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非雪既霧，飛機根本沒有辦法起降，眼瞅著就得在重慶過年了，趙誠急的在房間直轉悠。大年三十（1月26日）一早，天空終於露出了藍色，一行人趕緊奔機場。等飛機離開地面以後，大家長出了一口氣，還行，看看時間應該能趕上年夜飯。

其實並非所有人都像趙誠盼著天放晴，之前曹二寶他們就希望能再下一場大雪。上個月弄過一場人工降雪之後，又是連續二十多天滴雨未下，弟兄們都急得不行。冬旱像沈甸甸的石頭一樣，壓得整個豫北的百姓喘不過起來，即使新年的到來也沒有沖淡多少憂慮的氣氛。

今天老天爺開眼，快到晌午的時候天又陰了，黑糊糊的雲層還挺厚實。中午飯時顧不上嘍，都等打過炮再說吧！曹二寶一聲令下，高炮部隊又拉了出去，整整三十六門炮、七百發炮彈，因為不是實戰，所有炮兵一齊上陣，曹二寶對他們的要求也簡單，聽指揮，能把炮彈打到雲采裏就行。

這次的實驗範圍比上次幾倍，每個火炮陣地之間隔著八公裏。陜州城、盧氏、澠池、洛寧、宜陽都被包括在內。

下午一點，各陣地傳回消息，火炮全部就位。這會天空已經漂起雪花，上了年紀的人看看天色就知道，雪量肯定不會太大，能打濕地面就不錯啦！

“打！”靠近陜州這邊的高炮先開火了，然後向東南方向的炮聲次第響起，不一會便連成一片。雪勢大了起來，起初不過是小雪坷粒，後來是銅錢大的雪花，到了下午兩點半左右，天空飄著的雪花甚至有鵝毛般大小。

火炮陸續回撤到了營區，唯獨陜州城和澠池八門炮的還在繼續開火，按照計劃，他們將多打十發。等到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雪依舊在下，陜州和芮城、平陸、靈寶甚至潼關都在下著鵝毛大雪，還有點收不住的感覺！不會打多了吧？曹二寶心裏有些擔憂，不過炮彈已經打出去了，現在就算後悔也沒用。

“大家一起來，幹！”曹二寶帶頭喝完了杯中的酒：“瑞雪兆豐年，明年的日子會更紅火！”

同樣的場景在東川、盤縣和龍陵一批上演著，唯一不同的是雲南那邊沒下雪。敬酒的人一撥接著一撥，趙誠致辭時用的是茶杯，開席後就改用了三錢的牛眼杯，可依舊喝的有些發飄。連排級軍官都在自己的單位喝，只有營級軍官以上才能湊到師部食堂來，一年到頭都難得和這中層部隊長進行交流，只能通過一杯酒來代替。

說來也怪，平時開會時怎麽都記不住的人名在酒桌上居然都想起來了，還特別清晰。

“你是守安慶那會跟著我的，兔崽子，好好幹！”趙誠寒暄著，隨後又指著另外一名軍官道：“你是守馬垱時腿受的傷，狗日的，就敬我一杯？別忘了，要不是老子把你從陣地上背下來，你小子現在還能在這裏扯淡？！”

“你姓喬，兩個弟弟在樂山上大學，我沒記錯吧！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叫他們不要在吃喝上省錢，拿著，這紅包是給他倆的。安安心心上學，不要煩神，錢不夠找我要。”

“何春暉，上次文化摸底，你的三連可差點載跟頭啊.......”

趙誠幾乎能報出每一個軍官的名字和家庭情況，這讓大家非常意外，每一個被叫到名字的軍官都激動的臉紅脖子粗，宴會的氣氛不斷高漲。

劉富貴笑而不語，抱著閨女看一幫子弟兄哄鬧著，新24師年輕的出奇，官兵們基本上都是二十鋃鐺歲，自己回到這裏就成了“老人”。這些天在重慶，趙誠在重慶幹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看照片背履歷，自己還以為他是長進了，沒想到是為了喝酒時用的。想想時間過得還真快，轉眼就又是一年了，從南京突圍時算起，不過三年，趙老大就拉起了幾萬人的隊伍，這不可謂不是奇跡……

軍官食堂裏第一輪結束以後，趙誠、劉富貴帶著一眾營級軍官還得去各個連隊走一趟。敬酒、給各個連隊加發菜金，還宣布了十幾個士兵被晉升為士官或準尉。拍拍這個的肩膀、捶捶那個的胸膛，走一路鬧一路。劉富貴年紀大，大家意思一下也就算了，趙誠可是一杯酒也少不得，一圈子下來居然又喝了三十幾杯，算下來也是一斤的量，大約是酒量見長，又或者今天的進度不快，趙誠居然沒有醉倒。

酒足飯飽，事情不算完，弟兄們有的去看電影，有的回宿舍打牌下棋，連劉富貴都抱著娃陪老婆散步入了。可趙誠還有活幹，睡覺之前得去門崗和軍官值班室溜達了一圈，大家都在吃喝玩樂，唯獨他們還得堅守崗位，握握手、發個小紅包，再拍著肩膀開兩句玩笑。放在幾十年後，這種事情有個專有名詞，叫做“送溫暖”。

幾十年後讓人厭惡老套的招數在這會非常好使，這叫與民同樂。官兵們多來自鄉村，平時裏見到個保長、鄉長之流的“官員”都以為是不得了的大人物，這會居然和領兵上萬的師長坐到了一塊，一個個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利索。那啥，趙誠一拍巴掌，幹脆以班為單位合個影給家裏送去，這會大後方各種烏龜王八蛋太多，男丁少、或是男丁不在的人家總免不了受欺負。有這麽張照片在，至少遇事可以拿出來抵擋一下，說不上遮風擋雨，可總會讓不知內情的人有所顧忌。

拍照片可不便宜，昆明城裏一張兩寸的照片要四毛大洋，一張四寸的要八毛，六寸的要一塊六。今天過年，趙司令請客，每人一張兩寸的單人照外加一張六寸的合影，算是給大家的福利。當兵的樸實，平時要他們花兩塊大洋拍個照片估計沒人肯幹。要讓他們的家人知道孩子在隊伍上過的不錯，這事也只能趙誠自己掏這個腰包。

外頭的煙花和炮竹就響成一片，基地裏歡聲笑語讓整個東川都充滿了喜悅。趙誠仰望著星空，他有些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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