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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招安宋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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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順情緒很激動。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宋公明那張滿是痛苦的臉。他心中敢打包票,宋江是向著大宋的。

當日自告發了揚州城外的陳家父子後,燕順便為揚州宋軍效力,憑著告發之功,以及那還算可以的身手,在一連串的戰事中嶄露頭角,於呂益柔麾下也做得指揮使。但他並沒有忘記宋江,沒有忘記當初宋江決定投降梁山軍時候的痛苦模樣。

宋江當日真的是被‘逼上梁山’。真的是被王師中給坑的不能翻身了。

“公明哥哥的罪過,都是那王師中強加的!他那一片心意,想的都是大宋。”燕順跪在地上,沒有看到淮南東路安撫使兼揚州知府呂益柔雙目已經閃起精光。

他正發愁眼下之局面,不想這燕順到為他舉得了此計。雖然這廝教人可惱,身處官軍竟呼喊一逆賊做哥哥,真賊性難改。但若真能招降宋江,要其棄暗投明,則淮南局勢一遭逆轉也。

呂益柔忍俊不住,站起身來,來回踱著官步,心思波蕩起伏。

前日裏,梁山軍雖然停在了高郵,但揚州的局勢依舊危險。泰州的陳觀一夥,得楊志之助力,聲勢覆起,現下已經奪取了整個通州——南通,盡去江北臨海之地。可以說偌大的淮南東路,還能為宋室掌控的就只有揚州與真州【後是六合】。

而更糟糕的是,長江對岸的摩尼教逆軍也聲勢兇猛,繼打破蘇州後,又連下常州、潤州,兵鋒已經逼進金陵也。後者為南國第一名郡,地位可比揚州更重許多。劉夢龍部現今根本無力顧及大江北岸,只江南的戰事就讓他為之焦頭爛額了。

偏偏朝廷官軍雖在淮西連連得勝,可距離徹底蕩平王慶卻還有些時日。距離大軍抽出身來進援淮南江南,更是相隔甚遠。

呂益柔無論是出自公心還是私心,都要堅守揚州,直到朝廷大軍蕩平王慶後進發江南來。

他並不以為西軍在滅了王慶、田虎二賊後,會直搗齊魯去。

這不是他自信非常,也不是他對趙佶的脾性了如指掌,而是他就以為直搗梁山,非明智之舉。更深深明白揚州與金陵兩座城池的重要性。這兩座城池但凡還握在朝廷手中,梁山軍與方臘軍之間就等若隔了一座大山。

金陵城的重要性不需要多言,誰都知道這座城池對於南國寓意著什麽。龍氣之說很無稽可笑,但它在政治影響力上的加分是毋庸置疑的。

而揚州城呢?乃運河南北交融之節點。只從實際意義出發,宋室將揚州握在手中,對梁山軍與方臘軍之間造成的負面影響,更甚於金陵。

——揚州不得,梁山軍與方臘軍之間便不能直通運河。

可也正是如此,呂益柔才會為將來而感到焦慮。他都能想到的事,逆賊如何會看不到?

呂益柔有心加強揚州之軍力,但是錢糧呢?淮南東路不是江南東路,不是兩浙路。縱然揚州城很繁榮,對比這場廝殺,就他們這點財富也是捉襟見肘。

且高俅起兵征討梁山泊那次,楊溫、項元鎮一路兵馬出自淮南,一路兵馬自淮南經過,更不要說金陵水師兩番北上了,那本就耗去了淮南東路不少財富,現如今呂益柔手中錢糧實在不充裕。

“燕順。”呂益柔下了決心。

“小人在。”

“招撫宋公明之事幹系重大,其若能夠重歸朝廷,於今日之局將有大作為也。你且持我命牌親往濠州去走一趟,如能促成此事,則於國家社稷有大功也。本官必重重嘉獎於你。”呂益柔起身走到一張大大的地輿圖前,手掌壓在濠州、泗州之地。

“此事若成,宋江軍所盤踞的濠州、泗州等地非但能重歸朝廷麾下,淮南西路之壓力也能驟然減輕。如此自可接濟兵馬錢糧於我,揚州則無憂也。且宋江之處臨近徐州,其軍反戈一擊,便能直抵徐州要害……”又是輕輕移動手掌來,整個彭城便被呂益柔的大手給覆蓋。

燕順從青州流浪至揚州城,早就不是當年無甚見識的土匪山大王了。他聽到徐州,就知曉呂益柔所指是何物。那手掌壓得並非是徐州治所彭城本身,而是其東北的利國監。

後者乃江北之地最終的產鐵地之一,神宗時有三十六治,冶工達三四千人,規模甚大。隨著官退民進,利國監及到政和年初,礦工鐵匠怕不要有上萬人了。雖然梁山軍破徐州後,彼處的人手離散許多,可現下梁山軍重新經營彼處鐵山,人丁覆壯。

後者手中的戰俘可數以萬計。這些日子裏他們便被梁山軍驅使為苦力,修補河堤、修繕道路,恢覆萊蕪監、利國監。還有那所謂的金銀司。

梁山賊在萊州東北設立了一金銀司,發戰俘上萬人,和本地人數千,發掘金銀。

據說還新引入了風車、水力之物,豎之大高爐,使鋼鐵出產之豐厚更勝往昔。為梁山逆軍遠遠不斷的提供著精鐵煉鋼。

宋江反戈一擊,縱然不能真的搗毀利國監,不能傷到梁山泊筋骨,也會嚇的楊志一跳,叫他提兵回轉,則揚州處壓力必大減也。如是宋江也立下一大功也。

“如此功勳盡在他一念之間。”呂益柔目光切重的看著燕順。後者自然曉得意思,忙低頭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必叫公明哥哥為大人解憂。”

“你去告知宋公明,如他願意重歸朝廷,本官保他一州防禦使之職。”呂益柔很高興,如此給的官職也大方。這一州防禦使的職位不可謂不高也。算是小軍區boss了。

呂益柔再道:“今朝廷大軍南北征討捷報頻傳,不日就能剪除王慶、田虎二賊。屆時大軍匯合一處,插入江南,則方臘休矣。如此天下只剩下梁山賊寇一夥,還能翻轉乾坤不成?”

“你能不忘舊義,於此刻舉薦宋江,宋江所處之位又關系重大,教本官不能不受,此皆天意。宋公明此刻棄暗投明實屬上佳之選,最是及時。叫他切莫自誤。”

呂益柔是一個能臣,一番話由遠及近,由深到淺,說的讓燕順深深信服,也很是明了。

這天下終究是大宋的天下。宋江你還不趁著現今的大好時機洗白自己,上得岸來,更待何時?難不成要跟著梁山賊一條道走到黑嗎?

現今,淮南東西兩路皆重視於你。

你現在的位置/地位很重要。重回朝廷的懷抱,與淮南兩路來說,便是合則兩利的大好事情。可以叫他們度過難關。如此於國有大功也。但你也別自持其重,錯過佳機,便時不再來。不要自己耽擱了自己的前程啊。

至於這段話語中最後的意思,呂益柔表現出自己的強勢來。許是慣性而為吧,也可能是他內心中對宋江的深深蔑視。區區一縣吏之輩,如何能入他堂堂進士出身的朝廷地方大員之眼?宋江便是要招撫,也只能以他為主。兩者的主從地位不可亂。

錦毛虎則不覺得有甚不對。

在大宋,文官對武官,官府對草寇,可不就是如此麽?

呂益柔最後的話語是嚴厲了點,前遭可也把話說的明白,招撫宋江意義重大。宋江投降,那是一舉多得的好事情。

“燕順做個大,敢在相公面前做保,公明哥哥必是暫居賊處,專待朝廷招安,盡忠竭力報國,非敢貪財好殺,行不仁不義之事。其軍南下多日,相公何曾聽說過他殘殺文武士紳的?今得相公憐此真情,定赤心報國,竭力施功以報。”

呂益柔聽得這話亦是歡喜。

“如此甚好。朝廷自有法度,豈會慢待忠臣。”

如此這般呂益柔心頭仿佛去掉了一塊大石,揮手叫燕順退下,自己提筆奏疏,上稟洛陽去了。

錦毛虎也是激情滿懷,想到宋江再歸朝廷,直若是尋到了組織一樣。回返住處後便收拾行裝,持著呂益柔命牌與上封告了個假,從軍伍裏挑揀出十幾強健軍漢,置買了錦綢美酒,換做行商的裝束,滿心歡喜的出了揚州城,徑投濠州去了。

如此在陸謙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一只幺蛾子便生出來了。而那宋公明又作何選擇,這且是後話不提。

只說此時的東京城內,一片人嘶馬鳴。梁山軍都還未殺到城下,東京留守司便先運作了起來。

身處某酒樓的張三,此刻正舉著千裏鏡在樓頂打望著這東京城。

真是大變了個模樣,昔日漂亮繁華的東京城如今變得醜陋許多,大街小巷都起了一處處街壘,各裏坊早就消失的坊墻被重新壘砌,至少也發掘了溝壑。夜晚時候還組織青壯巡哨,無有令牌者,一律緝捕。

外城東南,東水門【汴河流入口】處的糧倉皆被劉韐使人搬空。

各裏坊的青壯還要接受操練,由濟州城下逃回的那些個府州軍來做教官。如今喊殺聲震天響亮。這些“醜陋”是為這座文華壯麗的城市增添了一抹百多年中早流失幹凈的血勇之氣色。

可惜啊,“這劉韐天大本事也無濟於事。東京城內的百姓青壯早就被這兒的繁華酥軟了骨頭,豈能為戰?”

在他的眼中,這東京城內的青壯子弟那就是扶不上墻的爛泥。與梁山軍比,白雲黑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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