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軍的成分很雜，稍微講究些的有滿洲國軍、汪政府軍、華北政務委員會軍（皇協軍）、蒙疆聯合自治政府部隊，還有就是各縣警備隊和各鄉村自衛團。這些部隊官兵的來源也各不相同，有前國軍、土匪、主動當兵的“良民”和被征召的老百姓。

參加淶源防衛這幫偽軍是皇協軍的人馬，除了流民土匪、就是被收編的散兵游勇。隊伍裏有十幾個腦子靈活的老兵油子，他們原先都是晉綏軍的人，隊伍被打散以後為了混口飯才穿的這身黃狗皮，平時私下就很抱團。雖說也沒少禍害老百姓，可也沒有什麽大惡。

眼瞅著監督他們的鬼子蹲茅坑去了，一幫人就湊在一起想出路。

偽軍中為首的人叫陸黑豆，他原先在晉綏軍當過排副，當偽軍後還提了一級，自然而然被手下人捧為領頭人。

“大哥，這炮的動靜不對啊！至少是一個炮兵營，山炮、九二步兵炮、迫擊炮、擲彈筒都齊全，八路軍根本沒這麽多家當，會不會是中央軍打回來了？”一個當過炮兵的家夥問到。

“不會吧，對面那軍裝都是八路的！”有人插嘴到。

“衣服是死的，人是活的，恐怕為了讓日本人掉以輕心。能有這麽多大炮的最少是一個旅，要是國軍的話，小柴中佐早就搬救兵了。只有來的是土八路，他才不好意思求援！?”

“管他來的是誰，大哥給大家拿個主意吧！”

“對，大哥趕緊拿個主意吧，等防線一垮，大家就都完了！”

底下人七嘴八舌的嘮叨著，陸黑豆卻沒言語，看著弟兄們問的急了，他和幾個心腹弟兄悄悄對視一眼後才緩緩開口道：“兩條路，一是跑路，只要手裏有槍、到哪裏都能有碗飯吃；二是反正，瞅機會幹票大的，不管來的是哪家的隊伍，到時候都能混個出身，只是能不能活下去都得看個人的造化。”

眾人都聽明白了，陸黑豆都沒提和鬼子一起等援軍這一茬！盡管不知道城外的戰況怎麽樣，可是日本人兵力不足是眾所周知的。要增援淶源就必須從各個部隊湊兵力，然後才能往這裏運動。鐵路是靠不上了，援兵只能坐車來，等張家口和蔚縣的援軍過來恐怕得兩三天以後，可是縣城裏的守軍頂多能撐到下傍晚。

“聽大哥的！”一個心腹立刻反應了過來。

“對，聽大哥的！誰要是有歪心思，老子就給他開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剩下的前晉綏軍也七嘴八舌的說道。

“成！”陸黑豆用眼神在房間裏掃了一圈：“大家信的過我，那就一起幹，咱們反正！老二，你去門口守著，其他人過來聽我說計劃……”

日軍對偽軍並不怎麽放心，所以陸黑豆他們被布置在二道防線的一個小院落裏，這院子不臨街，但是正好在日軍控制區的中央。

作為防備，偽軍們手裏只有十發子彈，連機槍手的彈夾裏也只有四十發，其他的都得等到上一線的時候才能發下來。不過手榴彈倒是足夠，除了身上的那些，還有五六箱備用的。陸黑豆讓每個人都從身上抽了五發子彈給機槍手，萬一一事敗，機槍至少能為大家爭取一線生機。

等負責監視的鬼子督導官山田回到院子裏，一幫偽軍要麽湊在一起抽煙、要麽貓在墻根打瞌睡，和他走之前沒什麽區別，天知道這幫家夥從哪裏找出了兩瓶米酒和小半口袋的花生，不過這幫家夥還算懂規矩，誰都沒先開吃。

“陸桑，喝酒的不行！花生的分下去。”山田的態度很和藹，可是平時殺人的時候從不手軟，偽軍們有些害怕他。

“成！”陸黑豆答應的很幹脆，他一邊指揮人給大家發花生一邊往山田那頭湊過去：“太君，外頭的情況咋樣了？”

山田搖搖頭：“不知道，過一會你們跟著我去彈藥庫，前線需要補充彈藥。”

陸黑豆點點頭、沒言語，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幹饅頭往嘴裏塞，沒有水吃的很費勁。山田也是一個揍性，他吃的是軍用餅幹，那東西比饅頭還幹，咽了兩塊以後，他終於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城裏有幾口水井，可臨近的幾個院子裏沒有，水壺裏的那點水一早就光了，這會吃幹東西太遭罪。他終於忍不住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還好，米酒不算太難喝。

等到自己不再咳嗽的時候，山田揮揮手招呼大家跟他一起去彈藥庫。一行人穿屋走巷，繞了一大圈才到彈藥庫領到東西。彈藥庫的軍官給了張命令卡，沒有這玩意，去前線的時候十有八九回被當成奸細幹掉。

山田走在隊伍末尾，他對自己的管理能力挺自豪，仗打到這個份上，也就自己帶的這幫偽軍沒有跑路的。眼看看離前線不遠了，隊伍開始停下來補充彈藥，其實也沒有多少，每個偽軍要補三十發而已。陸黑豆用的是一支二十響盒子槍，山田剛才在彈藥庫裏特地領了六十發駁殼槍子彈來，算是對這家夥幫自己盡心盡責“管理隊伍”的獎勵。

剛發完子彈，山田突然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身上也有些沒有力量，他趕緊靠著墻喊道：“陸桑，快過來扶我一把！”

沒等陸黑豆靠近，山田就失去了意識。等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被綁在一張擔架上，手腕和腳腕時不時傳來一陣陣的劇痛，大腿也似乎受了傷。努力扭頭一看，身旁居然還躺著幾個日軍官兵。擡擔架的正是陸黑豆他們，不過這些偽軍身邊還多了幾個人，八路軍？！山田一急，又暈了過去。

故事很老套，陸黑豆在酒裏下了藥，只是那東西的質量有些次，比他預料的晚了半個鐘頭。

山田暈倒以後，七八個不是陸黑豆心腹的偽軍都在他身上捅了一刀，有幾個平時表現不好的還負責挑了手經和腳經，後來因為實在沒有地方下刀，這才改捅的大腿和屁股。血流了一地，天知道山田是怎麽活下來的。黑過山田以後，偽軍們擡著這貨依舊奔了前線，他們有命令卡、又背著彈藥箱，所以很容易就混進了日軍防禦工事裏最大一個碉堡裏。

在狹小的空間裏，盒子炮和捷克式幾乎是無敵的存在，在收拾完最後一個鬼子兵以後，碉堡朝著八路軍防線的那一面掛出了白旗……

八路軍趁勢發動猛攻，原本是日軍防線支撐點的碉堡，現在卻成了一根釘子，幾挺機槍被反正的偽軍調轉槍口後對著日軍後背狂掃。日軍防線在兩面夾攻下再次崩潰，十分鐘不到的時間裏他們就喪失了一個半中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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