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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活,彥岱元的眼睛裏才是閃著光的。

其實他並不大,滿打滿算昨天才過了16歲生日,可有時卻讓人覺得這個男生不止26歲。

和年齡不符的成熟。

駱青有時也期待他能像肖然一樣任性一點,有什麽說什麽,不開心了就罵出來,可是他從來不會。

老實講,駱青有時很心疼他。

說不出為什麽。

彥岱元跟著駱青爬上了四樓,在當時,四樓已是頂層。

駱青握著鑰匙的手都微微出汗了,這鑰匙還是當年搬出去時姥爺留給她的,這麽多年,居然一次沒用過。

鎖孔裏都堆滿了灰塵和鐵銹,擰起來十分費勁。

彥岱元從駱青手中接過鑰匙,稍一用力,門“吱呀”一聲開了。

屋子裏面傳來一股黴味,長期不曾有人居住且經過雨水灌溉的味道,果不其然,窗戶上的玻璃都被吹沒了。

但是好的是,屋裏的擺設都在,甚至是駱青搬走時的模樣。

曾經還以為姥爺去世後兩個舅舅會把這裏面的物件搬空,事實證明,這點老家夥事也沒人能看得上。

駱青隨手撈起一塊灰不溜秋的抹布撣了撣電視機上的灰塵,卻被嗆得咳嗽連連。

據說,這個彩電是爸爸攢了一年的工資送給媽媽的新婚禮物,在當年老貴了。可是,如今這彩電如同他爸媽的關系一樣,徹底玩完。

並沒有什麽一進門就淚奔的庸俗情節,姥爺也沒給她留下什麽傳家寶。

除去是她曾經的家這個因素,再看,也不過是個小到不能行的灰頭土臉的破房子。

只是一個曾經生活的地方,見過,心安了,就好了。

不過回頭一定要把窗戶給安上。

讓駱青沒想到的是,她和彥岱元走到樓下,被人叫住了。

一個聽起來有點蒼老的聲音,但是蒼老裏又有著和年齡不符的欣喜。

那人喊她:“小青。”

她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都喊她青青,可偏偏小時候的玩伴都惡作劇一般喊她小青。

大概是當年新白娘子傳奇看多了。駱青一度很不開心,因為她覺得白娘子是最美的,小青一點不美。

她已經很多年沒聽人叫過她小青了。

這個聲音……駱青依稀記得。

樓下谷奶奶家有個傻姑娘,先天的,駱青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她小紅。

駱青小時候小紅都已經四十多歲了,和她媽媽谷奶奶生活在一起,她好像還有別的兄弟姐妹,卻都沒和她們住在一起。

小紅總是很想和他們這群小孩一起玩,但是當時大家都很怕她,又怕又鄙視。

見了她遠遠的躲開,還罵她傻子。

但是小紅從來不生氣,還是一臉癡癡的笑,喚著每個人的名字。

也是奇怪,小紅連錢都不會認,卻幾乎記得所有人的名字。

上到長輩,下到孩童,她都能準確無誤的叫出來,並且伴有十分的熱情。

可是大家都還是不理她,她大概也知道這一點,於是就每天坐在馬路牙邊看汽車,見到熟識的人就張開嘴傻傻的笑,露出一排白牙。

當時駱青不喜歡幼兒園發的小餅幹,有時從幼兒園出來碰到蹲在路邊的小紅,就會把手中的餅幹遠遠地丟給她,再趕緊跑開。

當時的駱青還沒有意識到,小紅並不是要飯的。

小紅卻記得駱青的好,見了她比見到其他小朋友更要熱情,後來駱青要搬走那幾天,她不知怎麽知道了,還扯著駱青的衣袖抹了眼淚。

☆、你是和白娘子搶許仙的小青

回過頭看,果然是小紅。很久不見也不會認錯的一張臉,只是比起十年前更蒼老了一些,不變的是癡癡的笑。

駱青肯定,四歲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早已不盡相同,她自己都不一定能認得出十年前的自己,可是小紅卻認得,簡直是個奇跡。

小紅笑出了一臉褶兒,就像昨天才見過面一般:“小青,你怎麽變那麽大了?不上幼兒園了嗎?”

然後又突然拍起了巴掌,指著彥岱元:“這是駱風吧?”

還沒等駱青接話,她又飛快地搖搖頭:“不對不對,駱風可沒他好看,他是你對象吧?你不跟白娘子搶許仙了?”

駱青的臉“唰”地一下紅了。

她偷偷看了眼彥岱元,這人正微蹙著眉頭看著小紅想些什麽。

小紅看駱青不說話,叫得更加起勁:“小青有對象了,小青有對象了……”

“瞎喊什麽?”

身後傳來一聲呵斥,那是一個更加蒼老的聲音,語調都有點顫顫巍巍。

一個看起來已經差不多耄耋之年的老婦人正拄著拐杖慢慢地朝這裏走來,她的胳膊上還挎著一個菜籃子,籃子裏有幾捆青菜和一塊小得可憐的豬肉。

她似乎著急朝這邊走,一不留神絆到了一塊小石頭,彥岱元眼疾手快將她扶住了。

“谷……谷奶奶?”駱青不確定地開口,她已經完全不記得谷奶奶的模樣了。

谷奶奶顯然也不記得駱青。

小紅在旁邊急得大叫:“她是小青啊,就是那個小青啊,小青!”

駱青對谷奶奶講了自己姥爺的名字,谷奶奶才緩緩點點頭,拉了拉駱青的手:“原來是青青,都長那麽大了……”

“你媽媽怎麽樣……?”谷奶奶問到了一半,又慢慢闔上嘴:“你瞧我,老糊塗了,現在是看也看不清,聽也聽不到,腦子也不好使了……”

“這是……小風吧?”谷奶奶又慢慢把目光轉到彥岱元身上。

小紅又在旁邊急得大叫:“他不是駱風,他是小青的對象!”

谷奶奶嘆了口氣:“別聽她亂說,這些年越發傻的厲害了,青青還在上學吧?”

“嗯,還在讀初中。”駱青突然不知道該講什麽。

這對相依為命了很久的母女,看起來,並不怎麽好。

家裏沒有男人,親戚又都不願插手,孤獨得可憐。

只有小紅還在癡癡的笑,對每個人都毫不吝嗇地展露笑容,可她卻不知道,再過十年二十年,她該怎麽辦。

駱青和她們道別時,小紅還在向她要小餅幹,可是駱青卻再也不是會發小餅幹的年紀了。

想從口袋裏掏點東西出來也掏不出,趁谷奶奶沒發現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她讓她去買糖果,除了這些,駱青什麽都做不了。

其實每一個瘋瘋癲癲的人或許都是天才,比如說小紅超群的記憶力和人臉識別功能。

“你不覺得很神奇嗎?”駱青問彥岱元。

“她內心太簡單了,只記得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所以她才叫得出你。”

駱青點頭,思忖了下:“你也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彥岱元看了看她,不接話。

駱青笑了,繼續說道:“你說明年我們是不是就很難見到面了?”

彥岱元不回答她這個問題,反問她:“期末你考了全年級多少名?”

“額,這個……”駱青有點尷尬,這次在班裏都排到了十五名靠後,在全年級更是叫不上號。

彥岱元不強迫她,拍拍她的頭:“青青,你有想過上哪個高中嗎?”

當然去你上的那個高中咯,駱青心裏這樣想,嘴上也就說了出來:“一高。”

“重點班還是普通班呢?”

“啊?”

彥岱元鮮少這樣刨根問底,關鍵是這個底刨得讓駱青很是難堪啊……

如果豪情壯志地說想上重點班卻沒考上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可是說考普通班又很慫,畢竟誰都知道一高普通班塞點錢就可以進得去。

“青青,等你考上了重點班我們再見面好嗎?”

“一……一定要是重點班嗎?”

彥岱元點點頭。

一高總共招十幾個班,可只有前四個班是重點班,前四個班中更是只有一班是重點班中的戰鬥班,俗稱全免班,也就是彥岱元和駱風所去的那個班。

“是一定要上全免還是平行重點就可以啊?”駱青懷著僥幸。

“很重要嗎?”

“很重要啊!”駱青頹著一張臉。

彥岱元笑而不語,只是告訴她:“不要想些亂七八糟的,這一年先好好學習。”

回到家駱青仔細品味對方的話,發現彥岱元著實奸詐。

新學期伊始,老蘇重新調了座位,他一向崇尚□□,就連座位都是按照個人喜好來並且從不推崇民主。

林曼婷和駱青被調開,好在不算遠,還是一個很方便傳紙條的距離。

而且老蘇也沒有老糊塗到把她和夏穎安排在一起。

最最重要的一點,肖然再也不會在身後狂踹她的凳子了。

駱青總體來說很滿意。

可是林曼婷卻十分為駱青打抱不平,她課間趁駱青同桌去上廁所的功夫蹭過來:“這老蘇,怎麽能把林加安排在你身邊呢?”

然後下一秒林曼婷就住嘴了,因為林加已經從廁所回來並且冷冷地盯住她了,林曼婷打了個寒戰,趕緊開溜。

班裏的同學好像都不太喜歡林加,

如果男生當中評選“十大金草”,林加一定是當仁不讓的榜首。

倒不是因為他醜,相反,他一點都不醜,非常有氣場的一張臉,不算帥,但有一種咄咄逼人的冷峻。

他的個子也是班裏最高的,初中還沒上完的小孩,得有一米八了。

但他肢體卻不太協調,上體育課永遠同手同腳,所有和運動有關的項目都拒絕參加。

林加真正讓人不待見的,還是他異於常人的思維模式和為人處事,簡單來講,就是太不合群了。

所有老師都被他弄得下不來臺過,所有和他坐過同桌的人都說他太過古怪。

整整一個初二下學期,他都是單人單桌坐在講臺邊上的。

對於所有人來講的恥辱座,他卻坐得不亦樂乎,駱青能明顯感覺到,這次老蘇擅自安排的同桌,林加其實很不滿意。

不過駱青無所謂,她最擅長的就是面對他人的冰冷夾擊無動於衷,兩人同桌後,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而且和其他人不同,駱青並不討厭林加,自從那次見到小紅之後,她就認定,與眾不同的人定會有他的過人之處。

小紅如此,林加亦然。

林加當然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聰明,理科幾乎一點就透,全班第一名的理科成績也考不過他。

可是,他的文科成績卻爛到家了。

比駱青還爛。

如果駱青對文科只能稱得上討厭的話,那林加絕對是深惡痛絕。

初三新換了歷史老師,原本那個很脆弱的希臘神話歷史老師因為不能勝任畢業班歷史課給撤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戴著眼鏡的中老年婦女。

據說資歷很資深,可是很資深的老師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講課很無聊。

死背知識點,不停抄筆記,說話語調平平,讓人聽了想睡覺。

新歷史老師不了解林加的尿性,在初三第一堂歷史課把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林加揪著耳朵拽了起來。

駱青看著都疼,其實上了初中,孩子大了,一般老師也都不再采取這種對待小學生的硬性教育了,頂多罵上兩句。

可是新歷史老師的教育思想比較老派,她認為在她的課上睡覺是對她莫大的侮辱。

林加揉著眼睛悠悠轉醒,看著歷史老師,慢吞吞地問了一句:“你幹嘛?”

林加說話一向慢條斯理,可是說出的話都能把人噎半死。

“我幹嘛?你還好意思問我幹嘛!”歷史老師眼睛一摘,開始訓斥林加:“上課睡覺被老師當場抓到,不趕緊承認錯誤,還敢質問老師,你是想歷史考零分是不是?”

林加又反應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本來就是專門在歷史課上補覺的。”

“你說什麽!”

“還有……”林加又揉了揉被擰紅了的耳朵:“歷史想考零分也不容易吧!”

歷史老師恐怕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孺子不可教的學生,直接被氣紅了臉,抓起林加的歷史書用力朝講門外摔去:“既然你那麽討厭歷史,那書也用不著了,直接扔了算了!”

“謝謝啊。”

林加波瀾不驚,並且一臉無辜。

歷史老師想不認為他故意搗亂都難。

“你給我滾出去!”

林加緩緩擡頭看了歷史老師一眼,然後慢慢出了門。

和林加這樣的學生置氣,純粹只是氣自己,駱青都有些同情歷史老師了,因為從頭到尾生氣的只有歷史老師一人,林加不曾被影響分毫。

他是個怪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就好像自己孩子馬上就要上高中了,我都有點小激動

☆、怪人林加和炮仗肖然

下堂課是政治,林加依舊不聽,但是政治老師是老江湖,早已習慣,也就選擇性忽略了。

畢竟他只是安安靜靜做點自己的事情,也沒影響他人。

駱青打了個呵欠,但還是聚精會神地在聽。

她要為一高重點班付諸實質性努力啊。

“你根本就聽不進去!”林加在一旁冷冷地說。

當駱青意識到對方在和自己說話的時候,簡直有點受寵若驚。

她下意識的不把林加當成一個俗人,如今,半仙兒居然主動開口跟她說話了。

“呵呵……”

笑得很幹。

駱青自暴自棄地把政治書往面前一攤:“我確實聽不太進去。”

“你這是在浪費生命。”

“我要考市一高重點班。”

“市一高重點班有那麽好嗎?”林加的語氣中帶著點輕蔑。

“到時候上了高中還不是要分文理,最終學這些都是沒用的。”

“你不懂……”駱青盡量好脾氣地解釋:“不過,不可否認,你說的也不錯。”

林加是個偏才,並且只按照自己認為對的道路去走,哪怕一條道走到黑。

駱青沒他果敢,也沒他聰明,所以駱青平庸,他不被人理解。

要麽大有所為,要麽永遠受盡嘲諷,但是駱青希望林加是前者。

因為林加在本質上是個很幹凈的人。

有次數學小測驗,林加的中性筆芯剛好用完,駱青就把自己備用的那支給了他,結果第二天,他給駱青帶了一把中性筆芯。

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而且他給的回報原比駱青給的恩惠多得多。

林加不知何時把駱青歸為了同類,盡管駱青看起來算是個中規中矩的學生。

也許是因為駱青從來不會因為他驚世駭俗的言論反駁他,唾棄他,甚至有時還附和地點點頭。

林加認為所有被強迫的運動都是反人類,每天雷打不動的做課間操更是傻B。

他還認為字帖上面那層透明印紙也是反人類,照著描對於練字所產生的實質性功效簡直微乎其微,還不如拿張白紙在旁邊對著練。

他認為給作文打分是反人類,給閱讀理解規定答案是反人類,都規定了答案還理解個屁啊!

他的觀點有的駱青同意,有的不同意,但是很多事情,最起碼他敢說,而大多數人不敢……

駱青有段時間迷戀上了收集各式各樣美麗的本子,林加就時不時地給她帶來一本,而且大多都很好看。

駱青喜歡吃蘋果,林加就每天雷打不動的從家裏帶個蘋果過來給她。

當然這些,都無關風月。

事實上,林加是個相當不解風情的男孩子,雖說長得高但卻還未情竇初開,甚至對女孩子的美醜都還沒有個明確的定義,他只是純粹的覺得駱青是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哪怕駱青性別為男,他也會照舊如此。

還好,林加在班級裏處於邊緣人,既沒人看得慣,也沒人願意前去指指點點,大多都選擇避而遠之。

那天下雨,課間操沒做,駱青趴在桌上,聽林加講他最愛的那本《百年孤獨》。

駱青當時沒看過那本書,所以也就無從評價,但是從林加的口中駱青隱約覺得這是本很荒誕的書,紛雜的人物,一代一代最終沈淪的人物關系。

後來當駱青真的有機會沈下心去讀這本書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林加也是渴望被認可的吧,書裏的每個人物都充斥著一種無力的孤獨,在孤獨中掙紮,最終被孤獨吞噬,可實際上也是希望被同化,被關心,被付諸理解,雖說遙不可及。

正當林加講的起勁的時候,有個人突然從旁邊路過,碰掉了在林加桌子邊緣的一摞書本。

擡頭一看,是肖然。

他的眉毛挑了挑,並沒有打算撿起來的意思。

完了,以駱青被肖然□□了一年的經驗來看,他這個表情,妥妥就是要找茬。

“撿起來。”林加站了起來,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調。

“我來我來!”

駱青很有眼力見地沖出去,幫林加撿起來放好甚至還體貼的吹了吹灰塵。

林加大手一揮,書本又穩穩落地,他再次悠悠開口:“撿起來。”

肖然的眉頭越擰越緊,環繞著雙臂盯著林加,就是不動。

這倆犟驢!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一分鐘,敵不動我不動。

“撿起來!”林加突然爆發了,直沖著肖然吼。

駱青扶住了額頭,任何人和林加較勁都毫無意義,但凡他想較的勁,勢必堅持到底。

“你他媽……”肖然一拳揮了上去。

桌子稀裏嘩啦倒了一片。

班裏傳來一陣驚呼,迅速把這裏圍了個水洩不通。

一瞬間,拉架的拉架,看熱鬧的看熱鬧……

不應該啊,肖然不該這麽沖動啊,雖說他平時也挺沖動的,可是不能沖動至此啊!

可是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不能讓他們再打了。

男生去拉架的統統淪陷了,不是因為肖然的氣勢攝人,而是因為林加的無影手。

林加不愛運動,自然沒力氣,可他把女孩子打架的特長發揮到了極致,打不過就抓,掐,就差揪頭發了。

女生們只是在旁邊幹著急,卻不敢沖進去,眼看夏穎已經急得花容失色,卻也只是推著張俊翔讓他快去拉架。

再這樣下去,恐怕老蘇就要被驚動了。

好在駱青處於風口浪尖的正中心,比較好找機會。

於是她眼疾手快拽住了肖然的手腕,趁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擋在了他的身前。

處於敵對另一方的林加也趕緊把伸出一半的九陰白骨爪收了回去。

所有站在外圍的拉架都沒有直接擋在一個人身前來得快,如果另一個人沒有完全喪盡天良的話。

更何況駱青相信林加不會傷害她。

“你不能再受處分了。”駱青飛快地對肖然說。

肖然的臉已經被林加抓出了一道道道血痕,看起來慘兮兮的。

他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是楞楞地盯著駱青抓住他的那只手。

駱青趕緊松開手,然後輕聲說:“你就幫他把書撿起來吧,算我求求你。”

駱青就差給肖然磕頭了。

林加對於他所認定的事情完全不會退讓,因為他的思維方式本身就有異於常人的地方,但是肖然不同,肖然不是個油鹽不進的人。

“你不想我受處分?”肖然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對對對!此時此刻你是大爺,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駱青點頭如搗蒜:“你上次的嚴重警告還沒消,再有處分怕是也消不了了,我不想讓你再背處分,所有人都不想讓你再背處分……”

“早說嘛!”肖然掛著一臉血拍拍褲子起身,撇了林加一眼:“不好意思啊!”

“撿起來。”林加依舊執拗地盯著還躺在地上的已經被人踩的臟兮兮的書本。

肖然似乎也被氣樂了,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地上的零碎的東西都拾起來,給林加放好,然後轉身回了座位。

肖然在初中第一次打架是因為駱青,這第二次……

紙包不住火,老蘇很快從肖然和林加一個比一個精彩的臉上看出了端倪。好在醜都出在自己家,兩個人也都沒有要追究的意思,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不過,老蘇卻做了一個驚掉所有人下巴的決定,他把肖然和林加的座位對調了。

老蘇是個老油條,教了無數屆初中生,這些半大不大孩子們心裏的彎彎繞繞他都門兒清。

駱青看起來不聲不響,實則包容性強,能跟林曼婷和肖然都處成一個相對和諧的關系,所以他就大膽的把最難啃的骨頭安排在了駱青身邊,果然,初見成效。

可他卻忽略了肖然,說白了,這次肖然和林加大打出手,看似是為了那麽點屁大的事,實則不然。肖然不是那麽沒有分寸感的學生,具體因為什麽,他知道,肖然也知道。

肖然就像個逆毛的小動物,反著跟他來他肯定日後還要挑事,而且他還算是個學習的好苗子,不如遂了他的心願。

至於林加,他只是在個別事情上異常執拗,他其實是個更偏好獨來獨往的孩子。

果然,林加對於換座位這件事情並沒有太大的意見,只是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對駱青笑了一下:“我覺得你一定能考上一高。”

難得一見的笑容。

倒是肖然別扭了半天,收拾東西時就磨磨唧唧,走向駱青這邊時更是邁著極不情願的步伐。

坐下之後也一直梗著脖子不看駱青。

“餵。”駱青在旁邊叫他。

肖然動了動喉結,不接話。

“你要是不願意,我可以找蘇老師換回來。”

肖然眉頭一皺,扭過頭來,卻對上了駱青的眼睛。那雙眼睛像深潭一樣清清涼又泛著點與生俱來的寒意,長長的眼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肖然移開了目光:“你,你跟人說話怎麽老喜歡湊這麽近。”

“哦。”駱青呆呆地往後面移了一點:“正常距離而已。”

“我只是看你臉上的傷口。”

肖然臉上橫七豎八遍布十幾道血痕,好好一張俊秀的小臉給搞得慘不忍睹。

“他比我嚴重。”肖然撇了撇嘴,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只不過我打架不喜歡像個娘們一樣撓臉。”

駱青從書包裏翻出一片創可貼遞給肖然:“你看能不能湊合用用?”

肖然哭笑不得:“你覺得這一片夠嗎?”

“也是。”駱青又把創可貼收回去:“那你記得回去上碘酒,小心留疤。”

“幹嘛……這樣?”肖然的耳旁起了一片可疑的紅暈。

“關心你啊!”駱青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關心?”

為了怕肖然誤會,駱青又鄭重其事的跟他解釋了一下:“就是關心同學的那種關心,出於對我們純潔友誼的那種關心。”

“誰他媽和你有純潔友誼啊?”肖然悶聲罵了一句,不再理駱青。

喜怒無常的人類。

作者有話要說: 沖冠二怒為紅顏

駱青和肖然成為同桌了

☆、香噴噴的屎

幸運的是,這次駱青和肖然的同桌沒能再起什麽漣漪,不知什麽時候,班裏的同學不再那麽八卦,肖然和夏穎的關系也沒之前那般好了。

不過這些駱青都漫不關心,她只想好好學習,發自內心的天天向上。

肖然對於駱青的轉變很是驚奇。

“你以前看到英語書不是像看到屎一樣嗎?”

“嗯,現在也是屎,但是變成了一堆香噴噴的屎。”

“你真惡心。”肖然一臉嫌棄。

“彼此彼此。”駱青頭也不擡。

畢竟大多數人都不能像肖然一樣,靠著兩分的努力和八分的聰明就把成績維持的相當漂亮。

“你不用那麽努力。”肖然總是這樣說。

“為什麽?”

“我聰明就行了啊,你笨點沒關系。”

“你的意思是說……中考時你會給我傳答案?”駱青流露出一點小興奮。

但是很快又悻悻然:“可是我們不一定能分到一個考場。”

“靠!”肖然的白眼翻上天際:“你腦子裏都是屎嗎?比方說,你可以往家庭上想……”

“家庭?”駱青用筆頂著下巴想了一會兒:“你是說……”

“好了!不用想了!stop!”肖然趕緊叫停:“你最近變得那麽用功是有什麽目標嗎?”

“上一高重點吧。”駱青想了一下又糾正:“是說那個全免班。”

“就你?!”

肖然毫不猶豫地把嘲笑給了駱青:“大姐,那個全免班全市前一百還不一定能上得了,我還有可能,你嘛……”

不過他話鋒一轉:“你真的那麽想上?”

“不然呢?”駱青又重新翻開了政治書。

“簡單,我們繼續把上學期的計劃實施到底。”

上學期那個拙劣的英語提高計劃,最後以駱青進步兩分險勝,現在想想,可能只是駱青走運蒙對了一道閱讀理解。

“如果你的成績上不去我就……”

肖然的話還沒說完,駱青就阻止他:“打住,上次你就差點隨我姓駱。”

“那這樣吧!”肖然想了一下:“如果你成績提高了,你就跟我姓肖。”

“不。”駱青一口回絕。

“靠。”

盡管如此,肖然還是對駱青的考重點計劃付諸了十分的熱情。

肖然記性好,一般來講,政治和歷史的知識點他上課認真跟著老師走一遍就能記住個七七八八,晚上回家覆習一遍,第二天早讀再看一遍,基本上就沒跑了。

反正早讀的時間也用不完,那還不如順便給駱青也提問下知識點,可是駱青這個人吧,就是不肯用心去背東西,每次抽查沒有一次能讓他滿意的。

可肖然卻不知道,人和人在背誦這方面的能力,真的是差很多!

每每肖然到了恨鐵不成鋼處,都會把書摔在桌子上,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地開始人身攻擊。

“你是豬嗎?”

“你腦子裏長泡了嗎?”

“你到底有沒有聽講啊?”

“你那麽用功都是裝出來的嗎?”

“真不想和你這麽蠢的人講話。”

駱青總是告訴自己要忍耐,一定要忍耐,他是好心,他只是想讓你成績提高。

可他真的戳到駱青痛處了啊。

駱青已經把每天用在物理化學上的時間抽出了一半用來背英語,背歷史,背政治,睡覺前明明都覺得背得差不多了,到了第二天卻依舊有記不完全的地方,循環往覆。

駱青每每到了無法忍受肖然嘲諷的時候,都會把筆往桌子上一扔,然後默默捂住耳朵。

肖然就會停止攻擊,擺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切,老子還不稀得管你了呢!”

然後到了第二天,前一天的場景又會重覆上演。

也許是名師出高徒,在肖然反覆不斷,日益囂張的鞭策下,駱青的成績真的有提高。

先是期中考試進步了四名,期末考直接就竄到了班級第十名。

駱青知道,自己的問題主要是出在政史英這三門上面,數學和物理化學都是妥妥的高分,語文也不算差,只要肯在背的方面多下點功夫,成績應該是能提高的。

當然,肖然也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謝謝你啊。”

拿到成績單的駱青對肖然發以誠摯的感謝。

“謝毛,你最起碼要達到我的成績才有可能考上那個全免班。”

嗯,肖然這次考了年級第三,他就是這麽氣死人不償命,好像他只要願意稍微付出那麽一丁點的努力,成績就會突飛猛進的上竄一大截。

“可是還是要謝謝你。”

“切。”

駱青看肖然滿臉不屑,不由問出了在她心中積壓已久的問題。

“你為什麽願意幫我?”

“因為我也想考那個一高最好的班。”

“那你是還想和我再當同學咯?”

“少自戀了!”肖然幾乎是吼了出來:“你……你就好比我一個作品,你能考上,只能代表我有能力。”

“可是除了我們兩個好像並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幫過我。”駱青實事求是。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說實話也要分場合的!”肖然悶聲說道。

“只有你說過。”駱青垂下眼瞼。

肖然給駱青列了寒假學習計劃,大到要覆習多少模塊,小到每天做多少習題背多少單詞樣樣細致入微。

老實講,駱青很感動。

“我會時不時打電話抽查的。”肖然一副嚴師做派。

“沒問題。”

“就是……你不能再隨便說你在做什麽。”肖然頓了一下,臉色有些奇怪。

“哦!”駱青了然:“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再跟你提衛生巾這三個字的。”

“可是你還是提了!”肖然絕倒:“有的時候,話可以不用說那麽明白的!”

“因為你是自己人嘛!”駱青毫不猶豫。

“你、……”

“算了,沒什麽。”肖然把書包收拾好,頭也不回地給駱青撂下句:“傻子,記得背書。”

駱青放假回家是有好好溫書,可是她也有好好想彥岱元。

她已經快半年沒見到他了。

高中比初中放假要晚,駱風一直在抱怨一高慘無人道的放假政策。

這才高一而已,放寒假的時間滿打滿算還不到十五天。

駱青已經在家休息一個星期了,他們的假期還遙遙無期。

那天中午吃完飯,駱青終於忍不住給彥岱元撥了個電話。

中午的時候,應該不會打擾到他吧。

電話“嘟嘟”地一直響,直到駱青數到七,彥岱元接通了。

七是個多美好的數字啊!

駱青心情很好。

“餵。”彥岱元沒有像往常一樣喊她青青,大概是旁邊有人。

“怎麽了?”聲音還是很有磁性的溫柔。

可是駱青聽出來他鼻音很重,喉嚨還有些沙啞。

“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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