”這時,林夫人已經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情緒了。

她微笑著問向翁嘉言,如同之前那樣的高貴端莊。

翁嘉言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老實答道,“我,我喜歡看書。”

林夫人看向他的目光就透出了幾分慈愛,“好極了,錦程也很愛看書,所以我們家有個很大的書房,等我有了空再約你到我家去……”

說著,她又轉頭看向於幼怡,又笑著對翁嘉言說道,“到時候,你就和幼怡、你表哥一塊兒去我家……錦程現在已經開始接手公司的事兒了,我一個人呆在家裏也寂寞,跟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啊,我也覺得自己年輕快活了!”

於幼怡笑道,“明明就是我們跟著您好好學習來著!”

林夫人感激地朝著於幼怡一笑,“那你們就回吧,我再坐一坐。”

既然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於幼怡也就決定回去了。

她站起身,翁嘉言與李揚名也站起身。

翁嘉言看著林夫人,欲言又止……

可於幼怡已經離開了,而且李揚名也跟著離開了。

翁嘉言沒法子,只得也跟著離開。

**

待於李翁三人離開以後,林夫人的兩個女助理進來了。

林夫人神色冷峻,對她們說道,“找個能做DNA鑒定的機構,讓他們現在就過來,我在這兒等他們。記著,要讓他們把裝物證的工具帶來吧,我要請他們檢測那個裝過菠蘿冰的杯子和吸管。”

女助理應了一聲,開始打電話聯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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