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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漢家點金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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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限男女,不限數量的招工,是不可能在全國鋪展開的。其實質範圍也就在益都、濟州兩地。

有好事情,濟州這塊老根據地是總也不能忘記的。

此事給民間年節前夕熱鬧的氣氛再增了一把烈火,短短時間裏,給皇家做工和羊絨成為了齊魯之地最是熱門的話題。

自然有不少日子過的不錯的人看不上那兩塊銀元的工錢,就比如那李家園的保長李瓊。對比讓兒女去給皇帝家做工,他更樂意讓兒子去參軍。

橫豎他現下又沒吃不飽穿不暖,人李瓊已經渡過了最基本的溫飽需求階段了,改而謀求社會地位了。

他這輩子能混到保長已經到頭了,再向上爬兀是攀爬不動。而他兩個兒子也沒有讀書的天分,更不要說早前也給耽擱許多年,現下家中便是有了餘錢也買不回光陰。故而一個留在家裏繼承家業,另一個就去參軍好了。

參軍有危險,入伍需謹慎。在陸齊朝,軍人的地位很高,李瓊為甚一心叫兒子去當兵?原因不是為了軍費,而是為了軍屬的身份和軍人退伍後的待遇。

九山鄉數十個保長保正,超過一半是軍屬。同時這鄉裏的治安官,甚至是臨朐的不少官員,那不只是司法警局系統,而是泛指整個官府,很多人都是退伍軍人出身。

在軍隊裏,除了習練刀槍之外,還有不少的空餘時間,那就是軍中教導員們負責的領域。

從律法、政策的解讀和宣講起,到讀書認字,反正三年的從軍生涯結束,那些士兵不說一個個都能寫會算,卻也八九不離十了。更對陸齊朝的律法和政策有一定的認知,這種人在軍隊裏只是一個小兵,可放到地方卻是優秀基層人才,進到官府中做公,半點困難都沒。

這種情況至少在陸齊定鼎天下的早期,也就是十年內是不會改變的。因為退伍軍人更是新朝的根基。這就像陸謙前世,剛建國時候的退伍軍人和改開之後的退伍軍人的轉業安置有可比性嗎?

不缺吃不缺喝的李瓊,現在渴望的是“出人頭地”,不說當官,至少子孫能吃上一口公家飯。而就他那倆兒子的本事,參軍就是唯一的出路。

他才不會叫兒子媳婦閨女去報名呢。

之所以提點到這一個人,只是在舉一個例子。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同樣的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眼中,那是有著不同的看法的,人的利益著眼點是有不同的。

就像如李瓊這般的人家雖然有,卻也依舊不會影響到百姓中的報名者多如過江之鯽。

但是齊魯的這一幕半點也沒影響到燕京。後者已經完成了編戶齊民和土地租賃,並且隨著大批的契丹牧民被遷移去河套地區,整個燕京已然盡在陸齊之掌控中也。

完顏蒲家奴從馬車上探出頭,眺望前方,時隔多日,他是再一次看到析津府的城墻了。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相隔才兩年不到,契丹與大金就都已經變幻了一幅模樣了。

析津府不再是契丹的析津府,而變成了漢人的燕京。塞外北地的主人也不再是昔日裏強橫無匹大金女真,而變成了漢人。

在他舊有的記憶裏,只是一群柔弱的羔羊的漢人,猛地變化成了餓狼猛虎,主宰著整個‘天下’。

此番,他前來這座已經被改換了名號的析津府城,臉上便一絲一毫也沒過往時候對著契丹時的傲橫,不卑不亢,有禮有節,這才是完顏蒲家奴現有的態度。

只是當一個人懷著如此的心思去對著另外一個‘人’的時候,無形中,他已經將自己放在了一個弱者的地位上了。

因為只有弱者才會顧及這些,才會竭力來保持自己的顏面和尊嚴,強者從來就不會考慮這些。

這更像先前的趙宋使臣入遼,不止正使本人提心吊膽,整個使團的人都憂心忡忡。

完顏蒲家奴也是如此,他先前在錦州城被滯留了多日,這方才南下入關,顯然錦州的大小眼和耶律馬五已經得到了益都的示意。

順著錦西走廊一路入榆關,馬不停蹄的再趕赴燕京城,稍後再順著大道一路向南……

外頭的寒風嗚嗚的吹著,完顏蒲家奴縮了下脖子,把頭收了回去,他都擔心在年節之前自己到的了到不了益都。

隨著隊伍距離燕京城越發近來,路上的行人車馬也越發見多。各類嘈雜聲紛紛傳進完顏蒲家奴耳中。

後者作為一個見過世面的人,並不以為然。

當初析津府且還在契丹人手中時候,便是一個繁華勝過遼陽府許多的大城,如今的嘈雜和路人車馬,不是那應有之事麽。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距離燕京城東大門越來越近。道路上的人流量和車馬也就越來越多,還沒去看燕京城,只眼前的這個景象,讓整個女真使團目瞪口呆。

滾滾人群,數不清的車馬,幾乎將道路堵塞!

“這,這陸齊……可真是……”完顏蒲家奴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如此的燕京城比他記憶裏的析津府,可熱鬧的太多了。

當年作為大遼南京的析津府也是繁華熱鬧的,但那時的析津府外絕對沒有眼下的一幕。只看眼前摩肩接踵的行人和如長龍一樣的車馬,那就可以想象得到城內市井街面的繁榮。

事實上這是有原因的。

那內務辦的招工自然不會影響到千裏之外的燕京府,可羊絨和羊毛對整個燕京府的沖擊卻是巨大的。契丹人聽到羊絨的概念後,整個人都是懵逼的。他們當然知道山羊會在二三月裏掉毛了。但過去無數年裏沒有契丹人回去註意這個。山羊絨單位數量小,又是隨即脫落,也叫牧民們根本無法收集來。他們更不知道那東西很值錢!

現在漢人朝廷給出了高價來收購羊絨,還有羊毛的價格也不差,那可是意外之驚喜。畢竟契丹人養羊是山羊綿羊混雜的。

草原五畜,牛馬駱駝羊。之所以算五畜,是因為裏面包含了兩種羊——山羊和綿羊各占了一個席位。而相對於牛馬駱駝,羊才是草原上數量最多的家畜,它們與草原,就像魚和水一樣密不可分。

而牧民們在飼養羊的時候,並不會有人單單的飼養其中的一種,而幾乎全都是混雜飼養。而這比例是2:1至3:1,綿羊多山羊少。原因不僅是綿羊產肉多,或是能剃毛剝皮,還因為綿羊好管理啊。

只要是放過羊的人就都知道,山羊很難約束好。它的性格中似乎遺傳了太多盤羊的基因,太過活躍。到了夏天,草原上有很多例如蒼蠅、蚊子和虻之類讓羊群討厭的小蟲子。山羊若是迎著風走,小蟲子就不容易飛來落腳叮咬。於是不勝其煩的山羊羊群也不管家在哪兒,幹脆一直頂著風走,而且各走各的。羊群很快就散了。兼之山羊的記性也很有限,走遠了,同樣找不著家。不見那草原小姐妹的故事麽,牧民們在大草原上找羊實是件很操心的事。

可只養綿羊也不好。這種羊是一種很笨的動物,它們仿佛總是迷迷糊糊忘記帶腦子出門,早已沒有了盤羊的矯健與警覺。

冬天,草原被積雪覆蓋,河流凍結,羊群大都只能以雪解渴,且還簡單。可到了春天,等河流解凍,羊群終於有機會喝到流動的水了,便紛紛湧至河邊。只是綿羊一心往前,似乎不知道在河岸邊分散開來,於是前面的羊到河邊之後就只顧低頭喝水,走在後面的羊解渴心切,仍然楞楞往前擠。那每年春天都會有羊被擠到河裏去,甚至溺死。基於這樣的無奈,有經驗的牧民只得盡量尋找平緩的河岸,供羊群飲水。

而且綿羊生性慵懶軟弱,如果遇到餓狼,綿羊只知道紮堆聚集在一起,即使被狼咬住喉嚨,也很少發出叫聲。這時候就需要性格活躍的山羊了,它們知道躲避危險,遇到狼了至少知道叫。

所以啊,羊絨和羊毛真的是與每一個牧民的生活息息相關。

那消息傳到燕京府後,立刻就引爆了當地的不少大戶巨室。他們剛剛歷經了改朝換代的劇變,可以說能從陸皇帝的刀下活下命來就是幸運事兒了,那財產勢力更不知道損失了多少。以至於在過去的一年中,南方的資本大肆的進入到燕京來,他們還只能笑著來奉承。

只是破船還有三斤釘,這些家族也不是易於之輩。他們便是自己兜裏沒錢,也有資本去與本地商賈、外來資本合夥。燕京府現在不少的工坊都是這般做起來的。

這些燕京府的世家大族可不認為賺錢是可恥的,是追逐銅臭的。

而現在陸齊雖是同契丹開戰,可兩面的貿易往來卻沒有斷絕。草原上的牛馬羊群還在源源不絕的流入到中原。天祚帝不是沒下過禁令,可是有個鳥用?整個草原都需要中原的絲綢、瓷器、布匹、茶葉、大黃等等。

那後者是草原上的神藥。漢朝時候羅馬人就曾獲得過大黃,那只能是通過絲綢之路的傳播,即便日後絲綢之路漸漸從陸上轉移到海上,但陸路上的大黃貿易也始終不成斷絕。後者造福的不止是北方大草原上的游牧貴族,更是遙遠的西方的中亞人、乃至歐洲人。

前面的卻是契丹貴人們生活所必須用品。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契丹人祖上曾經闊綽無比,吃好的用好的,現如今一遭落魄,生活條件大幅度下降且不提,沒有了大黃和茶餅,實熱便秘,積滯腹痛,就成了致命的苦處。

多少年了,大黃和茶餅始終是他們的主要滋補劑和清腸去火治牙痛通便解毒的神藥。

而沒了絲綢和瓷器,又叫他們怎麽穿衣,怎麽過活?難道去用粗糙的氈布,或是笨重的陶器麽?

而中原也需要草原上的牛馬,還需要草原上的奶酪、奶粉、皮革、角筋等。

雙方互有所需,貿易進行的好不愉快。內中更是需要本地的世家大族去往草原牽頭,所以這事情很快就已經從燕京府擴散到北面的大草原上了。

聽到新的經濟熱點,且是自己手中的廢物,草原上的契丹權貴和商人如何還坐得住?大草原上到處都是羊,這是白撿的錢,他們如何不動心?

眼下燕京城外這般多的車馬卻就有不少就是他們的。

兼之這年節時候,作為燕京府的政治軍事經濟中心,燕京城本就熱鬧無比。如今趕在了一塊,那可不更是人山人海,四面八方齊相聚了。

完顏蒲家奴不會知道他是正巧碰上了這麽個時機,還以為眼前的一幕就是燕京城的常態呢。就覺得方落到漢人手中一年的燕京城比他昔日裏見過的鼎盛時候的析津府還繁華不止一個檔次,這簡直不可思議,心中當下便生出了一股眩暈感。

漢人都是能‘點石成金’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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