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覺得鐘都教為人如何？”林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一閉上雙眼，就會想起鐘都教下令滅村時，那張冷漠無情的嘴臉。

夜晚的屋舍很靜，不時會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那是陳管事在按例巡查，自從懸崖那一晚後，陳管事就多了夜間巡查這份差事。

黃半仙翻了一個身，懶洋洋道：“聽說鐘都教本來是君宗的元老級人物，後來不知道犯了什麽事，才被貶為都教的。修行未成的弟子終身不得下山，也是鐘都教的提議......。”

短暫的沈默後，黃菊之略帶怒氣的說了一句：“貨真價實的壞人。”

聽得出來，他有多想下山，就有多鐘都教。

林歸雙手枕著頭，默不作聲，距離魂海測試的日子越來越近，最近突發的事端也越來越多，他隱隱覺得，這座終年隱匿在雲霧中的山峰，即將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林歸嘗試過探查鐘都教的行跡，看一看他是否有可疑的地方，說不定他會有巖花宗宗主失蹤的線索，奈何他總是深居簡出，行蹤不定，每次都讓林歸鎩羽而歸。

......

不久之後，新弟子們都佩上了清一色的長劍，下午的煉體也增多了一項練劍，據說這是鐘都教個人的意思，誰也不知道鐘都教用意何在。

林歸覺得，或許跟那晚自己揮出的那一劍有關，鐘都教大概是想觀察弟子們揮劍的姿勢，揪出自己。

可是不久之後，林歸發現自己猜錯了，那是三月初七的清晨，距離魂海測試還有幾天而已。

君峰，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雷雨。

大雨滂沱，風馳電掣，雨水沖刷著君峰的每一寸草木和青石，每一個角落和縫隙，整座君峰，都浸潤在蒙蒙的春雨當中。

雷雨持續了一天一夜後，弟子們在三月初七的清晨收到了一道緊急命令，破天荒地聚集在後山禁地的頂峰之上，就連一些原本在外執行任務的弟子，也在幾天前被陸續召喚回宗，聚集在此。

站在後山峰頂，林歸再次見到了熟悉的場景，成千上萬條花藤，從腳下密密麻麻的山洞蜿蜒而出，一直延伸到百丈遠的劍齒峰中央，像蜘蛛網一樣連成一片。

花藤粗大而結實，其間點綴著數不清的黑花，這個奇景，在雨中顯得更加詭異而壯麗。

劍齒峰頂端的黑色果實又大了一圈，已然成熟，像是一顆碩大的黑珍珠，在雷雨中時隱時現。

“每年的三月初七，宗主都會來此采摘聖果，今年宗主音信全無，就由我等君宗弟子代勞。”鐘都教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弟子，目光最終鎖定在遠處的黑色果子上。

所有弟子都站在雨中，只是有的弟子衣袍上滴水不沾，而有的弟子，則被淋成了落湯雞。

修行有成的弟子在體外幻化出一層光罩，將雨水阻擋在外，可是對於林歸這些新弟子而言，就只能暴露在雷雨當中，任由雨水浸濕衣袍。

“聖果？”黃菊之看向遠處的黑色果子，眼裏滿是懷疑之色，“那黑乎乎的果子，怎麽看都像是邪祟之物，還有那些花藤，總讓我想起噬血陣......。”

黃半仙初次見到成千上萬的花藤，臉上滿是震驚之色，最後他只是盯著聖果，舔了舔舌頭道：“吃了那顆果子，會不會有助於修行？”

“這些都不是重點吧，”林歸從未見過那麽多君宗弟子聚集在一起，幾乎占據了半個山頭，有半百名之多，一個個手執長劍，“如果只是摘一個普通果子的話，需要那麽多人嗎？”

就在這時，昏暗的天空掠過一道巨大的閃電，宛如一條游龍飛過，緊接著，天空深處又傳來一聲轟隆巨響，像是山崩地裂一般，無比猛烈。

時至正午，天空開始轉晴，久違的陽光沖破雲層，照落在這座剛剛經過春雨洗滌的山峰之上，讓這座山峰看起來更加生意盎然，空靈明凈。

碧空如洗，山峰間的雲霧也一掃而空，遠處的南方峰頂上，漸漸顯露出一團模糊的黑影。

林歸內心不由得一驚，那地方他自然認得，是巖花宗的地界，看來覬覦這顆聖果的，不只有君峰的人，巖花那邊來的人也不少。

兩宗的關系向來緊張，今天為了這顆聖果，兩宗更是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一場宗門大戰，一觸即發。

“眾弟子聽令，能夠禦劍飛行的隨我一同去采摘聖果，不能的就留這裏駐守，以防對面的妖女趁虛而入。”

話音剛落，鐘都教就率先乘著鐵杖禦空飛行，向劍齒峰頂上的聖果疾馳而去。

“絕對不能讓聖果落入妖女之手。”

其他師兄連忙禦劍飛行，紛紛跟上前去，天空中，一下子多了幾十道潔白的身影，殺氣騰騰。

幾乎是在同時，南方的峰頂也飛出幾十道紫色的身影，目標同樣是聖果，在艷陽高照的正午，那些靈動的身影顯得分外妖嬈。

“不對勁，”林歸望著眾人遠去的背影，眉頭忽然深皺。

“怎麽不對勁，”黃菊之把玩著手裏的長劍，經過雨水的刷洗，長劍明亮得像一面鏡子。

黃半仙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有些膽怯道：“把我們一群新弟子留在這裏，當然不對勁。”

“我說的不是這個，”林歸回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君宗樓宇，“君宗數十年來的弟子少說也有數百名，可是這裏只有不到半百。”

“或許有些弟子還在外執行任務，來不及通知。”黃菊之提醒道。

“你們還記得鐘都教當時是怎麽說的嗎？”林歸反問。

黃半仙想了想，覆述道：“君宗存亡之戰，所有弟子接到消息後，速來後山峰頂。”

林歸點了點頭，繼續道：“既然是君宗存亡之戰，那應該所有弟子都提前召回才對。”

“你到底想說什麽？”黃菊之臉色愈發難看。

“我想說，這次的宗門大戰，很可能只是鐘都教一個人安排的。”林歸壓低了聲音，以免被其他弟子聽見，“所有聚集在這裏的弟子，都是他教過的而已。”

“不可能，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罷了。”黃半仙皺了皺眉頭，對林歸的想法深感懷疑。

“那你有沒有發現，宗門大戰這等重要的事情，君宗竟然連一個長老都不在現場。”林歸雙眼忽然變得明亮起來，像是雨後山澗的露水。

黃半仙想了想，又環視了一圈四周，臉上突然露出驚訝的神色，除了十幾個新弟子外，他沒有發現其他人，長老們都去哪裏了？

“快看，”黃菊之忽然用劍指向上空，神色嚴肅，“君宗有多少弟子參與了大戰我不清楚，不過她們，肯定是全員出動了。”

林歸定眼看去，只見上空飛來數道白綾，白綾像是長虹一樣貫穿天日，上面還站著數十個紫色的身影，飄飄然宛若仙子臨世，卻又帶有一股莫名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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