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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富有憂愁窮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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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後,歡囂落幕,只餘一室清冷狼藉。

陳霜晚辭別王氏,走在回往青萍院的路上,直到此時,她還覺得手腳冰涼。若不她竟能提前預知到這一幕,有了準備,恐怕也不可能從容以對。福禍相依,果真不假,原害怕這種陌生的能力,如今反倒是她的福分。

“大小姐,您是不是走錯了。”心中暗暗自責的青棗,突然見陳霜晚在岔口時向南方小道轉去,而直行向右轉才是青萍苑。

“哦,我記錯了。”也對,聽荷院,如今已是陳清容居住的院落。

“記錯了什麽?”

“那邊是綠蘿居和聽荷院,是幾位姐妹的居所。”

聽荷居,青棗恍然大悟,她曾聽那些多嘴的丫鬟說過,原來時候,大小姐是住在聽荷院的,只不過夫人去世後,華姨娘便以大小姐身體嬌弱,受不了聽荷院的池水寒涼,給挪到了青萍苑居住。

“記得每年秋日,午後一杯清茶,聽著落雨品書,最是趣味。而娘親每次在落雨的時候,都會親自來聽荷院一趟,怕我吹風受了寒。”眺望著那層覆式二層秀樓,陳霜晚眼眶微紅。娘親,等我!那夜桃夭寫在她手心幾個血字,雖然已經被洗去,可那種灼燒的痛,卻似日日留在了胸口。

“夫人一定愛極大小姐。”青杏想到那一籠柔軟細滑的衣物,想著府中的傳聞,夫人一定是個善良慈愛的母親。

“那是當然,娘親是個極好的女人。青棗,那你呢,你娘親對你好嗎?又怎麽會賣身到侯府呢?”陳霜晚揚起眉眼,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年前雪盛,地裏的糧食都凍死了,家裏吃不上飯,阿爹說弟弟還要傳宗接代,便將我賣了。娘親也對奴婢很好,奴婢走的時候,娘親哭了好久。”青棗想到家中的貧苦歲月,眼眶微紅。

陳霜晚眸光覆雜,“那你可怨他們?”

“奴婢不知道,阿娘說在家裏也只會餓死,若是有幸能找到個好的主家,奴婢又有把子力氣,肯定能過活下去。”

真是個傻丫頭,能活下去又怎樣,賣身契捏在主家手中,還不是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這樣茍活著,真的幸福嗎?

“富人有富人的憂愁,窮人有窮人的苦楚,這世事,總是不盡如人意。”陳霜晚失笑,伸出在富貴侯府,對她來說仿若是錦繡囚籠,可是對於那些還吃不上的飯的窮苦人家,這裏又何嘗不是富貴天堂。她又何必在這裏自愛自憐,徒增笑話。

“恩,阿娘總說,老天爺是公平的,有舍才有得,有恩才有果,不會欺負好人的。”小丫鬟鄭重點頭,目光明亮。想罷,突然又跪倒請罪道:“大小姐,今日在來儀堂的時候奴婢不是故意跌倒的,好像有人在背後拉扯了我一下。大小姐,奴婢不會說謊,更不是為了推脫罪責才說這些,若是大小姐不信......”

“若是我不信,又當如何?”

青棗突然撇著嘴,哭喪著回道:“若是大小姐不信,奴婢也沒有證據,只能領罰了。”

“我不罰你,你只需告訴我,自青萍苑至來儀廳奉上經書時,你可曾離開過經書?”陳霜晚突然有些緊張,那時拿起經書時,她便覺得有些異樣,上好的宣紙是防水的,可那紙張卻濕涼,似有水汽。原本的松墨香氣中也夾雜著刺鼻的氣味,像是顏料的味道。

青棗緊緊皺著眉,本就微黑平庸的小臉醜陋了幾分。“哦,對了。在來儀廳的時候,因為客人太多,有姐姐讓奴婢去端茶水。那時,那錦盒曾短暫離開奴婢的視線。可是,大小姐問這是何意?”

原來就是在此時,陳霜晚了悟,果然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她,並且對青萍苑的事物知之甚詳,甚至插手到了采買之中!

“可還記得那丫鬟長什麽樣子,喚什麽名字?”

“奴婢,奴婢不清楚。”青棗見陳霜晚言語急迫,不由心下忐忑,卻依舊想不起絲毫線索。

“罷了!無是,你先起來吧。只是以後做事謹慎一些,院子裏的東西,莫要沾了其它人的手,否則,怕是你有理也說不清了。”

“是,奴婢謹記。”

“對了,那姐姐說她是華姨娘的人,奴婢這才聽了使喚。”

“華姨娘?”

“是的。”要說這華姨娘在府中可是讚譽極佳,又管著侯府後宅,掌握生死大權,可青棗卻是心中不喜。就拿二姑娘陳清容來說,可不就比大小姐小幾個月,作為一個妾室,跟著夫人先後有孕,便已是狐媚。想來當年若不是夫人肚子爭氣,恐怕眼前就有個庶長女了。不過,聽說也正因此傷了身子再難受孕。沒想在大小姐十歲的時候夫人又結了果,卻沒料竟是難產,一屍兩命。

大小姐,還真是可憐。

午後的後院就此沈寂下來,前堂客來客往,依舊熱鬧。外書房內。

“暮秋可還記的臘月裏那場大雪?”華軒手捧著熱茶,眉眼微倦,落在陳秋年身上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和沈重。

陳秋年心中一驚,擡眸覷了男子一眼。一身青衣落拓,眉眼之間榮寵不驚,周身氣度悠然,絕非池中之物。似被震懾,陳秋年態度更是恭敬了,雖不知華軒為何提起此事,亦連忙回聲道:“去年冬日雪勝,足沒腳踝,寒冷異常,聽聞就連皇城腳邊也埋了不少難民的枯骨。”

“是啊,不止是京都,就連北邊,大雪也連下了數月,牛羊凍死無數。”

聽到這裏,陳秋年靈機一動。“聽聞今年春日時,狄牧多次騷擾邊城,掠殺百姓。朝堂之上早已怨聲哀道,可是聖上要有什麽動作了?”

華軒斜眸看了一眼的眼神溜滑的陳秋年,眉頭微皺。“不錯,正因如此,姜老丞相向陛下諫言,以雷霆手段鎮壓狄牧,再派遣大殿下帶糧前往狄牧,以示天恩浩蕩。”

“聖上,同意了?”陳秋年心中了然,雪災過後又是血殺,這是再派大殿下攜糧救助狄牧,必會讓狄牧感恩戴德,就此臣服。邊境穩定,這對周幽王朝來說,是莫大的喜事,想來大殿下憑借著這番功績,坐上太子之位,也未不可知。

只是,原以為五殿下聖眷正濃,吳皇後娘家權傾朝野,兵力強壯,是最好的繼承者。沒想到,聖上竟會選擇前宣和皇後所出的大殿下周治。

問話之後,陳秋年便覺得自己多此一舉了,連忙又道:“兄長所言之意,難道陛下心意已定?”想到此處,陳秋年心中一片火熱,若是聖上屬意大殿下,那他是不是能提前謀劃,將女兒送入大殿下身邊。

華軒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嫌惡之色,為陳秋年眼中的鉆營和貪婪而產生厭惡。當年,若不是家中遭逢大難,他的妹妹怎會進入侯府做妾,還是表面錦繡腦中無貨自以為是的蠢蛋。

放下手中茶盞,垂眸借以掩飾眼中的不屑,華軒才道:“非也,如今諸位殿下具已成才,切莫早下定論。為兄與暮秋言此時,皆因那時,吾需陪同大殿下前往,一去數月,舍妹蓮兒還托暮秋多為照拂了。”

陳秋年腦中心思急轉,這趟狄牧之行,可是一個明晃晃的加官進爵的機會。華軒回來之後,想必這職位還能再往上升一下。此時提到華蓮兒,分明是另有深意。

“兄長且放心,蓮兒侯府也是錦衣玉食的供養的,府中又沒有主母,秋年必不會讓她受什麽委屈的。”擰眉,陳秋年試探問道。

華軒唇邊含著淡淡笑意,站起身來,拍了拍陳秋年的肩膀,語調意味深長道:“暮秋都說了,這侯府後院中不是還缺個女主人嗎?這不止是你的期望,也是我的期望。希望等為兄回來時,暮秋能喚為兄一聲內兄。”一雙清眸似笑非笑,又拍了拍陳秋年肩膀幾下,笑的是意味深長。

“秋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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