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雞？好香呀。”

林歸手裏握著一只雞腿，看著雞腿外焦裏嫩，香氣噴薄的樣子，他不禁舔了舔舌頭，然後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哢嚓一聲，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咬了一口石頭，堅硬無比，牙齒都快磕掉了，緊接著，一股寒氣傳入他口中，冰涼刺骨。

就在這時，林歸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抱著的雞腿，卻是山神冰涼的石腳。

“你小子餓瘋了吧，咬我腳幹嘛。”

山神見林歸睡了一天一夜，無論如何叫喚都不醒，正想要給他一腳的時候，林歸就忽然抱住他的石腳，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呸，”林歸吐了一口唾沫，只覺得滿嘴泥屑。

苦澀的泥屑讓林歸迅速清醒，他撐起身子，用鼻子嗅了嗅四周的空氣，驚怪道：“怎麽夢裏的烤雞味飄出來了。”

山神收回他的腳，冷冷道：“你說錯了，應該是這裏的烤雞味，飄進了你的夢裏。”

話音剛落，山神就轉身離開，走到廟門前的空地上，那裏正架著一堆柴火，金紅色的火舌，正貪婪地舔舐著它上方的兩只燒雞。

林歸見了燒雞，也不感到出奇，因為他覺得，對於神通廣大的山神而言，抓回來兩只雞應該不難，有如囊中取物。

桃芷君早就起了床，這會兒正端坐在柴火旁，不停地翻轉著那兩只外焦裏嫩的燒雞，只是她臉上的神色有些憂郁，大概是還沒從家破人亡的痛苦中走出來。

林歸一個翻身，下了神臺就往廟外走，然後靜靜地端坐在桃芷君對面，他一言不發，佯裝在遙望淩晨時分的山林，實際上卻在有一眼無一眼的看著桃芷君，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一朝秋雨洗舊塵，大雨下了足足一天，總算是停了，從半山腰的空地上極目四野，黎明前夕的山林一片墨黑，四下蟋鳥蟲鳴，泉水嗚咽，甚是清幽，空氣裏，則滿是烤雞和山草的氣味。

山神獨自站在夜色裏，石質的軀體靈光流轉，宛如一尊神坻，他煞有心事地看著東方，仿佛在等待朝陽升起。

林歸想了想，總算找到了話題，他看著火光下桃芷君撲紅的臉蛋，道：“我看見村人們的靈魂了，他們都步入了輪回，這會兒，估計都已經投胎了。”

桃芷君揚起驚訝的小臉，怔怔道：“林歸哥哥，你不是說這個世間沒有......。”

“我親眼看見的，”不等桃芷君質問，林歸搶先一步回答，他猶豫了半晌，低頭繼續道：“我還看見了一只神鳥，或許你是對的，這個世間，真的存在掌管一切眾生的神靈，他們掌控著我們的生死輪回......。”

林歸想起了那晚的賭約，就聖魂眼中看到的世界而言，那確實是一只引渡世人靈魂的神鳥，它渾身散發著高貴不凡的神輝，驚煞了世人，它擁有睥睨眾生的傲世仙姿，讓人望而興嘆，倘若那不是神靈，還會是什麽呢？

山神聽見林歸這麽一說，好似有些耐不住了，他搖頭道：“小鬼，這麽快就想認輸了？這可不像那頭魯莽沖動的倔驢呀。”

“我才不是驢，”林歸不服道。

“在那些所謂的神靈面前，任何生靈都是驢。”山神背對著兩人，冷冷地笑了笑，“有些人，不過是比別人厲害那麽一點，擁有先天的才賦，還真就把自己當神了？”

林歸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山神此時此刻正仰頭對著天。

“你這話什麽意思。”林歸反問道。

難道神靈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嗎？人間的九錢天師都自愧不如。

“如果有一天，你在修行之路上攀到頂峰，你就會明白我這話的意思了。”山神冷語道。

林歸還是不解，看著山神孤傲的背影，林歸忽然覺得，山神的身份也挺神秘的，而且他對神靈也不怎麽友好，難道他跟神靈有什麽過節？

“林歸哥哥，你不必那麽著急認輸，或許以後有轉機也說不定哦。”

桃芷君終於暫時忘卻了悲痛，朝林歸俏皮可愛地笑了笑。

“嘿嘿，說的也是，”看著桃芷君可愛動人的微笑，林歸不由得臉紅起來，說話也有些顫抖，連忙轉口道：“雞熟了，我們吃吧。”

看著外焦裏嫩，香氣四溢的烤雞，林歸早就垂涎三尺了，睡了一天一夜，他也早就已經餓瘋了。

哢嚓一聲，串著雞的棍子被林歸折成兩段，林歸很不客氣地把雞分了，連棍帶雞，與桃芷君一人一只。

“山神爺爺不吃嗎？”桃芷君不像林歸，拿起來就狼吞虎咽，而是想起了一旁的山神。

在林歸熟睡那會，桃芷君和山神談過一陣話，在桃芷君的追問下，山神告知了她中怨念之咒，須修煉內化之事，由於她篤信殘妖就是山神，所以一直把他喚作山神爺爺。

“山神爺爺？”林歸哧的笑了一聲，差點沒把嘴裏的雞肉噴出來，“他就是一個殘妖，躲在石頭裏面怕被人找著，根本就不用吃喝。”

桃芷君嘟起小嘴，用幽怨的小眼神看向林歸，仿佛在責怪林歸沒有禮數，對山神不敬。

山神暮然轉身，來到林歸面前，對著林歸油乎乎的嘴臉，陰冷的笑道：“對，我的寄靈石體不食人間煙火，我靠吸食人的精魂靈氣過活。”

看著山神冰涼的眼神，林歸還真有了幾分寒意，山神雖然是個殘妖，但也是一個吸人精氣的妖呀，不然山神的殘魂，是如何延續至今而不散的呢。

林歸不敢深想，嚼著雞肉口齒不清道：“我知道你是一只好妖，不會輕易殺人的。”

“你確定？或許我以前殺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山神依舊陰冷著個臉，慢慢逼近林歸，好像他隨時都會向林歸下手似的。

“或許我抓兩只雞燒給你吃，就是想把你養胖了，然後再吸光你的精氣呢。”

面對山神的咄咄逼人，林歸也不慌張，他轉了轉眼珠子，然後湊近山神耳旁，低聲細語說幾句之後，山神才終於把他那張陰煞的冷臉移開，走向了一旁，繼續仰望星空。

桃芷君看著兩人怪裏怪氣的對話，秀眉尾蹙，不免有些疑惑，她小聲道：“林歸哥哥，你跟山神爺爺說了什麽，他怎麽走了呀。”

林歸神秘地笑了笑，然後抱著吃剩的半只燒雞，挪到桃芷君身旁，低聲對她說道：“我跟山神說，對面有個小姑娘正看著呢，別把人家嚇壞了......。”

桃芷君聽後，撇了撇嘴，道：“我不信。”

“不信算了。”林歸笑嘻嘻道，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林歸吃了半只燒雞，桃芷君現在才輕輕地咬了一口。

火光下，桃芷君油膩膩的紅唇，像是著了火一般，又像是熟透了的蜜桃，再加上她額前的三個紅點，她現在看起來，竟開始有了幾分妖媚迷人的氣質。

“哦對了，上次沒給成，現在把這個給你。”林歸掏出那顆七孔的珠子，遞給桃芷君，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接過珠子的人不是桃芷君，而是山神。

“餵，你個殘妖，幹嘛搶我東西。”

山神拿著珠子，神色驚恐無比，仿佛是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林歸與山神相處那麽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山神這種反應。

“這顆珠子哪裏來的，”山神兩指緊緊捏住珠子，眼神裏折射出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儀，仿佛事情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絕不允許林歸再開半句玩笑。

猜透了山神眼色的林歸，不免有些緊張，他怯怯道：“我說我......撿的，你......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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