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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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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中午,於幼怡和趙芳芳、杜娟一塊兒湊在了宿舍裏。

於幼怡帶了桔子、餃子、紅油牛肉丁和豬油渣炒腌菜;趙芳芳帶了一袋子葡萄和自制的老面饅頭;杜娟則細心地用小號的罐頭玻璃瓶裝了好多品種的、她媽媽自制的泡菜,有酸黃瓜、酸蘿蔔、酸豇豆、泡椒和泡姜什麽的……

這下倒好,估計至少在這一兩天內,她們都可以不用去飯堂買飯吃了。

幾個人在寢室裏,因為於幼怡帶去的餃子容易壞,所以大家就先湊在一起吃餃子,然後又試吃了杜娟家的泡菜,再一人來個於幼怡帶來的桔子,還吃一大把趙芳芳帶來的葡萄……

三人被撐得不行。

到了下午上完課,因為怕家裏帶回來的東西不吃就壞了,三人又相邀著回寢室,開始了新一輪的老面饅頭醮紅油牛肉丁,就著泡菜送水果的胡吃海喝。

這一頓,總算把趙芳芳帶來的老面饅頭也給解決掉了。

實在是吃到扶墻,幾人就說下去操場上走走,正好於幼怡也想去二手書店裏淘點兒高二的書和題集什麽的,就帶了點兒錢,跟著趙芳芳和杜娟下了樓。

趙芳芳和杜娟對於幼怡要去二手書寄賣店的計劃不怎麽感興趣,所以她倆就在操場上散步,於幼怡則獨自去了學校外頭的二手書店。

進了書店,於幼怡找了本高二課本就看了起來……

沒想到這一看,就看了進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店主過來善意地提醒她說,再不回宿舍恐怕就要熄燈了的時候!於幼怡這才匆匆付帳買下了手裏的這本舊課本,準備往回趕。

一中是公立學校,舊址在老城區。後來學校擴大了規模,就遷到了開發新區。新校區和宿舍的設施在整個路城來說,條件都是數一數二的。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因為地處新區,所以周圍很偏僻。

一中算是新區最熱鬧的中心地段了,但學校大門口外,就只有一條筆直的大馬路而已。

二手書店就座落在一個小巷子口。

於幼怡夾著書本,沿著巷子匆匆往外走。

**

就在距離書店不遠的對面巷子裏,一群中年婦女正堵在賓館門口,圍毆一個穿著一中高中校服的女生。而不遠處,一個黑影踉踉蹌蹌地倉皇而逃……看那身影,像是個喝醉了酒的、中年發福的男子背影。

幾個圍觀的路人正在竊竊私語。

“這是怎麽了?她們怎麽當眾打孩子呢?要不要報警啊?”

“打什麽孩子!你眼瘸了?這明明就是捉奸!”

“啊?不能吧,捉奸?可是她們打的是個孩子啊!我看那女孩子穿的是一中高中校服,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搞錯!就是捉奸,剛我一直看著呢……一中年男的帶這個學生妹過來開房,兩人都已經上去了,後來這中年婦女領了人過來……再後來,他們就都下來了,打成一團!”

“這捉奸捉雙吧?她們就揪著這學生妹打啊?那男的呢?”

“早就跑啰!喏,那男的朝那邊跑了……有點肥的,年紀還大,看著像這學生妹的爸爸一樣!”

“哎,現在真是世風漸下啊!這高中的女生居然……哎,我都沒臉說!這要是我孩子啊,我非活活打死她不可!”

而在這場混戰中,穿校服的女生是落了下風、完全處於捱打狀態的。

在圍毆女生的那群婦女之中,為首的一人大約三四十歲年紀,身材略有些發福,然而她五官標志,看上去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就是罵罵咧咧的。

“小賤人……你小小年紀不學好?才十六七歲就會勾引男人了啊?來,讓這賤胚知道一下醜字怎麽寫!”

“嘖嘖,長得還挺好!小表子,你這麽小就出來賣,你的老師同學知道嗎?”

“抓住她,把她衣服扒光!送她學校去……讓她們學校的人好好見識下!省重點學校也出表子啊!”

那中年婦女罵得越狠絕,那些圍毆女生的七大姑八大姨們就越興奮!她們不但下手狠,而且還附和著也你一言我一語的罵了起來。

捱了打的女學生一聲也不吭的,只是緊緊地護住了自己的頭跟臉。

**

於幼怡離了二手書店,抱著書本往學校走去。

可她才轉了個彎,還沒走到大馬路上呢,也不知打哪兒冒出了一群人,不懷好意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對方應該是有男有女……看起來有七八個人,個個都是痞裏痞氣的。

之所以看不出對方是男還是女,是因為這幾個不但人人都剪著非主流發型、而且還畫著濃濃的煙薰妝、穿著奇奇怪怪的衣服……以至於一時之間無法辨別是男還是女。

嗯?這是什麽情況?

校園霸淩事件?

之所以在第一時間裏懷疑這是不是校園霸淩事件,是因為於幼怡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幾個非主流應該年紀都不大。而於家父女老實巴交的,又一直住在鎮上,在城裏也不認識誰。所以說,是於幼怡上了一中以後,得罪了什麽人嗎?

但這怎麽可能呢?

開學一個月不到,她連班上的同學都還沒認全,怎麽可能得罪了人?

“喲,妹妹!急急忙忙的,這是想上哪兒啊?走,陪哥哥出去玩一玩?”

染著綠毛的小男生一邊說,還一邊學著港臺劇裏的黑社會老大那樣,扭著脖子,還擺出了酷酷拽拽的造型,全身的重量壓在一條腿上,另外一條腿正在不停地抖著。

於幼怡的眼睛一一掃過這幾個分別染著綠、紅、黃、藍、紫……等七彩頭發的小混混,打量了他們好一會兒,心裏大概有底了。

為首的綠毛見她一直打量著他們哥兒幾個,不由得笑了,“怎麽樣啊妹妹,想好了……看上我們當中的哪一個嗎?”

於幼怡又想了想,謹慎地開口問道,“請問你們有什麽事?”

——這些人找上她,到底是她運氣不好,這些人只是想隨便找個目標?還是故意針對她的?

“這個妹妹好客氣啊!說起話來好溫柔……”綠毛高興地對身後的那幾個人說道,“嗯!我喜歡!我喜歡這個妹妹!”

“沒事啊妹妹,你不要害怕啊……哎,我們又不吃人……就是想請你出去玩玩,吃個宵夜而已。”

綠毛先是朝於幼怡笑著說了一句,然後又朝旁邊的紫毛擠眉弄眼的,“喲,沒想到這個妹妹長得這麽水靈……哥哥我都有點兒心動了……瞧她的眼睛,水靈靈的,好像會說話一樣!她就是哥哥的菜啊……”

“老大,趕緊完事兒,咱們還得趕緊去網吧占地盤兒!”紫毛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催……”綠毛不滿意地瞪了紫毛一眼,然後又朝於幼怡呶呶嘴,說道,“唆螺!臭豆腐,你選一樣!”

於幼怡用看神經病的眼光看著綠毛。

“都不選?”綠毛瞬間變臉,陰森森地說道,“那也就是說,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嘍?”

於幼怡沒理這群人,抱著書本轉身就走。

——她幾乎已經肯定,這些人就是沖著她來的了!她實在很奇怪,自己明明是剛剛才進一中的,怎麽這麽快就罪了人……但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綠毛見這漂亮妹子想溜,樂了。

他領著那幾個黃毛紫毛藍毛追了上來,又堵住了於幼怡的去路,“哎,妹妹……”

“於幼怡!你在這兒幹嘛?”遠處突然有人大喊了起來。

綠毛被嚇了一跳,還以為眼前這漂亮妹子來了幫手,可定睛一看……綠毛和他的兄弟們又笑了起來。

“不錯不錯,又來了個小美妞!”綠毛嘻嘻笑了起來。

於幼怡也側頭看去,一怔。

只見一個穿著一中校服的女生正氣喘籲籲地站在巷子口……

這大晚上的,因為女生背光而站,於幼怡看不清女生的臉,而且因為女生呼喊於幼怡名字的時候,可能是太激動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聲音既嘶啞而且還帶著破音……所以於幼怡也聽不出那女生到底像自己認識的誰。

那女生喘了幾口氣,突然回過頭——

於幼怡和那幾個混混還呆在巷子裏,自然看不到外頭大馬路上的情況。

所以她們不知道的是,一個穿大紅色衣服的中年婦女領著七八個鄉下婦人正朝著這邊沖了過來。

只是,紅衣婦女突然冷不丁地聽到校服女生喊了句……好像是“於幼怡”什麽的?

——於幼怡?

穿紅衣的中年婦女皺了皺眉頭,朝身後的人們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跟在她身後的眾婦女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她們都是受了紅衣婦女的好處才來的,不打架又能拿錢,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兒?

於是,眾婦女們就都停了下來。

紅衣婦女站在巷子口朝裏頭張望了一會兒,然後皺著眉頭,示意跟在她身後的這些婦女們和她一起離開……

其他的婦女們面面相覷,但最終,她們還是跟著紅衣婦女離開了。

只是,走出了這條街以後,紅衣婦女又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想了想,她掏出手機,翻了好久的通訊錄,最後瞇著眼睛按下了一個電話號碼,等那邊接聽了以後,立刻粗聲粗氣地說道,“餵?你是一中分管高中部的高校長嗎?我跟你講,你們一中高一的女生真是太不像話了啊!居然小小年紀就當小三……我說,你們一中的金字招牌還要不要了?要不要我去電視臺曝光一下……”

而那一邊,於幼怡已經顧不上那個站在巷子口、尖聲叫喊出她的名字的那個女生了。

她緊緊地盯著眼前的這幾個混混,心裏估計著時間,輕聲說道,“你們別這樣,我家很窮的,真沒錢給你們。”

“哈哈哈……”綠毛痞裏痞氣地笑了起來。他盯著於幼怡,陰陽怪氣地說道,“現在才曉得害怕啊?可惜啊,現在你連敬酒和罰酒都沒得吃了……走,跟哥哥走一趟!”

說著,綠毛就將手伸了出來,作勢要去抓於幼怡的胳膊。

於幼怡已經知道這幾個人是針對她的,她就是想避也避不過去,索性大大方方地說道,“既然你們這麽執著,那還是我請你們吃宵夜吧!”

綠毛沒料到這小姑娘變臉變得這麽快,不由得一楞,“啥?吃嘛宵夜……”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的動作一滯,手就凝固在了半空中。

“我請你們吃宵夜啊!來個狗吃|屎吧!千萬別客氣……”說完,於幼怡飛快地抓住了綠毛的肘部,狠狠地反方向一抓、一拉、再一撞……

綠毛哀嚎了一聲,臉朝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這下子可真是出人意料,其他幾個人統統楞住了。

於幼怡乘勝追擊,一把抓住了最近的紫毛,用同樣的動作一抓、一拉、再一撞!

紫毛也發出了殺豬一般的慘叫聲,並且他倒地的地方……正好是綠毛摔倒的地方!而綠毛掙紮著正要爬起來的時候,紫毛恰好趴在了他身上,令綠毛再次摔倒,兩人都慘叫了一聲……

接下來,於幼怡又同相的手法,飛快地襲擊了已經完全驚到石化的藍毛和黃毛,先卸了他們的胳膊讓他們脫了臼,再把他倆也像疊羅漢一樣,扔在了綠毛和紫毛的身上!

還呆呆站在一旁的紅毛突然嚎叫了一聲,“不關我的事!是,是他們叫我來壯膽的……真不關我的事……”一句話還沒說完,紅毛就跑了。

旁邊還傻站著個染了白毛的,見紅毛跑了……白毛這才如夢初醒,也跟著跑遠了!

只是,慌亂之中白毛跑錯了方向,直接沖向了正在疊羅漢的藍毛、黃毛、紫毛和綠毛那兒,將好不容易才七手八腳從地上爬起來的幾個人再一次撞翻了。

於幼怡微微一笑,撿起了跌落在地上的書本,轉身走了。

她走了以後,幾個混混從地上爬了起來,藍毛哭喪著臉問綠毛,“老大……怎麽辦啊,偶們這肥似不似又辦砸了嘍哇?還能找人要錢嗎?今晚宵夜……還有嗎?”

綠毛惱羞成怒,“不找她找誰?我這手是不是脫臼了?怎麽一點知覺都沒有?尼瑪不找她要錢,怎麽上醫院治手啊!”

話說於幼儀這邊才處理完那幾個小混混,再回頭看時,已經找不到方才那個站在巷子口、尖聲叫喊出她的名字的那個女生了

眼看著熄燈的時間就快到了,她也顧不得許多,便氣喘籲籲地地往學校跑。

一中宿舍規定十點半關燈,九點四十五分關宿舍大門。

於幼怡來不及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但她很肯定……關宿舍大門的時間快到了。因為馬路上已經完全沒了一中的學生,而且一中宿舍的看門大爺已經準備鎖門了。

她喊了聲“大爺等等”,然後飛快地跑進了宿舍,又一口氣跑回了宿舍。

只是,在她剛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聽到好像趙芳芳正跟杜娟正在低聲說著什麽……

見有人推門而入,趙杜二人頓時停止了交談。

“幼怡,你怎麽才回來?馬上就要熄燈了,趕緊去洗澡。”說著,趙芳芳停才轉頭看向於幼怡。

可這一看,趙芳芳楞住了。

杜娟更是誇張地叫出了聲音,“幼怡,你怎麽了?”

“沒事兒,這不是想趕在熄燈前回來嘛,跑得太急在操場上摔了一跤,我先去洗澡了哈!”於幼怡說了一聲。

杜娟和趙芳芳交換了一個眼神,齊齊失聲問道——

“什麽?你也在操場上摔了一跤?”

“難道你跟羅貝爾摔一塊了?”

這下子,輪到於幼怡吃驚了,“啊?羅貝爾也摔跤了?她,她現在在哪兒呢?”

杜娟指了指宿舍陽臺上的方向,說道,“她也剛回來,正在洗澡呢!幼怡你要不要緊?”

於幼怡搖搖頭。

她是真沒事。

前世的她工作太忙,為了健身、也為了紓解壓力,她就去學了個空手道,煉到後來……她的段數還挺高的。所以這次對付幾個小混混,還真沒費什麽勁兒!

但是,羅貝爾她……

於幼怡忍不住就想了那個站在路燈陰影裏、穿著校服的女生。

——那真是羅貝爾嗎?

杜娟和趙芳芳交換了一個眼神。

雖然說,幼怡的樣子看上去也挺狼狽的,但並不像羅貝爾那麽慘。幼怡只是頭發亂了一點而已,身上臉上可沒有傷!

趙芳芳好意提醒於幼怡道,“幼怡,呆會兒就要熄燈了,你還是趁著這會兒還有燈,趕緊收拾一下吧!”

於幼怡應了一聲,連忙把新買回來的舊課本很寶貝的放在書桌上,然後換了拖鞋、拿了睡衣、拎了個塑料桶,還拿了個手電筒,匆匆放到了小陽臺上的衛生間門口。

這時,燈光突然一暗!

熄燈時間到了?

於幼怡趕緊擰開了自己的手電筒。

與此同時,緊閉著的衛間門突然打開了,羅貝爾披頭散發地站在衛生間門口,面色陰沈……

在那一瞬間,於幼怡被嚇住了。

她的手電筒散發出黯淡的光,盡管並沒有直接照到羅貝爾的臉,但散開的光束還是讓她看清了眼前這個人的模樣——羅貝爾的兩個眼窩是完全於紫的,而且她的額頭上、面頰上都有於青,嘴角有被撕裂的痕跡,似乎還流了血……

除此之外,羅貝爾似乎並沒有洗澡?她身上的校服汙跡斑斑,幾近被撕毀,在破破爛而且臟兮兮的,似乎還沾染著泥漿、汙跡和血印?

這,這……

一時之間,眼前的這一幕就有點兒像恐怖電影裏的橋段似的,於幼怡被嚇傻了,只知道怔怔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羅貝爾,不知如何是好。

“照什麽照?你有病啊?”羅貝爾朝著於幼怡怒吼了一聲!

於幼怡趕緊把手電筒的光,從羅貝爾的臉上挪開。

這時,趙芳芳和杜娟也走到了衛生間門口,吃驚地看著羅貝爾。

杜娟有點兒擔心,說道,“貝爾,你還是去找下陳老師吧?至少也要去校醫那兒看看……”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呢,羅貝爾忽然尖叫了一聲,“滾!別煩我!也不許告訴老師,不許告訴別人……不然我跟你們幾個沒完!”

三個人被羅貝爾高分貝的叫聲給嚇了一大跳!

杜娟跟羅貝爾一向不對付,見自己的好心再一次被當成了驢肝肺,也有些生氣了,冷哼了一聲,說道,“為她好,她還以為是為她歹……這人什麽情商啊!我不管了,睡覺去!”

杜娟氣呼呼地爬上了自己的床,拉上了簾子。

趙芳芳猶豫了一會兒,說了聲,“呃,太晚了我也去睡了……”她本來是想再做做好人的,但又害怕自己關心室友的下場會跟杜娟一樣,就轉頭對於幼怡說道,“幼怡,要是需要幫助的話,你叫醒我哈。”說完,趙芳芳也爬上了自己的床,放下了簾子。

趙芳芳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於幼怡是寢室長。

於幼怡有些楞神。

然而羅貝爾也沒理於幼怡,她徑直回了寢室,爬上了自己的床,也拉上了簾子。

寢室裏,只剩下於幼怡一個人站在陽臺上,有些進退兩難。

呆了半晌,於幼怡魂不守舍地拎著塑料袋進了衛生間。

她在衛生間裏發了一會兒的呆,然後才回過神來,架好了手電筒以後開始洗澡。洗完澡,她又洗了衣服、晾好了……等把一切都搞好了以後,寢室裏已經響起了微細的鼻鼾聲音,想來杜娟和趙芳芳她們已經睡熟了。

爬上床,於幼怡又想了好一會兒,還是用手機發了條短信給班主任陳老師:陳老師,羅貝爾好像摔跤了,身上有傷,您要不要過來看看?於幼怡。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陳老師完全沒有回應。

於幼怡等啊等,沒等到陳老師的回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半夜時分,於幼怡被輕微的響動所驚醒。

被調成靜音狀態的手機嗡嗡響起,一條信息跳了進來:羅貝爾好點了嗎?要是她不舒服,那你就陪她去醫務室看看。陳老師。

於幼怡皺起了眉頭。

再看看時間,半夜三點半?

寂靜漆黑的夜裏,也不知打哪兒傳來了細微的、綿密的啜泣聲音。

羅貝爾的床和於幼怡的床,是床頭連床尾的,所以於幼怡下意識地就感覺到,可能是羅貝爾在哭。

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夜裏在書店門口的小巷子那兒,站在路燈下喊出了自己名字的那個女生。

——那真是羅貝爾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於幼怡嘆了一口氣,擰開了手電筒,爬下床,打開了自己書桌上的LED小夜燈,然後拿起開水瓶,倒了一杯溫水在口杯裏,端著口杯,一口氣咕咚咕咚地喝了。

——羅貝爾哭了半夜?

想了想,於幼怡輕聲問道,“你要不要喝水?”

羅貝爾的微微抽泣聲音一頓……

但她還是一聲也不吭。

——沈默就是代表認可?

於幼怡拎著自己的開水瓶,走到羅貝爾的書桌前,找出了她的杯子,倒了大半杯溫水,一手打著手電筒,一手將盛滿了溫水的杯子遞給羅貝爾。

“給。”

半晌,一只手從簾子底伸了出來,接住了於幼怡遞上來的杯子。

咕咚咕咚的喝水聲音響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一只手又將空杯子從布簾子下遞了出來。

“謝謝。”

那聲音粗戛難聽至極,應該是哭啞了嗓子。

——謝謝是什麽意思?

於幼怡接過杯子,想了想,又倒了大半杯溫水,重新遞了上去。

“給。”

這一次,羅貝爾掀開了簾子,露出了一張……慘不忍受睹的臉,接過於幼怡遞過來的杯子,再次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謝謝。”羅貝爾再一次低聲說道。

於幼怡刻意讓自己不要去看她的臉,接過了她遞來的杯子,放回她的書桌上,然後拎著自己的開水瓶放回原地,拿著手電筒去衛生間上了廁所,回來直接爬上床,放下了簾子。

第二天早上,於幼怡被早操廣播吵醒,爬下床來,和趙芳芳、杜娟輪流洗漱了……然後發現自己的書桌上放著一張紙,紙上寫了幾個潦草大字的:幫我請假一天。

於幼怡看了看仍然緊緊地關著簾子的羅貝爾的床,把紙條折好了,隨手夾進了一本書裏。

上了一上午的課,終於到了中午。

於幼怡先是飛奔著跑去飯堂打了個白米飯,然後匆匆回了寢室。

她一邊就著爸爸給她帶的豬油渣炒腌菜和紅油牛肉丁吃白飯,一邊看書。

直到下午上課的預備鈴響了起來,於幼怡這才趕緊去把飯盒洗了,在胳肢窩下夾了本書就想走。

一轉頭,她看到羅貝爾床上的簾子還緊緊地拉著……

於幼怡又走回了自己的書桌旁,拿了三個桔子出來,走到羅貝爾的床邊,小心掀開布簾子的一條縫兒,塞了兩個桔子進去,然後自己剝了一個,一邊吃一邊離開了寢室。

可當於幼怡走到教室裏的時候,突然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於幼怡有些莫名其妙。

趙芳芳和杜娟沒跟她坐在一塊兒,可兩人都用恨鐵不成鋼的眼光看著她。杜娟還拼命地朝她使著眼色,可於幼怡不明白她到底想表達什麽。

下午上高數,一連上兩節。課間,數學老師再拖個堂……就等於兩節課連在一塊兒上了,於幼怡也沒機會去問問趙芳芳和杜娟,到底出了什麽事。

只是,不時有人用奇怪、譏諷、嘲弄的眼神看著於幼怡,這讓於幼怡也開始有些疑神疑鬼了起來。

——難道說,昨晚她沒控制好力度?綠毛他們……或是其中有人被她打死了?

沒理由啊,這點兒分寸她還是把得住的。

她確定她只是卸了他們的胳膊,除此之外可什麽也沒幹啊!再說了,如果真是綠毛他們被她給打傷打殘或者打死了的話,那肯定是大事啊,應該有警察來學校調查才對啊。

下了課,數學老師剛走,班主任陳老師就氣沖沖地來了。

她先是環顧四周,看了看大家,痛心疾首地說道,“同學們哈,我真是想不到啊……大家才進校一個月不到,就出了這樣的事……昨天晚上,我們學校居然有同學了跑出去,而且,還,還……哎,這樣的事,我都講不出口!”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我們高一一班的同學!所以我希望,這位同學能主動把事情解釋清楚……不然的話,真要調查起來,傷得不僅僅只是我們高一一班的榮譽,而且還是你自己的顏面!”

說著,陳老師的眼睛不停地在全班同學的面上掃來掃去……

全班同學全都沈默了。

但最終,班主任陳老師的眼神停在了於幼怡的面上。

全班三十個學生,除了沒來的羅貝爾和於幼怡自己以外,其他二十八個人的目光,齊齊聚在了於幼怡的臉上。

於幼怡繼續保持沈默。

半小時以後,見全班所有的學生都保持著安靜,一聲不吭還一動也不動的,陳老師首先坐不住了。

“好了,我就不耽誤大家放學和晚餐時間了,希望這位同學可以在課後來找我,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因為已經有人追責追到我們學校來了,要知道,躲,是沒用的!是你的責任,你就要勇於承擔……不要妄想著逃避,因為這已經損害到學校的聲譽、也損害了你自己的名譽……”

又啰嗦了好久,陳老師終於宣布放學。

於幼怡跟著其他人,抱著書本、目不斜視地越過陳老師,朝課室外走去。

“於幼怡!”

陳老師出聲叫住了她。

周圍的同學一下子就停止了走動與交談,所有人的視線與註意力都集在陳老師和於幼怡的身上。

“昨天晚上你去了哪兒?”陳老師問道。

於幼怡看著陳老師,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認真說道,“昨天晚上,我去了學校門口的二手書屋,書店老板可以為我做證。”

“書店老板?”陳老師露了懷疑的目光,“那你是幾點鐘回來的?”

於幼怡想了想,“大約九點半的樣子吧,我看書看入了迷,還是書店老板提醒我,說再不走就趕不上宿舍熄燈,所以我才回去的。”

杜娟連忙說道,“陳老師,我和芳芳都可以為幼怡作證,昨天晚上幼怡回來的時候還沒熄燈呢!”

趙芳芳也跟著連聲稱是。

陳老師不吭聲了,只是不停地上下打量著於幼怡。

一大早的,校長就把高一部所有的班主任全部都叫到了他的辦公室裏,神色淩厲地告訴老師們說,昨天晚上有人打電話給他,說有一中高一的女生跟個中年男人去開房!

高一共有八個班,這八個班主任都被嚇著了……

最後這八個班主任一一調查了好久,又去向宿舍區的門衛處核實過,最終把懷疑的目標鎖定在了一班的兩個女生上。

一個是於幼怡,一個是羅貝爾。

其實陳老師也不願意相信,小小年紀就跟中年男人出去開房的女學生,竟然會是她班上的!

尤其不可能是於幼怡和羅貝爾這兩個女生。

因為在這兩人裏,於幼怡是全市中考總分第一的優績生;而羅貝爾因為擔任了班幹部,所以跟陳老師比較有交集,陳老師自詡比較了解羅貝爾……所以於羅二人,

這邊於幼怡跟陳老師對峙著,雙方都不說話了。

那邊,圍觀的同學們卻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

“到底什麽事啊?”

“聽說是我們學校的女生跟一個老頭去開房,被人抓了個現成,告到校長那裏去了……”

“啊?不可能吧?”

“有什麽不可能的?這種行為叫□□,懂嗎?家裏窮點的女生,跟人交往換點兒錢花花……在國外,這很正常!”

直到現在,聽了圍觀的同學們的竊竊私語以後,於幼怡這才恍然大悟。

昨天晚上她確實晚歸。

但也不止是她一個人晚歸吧?

可陳老師這麽理直氣壯地懷疑她於幼怡,再想想昨天晚上羅貝爾那副……明顯被人整慘了的模樣,而且她的情緒還那麽的反常……

這一切,都讓於幼怡心裏有了一種大膽的猜想。

但這事關他人的聲譽,她沒有足夠的證據。

“陳老師,昨天晚上我確實晚歸了。但您可以去問問書店老板,然後再去我們宿舍大樓的門衛大爺那裏核實一下時間,您就可以知道……我從八點到九點半,一直都呆在書店裏,然後我在九點四十五分、門衛大爺關宿舍大門前趕回的學校……”

不管怎麽樣,圍觀的同學們雖然議論紛紛,但官方代表陳老師卻並沒有開口承認“一班女生跟個老頭出去開房”這個事實。

所以於幼怡也避開了這個話題,只是將自己的行蹤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畢竟每一個時間段,她都有可以為她作證的證人……這應該能夠充足表明她的清白了吧?

“……人家昨晚上打電話向校長舉報,但不代表這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啊!說不定,這事兒一早就有了呢!寄宿生還是很有這個便利條件的嘛!畢竟住在學校裏,晚上也沒父母管!”

有人陰陽怪調地說了起來。

於幼怡看向那人。

——翁慧語?

於幼怡微微一笑,“陳老師,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如果您覺得,肯定是我們一班的女孩子犯了什麽事的話,為什麽只查寄宿生呢?”

“要查寄宿生,是很容易的吧?問問宿管阿姨和同宿舍的人就成。所以,您是不是應該關註一下走讀生呢?畢竟走讀生的時間比我們寄宿生更靈活,您說呢?”

陳老師看了翁慧語一眼,心想於幼怡的話也沒錯。

確實走讀生比寄宿生的時間更方便靈活啊。

——畢竟學校是有制度的,幾點關大門幾點關燈。而走讀生就不一樣了啊,如果家裏沒人管的話,那確實三更半夜……回不回家都不知道有人知道。

翁慧語大怒,“於幼怡,你說這話什麽意思?針對我?”

“陳老師,我還要去圖書館,就不打擾您了。如果您還有什麽事需要我配合的,可以在晚飯時間去飯堂找我,陳老師再見!”於幼怡對陳老師說道。

陳老師從沒有見過這麽不怕老師的學生,可於幼怡所說的話,邏輯感超強,而且滴水不漏、還處處圓滑到沒有任何能讓人生出疑心、或者說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一時間,陳老師有點發楞。

而翁慧語見於幼怡理也不理自己,更是生氣,“於幼怡!你給我站住!先把話給我說清楚……你什麽意思啊?”

於幼怡將手裏的書本夾在了胳肢窩底下,冷冷地看了翁慧語一眼,繼續往外走。

“我針對你什麽了?全班就我一個寄宿生?還是說全班就只有你一個走讀生?”淡淡地拋下了一句話,於幼怡揚長而去。

高一一班所有的同學,包括陳老師都楞楞地看著於幼怡的身影慢慢地離開,最終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杜娟拉了拉趙芳芳的衣角,壓低了聲音,卻又止不住興奮地模仿著於幼怡方才說話的樣子,“……‘全班就我一個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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