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一片寂靜，林歸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他現在有些糊塗了，面前的佘長老和徐執事，到底誰說了算？

面對徐執事的質疑，佘長老只是呵呵一笑，瞇著眼睛問道：“徐執事，你倒是說說，如何才算得上是有資質，而不是靠運氣。”

徐執事發白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冷冷道：“修煉的資質，一般指的是混沌域的薄厚程度，有的天生混沌域就薄，有如一層白紙，一戳就破，直抵魂海，此為資質甚佳，而有的人......。”

說到這裏，徐執事毫無征兆的看了一眼林歸，林歸頓時就來氣了，你說就說嘛，幹嘛要在轉折的時候看我呀。

“而有的人混沌域天生厚實，就算給再他數百年的光陰，他也破不開混沌域，修煉不出魂海，魂海不現，一切修行都白搭......。”

佘長老聽罷，一邊微微點頭，一邊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似乎是在讚同，又似乎不讚同。

“那你可知道宗主現在是何境界？”佘長老語重心長道。

徐執事楞了一下，不明白佘長老為何會突然提起宗主，但也只能如實對答：“宗主未失蹤之前，已經修煉到了大魂境，魂海中有百團魂火，在整個南境而言，已經算得上是高手了。”

“失蹤？”林歸內心升起一團疑雲，因為葉天朗也提起過，他們君峰的宗主也失蹤了，怎麽宗主都喜歡玩失蹤，這是巧合嗎？

佘長老又點了點頭，繼續道：“眾人都知道宗主現在的境界，可沒幾個人知道宗主在豁開魂海之前，用了多長時間。”

“我在宗主身邊呆的時間不長，不曾知道宗主的過往經歷，還望長老告知。”徐執事忽然變得謙遜起來。

會謙遜的古怪老太婆，這讓林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桃芷君全神貫註，側耳傾聽，仿佛對那位創建巖花宗的奇女子很感興趣。

“這裏有外人，要不......，”徐執事忽然補了一句，目光冷冷的掃視了一眼兩人。

林歸在心中感慨，果然這才是古怪老太婆的真面目。

佘長老只是呵呵一笑，道：“無妨，他們遲早都是我們巖花宗的人，知道這些也沒有關系，就當作是聽個故事好了。”

徐執事表面上點頭稱是，可仍舊不放心的瞥了一眼林歸。

林歸與她目光交接，整個人都驚了一跳，心道，這老太婆為什麽總是盯著我看，難道......她看出我男扮女裝了？

佘長老雙手放在膝蓋上，呈打坐姿態，緩緩講道：“宗主本名柳岸花，出生在南境一個修行世家裏，都說虎父無犬子，可是宗主卻是一個例外，她混沌域厚實，不適合修煉。”

“生在一個修行世家當中，卻不能夠修煉，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雖然族長照例給宗主分配了一名修行導師，宗主也一直在很努力的修煉，可是宗主終究破不開厚實的混沌域，更別提修煉進展了。”

“宗主自小受盡同族人的指指點點，一怒之下，宗主在十六歲那年憤然離開世家，帶著一名修行導師外出闖蕩，希望終有一日，能夠在無奇不有的世間，找到屬於她的修煉奇跡，破開魂海。”

徐執事聽到這裏，老臉皺紋橫生，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不由得皺眉道：“可我聽說，宗主一直是個天賦異稟的才女，這些事不知道長老是如何聽來的，莫非是北峰的君宗傳的謠言，故意詆毀宗主？”

林歸恍然大悟，原來北峰的宗門，叫做君宗，葉大哥之所以稱自己為君峰弟子，可能是君宗規定的，因為君宗與巖花宗水火不容，所以並不承認君峰之上還有別的門派。

佘長老搖了搖頭，否定徐執事大膽的猜測，她雙眼大睜，正色道：“老朽並非道聽途說，而是親眼看見的。”

徐執事忽然擡起頭來，一臉茫然，道：“難道說長老就是......。”

“沒錯，”佘長老搶先一步回答，“我就是一直陪在宗主身邊的修行導師，宗主現在，可謂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了，我也只不過是元魂境初期，而宗主，卻要高我一個等級，雖然說是一個等級，可是修行之道，越到後面越難，即便只是相差一個等級，宗主和我，便已經一個是天，一個是地了。”

徐執事聽後，沈默不語，她修煉到了兩鬢斑白的地步，現在也不過才金魂境後期，而她的宗主，那位忽然失蹤的才女，現在也不過三十出頭。

“宗主破開混沌域，豁開魂海，足足用了十年之久，而從開魂境到達大魂境，卻僅僅用了五年。”佘長老擡頭望向徐執事，意味深長道：“徐執事，你現在還覺得，所謂的資質，僅僅只是混沌域的薄厚嗎？”

徐執事搖了搖頭，依舊沈默不語，她不由得擡頭看了看大殿上的那塊牌匾，巖花宗，眼中的神色很是覆雜。

“那我們開始吧，”佘長老拂了一下袖子，對桃芷君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只要你的選擇讓我滿意，從明天起，你就可以成為巖花宗的弟子，和你的師姐們一起修煉。”

桃芷君誠懇的點了點頭，聽到宗主柳岸花的事跡，桃芷君堅毅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份不可名狀的自信。

三塊玉佩仍舊漂浮在空氣中，通體透亮，隱隱有靈光流轉。

桃芷君咬著嘴唇，伸出纖細的小手，從頭到尾把三塊玉佩摸了一遍，每摸一塊，她都會閉上眼睛一會兒，仿佛在用心感受著什麽。

三塊玉佩都摸過之後，桃芷君猶豫不決，因為就觸感而言，三塊玉佩都光滑無比，算得上是絕世美玉，但她也知道，佘長老真正的目的，肯定不是要她選出其中最美的，而是要其中最特別的一塊。

桃芷君小嘴一張，輕輕呼出一口氣，仿佛已經決定了，她舉起右手，伸向了中間那塊玉佩。

就在這時，她身後傳來了一聲輕咳。

桃芷君的手瞬間僵住了，不敢再往前伸，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那道輕咳是林歸發出來的。

徐執事註意到了這一幕，雙眼不懷好意的盯著林歸，林歸沒辦法，只能又輕咳了幾聲，以免讓那個老太婆生疑。

可林歸都快要咳出痰來了，徐執事冰冷的眼神仍舊不放過他，時刻註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桃芷君眉頭一皺，伸出的手忽然改變了方向，轉向第一塊玉佩，就在這時，她身後又傳來一聲輕咳。

徐執事的眼神愈發淩厲，林歸卻故作鎮定，繼續輕咳了幾聲。

最後，桃芷君把手伸向最後一塊玉佩，這一次，不再有輕咳聲，整座大殿一片寂靜。

過了半晌，佘長老才呵呵一笑，道：“這塊玉佩今後就歸你了，它代表著巖花宗入門弟子的身份......。”

桃芷君先是吃了一驚，緊接著喜上眉梢，手裏捏玉佩愛不釋手，連連向佘長老道謝。

“依我看，讓後面那位姐姐也試一試吧。”徐執事忽然發話，語氣裏多少有些刁難的意味。

此語一出，最震驚的還是林歸本人，他滿腹疑雲，想不通這位老太婆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這樣也好。”佘長老仍舊是一副和藹的模樣，她袖口一揮，便收回了剩下的兩塊玉佩，當她袖口再揮的時候，又有三塊玉佩飛出，懸浮在林歸面前。

“林歸......姐姐，”桃芷君差點說漏了嘴，朝林歸投去期待的眼神，道：“姐姐一定可以的。”

林歸只得朝她點了點頭，順勢瞥了一眼徐執事後，才將註意力集中在三塊玉佩之上。

這個選擇對林歸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因為他有聖魂眼，而且他清楚的看見了，有三條由魂力凝結而成的細線，正托舉著三塊玉佩，使其漂浮不落，而其中的某一塊玉佩，裏面附有大量的魂力。

所以這道題，考的應該是對魂力的感應天賦，當然，裏面也有運氣的成分，因為混沌域的薄厚考究方法頗為覆雜，所以這道天賦加運氣的考題，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柳岸花宗主的事跡就已經證明了那一點，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林歸裝模作樣地摸過一遍玉佩後，毫不猶豫的做出了選擇，將手伸向中間的玉石。

片刻之後，佘長老呵呵一笑，道：“可惜了，可惜了......。”

緊接著，佘老張將玉佩收回，就連林歸手裏的那一塊，也飛回了佘長老袖子裏。

“以後，你就留在巖花宗打雜吧，等你什麽時候想走了，隨時可以走。”

林歸點了點頭，順勢又瞥了一眼徐執事，只見徐執事眉頭緊鎖，神色頗為覆雜，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徐執事，先帶她們去客房留宿一晚，明天再做安排。”

佘長老說完此話，就此閉上了雙眼，靜心打坐，仿佛在修行一般。

徐執事點頭領命，帶著兩人離開了。

......

一間寬敞的臥室裏，桃芷君悶悶不樂地躺在床上，從林歸作出選擇那一刻開始，她就一直很郁悶，趁著隔床的林歸還沒有熟睡，她失落道：“林歸......姐姐，你為什麽要故意選錯，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林歸當然可選對，因為桃芷君就是在林歸暗示下選對的。

林歸正盯著窗外的月色發呆，被桃芷君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只得回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嘛，你當弟子修煉，我當幫工打雜。”

“可是你明明有機會不做幫工的。”桃芷君開始有些生氣了。

林歸忽然想起了徐執事看自己的眼神，然後嚴肅道：“我不能太引人註目，不然會露出破綻的，再說了，不成為巖花宗弟子，我也照樣可以自行修煉呀。”

桃芷君呆呆的哦了一聲，似乎接受了林歸的辯解，隨後一直沈默不語，最後沈沈的睡了過去。

林歸睡不著，徐執事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總是不時在他腦海浮現。

“月亮真圓，”林歸感概，然後便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睡去。

他以後如何都想不到，也是在這麽一個月圓之夜，兩人一起上的山，最後下山的，卻是他自己一個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