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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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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總歸來大殺四方,連起訴吳祈寧的南方供應商都不曾放過。小小糾紛,法律程序走了個遍,擠兌得南方供應商來濱海出庭的挑費就是大幾萬了。最後還是吳祈寧看不過,勸穆駿息事寧人。

穆駿才肯點頭作罷:“看你的面子……”

嗣後開年下了好大雪,白皚皚地壓了濱海厚厚一層,吳祈寧打開落地窗簾,對著外面銀裝素裹,幹凈極了的世界,下意識地呵了呵手,心裏琢磨著:如此蕩滌宇內,是不是就天下太平了?

穆駿自身後環住她的腰順帶握住了她的手放到自己嘴邊呵了一下兒,笑出來:“可不得了,這樣暖和的屋子,你還嫌冷。比那株石斛蘭花還嬌貴。”

吳祈寧看著窗外大雪十分喜歡:“這樣的屋子裏,當然是不冷了。哎,你說冬日大雪,還有什麽比坐在暖和屋子裏吃火鍋,看外面行路的人凍成狗更愜意的?我們今天吃火鍋好不好?你喜歡什麽配菜?我去預備!”

穆駿怪叫一聲:“你是好福氣,在暖和屋子裏吃火鍋,我還得上班呢,火鍋未必趕得上,凍成狗眼看是坐實了!”停一停,竟然有兩份賴皮:“哎,我說吳總,你難道就此當家不管事兒了?這兩天盛年懨懨地不理事,把他手裏的那一攤兒全推給我。唐堯還小指不上!就連你那金熙科技的印鑒也在我手裏,阿拉貢二世管管剛鐸和和亞爾諾也就算了!你們把精靈和矮人的事兒都交給我算幾個意思??”

吳祈寧一個滑溜從穆駿懷裏脫出來,笑得一臉恭維:“話不能這麽說,康熙皇帝不但統治著大清帝國的億兆黎庶,還兼著蒙人的恩赫阿木古朗汗和藏人的文殊皇帝呢。陛下您正是春秋鼎盛,英明神武的時候,這個心還得您自己操。”

穆駿想了想,嘟了一下嘴:“也是,你血色素還低,怎麽也得歇個一年半載才像話。今天的事兒就當我沒說,你好好在家玩兒吧。不過,你可不會覺得這是我杯酒釋了你的兵權吧?”

吳祈寧“哈”地一笑,伸出一只白凈嬌嫩的手掌來:“陛下,兵權給你無妨,酒呢?”樣子極是俏皮可愛。

穆駿捏了捏她的臉頰,扭頭去穿大衣:“櫃子裏有黃麻的胡子米酒,晚上等我捎話梅回來一起溫著喝!等著我!不許偷喝!”

吳祈寧賢嫻淑德地幫穆駿圍了圍巾,滿口敷衍:“是了是了,走吧走吧。早去早回早喝酒。”

穆駿隨口抱怨了一句:“你是病著沒好。盛年這些日子,又在搗鼓什麽啊……真是的……剛還跟我說要回國休長假,你說年都過完了,正是忙的時候,他幹嘛啊……”

吳祈寧張了張嘴,並沒有說話。

穆駿瞥了她一眼,看她緘口不言,就不問了。

原來這些天吳祈寧在家養病,畢竟悠閑,便和寶姐聯絡了聯絡。這位姐姐以前嫌她不理閨蜜,任她淒涼。這些日子吳祈寧主動聯絡她了,她倒敷衍開了,張嘴就是語焉不詳。總說沒心情聊天,聊不幾句就掛了。

吳祈寧心內狐疑:你縱履新做了娘娘,我也沒得罪你啊?

還是秀秀跟她八卦:“你可知道,寶姐姐在老撾背著盛年又有人了?她親口跟我說的。”

嚇得吳祈寧一口紅糖姜茶險噴了出來。

秀秀嘆一口氣:“做人不可幹我們這一行。雖說年輕來錢快,可把人都養壞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中午起床的慣了,冷不丁當良家婦女哪裏耐得住寂寞呢?寶姐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盛年忙起來沒日沒夜,壓根沒工夫陪她。況且,盛總的心……又不全在她那裏……”說著不無同情地嘆了口氣:“你想想她自廢武功、飄零海外,一個人三堵墻的,一呆就是一整天,她悶得慌啊……”

吳祈寧就不說話了,只是嘆氣:寶姐吃虧在學問太淺,要是有秀秀這樣的腦子,不愁摻和不進生意,那格局就不一樣了……也省得日日傷春悲秋,終究惹出事來……

回頭想我們盛總風流半生,中途讓人套牢,拋棄妻子,就夠憋氣了,誰知道不過三年兩載,頭上無端還生出一片鄂爾多斯大草原來。以盛年那麽驕傲的脾氣,還不得活活氣瘋?撂挑子裝死已經是涵養了好不好?

想到這兒,吳祈寧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打定主意裝傻到死。

她還沒裝兩天,盛年居然一身落拓地回國了。只是斯人憔悴,弱不勝衣,那樣風流人品如今竟然有點兒薄命衛玠的風度了,嚇了穆駿一跳。

盛年只是淡淡地說:這些年的紅利都加倍給了寶姐,謝她去年傾家蕩產幫他的情分。兩人從此一別兩寬,各生喜歡了。只是現在很累,想休個長假。

那穆駿還能說什麽?人心不在了,還能綁著他去幹活兒麽?可嘆風水輪流轉,他當時心如死灰,只想跟冰淇淋過後半輩子的時候,盛年不是也拿他沒轍麽?

可見天道好還,報應不爽啊。

終究是多年兄弟,穆駿還是察言觀色地問了一句:“哥就不見見劉熙麽?咱們這行政總監最近越發的精明幹練,容光煥發……很是……很有魅力呢……”

盛年苦笑一聲:“我怎麽有臉去見她呢?”

穆駿想了想,眼瞅著劉熙有錢有房有兒子,也未必想兜搭盛年這塊色衰的藥渣了。

於是就徹底死局了。

不過人家盛年多奸啊?回家洗把臉,從旮旯裏找出來大二那年失落的畫板,留起來中分長發,雲游寫生去了。說要找回逝去青春,立志從此當一個三流畫家,四處流浪……

吳祈寧攀著穆駿的胳膊大惑不解:“盛總那樣聰明傲氣的人,為什麽不當一個一流的畫家呢?”

穆駿面色灰敗地哀嘆:“人一流畫家又不少掙。三流畫家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吃我,妙在流浪二字,房錢都省了……你看財務部最近報銷的那些景區酒店費用了沒?他是便宜的不住……又比我賣冰淇淋燒包多了……”

吳祈寧方識得厲害,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不虧盛總,走位風騷,日子過得真有想象力啊。

只苦了穆駿,時不時收到畫廊老板的提貨通知,亦或直接巨大的油畫送來,□□都開好了,直接要現金,穆駿看了看,就沒有下五萬的。

過了兩天,就連吳祈寧都瞠目結舌地瞅著畫廊夥計不由分說往她家門裏擡巨幅油畫。那副名為《海上日出》的油畫畫作,讓見過世面的吳總驚駭不已:盛總這等血色凜然的大膽用色,往好裏說,也似一鍋直接倒在畫布上的番茄雞蛋湯……

好在寧哥兒腦子快,拿案板攔住畫廊的夥計進門,直打發他們把畫掛到靈周科技公司餐廳去了,只盼著大夥兒看著……開胃些……

其實公司最近是運行平穩的。黃鳳執掌越南的工廠駕輕就熟,從無差錯,穆駿比較放心。只是老撾的空缺麽,派誰去讓他大是躊躇,論理老撾現在廠房、產能都是大頭兒,需當他本人坐鎮才好,可是他和吳祈寧約好春日成婚,搬回小樓裏去。如今房舍裝修又有諸多準備要忙,更兼穆總戀著家中美人,實在不想遠涉重洋。

好在盛欣自告奮勇,要去老撾歷練,才免得穆駿禦駕浮海。他想了想,老撾還算海清河晏,盛年年來苦心經營,也是井井有條,蕭規曹隨都不會出事,何況他兄妹一筆寫不出兩個“盛”字。於是欣欣然地準了。盛姑娘如今不但人比花嬌,且又比當年多了七分精明利索,也非不可鍛造之材。

吳祈寧那日親眼看見,來她家做客的盛欣翹著二郎腿坐在桌子上嚦嚦鶯聲地責罵昔日的公益夥伴:“有錢辦事,沒錢也辦事!人家捐給你的東西,要好生收著,能用多久用多久。哪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姑娘我捐的真金白銀還不是我滾車間睡窩棚一分一分賺出來的?今年的預算通不過!發回去給我重新審!不是不給你撥款,好鋼得給我用在刀刃上!”掛了電話,餘威猶在,眼風殺過來,整個人颯利英英,帥氣得很了。

吳祈寧倒一杯檸檬茶遞過去,朝她扮個鬼臉,心說我們盛大小姐也學會這等分斤撥兩精打細算了,可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舊歷過了春分動土,開發區新領導找了穆駿他們一眾高科企業家去座談。

周海天透風給穆駿說:“此次座談格局甚高,竟然是新來的省領導與會,中心思想呢,是這一段開發區的基礎設施,年前已經被前任餘毒禍害了,諸多廠房損毀。不如大家幹脆喬遷旺地,置換拆遷的費用優厚,只是各位企業家還需再接再厲,做大做強,把稅源留下。”

“開發區領導知道靈周科技最近做得風生水起,又有海外研發中心的氣魄,很有心兜搭他們留下做個門面的高科企業,如果能大力撤了海外,再投資國內的廠房設備,拉動濱海的就業,提升民企的稅額,那才是最好……最好啊……”

最後這位唐叔之後的新任企業家人大代表不演艷羨地說:“這一下子連你家吳總家都要拆了,恭喜二位啊,拆一代!”

吳祈寧暗中叫苦,心說:我剛裝修的房子!

彼時正好盛年盛大畫家來找穆駿和吳祈寧對坐小酌,聽了個滿耳。

盛、吳二人對視一眼,盛年說:“小駿,這等事兒,他說著,你應著,敷衍過去就得了,不必當真。”

穆駿正氣得腦門子上的青筋都跳起來了,難得我們穆總那麽溫潤如玉的一個人,撂下電話,居然跟他二位同夥急赤白臉起來:“一個白胡子老頭兒來了,沒王法的打人燒廠!出了人命都不怕!口口聲聲我們就是該淘汰的低效率實體經濟,不能攔著他們產業升級。換一個白胡子老頭兒!咱們又掌中寶了?掌中寶我看也沒什麽變化啊,廠該拆還是拆,地該賣還是賣啊。合著好事兒都是他們的?壞事都是前面那一二三的?咱們的海外投資憑什麽說撤就撤啊?他們一個兩個三個,臺上的,被抓的,長得都差不多,這朝令夕改,胡說八道的毛病不改!誰敢把真金白銀投進來?腆著大臉,心裏沒數兒?還挽留高新企業呢!好啊,既然找我開會,我就跟他們好好說道說道!這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盛年和吳祈寧再次對視一眼,果然彼此皆是滿眼驚懼,他倆一左一右撲上去攔著穆駿。

盛年孤臣血淚、苦口婆心、簡直是拉圓了死諫的架勢:“少爺!祖宗!自古以來民不鬥官!人家多橫啊!這還沒打死你呢!認便宜吧。鬥死資本家離現在才多少年?誰出來賠不是了?唐叔和咱們這苦心孤詣地把雞蛋分散在各個籃子裏,為的是什麽啊?你不懂啊?聽哥的!打個哈哈,含糊過去就完了!”

吳祈寧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拽著穆駿的胳膊說:“盛年,盛總!不行你去吧。不能讓這二楞子去闖禍。他們哪聽得進去這個?但凡講理,咱院墻還沒補上呢,他們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人家仕途前面,你我算什麽啊?我的祖宗!可不敢胡說八道啊!你眼看也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了。你真跟他們嗆起來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吳祈寧此言一出,盛年和穆駿一起轉頭看著她,目光灼灼,嚇了吳祈寧一跳。

過了好一忽兒,穆駿小心翼翼地問:“她剛才是不是說孩子?”

盛年斟字酌句地點頭:“好像是。”

吳祈寧都氣完了:“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穆駿理直氣壯:“這當然是重點了!這是人生的重點啊!那個……真的啊?”

吳祈寧搓了搓臉,比較迷茫地應了一聲:“我也不知道唉……”

剩下的事兒,就比較庸俗了。

照例是主角秀恩愛轉圈撒糖,盛年蹲在角落裏當被虐的柴狗,也屬活該。

翌日,穆駿開會歸來。吳祈寧和盛年皆戰戰兢兢地在家恭迎,兩人察言觀色,唯恐穆駿心直口快,得罪了貴人,惹塌天的禍事回來。

誰知道穆駿進門飲茶,神色倦怠,言語之間還頗多帶了幾分慢條斯理。

盛、吳二人面面相覷,看著穆總倒不像是剛剛罵死王朗的樣子,不由得放心了一些。

吳祈寧搖了搖他的胳膊,期期艾艾地問:“怎麽樣呢?”

穆駿淡淡地遞過來一張支票:“前些日子付保證拆房子的押金。新領導說,那是遠雄地產的喬娜他們違規操作,省市兩級領導並不知情,如今知道了,趕緊責令他們退回來。我知盛欣、文蔚和劉熙他們也參了抵押金的股兒,你放心,我早加了利息還給人家了,這些你收著過日子吧。”

吳祈寧眨了眨眼:“那喬總……”

盛年抽了抽嘴角:“遠雄上市了,喬總調離負責海外業務……咳咳……你懂得……美人不會犯錯……”突然他臭不要臉地想了想自己如今的境界,只好加一句:“有靠山的美人愈加不會犯錯……”

穆駿好像是累極了,往後一靠,閉著眼睛說:“你們放心,我今天話都沒怎麽說,全是聽人家的。新來的書記,口才大好,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幾個鐘頭不帶停的。”

吳祈寧好奇起來:“說了些什麽?”

穆駿皺眉思索半晌:“不記得了。總是那些不會錯的吧。你去翻翻人民日報也就是那個意思了。工科男生腦回路不夠,每個字我都認識,他給湊到一起,我就聽不明白他要說什麽。時間長了只好強掐自己戶口免得打哈欠犯困。哎……了不得了不得……現在還迷迷糊糊的……”

吳祈寧和盛年相對松了口氣,出席這類會議,跟領導打交道不敗在己,可勝在彼。無過即是大功。

吳祈寧趕緊給當家的端咖啡水果提神:“好了好了,那就沒事兒了。吃飯吧。”

穆駿松了松肩膀說:“今天不白去,定了大事情。咱們靈周科技的濱海工廠,清明年後搬遷,給咱們置換了開發區遠端的地塊兒,面積比現在的廠房要大。到地方房產證、土地證都給咱們落實。而且安置搬遷的費用也大概敲定了。”說著比兩個手指頭,說:“千萬哦。”

人在家中坐,元寶砸下來。

吳祈寧“噗嗤”一聲樂了出來:“阿彌陀佛,財神駕到,穆總,我不管,你可得管我後半輩子了。”

穆駿點了點頭:“是啊,有了這筆錢。你要吃多少冰淇淋,我都供得起。我哥呢,就算拿顏料刷墻,也夠他刷到退休了。我單方面宣布你倆財務自由。”

盛年到底慎重:“你別美。換地兒,蓋廠房,面積擺在那裏,花費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了,給得並不多。咱們這些年蓋新廠房,你還不知道?那是流水一樣的挑費啊。一動不如一靜,我倒是情願不搬呢。那鳥不拉屎的僻靜地方,搬搞不好還能賠了。”

穆駿又搖了搖頭:“我不美。還有附帶條件呢。讓咱們把研發中心搬回來。然後……然後承諾工廠不能遷移。”

盛年沈吟了一下兒:“你答應了?”

穆駿說:“有什麽不能答應的?我在新廠設一片潔凈工作室,燈光一打,背景一開。只要潔凈服套在身上,別說研發中心,我說我解剖外星人呢,他們也不懂啊。哎,有我不懂的,就有他們不懂的。天公地道。至於工廠麽,濱海有單濱海做唄。老的項目也沒到產品生命周期,何況還有那麽多老人兒,總要平平安安地保到他們退休才行。我也沒打算關了濱海工廠。規模大小而已。”

吳祈寧想了想:“那就不用這麽大的地方了。你少蓋點兒廠房不還省錢嗎?”

穆駿大搖其頭:“娘子啊,你可真是老實人,讓我很想欺負。房子不蓋就是不給領導面子。不給領導面子拿的來錢麽?蓋房子麽,咱們在行。我把外延規劃出來一片地,分割蓋小規模廠房租出去不就完了?地產興邦,咱們憑什麽不分一杯羹?”說著握起了吳祈寧的手:“我是有家室的人,我知道輕重……”

盛年看了看吳祈寧,吳祈寧看了看盛年,除卻穆駿肉麻的臉色,讓倆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之外,他們倆有志一同地腦子裏冒出一句話:罷了。少爺出師惡人谷了……

這頓飯吃的,大家都比較沈默,還是後來酒過三巡,穆駿打了個酒嗝兒悶悶地說:“其實我今天早上,聽領導講話的時候,還想問問他,工價上升、地價上漲、知識產權保護不到位、創新艱難、實體重稅、人口紅利眼看就要吃完了,東南亞國家活力趕超,咱們比較優勢日漸衰退,威名鼎鼎的中國制造去年才能自己做圓珠筆芯……他們心裏有點兒數兒沒有啊?一天到晚不幫忙還凈整這沒用的給企業拉後腿?”

盛年悶了一口酒,醉眼迷離:“那你怎麽沒問呢?”

穆駿嘆了口氣,拿著酒杯,頹在那裏:“小時候你帶我看李連傑的《獅王爭霸》,結尾黃飛鴻教訓李鴻章那一段簡直帥極了。我今天跟那領導握手的時候,我看著他的眼睛,我忽然覺得那一段荒唐。新來的省領導眼神通透,五官端正,看面相就是個極聰明的人,經驗見識只怕是我兩倍。我想地這些,他能不知道?你現在想想,黃飛鴻說地那些廢話,李鴻章能不知道?”深深地抿了一口酒,穆駿的眼圈兒竟然有點兒濕了:“可李鴻章有什麽法子呢?他也就是個裱糊匠而已啊……幹著急……大夥兒都TM幹著急啊……”

吳祈寧並沒有喝那麽多酒,只是陪坐在那裏,笑著瞧著他們哥兒倆胡扯。莫名聽到這裏,倏地胸悶欲嘔,心煩意亂、她默默地退到了樓上,拿著拿張保證金支票,看了半天,粉藍的支票,機打得數字。明明工整嚴肅,可是如今看來只覺得荒唐無稽,不可言說……

過後不久,孫躍然跟吳祈寧說小話兒,微信語音條“噌噌”地冒出來:“齊江辭職走了。終究是賣了一處房子才堵上窟窿,沒追究刑事責任。聽說童培培也跟他離了,倆人登記之後酒席都沒來得及辦,婚紗照才剛拍出來,就鬧到了法院。撕得難看已極,分家產的時候錙銖必較,法院看著都搖頭。這下子齊江一擼到底,人窮財盡,混到三十多居然回家啃老去了。只怕再也沒臉見人。”

吳祈寧嘆了口氣,不為別的,自己這師弟一朝得勢,掀翻了上司,語氣刻薄得很,竟然有三分恨人不死的意思,跟她聊得津津有味、事無巨細,恨不得舉世皆知齊江栽了跟頭。這來說是非人,必是是非者。想想小時候在樂團一起吹《春江花月夜》的男孩子,吳祈寧竟似不認識他了一樣。

穆駿唏噓的是另一碼事,他攬住吳祈寧的細腰,歪在沙發上略算了算:“不過幾十萬的饑荒,齊江還年輕,童培培家境也還好。小夫妻胼手胝足不過幾年辛苦而已。何必勞燕分飛呢?也是好幾年的情義在了……你這同學也是,就是好好開著盛境,一年也有不少進項啊……”

吳祈寧抿了抿嘴角,決定還是為童培培辯一句:“這年頭房價高起,就是中產之家丟了祖產也難置新宅,何況看病、養孩子,哪兒缺的了白花花的銀子呢?都說如今女孩子勢力,可是婚姻當中擺明了女孩兒的風險更大,生兒育女的總是耽誤掙錢麽,有心眼兒的當然是落袋為安啦。哎,這世道人人都走在刀尖兒上罷了,誰不害怕?你也不要笑話他們……”

穆駿想了想,點了一下吳祈寧的鼻子:“你倒是沒心眼兒,為了我把房子都賣了。你就不怕生兒育女耽誤掙錢?這麽放心我不會過房抽梯?”

吳祈寧眨了眨眼,轉身拿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給穆駿看:郵箱裏獵頭公司、境內外ESD企業的函件已經滿滿排了一屏幕。

穆駿粗略看了看,皆是勾搭他家吳總跳槽的邀約,上市公司、跨國名企亦不在少數。新資之高,穆總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我竟然留不住你了……”

吳祈寧回過頭,很真誠地對穆駿說:“穆駿哥,這些年,謝你給我發揮的平臺,容我試錯,將軍百戰,修成正果。你問我什麽時候回靈周科技?我今天便好好地答覆你,普天之下,並非皆是你家王土。率土之濱,我何必定然俯首稱臣?大一統的帝國裏怎麽會有百家爭鳴的星河燦爛呢?現在靈周科技蒸蒸日上,黃鳳、盛欣他們都有封疆才幹。我在公司裏薄有人望,又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摻和進來,已經不是好事了。”吳祈寧眼睛亮晶晶地望著穆駿:“穆總,我是愛慘了你,才要另起爐竈的,你明不明白啊?何況我自己還有個公司呢!就算埃爾文公主嫁給了阿拉貢,我們精靈的事情也要精靈來管啊。”

穆駿楞怔良久,看著眼前這個秀氣的女子,不由得下手捏了捏她豐盈的臉頰:“吳總,你要展翅高飛,我也阻攔不住。不過你我今日君子相約,永不相負好不好?”

吳祈寧“噗嗤”笑了出來:“這約定好不害羞!我們做生意的,個個陰毒刻薄,肚子裏少說倒有一千個心眼兒,如何惡霸也算君子了?”

穆駿攔腰把吳祈寧公主抱了起來:“床上夫妻,床下君子。”說著就朝臥室大步走去。

吳祈寧不禁駭然:“這才幾點?”

穆駿舔了舔嘴唇:“只爭朝夕。”

輕輕地把她放在了床上,穆駿勾住了吳祈寧的小拇指,很認真地說:“我活了這麽大,心中有恩有愛的女子,只有你一個,要是沒了你,我也沒精神再應付這些牛鬼蛇神了。小寧,你發誓,無論前路如何,都不要負我……”

吳祈寧怔忡了一下兒,微微動容,她伸手勾住了穆駿的小指頭,慢慢兒地搖了搖,紅著臉小聲地哼了一句極小時聽的兒歌:“醬汁兒,糖蒜兒,公母吃個面片兒……拉鉤兒,說話兒,定了一輩子不變……不變……”

作者有話要說: 長笑三聲,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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