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的時候，楊寶臨領著出擊部隊回到了陜州。

有心人不難發現，今天的隊伍短了許多，不僅滿是傷兵，連帶到北岸的火炮都不見了蹤影。曹二寶也在隊伍裏，胳膊上纏著繃帶，仔細看還能發現有血水在往外滲。

陜州城裏風傳，保安旅在北岸偷襲運城機場時遭遇日軍重兵追擊，據說是洛陽那邊有人故意將曹司令的作戰計劃透漏給了日本人。

傷亡六百多、傷亡八百多，沒人知道準數。各路神仙的眼線只得設法統計將回營士兵的人數，再和昨天出發時的數字一對比，他們判斷保安旅至少有一千五六百條性命丟在了北邊，甚至還包括一個完整的山炮營。

盡管有人從軍營遞出話來，說保安旅此行共毀傷日軍轟炸機二十餘架、殲敵六百餘人，可大家依舊覺得這次只能算是一場慘勝。

保安旅傷筋動骨了！軍統陜州站在給洛陽方面的匯報中如是說。

第二天天亮之後，曹二寶給洛陽發了封戰鬥簡報：“前日，職部奉命出擊運城機場，毀傷日軍轟炸機二十一架，殲敵六百餘，我部亦傷亡忠勇官兵一千九百餘人，炮兵營全沒！”

電報用的是明碼，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確，該幹的、不該幹的，保安旅都幹完了，剩下你們自己玩吧。

洛陽那邊沈默了，稍有軍事常識的都知道偷襲運城機場意味著什麽，可人家保安旅就是這麽帶種，不僅敢去、而且能殺出重圍。事已至此，臺面上的活已經結束，頂多私下使些跘子，那些等著在保安旅屍首上飽餐一頓的大佬們都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在這個槍桿子比印把子管用的年代，天知道曹二寶會不會直接派出殺手來和大家攤牌。

機場再次遇襲讓日軍十分惱火，這是航空兵第五次在這裏被中國軍隊揍的鼻青臉腫，前後損失的戰鬥機、轟炸機幾近二百架。新任第一軍司令官巖松義雄再也顧不得什麽戰略戰術，他親自從駐運城的三十七師團、駐臨汾的六十九師團各抽調了兩個步兵聯隊又一個炮兵大隊，又從其他地方拼湊出四個獨立步兵大隊和兩個三八式改野炮大隊，加上配合作戰的偽軍，總兵力近兩萬三千人。進攻部隊以七級鎮和張營鎮為集結地，準備步步為營拿下蒲州城。

日軍的底牌就是那一個聯隊的大正14年式270毫米重迫擊炮，他們相信沒有什麽工事能在134公斤級的穿甲爆破彈攻擊中幸存下來。

九月六日，日軍對蒲州城的進攻開始了。他們用山野炮集中壓制範漢傑部的暗堡炮兵，重迫擊炮部隊也在步兵的掩護下抵進射擊，逐個解決守軍的鋼筋混凝土工事。

一如事前所預料的那樣，只一個小時不到，堯王臺高地失守，範漢傑部不得不後撤至蒲州城一線死守。

北線戰事緊急，可保安旅卻進入了修整狀態。與是否愛國無關，也並非是想著保存實力，所有人都知道，曹二寶現在如果不這麽做，中條山會不會失陷沒人知道，可保安旅必定是團滅的下場。

趙誠在陜州待了兩天就不得不踏上歸途，家裏傳來消息，說是南昌城已經失守。種種跡象表明日軍的胃口不僅於此，新任第11軍司令官阿南惟幾正在策劃一次大規模進攻，想來還是在打其他的主意。

家裏先前的計劃必須修改，不管用什麽理由，只派出一個團參戰必然會引得薛老總發飆，所以周易和李有財商量後準備派出兩個團又一個博福斯七五山炮營組成加強支隊，每個團增加一個美制七五山炮連作為補充。

集結部隊、調撥物資，因為和前線隔著兩千多裏，新24師的戰前準備特別繁雜，好在上高會戰時有一大批沒用完的武器彈藥都屯在益陽那頭的兵站裏，這次要會省去很多麻煩。

和來時的路線差不多，在漢中補充油料後，編隊在宜賓過夜，第二天直飛盤縣。這年頭坐飛機都夠累人的，更何況是長途飛行，好在幾個人還能通過無線電吹牛打屁，倒也不覺著寂寞。

和來的時候一樣，編隊依舊是帶彈飛行。上個月11日，日軍轟炸機部隊長途奔襲宜賓城，大批民房被毀，軍政部119後方醫院在轟炸中變成了廢墟。所以一邊飛行還得一邊觀察四周圍的情況，遇到轟炸機編隊就上去沾點便宜，遇到零式戰鬥機就能跑多遠跑多遠。還是那句話，小心無大錯。

六點鐘從陜州出發，一直到下午一點多才飛到宜賓。把飛機丟給地勤們保養，趙誠他們一頭紮進了師裏設在當地的兵站。吃飯，休息，等恢覆體力以後才能接著飛。

本地酒水出名，但特色菜卻不多，弟兄們草草扒了兩碗飯便找地方瞇覺。這裏離家還有六百公裏，大約還得飛兩個半小時的樣子，三點半出發，正好能趕上家裏的晚飯。

沾床就能睡著是一種幸福，樹蔭下幾張躺椅一字排開，小呼嚕非常歡快的響了起來。說來也是怪事，夜晚稍有動靜人們就會驚醒，可白天哪怕是有卡車在身邊溜達，大家照樣酣睡如怡。

等趙誠醒來時候，日頭已經有些偏西。用涼水擦把臉，然後就得去蹲會廁所。天上最大的麻煩就在於排洩問題，小便尿在瓶子裏，如果動作嫻熟，肯定不會尿濕褲子。可大號就麻煩了，沒有哪個家夥能把屁股伸到座艙外，如果真出了意外，就只能在自己拉出來的米田共上坐上幾個鐘頭，直到降落為止……

迎著夕陽，野貓編隊又起飛了。來回幾天，能聊的話題早已聊完，弟兄們都失去了聊天的欲望。這個鐘點遇到日本飛機的幾率已經微乎其微，所以飛行時只要不迷航就行。

說來也巧，編隊無意中碰上了中航公司傳說中的那架dc-2½型客機，5月份宜賓機場被轟炸時，這架dc3飛機的右翼受損嚴重，因為零部件短缺只得換上dc-2型的右側機翼。左右翅膀不一樣長，飛行員居然也敢在戰區飛，著實亮瞎了無數中外飛行員的狗眼。

野貓編隊明顯把dc-2½上那些人人嚇的不輕，飛行員硬是把民航飛出了戰鬥機的感覺。好在無線電是通的，這才沒出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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