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炮幹叫板一個炮兵聯隊是一回事，但沒有人會指望靠著四個炮兵連把對面的五個炮兵聯隊都打趴下。範漢傑費盡了思，又是誘敵又是佯攻，不斷刺激著日軍的神經，總算引得日軍炮兵全線反擊。

好在炮彈不是奔著步兵去的，都是在針27軍之前挑事的炮兵，這倒是讓諸如蒲州城、萬固寺等地的守軍松了一口氣。

加固陣地，撤走傷員，補充彈藥和飲水，甚至還得設法從日軍屍首上收集能用的東西，特別是防毒器材。27軍配備了一部分英式和德式的防毒面具，可一來效果並不很理想，二來數量也有限，所以只要有機會，弟兄們總會設法淘換些日本貨。當然，要是能弄些鋼筆、手表之類的財貨大家也不會拒絕，如果有香煙、奶糖之類的寶貝就更安逸了。

相對於步兵們悠閑的“假期”，貓在水晶盤上的觀察哨則辛苦很多，幾乎是在日軍的眼皮子底下幹活，萬一出現差錯就得送命，所以大家不得不倍加小心。

炮戰開始以後，觀察哨繼續潛伏著。上峰的指示很明確，不但要進一步弄清日軍炮兵的配置，還要實時回傳更換炮位的情況。有這些情報做指引，炮群的效率遠遠超過對面的日本同行，前後不過二十來分鐘，日本人已經有三處炮兵陣地沒了動靜。

說來也是笑話，蒲州城沿線雖然靠著黃河，可是吃水卻成了大問題。由於之前的洪災，中條山以北大部分水源都受到了嚴重汙染，隨處可見屍首和各種雜物，加上27軍的故意破壞，日本人可以利用的潔凈水源非常少。大軍駐紮總是需要水的，炮兵做買賣需要空地，加上開炮時的火光，對那些炮兵參謀們而言，弄清那些炮位在哪幾乎是易如反掌。

日軍很快就判斷出了範漢傑的意圖，無非是趁著天黑視線不好，盡量消耗自己這頭的炮彈儲備，如果能在炮戰中趁機幹掉一部分火炮自然是最好。這是個赤裸裸的陽謀！

從落彈情況上看，配屬27軍的山野炮不會超過兩個營。可炮戰持續了那麽長時間，根本不見彈藥投放量在減少，這就只能說明一件事情，中國炮兵根本就沒在炮戰中受到損傷。日軍也不是棒槌，稍微一分析就判斷出27軍的火炮不是布置在反斜面就是窩在鋼筋混凝土掩體裏，這種仗根本沒法打下去。

很快，反坦克壕北邊那些炮兵陣地就沒了動靜，燈火管制、轉移陣地、計算27軍炮位的位置，日本人下定決心要耗到天亮以後再還手。到時候有轟炸機幫忙，是打是走都會方便很多。

眼見對面沒了動靜，27軍這裏也是見好就收。炮擊就是這樣，只有在對方沒有防備時殺傷效果才最好，現在人家該躲的躲，該藏的藏，再打下去意義也不大，所以調轉炮口朝著禹王臺又打了幾輪齊射後，大夥也就收拾家夥、趕緊換地方。

天黑，戰果只能靠瞎猜。範漢傑估計對面至少有四個炮兵中隊失去戰鬥力，至於被炸死炸傷的步兵，想來不會少於一千人。如果算上東姚溫村和萬固寺的兩次黑手，或許能達到兩千左右。不管明天蒲州城能不能守得住，自己對戰區司令部都算是有個交代了。

範漢傑在苦熬，日軍那邊也是哀鴻一片。戰役自5月7日打響，但步兵發起進攻是從9日拂曉開始，35師團和36師團一路沖殺在前，損失自然少不了。截止今日，去除當初留守防區的三個大隊，兩個師團的兵力合計不過十個步兵大隊。火炮丟了三十門，雖然主力仍在，但士氣相當低落。不客氣的說，和平陸方向一樣，西線也打不動了！

按照最初的估計，中條山守軍的實力並不強。多田駿中將在與岡村寧次大將的交接會上提到過，守軍總兵力不會超過十四萬，火炮應不足兩個大隊，不僅補給匱乏、戰鬥意志也相當成問題，所以岡村大將給本次作戰設定的時間不過為兩周，這還是為了保險起見。可現在看來，縱使配合作戰的三個混成旅團沒有調走，全殲中條山守軍的計劃也要大費周章。

部隊傷亡大是一方面，補給問題是另一方面。華北方面軍兵員23萬，重炮716門，彈藥儲備達到一個會戰份和糧食儲備足以支撐一個月，家底只比關東軍差一些。沒成想仗打了這麽久，糧食或許還可以想想辦法，可是彈藥真是繃不住了，尤其是山炮炮彈，現在已經開始限制使用，再打下去，恐怕這些山炮就只能先拖回家裏放著。

參謀長田邊武盛中將已經抵達運城，與各師團長見面後，就會決定是不是要繼續打下去。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就是再醉心攻勢的部隊長都期盼著“下回再說”……

天亮後，除去巡邏隊和穿插部隊間的零星交火外，整個中條山戰場都沒有大的戰事。日軍在休整工事、開會，中國人也在做著同樣的活。

曹二寶難得誰了一整夜，這會正在召開電話會議，戰事只是中場休息，得時不時的給那些兔崽子提個醒，免得叫人家一個偷襲、丟掉腦袋。

昨天日本人沒有再進攻，連小部隊穿插都沒安排，這有些不合常理。直到天亮時，前天放出去的偵察兵才回來報告，運城方向似乎來了鬼子的大官，護衛的車隊足有一長溜。偵察兵們沒有輕舉妄動，溜出山埋了大半夜的地雷，等天快亮時，才用兩門九四式山炮對日軍物資堆積場下的黑手。縱火彈、毒氣彈、榴霰彈，炮擊不過三分鐘、落彈僅僅五十發，那些日本鬼子就炸了窩。要不是事先埋的地雷，恐怕出擊部隊都得交代在山外。

不過這一趟也並非沒有收獲，除去那些被燒毀的物資，這幫小子還弄回來五十多匹軍馬，多少也算讓日本人補償了炮彈的錢。

這兩天雖然沒有打仗，可日軍對茅津渡的空中封鎖卻一點沒有減弱，只要天還透著亮，那些飛機就不會飛走。曹二寶不知道仗還得打多久，便讓部隊仔細地把戰場又劃拉了一遍，日軍遺留下的炮彈也好、子彈也好，都得弄回來，天知道這些東西以後能派上多大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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