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包的守軍不算少，五個步兵營、兩個反坦克炮營，再加上66軍軍部和新29師師部的直屬隊，總兵力有四千人。在外人看來，實力還算不錯。

可這也要看跟誰比，對面第56師團主力盡在，更重要的是，人家還加強了航空兵、裝甲兵和汽車部隊。相較之下，66軍這點力量根本拿不上臺面。

30日下午5時，第56師團各部集結完畢，從細包鎮外的高地向南看去，仿若一大片蝗蟲在蠕動。裝甲車和汽車的數量也極多，發動機轟然作響，縱使是久經戰陣的老兵也禁不住頭皮發麻。

“各部註意觀察，隨時做好防炮準備。”馬維驥做好了死戰的準備，部隊新兵多、訓練不足，戰鬥力很弱，而細包一帶地勢又不占優，除去把命賭上，他實在想不到還有其他辦法。

軍長張軫那邊剛收到總部的電報，說是羅卓英總算下令放棄了曼德勒會戰計劃，還從前線調集部隊向北增援。第一波援軍將在兩天以後到達，新28師很榮幸的承擔了這一任務，然後是新22師的人馬。至於戰鬥力最強的第5軍，他們的入緬時負責開道，現在又得交替掩護部隊北撤。

兩天哪！接完電話以後，馬維驥仰天長嘆，就隊伍這麽個狀況，頂上一天都費勁！堅守兩天，恐怕把部隊打光都夠嗆。

“師座，軍部來電，臘戌那邊有兩個營的援兵今天夜裏就能趕過來。”85團團長李寅星一臉喜色的匯報道：“此外還會有一次空中支援！”

“空中支援？可拉倒吧！”馬維驥似乎聽到了一個有趣的笑話。也難怪他會有這種反應，緬甸開戰以來，英軍的飛機或毀或逃，壓根不願意和日本人照面。也就陳納德的航空志願隊還算有種，時不時會和日軍拼上一家夥，不過因為實力有限，他們都是在機場周邊轉轉，顯示個存在罷了。

“要不咱們也試試？！能來，就是我們師賺到了；如果不來，權當是在陪傻子逗悶子！”李寅星勸道。

馬維驥瞇著眼睛望了一眼對面的日軍陣地，看樣子人家根本沒有在野外過夜的打算，他沈默了一會：“給軍部打電話，如果有空中支援，現在就要！這會狗日的都湊在一塊，飛虎隊那幫家夥應該不會浪費彈藥。”

很快，戰鬥開始了。日軍把炮兵一分為二，一半力量用於壓制戰壕裏的守軍，剩下的都在轟擊通往鎮內的公路。用炮彈排雷，一向扣扣索索的日本人下了血本。如果是在中國戰場，他們肯定會抓一大票老百姓來趟雷，可現在是在緬甸，這幫孫子還得裝出好人的模樣。其實趟雷也不是什麽十全十美的招數，雷場裏那些反坦克雷和電控雷壓根不是靠人就能踩響的，所以用炮彈開路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公路上雷場一共才二百米長，十幾門大炮盯著轟，肯定撐不了多久。馬維驥站在指揮所裏，透過窗口觀察著陣地上動靜，眉頭越皺越緊。細包以西多是平原和森林，壓根無險可守，雷場是部隊最重要的屏障。可以想象，一但日軍打通道路，手下那幫沒見過大世面的家夥肯定會出現動搖，在火力壓制下直接掉頭跑路也不是沒有可能。

“讓師部特務營準備，只要有人敢動搖軍心或是逃跑，立刻予以槍絕。”馬維驥命令道：“反坦克炮那邊也去知會一聲，別窩在一塊，要做好隱蔽、梯隊布置，等對面的坦克裝甲車逼到二百米以內才準開火。”

炮擊還在繼續，從落彈的密度上看，第56師團除去自身裝備的山野炮外，至少還有一個野炮大隊配屬他們作戰。

“師座，前沿報告，對面的工兵摸上來了。看樣子，他們是準備清理剩下的地雷。”副官說道。

“讓擲彈筒開火，不能讓他們舒舒服服的幹活。”馬維驥頭也沒回的吩咐道：“密切註意對面坦克的動向，一但開始進攻，就讓工兵在鎮子入口那邊把電控地雷準備好。”

還沒等副官轉身離去，雷場裏突然爆出一連串巨響，霎時間，烈焰濃煙騰起足有十幾米高。

“最大的那顆燃燒彈完了！”指揮所裏一個參謀小聲的嘀咕道：“一卡車汽油啊，可惜嘍！”

“師座，外頭的雷場已經拖住日本人大半天，不錯啦！要不您回鎮子裏坐鎮，這邊有我盯著就行。”李寅星倒是挺坦然，他知道師裏的家底，如果不是臘戌那邊的趙司令幫襯，光憑新29師根本玩不起什麽地雷和燃燒彈，要是能湊出這份閑錢，自己鐵定會拿去買豬肉給弟兄們改善改善夥食。

“也好，炮擊已經持續了四十分鐘，估計鬼子也快動了。我去後頭看著預備隊，野戰不成，咱們就和他們打巷戰。”馬維驥一把抓起桌上的鋼盔扣在了頭上，突然自嘲似的笑道：“臨了又叫那幫開飛機的涮了，認命吧老弟！”

新29師壓根就沒受過反坦克作戰的訓練，不是軍官們偷懶，那是因為弟兄們就沒有接觸這些洋玩意的機會。全師自師長以下，近距離觀察過坦克的，連半成都沒有，能親自摸一把的，恐怕一只手都數的過來。反坦克營那幫家夥號稱是專業人士，可軍銜高一些的人都知道，他們也是假把式。蘇聯顧問上課時用的是木頭搭成的家夥，模擬坦克行進時是讓幾個身強 力壯的兵在前頭拖著木頭架子跑，速度還不能太快，否則會把東西給弄散嘍。

就這麽個訓練水平，要應對近百輛坦克裝甲車的沖擊，著實讓人看不到什麽希望……

馬維驥離開前線指揮所不久，日軍山野炮的炮擊就停止了。有可能埋著地雷的地方被炮彈仔細犁了一遍，公路是關照的重點，炮擊過後還有工兵做清理。85團的擲彈筒手本想給日本工兵貼點惡心，結果才堪堪打了幾輪，就被對面的九二步兵炮和迫擊炮逮了個正著。

“把手榴彈捆好，燃燒瓶也被落下！”一線戰壕裏，連排長們做著最後的動員：“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日本的坦克裝甲車越逼越近，可耳朵尖的官兵卻從軋軋的履帶聲中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動靜。

“日本人的飛機來了！”陣地上有老兵慘笑道：“對付咱們師這點人手，坦克飛機一起上，至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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