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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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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姐簡直樂不可支:“墳頭燒報紙---你騙鬼啊。聽您這話音兒後槽牙都咬爛了,你這是恨瘋了盛年吧?”

吳祈寧有恃無恐地笑一笑:“就有這麽明顯?”

寶姐嘻嘻哈哈:“不奇怪,哪個女的不恨他啊。”

吳祈寧陡然緊張:“什麽意思?你不要他了?”那緊張是貨真價實的,吳祈寧現在是真擔心盛年砸她手裏了。

寶姐含嗔帶笑啐了一口:“說吧,手續怎麽辦?”

吳祈寧大松一口氣,她如今一手托兩家兒,微微沈吟一下兒:“你不是以個人入股的名義撥款到我們賬上麽?明天咱們就去公證吧。”

寶姐女中豪傑,十分痛快:“行!我明天得見到劉熙的離婚協議書寄出來。”

吳祈寧很痛快地說:“好。”她簡直是等不及看見盛年瞅見離婚協議的表情了。人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吳祈寧覺得自己這是缺著德呢,但是,不可否認,這缺德的感覺是真特麽好。

放下寶姐的電話,吳祈寧想了想,叫來了李文蔚:“你說,咱們現在人工人工不足,原料原料賒賬困難,咱們要是發外包怎麽樣?”

李文蔚說:“發外包?包給誰啊?”

吳祈寧說:“馬姐啊,馬飛燕啊,她挖走了咱們那麽多墻角兒,養漢的嗎?”

李文蔚倒抽一口涼氣:“你可真敢想。”

吳祈寧點點頭:“七十年代都能中美建交,何況咱跟馬姐這點兒過節。我去跟她談談唄。”

李文蔚皺眉頭:“人家不把你大嘴巴抽出來啊?”

吳祈寧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抽的時候再說。”想到這兒,她回頭囑咐劉熙:“給我定一張去越南的飛機票。越快越好。”垂頭頓了頓,她終於說:“劉熙姐姐,寶姐,明天想給錢。你再想一想,你到底要不要……”

劉熙長嘆一聲:“要!”

吳祈寧就不說話了。

劉熙攏了攏頭發:“馬飛燕那裏我陪你去。怎麽說她也不是自己人,萬裏有一有個推推搡搡,你自己一個人不行。”

吳祈寧點點頭,忽然就想起來,那年盛年帶著自己去見劉楊的時候,嘆口氣:世易時移啊。

沃爾沃開到了馬飛燕的新工廠,吳祈寧也算熟門熟路,還是當初劉楊開的那個場子,還是那個機器格局:一樣的配方,一樣的味道。

這個現象往好裏說,是馬女士懷舊。往差裏講:是這位新廠主並沒有什麽生產經驗,依舊聽從的是劉楊的主張。

雖然就跟著盛年來過一次,但是刺激太過強烈,所以吳祈寧熟門熟路地停好了車子。

劉熙從來坐辦公室出身,鬥個上門找茬的機關單位還有經驗,出來跟人單挑,還真是有幾分緊張。

吳祈寧特意往車間門口溜達了一下兒:熟人不少,嗯,都是從她那裏投誠過來的麽。但是看著都不太忙,顯然,這裏的訂單還沒完全跟上。

吳祈寧點了點頭:這也不算什麽,新工廠,難免。也不愁這個,只要架子搭起來,沒有不開張的油鹽店。

跳槽的工人顯然也看見了吳祈寧,很有幾分臊眉耷眼地逡巡著,不知道該不該和她打招呼。

吳祈寧和煦地笑一笑,仿佛是很有深意地和他們對視了一眼,

然後扭頭走了。

不是不怨恨這幾個跳槽走人的家夥,但是現在還想爭取他們回來,不能撕破了臉。再有也是做給馬飛燕的親信們看,這幾個人和舊東家還是勾搭連環的。

信步進了辦公室,吳祈寧四外打量一下兒,不愧是女人當家,就是比劉楊管事兒那陣子幹凈整齊不少,前臺不大,也有個小姑娘穩穩當當地坐著,像模像樣兒的。

吳祈寧笑了笑,走過去報了家門:“美女,通報一聲吧,靈周科技的小吳想見見馬總。”

小姑娘翻了翻眼皮:“有預約嗎?”

吳祈寧很好說話地笑了:“沒有,來的魯莽,你報個試試看。她不見我我就走。”

一分鐘之後,馬總滿臉蒙圈地接了出來,吳祈寧笑容可掬地走過去:“馬總,好久不見了。”上下打量一番:“哎呀,你一點兒都沒變,怎麽保養得這麽好?”

馬飛燕老實說有點兒不知道怎麽接這個話茬子,冷嘲熱諷地杠幾句吧?鐵拳不打笑臉人。順著話頭兒跟吳祈寧勾肩搭背?她倆好像又全然沒那份兒交情。

馬飛燕拘謹地脫開了吳祈寧握住她的手:“吳總,怎麽這麽閑,上我這兒來了?”

吳祈寧笑得溫柔敦厚:“怎麽著?不讓我進屋去說嗎?”

馬飛燕飛快地看了看四周若有若無往這邊兒飛眼兒打量她們的員工,猶豫了一下兒,還是把吳祈寧她們讓了進去。

馬飛燕的辦公室不大,桌上是金蟬叼錢的擺件兒,後背是百財聚寶的風水畫,背後的神龕裏還供了一尊武財神。

吳祈寧笑著回頭看了劉熙一眼,倆人心裏同時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盛年萬般不好,論品味,實在說勝過這位姐姐百倍。

落座奉茶,寒暄了幾句。

吳祈寧上下打量著馬飛燕,這幾年的功夫,人家倒真是保養得宜,沒怎麽變化,妝容打扮反而越顯得精致了。如今馬女士這一身衣裳頭面又比幾年前跟劉楊的時候體面了不少。

可見,近貴則貴,做人也是要不斷提升自己的。

劉熙想著當初倆人共事的日子,不由得微微地嘆了口氣,當初只覺得她心高而已。沒想到,也真是個鉆牛角尖的主兒。非得把這個場子找回來不行。

馬飛燕也在打量著吳祈寧,她就一個觀感:長大了,當年那個小丫頭兒真是長大了。舉手投足都不一樣了。

氣勢來自骨子裏。

想到這兒,馬飛燕不禁有幾分酸澀:她倒是混出來了啊。

心裏存了這幾分的不爽,再張口,就不那麽好聽了:“喲,吳總,我看你氣色可不怎麽好啊。怎麽了?最近焦頭爛額吧?”

吳祈寧笑了笑:“真是瞞不過我們馬總的法眼啊。可不是焦頭爛額麽?窮忙。你看咱們同事一場,早知道你開張,就應該過來賀一賀。這不是來晚了,馬總,你可不許挑我的理啊。”

馬飛燕冷笑一聲:“挑理是不敢,不過吳總好端端的來找我有什麽事兒麽?閑聊就算了吧,我們業務可忙著呢,不像您二位,巴結上好男人後半輩子都不用發愁了。”

劉熙的臉色變了變,吳祈寧慢慢地壓住了她的手。

吳祈寧苦笑一聲:“馬總真會說笑話呢,咱們大夥兒都是出來混的,誰還不知道,這年頭兒靠不住的也就是男人了。我們穆總那多愁多病的身子指不上就不說了。盛總也是,忙裏忙外,常年駐海外了。做濾棉的李總,你聽說了沒?喝多了大酒,彈了弦子了,好大的一個廠子,現在也是他媳婦兒周姐姐強支撐著,我看現在啊,咱們濱海還真是婦女能頂半邊天了。過些日子咱們潔凈行業開大會,改婦聯的希望是有的了。到時候,我推你當婦聯主任,你可不許推辭。”

劉熙慢慢地咂摸著吳祈寧的語音,仿佛是真來講和的,先把馬飛燕心裏元兇巨惡盛年支出了海外,再把當初坑他們的李總也踢出了這個圈子,這麽打掃街道,海內澄清,難道說真要和馬飛燕建立攻守同盟?你有這個心,人家有這個意嗎?沒看出來馬總恨得你牙根都七八丈長了嗎?

果然,馬飛燕並沒有給吳祈寧好臉兒:“那我可高攀不上,我也沒那個閑工夫,不像你,爬進老板被窩裏,什麽事兒就都解決了。我當初可真沒看出來你個小丫頭片子,綠茶婊裝得跟一朵白蓮花似的,一門心思吊老板做凱子,您也不用謙虛,你的本事可大過我一百倍啊。”這話就相當不好聽了。

吳祈寧臉上依舊有笑容:“綠茶婊在綠不在婊,我又沒給結發的老公頭上種草原。你這可不是冤枉我?”

馬飛燕的臉咣當就沈了下來:“要是鬥嘴,你就給我出去吧。”

整理一下情緒,吳祈寧很正式地說:“我說馬姐啊,行走江湖,都不容易,咱們就不能不要這麽劍拔弩張的?我這次來是想給你單子做。”

馬飛燕就楞住了,她下意識地說:“我不缺單。”

吳祈寧笑了笑:“咱們都是一個工廠業務出身,單子還有嫌少的?多多益善啊。單越多,你越賺。大不了擴大產能,開第二條線啊。這事兒在如今是多少工廠求之不得呢。”

馬飛燕呆了一呆:“有這等好事兒,你幹嘛找我啊?”

吳祈寧楞了楞:“不找你,找誰啊?你難道不知道我自己也是獨立開業的貿易公司?現在靈周科技的產能全滿,一點兒單子都插不進去。我難道看著自己的買賣黃了?長遠來說,我難道就吊死在靈周科技一棵大樹上?是女人,能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嗎?”

馬飛燕冷哼了一聲:“咱倆又沒交情。”

吳祈寧笑得溫婉動人:“咱倆也沒過節啊。”

馬飛燕說:“我挖了你的工人你也不記恨我?”

吳祈寧嘆口氣:“那是穆駿的工人,又不是我的。”說到這兒,吳祈寧用那種過來人特有的推心置腹的眼神看著馬飛燕:“你也知道,爺們兒,都靠不住的。他如今常年不在國內。外面指不定怎麽風流呢。我應名兒跟了他,可到了今天還不是沒名沒分沒法律保護的?咱們當女人的,還不是把手裏能撈到手的撈夠了才對得起自己。”說到這兒吳祈寧咬了咬牙:“穆駿要是對得住我,也就算了,要是對不住我,哼,他的業務我少不了截胡呢。你看著的,搞不好將來,這濱海的潔凈行兒還是咱姐兒倆的天下呢。”

馬飛燕聽著仿佛是有那麽幾分道理,想一想,下巴一支:“那她來幹嘛?盛總夫人,大富大貴的,咱們可招待不起啊。”

吳祈寧唉聲嘆氣地看了看劉熙:“劉熙姐姐你也熟,哎,她也是個苦命的人,瞞得了別人,還騙的了你麽?當初是怎麽按月給寶娜娜結賬的?你會不知道?”

八卦之下,顯有女人不為之動心,馬飛燕嘴角抽了抽:“劉熙……你……你知道了……”

劉熙假戲真情,拿出來手帕紙擦了擦眼角兒,抽泣了起來。這一番委屈,倒不是裝出來的。

屋子裏一時寂靜了下來。

三個女人,各自想著一番心事。

過了好一會兒,馬飛燕說:“什麽單子啊?拿出來讓我看看。”

吳祈寧看了看馬飛燕,慢慢地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馬飛燕的臉色登時好看了許多。

從馬飛燕那兒出來,坐回到車裏,劉熙才問吳祈寧:“你還真要給她單子做?”

吳祈寧說:“現在員工都在她那裏,叫又叫不回來。這就是當年看小說兒楊過把郭襄扔給李莫愁的段子了,她不來幫我,只好我去幫她了。如今還有什麽比拼出去詹爺爺單子更重要的事兒?”想一想,吳祈寧篤定地說:“其實長遠想來,這樣也不錯,她養著人工出著場地費,我們掌握上下游,只要控制好質量就行了,咱們這些年人工費是打著滾兒地往上爬,要是真能把這一塊甩出去,幹脆成全她給咱們做OEM。也不算壞事兒。退一萬步說,就算咱們的地皮被翹走了,咱們還能心安理得地拿著拆遷費產業外包,把買賣繼續做下去。”說到這兒,吳祈寧嘆口氣:“只要她不胡鬧,我還真有心拉拔擡舉她。”

劉熙不信:“她就那麽聽你的話?那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吳祈寧想了想:“這就看咱們的本事了。入股能把她圈到彀中,只做咱們的單子,就不怕她不低頭。”

劉熙很稀奇地看著吳祈寧:“你準備怎麽辦?”

吳祈寧啟動了汽車:“講真,我還沒想好。見步行步吧。”

話是這麽說,吳祈寧已經暗暗地默念了一串號碼,仿佛白少爺的媽當初給她留的就是這個聯系方式吧?不過這手兒比較狠,不到萬不得已,吳祈寧也不想用。

次日一早,吳祈寧和寶姐在公證處碰了頭兒。寶姐真金白銀地把支票遞給了吳祈寧,吳祈寧代表靈周科技接受了寶姐的入股。然後倆人就手拉手去會計師事務所帶著行政許可中心辦相關註資手續了。

雙方簽字畫押完畢,吳祈寧給寶娜娜看了劉熙委托律師提的離婚協議書。

寶娜娜過目之後,吳祈寧當著她的面兒,叫來了FEDEX,一封專遞,寄到了老撾。

要說花錢總是能給女人帶來莫大的快感,寶姐這大手筆的買東西,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著可比雙十一收快遞來勁多了。

不過寶姐也忙,眼瞅著就要上位當正宮娘娘了她也有一堆運籌帷幄,沒有多大功夫和吳祈寧廢話,只是拉著她的手甜蜜蜜地說一句:“有情後補。”就要走人。

不提防,吳祈寧忽然拽住了她:“哎,你上回說,韓毅對我有心思,真的假的?”

寶姐就楞了:“祖宗,你要幹嘛啊……”

吳祈寧深深地嘆了口氣。

那天回辦公室的時候,吳祈寧頂著天大的幹系,簽了十張支票給劉熙:“姐姐,十五天之後再陸續地提,我這可是把投資人的投資坐支了,這裏面的利害,你懂得……”

劉熙挺感激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沒你和靈周科技的擔保,這錢我還真要不下來。你這是幫我,我知道。”

吳祈寧嘆了口氣:“你為了娘家,也是不容易。不過我也勸你一句,好歹給自己留個後手,別那麽老實,都交出去。”

劉熙擦擦眼淚:“攤上這個爹,有什麽辦法?當兒女的總不能見死不救。再說當初我又不是沒沾過他老人家的好處。我還有什麽後手?跟著你守著這攤兒買賣上班兒混後半輩子吧……”

吳祈寧精疲力竭地尋思:您可真看得起我。我後半輩子還不知道指望誰呢……

不過她還是捏了捏劉熙的手:“我說句不怕你不愛聽的,你老爹貪的時候可沒都給你,盛川還小呢,你怎麽也得給兒子留點兒。”

劉熙一楞,一臉失魂落魄地拿著支票走了。

走了三步,她忽然想起來:“小寧,你去越南的飛機票訂好下來了。明天走,倉促不倉促?”

吳祈寧坐在老板椅上打了個寒顫,她嘟囔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倉促!”

劉熙說:“你說什麽?”

吳祈寧走進佛堂,斜歪在羅漢床上擺了擺手,意思你先出去吧,我累了先歇會兒。

看著劉熙心事重重地關門出去了,吳祈寧一挺身坐了起來,她喃喃自語:“韓毅……韓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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