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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野外宿營的夜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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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亞與庫茲渾身濕漉漉的走回來,兩個人赤著上身肩並肩沿著山坡被車轍碾壓出來的小徑慢悠悠的走著,庫茲右手抱著皮甲左手輕拍耳朵裏的水,單腿在地上跳,淩亂頭發上的水珠甩得四處飛揚。倒是提亞在跟庫茲低估一路,只看庫茲憨厚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又被提亞忽悠了。兩個人嘚嘚瑟瑟的湊到火堆前取暖,小獸人庫茲今天算是累慘了,靠在火堆邊的石頭上渾身像散了架與提亞背靠背安靜的坐著,我被弗雷德大叔趕過來做今天的晚餐,就算10人份的晚餐也並不是我能做出來的,雖然平日裏我總是在做一些熬藥,刷洗皮鞍套,跑腿這類的事,但是小身板兒還是搞不定今晚上的晚餐,只好過來拉庫茲幫忙。

我現在雖然年紀小些,但是這個世界七、八歲的孩子身體狀況絕對堪比以前地球上十一二歲的孩子,我甚至可以在這麽冷的初春毫不猶豫的跳進冰湖裏暢游一圈兒,也能夠在草場上追逐野兔子,撒歡兒跑大半日都不覺得累,但是晚餐想做的好一點,所謂膾不厭精,食不厭細。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

在商團的一些小圈子裏,獸人巫醫老庫魯擁有味道不同的美食的配方這已經不是秘密。這是我和老庫魯商量過對外的說辭,而對老庫魯的解釋就是說我一直在學習草藥學,在學習過程中對草藥深入理解讓我可以總是發現新奇的香料,不同香料搭配後居然會有不同口味的美食,這是非常神奇的事,這是藥劑師們的世界,是自然女神對我的眷顧。

老庫魯說我很有草藥學天賦,但在別人眼裏我就是掌握了獸人族草藥學的人族藥劑師,神秘的獸人族草藥學嘛!肯定有不同之處的啊!不要問嘛,那些都是獸族人的秘密,想必老庫魯一定會告誡吉嘉保守秘密,問他也不會說,怎麽重要的事怎麽可能說呢?老庫魯肯定會讓吉嘉守口如瓶的,不要去問了嘛!好吧,總會有人想多了,這些想法很美妙,私下裏自己人就把自己人說服掉,最後我竟然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鮮羊肉被我和庫茲用小刀子片的很薄,我基本上是在示範,而真正幹活的是庫茲,我的小手兒抓大塊兒的羊肉,很費勁兒。提亞在火堆邊兒上張著嘴看著我兩熟練地料理一整盆的肉片兒,看著一旁石頭上烤著兩塊黑面包有點發傻:“你們商隊不會窮得連黑面包也沒有了吧?你們怎麽就烤這麽一點兒黑面包,烤肉就算怎麽好吃,吃多了也會覺得油膩……”

被庫茲用一種土麅子的目光掃過無數遍,提亞才意識到問題,然後問我:“這些腌制過的肉片那麽好吃?”

我眼都沒擡,在一邊裝出人畜無害的乖寶寶模樣,仿佛聽不懂提亞的話,只在一旁安靜等著庫茲把剩下的羊腿肉切完。心說:哥這秘制羊腿肉豈是你能明白的?

魔羚羊身上的皮雖然非常結實,就算是鋒利的刺刀捅在上面,不使全力也只能捅出個白印子來,但是身上的肉卻鮮嫩異常,老庫魯還曾說過剛死去的魔獸,體內力量還沒散發幹凈,對身體有很好處。那些肉片我都是用胡椒粉鹽巴和一些香草碎屑反覆腌制過的,自然是會有不同的味道。羚羊肉原本的味道雖然也很不錯,但吃這麽多年也早就吃膩了,我覺得羊肉搭配胡椒粉與孜然才算絕配,可惜沒有烤肉醬,要是能添裏點兒那就美了。

一旁的鐵鍋裏放滿了洗幹凈的羊雜兒,整只羚羊的骨架兒都浸在湯鍋裏熬出奶白色的骨湯,鮮美的味道散布到整個營地之中。提亞直接找上庫茲問他:“怎麽能把魔羚羊燉的湯搞得那麽香的?”

這廝一直認為我和庫茲烹飪的方法來至於古老獸人族的秘方,也許庫茲往裏面加了一些不知名的神秘昆蟲或者惡心的礦石粉末,總之那香濃的肉湯味道就像是魔鬼的誘惑,庫茲自然說不出來肉湯為什麽這麽香,只能說:“一直都這味啊。”

“庫茲,你說這湯是不是有特別的名字?”提亞偷偷把嘴角的口水擦掉。

我坐在一旁木質板車上,小腿隨意的晃蕩,雙手支撐著向後傾斜的身體,這樣可以讓身體自由的伸展。我身上小羊皮的皮襖昨天的時候已經刷洗得很幹凈,散發微弱的膻味,很好聞。隨口說:“我覺著咱這湯應該可以有個響亮的名字,咱不如就叫‘魔鬼的口水’。”

我這話大概正說到提亞的槽點上,就看到提亞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就像想到了什麽恐怖的事兒。庫茲倒是大搖其頭,很認真的說:“這名字不怎麽樣,倒不如……倒不如叫……”說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個名字來,反倒把臉憋的通紅。

提亞這人長得有些小帥,臉盤子雖一般般,但身材卻非常好,游俠屬於戰士職業中力量.敏捷.耐力均衡發展,游俠工會要求他們的會員要會射箭,會使用雙手劍,還要學會一些偵查手段,在軍隊中這種人被稱為斥候,他們平時的鍛煉更註重身體協調能力與生存能力。不胖不瘦就是天生做衣服架子的料,挨在庫茲身邊,看起來鐵了心要蹭這頓飯。

庫茲從牛車底下拿出那塊兒又平又薄的石板,用卵石塘起來爐竈,那平板石直接放置到火堆上燒,庫茲熟練地將羊油反覆擦拭到石板上,另一只手飛快的將盆裏的肉片兒鋪在滾燙的石板上,頓時石板上響起一片滋滋聲,這也算地道的石板煎肉,庫茲對這些步驟非常的熟練,向著剝皮木案那邊的商隊制皮師喊道:“開飯嘍!”

這一嗓子獸人語非常的婉轉嘹亮,就算大家聽不懂也絕對知道其中的含義。

我扛著木勺子站在大鐵鍋邊兒上準備盛肉湯,每人一碗,又指著庫茲烤肉的石板那邊說:“煎肉,各位大叔管夠吃,吃不慣羊肉的,另外還準備了兩個黑面包。”

我的後半句話直接被無視,十多個人直接把庫茲圍住,庫茲往石板上不停地放肉,那張半個圓桌大小的灼熱石板上的煎羊肉依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就連一旁的提亞也忍不住幫忙鋪肉,弗雷德大叔腆著大肚子擠在中間,不由怒罵道:“你們這幫吃貨,擦你.奶奶.的,看著點,生的也往嘴裏劃拉,這輩子沒吃過肉啊,去去去,你他貓別吃了,往一邊靠靠。”

“哎哎哎,你妹的擠什麽擠,哥這是先替你們嘗嘗,這帶血絲的能不能吃。”

“我靠,你的簽子往哪紮呢!”

每次吃飯時搶著吃就覺得格外的香,我的飯量並不大,而且我本身對烤肉有些反感,我被自己身體裏的火毒反覆炙烤兩年多,我不就是片烤肉麽?草草吃完晚餐就躺在木板車上休息。弗雷德大叔這些制皮師們休息一會兒還要繼續的幹活,那些魔羚羊放得越久就越不值錢,要盡快的處理,我祈禱今晚不要下雨。

我看見庫茲和商隊男人們還圍坐在一起大吃,大家都不斷誇獎庫茲這肉烤的好。我無聊之餘就想再次練習魔抗術。心裏反覆默寫幾遍簡單的魔法陣,又按照老庫魯交給我的那樣,摒除雜念,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專註精神讓全身的魔力往指尖匯聚,我害怕如果魔力匯聚到手指尖,光亮會驚動別人,小心地將手指縮回袖子裏,可是過了半天,耗了我無數精力也沒能把魔力會聚在一起,反倒是體內的火元素變得異常躁動,弄得胸腔裏悶熱難當,呼出的空氣都帶著鹹味兒。

昨天還能若有若無的凝聚淡黃色的魔法光亮,雖然忽明忽暗沒多久就滅了,但是也算成功的施展一半的魔法,怎麽今晚上就連最初的步驟‘聚魔’也做不到了呢?這讓我很想念老獸人庫魯,有他在的時候沒覺得他有多重要,反而會感覺這話嘮一樣的老頭每時每刻都說一些沒用的廢話,一天到晚沒完沒了的嘟囔,可是一旦離開他身邊兒,就會第一時間想起他。那些滯口難念的獸人語發音,那些我還只背到了一半兒的草藥名稱,那張我還畫的不太熟練的魔法陣圖,這討厭的抗魔術究竟對我有沒有用啊,誰能告訴我?

我的質疑,讓自己的思想陷入死結,越是想越是感覺無力,情緒低落的時候我的身體免魔能力就會隨之減弱,血肉裏的儲藏的火系魔力帶來的火毒趁機在我渾身血液裏沸騰,這種血沸的滋味我大概有兩個多月沒嘗過這滋味了,就像是渾身的血管都要炸開,沸騰的血肆意破壞著我的身體,每當這個時候,心臟裏就會另外湧出一股生命力極強的暖流,暖流順著血管慢慢流遍全身,所過之處就會生出新的血肉,灼燒的炙烤痛感,血沸血管欲炸裂的脹痛,暖流新生血肉的刺癢感覺會聚在一起,我就像一塊煎肉。

“哎呀,你身上好熱,你生病了,能不能說話?”

就在我半睡半醒半昏迷的狀態下,身邊忽然有女人說話,我有點迷迷糊糊地喃喃喊了一句:“媽媽,我疼!”

我有時候真的是忍不了,這樣的折磨就像是一種詛咒,背負在我身上讓我看不到光明,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擺脫,就連獸人族的大薩滿都對我的病束手無策,每當這時候,我就想就算有人一刀弄死我,我也要感謝他一下。

“好孩子!別怕。”

那聲音有點熟悉,有一雙手在我身上摸來摸去,好像是在檢查傷口。解開羊皮襖的紐扣,清冷的夜風吹進我的胸膛,一下子痛苦減輕許多。我掙紮著將那件皮襖脫掉,就感覺有人將小小的我抱在懷裏,我睜不開眼睛,且能清晰的感覺那個懷抱很柔軟。

一只冰冷的手覆蓋在我的額頭,我舒服的**了一聲,終於是昏了過去。

——美麗分割線——

醒來,眼前一片模糊,有燈光,但看不清楚。

我努力的眨眨眼睛,視線開始逐漸恢覆,這裏是一頂精致的小帳篷,頂上有一盞魔法石為核心的水晶掛燈,讓整個帳篷昏黃一片。可以看得出這裏並不算大。我躺在狼皮褥子上,渾身上下放著裝滿冰塊的皮囊,我確定這一次我還活著,我還能感覺到身體裏的炙熱脹痛與刺癢,不過這時候的疼痛可以忍受。

我本想掙紮坐起來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麽精致的帳篷絕對不是老庫魯那裏,不過我想不出來除了老庫魯還有誰能夠救我。帳篷簾子被掀開,立刻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呼,這時候我也看見女魔法師果果從帳篷外面鉆進來,手裏還端著一盆清水,看到我醒過來,吃驚地看著我說:“你醒了?感覺哪不舒服?”

搖搖頭,安靜的看了看四周,我問:“果果姐,這是哪?”

我的聲音很輕,在這座絕對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帳篷裏,我意外地發現了旁邊簡易的行李架上掛著一些女人的私物,譬如水粉色的抹胸,白色略帶褶皺的布襪,一條柔軟的黑裙子搭在最頂上垂下來,就像是一條黑色的瀑布。忽然我感覺原來魔法師也是人,也需要平常的生活,也像我們平常人一樣追求美,最求舒適,如果拋開魔法,她絕對是人緣頗好的鄰家姐姐,果果潔白的手直接蒙住我的眼睛,那一瞬間我看到她胳膊上甚至有兩道淡青色的血管晶瑩剔透,從魔法師長袍的袖口裏露出的半截手臂白得像雪。

“別亂看,這當然是我的帳篷,我把你救了還能去哪?”

“果果姐,你說我會死麽?”

這個問題我問過老庫魯,老庫魯只說:你小子同時具有藍焰和自愈兩股血脈力量,怎麽會死呢,亂說話。可我覺得他只說了一半兒,還有一半沒說。可能是認為我聽不懂,心裏徒增壓力,也可能是說了也沒用。我不止一次覺得我在死亡邊緣徘徊,說實話,我並不害怕,也許一覺睡過去也好。

“別怕,姐姐可是水系魔法師,最擅長的就是治病救人,怎麽可能會讓你死。”果果姐的話語很溫柔,她先將水盆推到一邊,弓著身子爬進來,在回身將水盆拖進來,狹小的空間內柔軟的身體擦過我的鼻尖兒,女人特有的馨香傳進我的鼻腔。

差點忘了這事,看見她的時候就該首先想到她是一位魔法師,其次才是個女人。

頭濕了的毛巾鋪在我的臉上,果果姐讓我繼續躺著,她蜷著腿坐在我的身邊問我:“你這病從小就有?”

“恩。”

“那位老巫醫怎麽說,不是他救得你麽,怎麽不把你的病治好?”

“老師他也治不好!”我如實回答。

“連他都不行?你得的是什麽病,發起病來身體燙的嚇人。”果果姐這次更加吃驚。

我伸出食指,心裏的念頭還沒有升起,手指尖就忽然迸出橘黃色的光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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