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林歸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一件事無可挽回的傻事：他開口說話了。

佘長老面不改色，絲毫不對這位突然開口說話的啞女感到吃驚，就好像早有預料一般。

林歸讀懂了佘長老的臉色，她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當然也包括這個。

漸漸地，林歸內心恢覆了平靜，他現在還有很多疑惑，但他只問了佘長老一個問題。

“佘長老是什麽時候發現的，”林歸頓了頓，“我所有的的秘密......。”

佘長老慈眉善目，呵呵一笑道：“從你觸摸到玉佩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是個男子。”

林歸苦笑，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可以瞞天過海，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早就敗露了，而且敗得很徹底。

“既然知道，佘長老又何必留我到現在呢？”林歸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對方沒有任何理由包庇自己，除非自己擁有某種被利用的價值。

“我本來是想讓你走的，巖花宗從來不讓男子進門。”佘長老笑容依舊，臉上卻布滿風霜，“可徐執事說，你可能是君宗派來的探子，於是我們將計就計，把你留下來，再暗中觀察你的行跡。”

看來林歸的擔憂是對的，他在徐執事銳利的眼睛裏，早已經沒有任何秘密，說不定葉雙雲，一直都是徐執事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

“我並沒有惡意，也不是君子派來的探子。”林歸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似乎在說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佘長老雙眼瞇成一道細線，道：“這我已經知道了，君宗不可能附送一具金魂聖體過來，你男扮女裝混入巖花宗，只是為了照顧那丫頭吧。”

林歸臉頰微紅，誠懇的點了點頭，道：“君兒怨念已消，我想我也該離開了，過幾日我便下山，不會再給你們添麻煩。”

林歸只能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與其被別人強行趕走，還不如自己主動離開，或許這是神的旨意，催促他踏上尋找七魄的旅程。

“對，你是該離開了，”佘長老的語氣沒有任何命令的意思，“只不過不是下山。”

林歸聽後，有些驚訝的揚起頭顱，他不明白這位慈藹老太太的意思。

“我想請你幫個忙，”佘長老臉上笑意更濃，完全不像是在假笑，“相信你也看到了，我要你做的事情，和她所做的一樣。”

林歸一臉茫然，他不清楚自己看到過什麽，也不知道佘長老指的那個“她”是誰。

他的腦子在飛快回憶，最後靈光乍現，他終於明白了佘長老的意思。

“你想讓我和秦霜靈一樣，去對面的君宗做探子？”林歸脫口而出。

佘長老笑道：“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沒有看錯人。”

“你想讓我打探什麽，”林歸沒有要答應的意思，他只是好奇。

“你得先答應我，我才能告訴你。”佘長老堅持道。

林歸躊躇了一下，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淌這趟渾水，於是道：“倘若我要是不答應呢。”

面對林歸冒昧的反問，佘長老並沒有生氣，反而和藹道：“我開出的條件很誘人，你會答應的。”

“什麽條件，難不成你想破例收我為巖花宗弟子？”這是林歸所想到的，巖花宗能夠給出的最好條件。

佘長老像是聽見了一個逗人的笑話，立即笑得像個孩子一樣，“宗主定的規矩一日不改，我們巖花宗就一日不收男弟子。”

林歸很想補上一句：“你們的宗主失蹤了，還談什麽宗規呀。”

思緒到此，林歸突然醒悟，他明白了自己將會打探什麽，脫口道：“你想讓我去君宗打探宗主的下落？”

林歸不止一次聽到傳聞，巖花宗宗主的失蹤，和對面的君宗有關。

“要是徐執事知道你這麽聰明，她就不會反對我派你去做探子了。”

“我還沒答應呢。”林歸覺得自己被佘長老的話語綁架了，他不是巖花宗弟子，何來的派遣。

“我說完條件，你一定會答應的，”

“佘長老請說，”林歸作出一個請的姿勢，實際上他內心暗道，無論開出什麽條件，我都不淌這趟渾水，搞不好連小命都丟了。

“只要你能成功打探到宗主的下落，我以巖花宗的名義保證，桃芷君終身都會得到巖花宗的庇護。”

林歸頗感震驚，佘長老這是死死抓住了他的軟肋呀，他從桃源村一路趕到君峰，甚至不惜男扮女裝，為的就是保證桃芷君的安全，而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他不再擔心桃芷君的安危，豈不樂哉？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林歸給出了他的回覆：“多謝佘長老的好意，可是這次任務艱巨，我怕自己勝任不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林歸想把葉雙雲推薦給佘長老，他覺得只要葉雙雲女扮男裝混入君宗的話，以她那暴脾氣，肯定沒人能夠識破。

其實林歸之所以拒絕，是有充足的理由的，兩宗之爭，他實在不想淌這趟渾水，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桃芷君，經過那一晚之後，那丫頭成長了不少，自保已經不成問題。

聽到林歸的拒絕，佘長老神色有了一些改變，隨後道：“我想你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桃芷君作為巖花宗弟子，就算是一直呆在宗內，也有可能死於非命......。”

林歸心中一凜，緊接著怒火中燒，差點沒有罵出聲來，這分明就是在威脅，赤裸裸的威脅，林歸看佘長老的眼神，也因此少了幾分尊敬。

“看來我是不得不去了，”林歸的語氣裏滿是鄙視，以此來宣洩他內心的憤懣。

“為了宗主，你必須得去，”佘長老臉色陰沈，似乎她也不喜歡自己發出的威脅，“我是看著宗主長大的，我想你也知道那是什麽感覺，我為了宗主，可以放下道義，你為了桃芷君，也可以放下男兒的尊嚴，男扮女裝。”

林歸聽到這裏，頗有感觸，雖然他對佘長老的威脅嗤之以鼻，但他也對這位年邁的老人深表同情，他很清楚失去的滋味，在老刑家裏的那一晚，是他人生中最漫長的一晚，他當然不會想到，更漫長的夜晚，還在後面等著他。

“我答應你，”林歸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只是為了君兒。”

“感激不盡，”佘長老臉上沒有笑容，卻讓人覺得她態度極為誠懇，如果誠懇是假的，即便笑容再燦爛，也無法掩飾。

“這就免了吧，你我都清楚這是為了什麽，”林歸語氣冰冷，沒人會可憐自己，也沒人應該可憐一個年邁的老太太，“我該什麽時候走。”

“來年初春，君宗會照例招收弟子。”佘長老語氣平淡，“以你現在的實力，一定可以通過考核。”

“初春？”林歸感嘆，他忽然想起了桃芷君，“初春是一個萬物覆蘇的好時季，但不適合分別。”

緊接著，林歸再次困惑起來，佘長老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實力，難道突破金魂境那晚，是佘長老在暗中引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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