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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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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祈寧貼心給穆駿背後墊了兩個枕頭,盡量讓他靠得舒服一點兒。穆駿趁著她背對著盛年的時候,捏了捏吳祈寧的手,無聲地說了一句:“對不住,忍著點兒。”

吳祈寧呆了呆,一笑,朝穆駿點點頭。不忍怎麽辦?跟盛年拼了?不是時候。

穆駿這回要來一塊滾燙的毛巾,給自己認真地擦了一遍臉。一冷一熱,刺激地他的皮膚有了幾分血色,比剛才慘白慘白地強了許多。吳祈寧看得出來,穆駿這是努力地在給他自己提神。以他現在的狀態,實在是不適合工作。

盛年抱著肩膀看穆駿,冷冷地一言不發。大敵當前,盛年總覺得穆駿自己嘬死不值得同情。穆駿以前為了盛顏要死要活不是重點,重點是穆駿那陣子不耽誤大事兒,盛年也就擔待他了。現在可好,臨陣撂挑子,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孫子活該!

這一場網絡進度會開地是一塌糊塗。是人都看的出來,穆駿的腦子現在不怎麽跟得上情況,還沒加上胡志明的工廠,就濱海這幾個車間,他都應付地十分吃力。經常是要停下來,思索一好一會兒,才能做出反應。臉上逼出來的血色很快褪下去,蒼白得像一張紙。

好容易開完了視頻會,穆駿啪地一聲合上了筆記本,脫力地後躺在了枕頭上,大口地喘了半天。一場進度會開下來,穆駿後背的襯衫都潮了,想來都是冷汗。

有眼睛的都知道,這樣是不行的。他們不能再指望這個強弩之末。

穆駿表現不好,盛年壓根兒不給他面子,鳳眼裏就要冒出火光兒來:“看來你現在根本指不上了……” 剛這麽一會兒,盛年就接了四個催促抱怨的電話。整個人就是一個拔火罐兒,此時此刻心急如焚的盛年真恨不得沖上去大嘴巴抽穆駿一頓。

一回頭,不提防看見,病床上的穆駿正微微垂著頭,單手握拳,抵著嘴唇,疼痛似地皺著眉。

這個神情好熟悉,穆駿十來歲的時候受了傷,經常這麽悶悶地坐在那裏沈默地忍著,忍著。偶爾擡頭,叫他一聲:“哥……”

委委屈屈的……小弟弟……

看著這樣的穆駿,盛年忽然就心軟了。

然而擡頭細看的時候,才發現世易時移,同樣的病房,同樣的病床,坐在穆駿身邊的已經不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妹妹盛顏了。盛年倏地倒退了一步,他有一瞬間地恍惚:為什麽?為什麽盛顏不在了?穆駿還在?穆駿在也就算了……可你身邊的又是誰??

再擡頭時,盛年眼睛裏忽然就有了幾分狠毒。

他冷冷地看著吳祈寧,心裏莫名怨氣翻湧:這……這都是你不好!

感受到了盛年兇狠的目光,穆駿慢慢地把吳祈護在了身後,他擡起頭,一字一頓地告訴盛年:“哥……是我身體不好!不怪小寧!”聲音不大,斬釘截鐵。

盛年分明看見:穆駿漆黑的眼睛裏也有一番波濤洶湧。

盛年勃然大怒,摔門而去。

劉熙想了想,跟了出去。

盛欣看一看穆駿,再看看吳祈寧,忽然一跺腳,也追了出去。

於是,這屋裏就徹底安靜了。

吳祈寧摸了摸鼻子,心想:這算什麽?決裂了?

她在心裏咆哮:盛年你有病啊!

隔了好一會兒,穆駿拉住了吳祈寧的手:“小寧,麻煩你叫周大夫來好麽?我……我不舒服……”

那天,穆駿一臉沈靜地對周醫生說:“我頭疼,發冷,集中精神想事情的時候,覺得腦筋好像凍住了一樣,思索都會疼,連眼皮都疼,連指尖都疼。”吞一口唾沫,壓抑住恐懼的情緒,穆駿接著說:“我覺得我好像剛剛死了,整個身體都在逐步地僵硬發冷……”

周醫生推了推眼鏡腿兒:“這可能是巴比妥的藥效沒過,你還在眩暈造成的。也可能是內出血造成了電解質紊亂,你的情況還是好的,其他電解質紊亂的病人白天見鬼的也不在少數。這就解釋了為什麽我國老年間時常說:病危的人說鬼話。輸點液吧,補充一下電解質,也許會有好轉。”

穆駿默默地聽著,良久,只“哦”了一聲。

周大夫說:“別滲著了,定個日子手術得了。”

穆駿想一想:“再緩幾天吧……”

吳祈寧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送走了周醫生,穆駿慢慢地躺了回去,以掌蓋面,整個人都在微微地發抖。

吳祈寧滿心想勸穆駿一句,坐在他身邊,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想說:大不了咱不幹了,把工廠賠給詹爺爺。後半輩子賣冰淇淋也可以過……

但是她終究沒說出口。

行走江湖,不是扭頭就能退的。

周大夫給穆駿加輸了兩瓶平衡鹽液。看著一滴兩滴的藥液緩緩地進入穆駿的血管,吳祈寧默默地發了會兒呆,她剛接了她媽媽的電話。金姨絮絮叨叨,說不行算了吧。你還要守望門寡嗎?

吳祈寧出神地想:我是不是也應該扭頭就走?也許那樣,盛年就會原諒穆駿了吧。

想到這兒,她自己搖搖頭:沖冠一怒從來都不是為了紅顏。盛年和穆駿的毛病也未必全出在她身上。

自己和穆駿也曾山盟海誓,他素日也待自己不薄。此時求去,何成人子?

這麽長時間裏穆駿始終以手掩面,他萬念俱灰地說了一句:“小寧,你走吧,我好沒用……”

吳祈寧笑一笑,拿下穆駿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有病就治,壞了就修。小事情而已,不值得這樣……”

穆駿楞了楞,仰面想了很久,說:“小寧,去把文蔚叫來!”語氣也平靜了許多。

吳祈寧眼珠一轉,覺得這是個法子。

李文蔚鳥瞰著病床上的穆駿。穆駿緩了一會兒,才能睜開眼和她對視。

李文蔚嘖嘖:“師哥,作為一個絕癥患者,我真鄙視你。”

穆駿點了點頭:“你鄙視得對。”

李文蔚就樂了:“小寧,我覺得哈,人到了什麽時候也不能絕望自卑,你看我現在這狀態,再瞅瞅我師哥,還真保不齊誰走在誰前面。”

吳祈寧一時語塞,有心抽她,又覺得不太合適。

穆駿苦笑一下,慢慢地坐了起來:“你說得對。你看人家約翰遜,22年了,還生龍活虎。文蔚,我還真說不定走在你前面……師妹,我看好你……”

讓穆駿一誇,李文蔚還真就不好意思了:“那您把我叫來是……”

穆駿笑一笑:“送我一程……”

李文蔚的臉登時就白了。

穆駿強撐著坐起來,打開了筆記本,慢慢地和李文蔚交代著什麽,他說話很慢,不時還要捂著額頭喘氣休息一下兒,雖然沒有大的停頓,但是聲音斷斷續續的。

李文蔚難得耐心,基本上不插嘴,只是靜靜地聽著穆駿說。在本子上刷刷點點地記下來,即便有不明白的,她也沒當場問,想著自己回去琢磨好了。師哥這個樣子,實在是不能再勞神。

李文蔚心裏默默地嘆口氣,有一種堅持叫勉強。

雖然心裏很有為自己未婚夫難過,可是吳祈寧沒打擾他們說話,各人自有使命,強求不得。所謂職業道德,就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當老板地好好做個老板,當技術總監的就好好負責起自己的業務。敬業精神,當如是觀。吳祈寧知道,穆駿這麽拼命總有幾分守土有責的擔當在。

吳祈寧慢慢地支開了自己的筆記本,坐在一邊兒悉悉索索的地自顧辦公。

天沒塌下來,日子還要過。

穆駿和李文蔚說了大概兩個多鐘頭之後,終於再也堅持不住,疲憊地伏在枕頭上,呼吸急促地按著額頭,一陣陣地惡心再也說不出話來。李文蔚長長地嘆一口氣,她抿了抿嘴唇:“我還是回去上班吧,師哥,明天我再過來,這些日子的進度會,我主持。每天晚上我過來跟你匯報一下兒。”

穆駿點點頭,也只好如此了。

吳祈寧起身送李文蔚出去。

兩個人默默地走在醫院的長廊裏,誰也沒開口,情景有點兒尷尬,場面有點兒悲傷。

過了好一會兒,李文蔚回頭拉著吳祈寧的手,慢慢地安慰她:“他會好的。胃出血而已,就算嚴重了點兒,也會好的,早晚的事兒。我師哥就是太著急……”

吳祈寧點點頭,撥拉一下兒文蔚的頭發:“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你自己也保重身體……別太拼命……”

李文蔚嘆了口氣:“我要死的話,爭取來個幹凈利索的,可真別讓我受這麽大罪。”

吳祈寧頓了頓,咬了咬牙。

李文蔚回身摟住了吳祈寧,她趴在她耳邊說:“小寧,有事兒跟我商量。我永遠站你這一頭兒。”

吳祈寧用力地抱了抱李文蔚,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年頭兒,好像姐們兒比爺們兒可靠多了。

穆駿是在晚上醒過來的,他這一天體力透支,醒過來也是迷迷茫茫的。喝兩口牛奶,就把吸管吐出去,搖頭表示不要了。吳祈寧嚴重懷疑穆駿攝入的這點兒熱量不夠維持基本代謝。但是穆駿很堅持,他吃了更難過……

如是幾天,都是如此。

穆駿病勢沈沈,不見起色。盛年再也沒來,劉熙也沒來,盛欣也不見了蹤影。金姨徹底惱了女兒,也對他們不聞不問。靈周科技這些日子都沒來過夥計朝拜東家。

只有李文蔚每天過來,跟穆駿聊好久。李文蔚來就是說公事,倆人爭分奪秒,拆圖看樣,基本上都是聊到穆駿說不出話來為止。

吳祈寧抱著胳膊看著,想想剛從越南回來的時候,穆駿骨折,多少同事過來家裏請示匯報的。怎麽這一下子,就鴉沒鵲靜了呢?而且這些日子,就連她的業務電話也少了許多。這很不正常,極不對勁。

吳祈寧搓搓雙臂,要不是遠在越南的寶姐和黃鳳打發秀兒他們來探視過幾回。吳祈寧覺得他們簡直是被世界拋棄了。

穆駿歪在枕頭上笑地就有點兒冷:“那天,劉熙就把我的印鑒收走了。看看進度會如果文蔚能擔待起來,確實盛年就用不到我了……”

吳祈寧張了張嘴,心說:盛年手腳倒快。可是……可是……這也太無情了吧……釋兵權連杯酒都不給啊!

她有心勸幾句,或者說個笑話兒把這事兒遮過去,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終究說不出來。可也是,如何勸囚禁在南宮的英宗安心地做個太上皇呢?這不是胡扯嗎?盛年,你不至於這麽無情吧……卸磨殺驢啊!

吳祈寧只是坐下來,握住穆駿的手:“盛年不要你,我要啊。”

穆駿翻手握住了吳祈寧的腕子,眼睛黑沈沈地看著她:“對不起,連累你受委屈了。”

吳祈寧“嗨”了一聲:“那就加油點兒,別讓我守寡啊。思來想去,這事兒只有麻煩您了。”

穆駿慢慢地把臉埋在了吳祈寧的手掌心裏,近乎啜泣:“小寧……你不知道……以前那麽糟蹋身體……我好後悔……”

吳祈寧長嘆一聲,摩挲著他的肩膀,心裏又疼又恨,直想罵一句:活該!

話到嘴邊,終於忍住,改了一聲苦笑:“以後註意吧!”

周大夫那天查房的時候不經意地說了一嘴:“盛年來電話問穆駿的病情來著。”

穆駿的眼光閃了閃,吳祈寧知道:穆駿骨子裏還是很希望盛年拿他當兄弟待的。

周大夫接著說:“我說你再不手術,恐怕就要撐不住了。哎,穆先生,知道您忙,您倒是抽空把手術給做了吧……養病如養虎啊……”

穆駿看了看李文蔚給的進度表,長嘆一聲:“再有半個月差不多了吧……”

周大夫搖搖頭,回頭教育實習生:“看見了沒?耗子給貓當三陪,賺錢不要命啊。”

誰知道次日,靈周科技就派來一個劉律師,背頭管褲,人模人樣。他說:“穆總,盛總讓我過來,跟你研究幾張文件……”

穆駿看著他眼生,想一想還是不得要領,點點頭:“拿過來吧……”

劉律師遞過來幾張雪白的A4打印紙:“盛總的意思,您住院這麽久了,又面臨個手術,總該留個文件預備著,給自己指定個代理人。畢竟……您也沒有直系親人了……”

穆駿一呆,接過來文件只瞄了兩眼,忽然覺得惡心欲嘔,連累著下腹也生冷泛疼了起來。

他咬著牙問:“這是盛總的意思?”

劉律師理所應當:“是啊!”

一口血毫無征兆地嗆了出來,穆駿顫巍巍地指著門口:“你……你讓他自己來和我說!”

吳祈寧幾乎是拿著笤帚把劉律師轟出去的。

之後是一團亂,周大夫吵吵嚷嚷地沖進來,止血藥、粘膜保護劑連靜脈泵都加了上來。一幫大夫護士把穆駿圍在了當中。

吳祈寧別的忙幫不上,她只是蹲下身子,慢慢地展開了那份染血的文件,上面赫然有個醒目的標題:《遺囑》。

吳祈寧只氣得渾身發抖,牙都咬地咯咯作響:這……這也太欺負人了!

慢慢地冷靜下來,吳祈寧想一想,盛年怎麽如此吃相難看?就篤定穆駿一病不起嗎?如果盛年已經再布局後穆駿時代的話,吳祈寧對於自己最近的業務的流失都有了幾分了然。

盛年回來,肯定是大小通吃的脾氣又犯了。以前穆駿在,穆駿不愛搞的分銷渠道才放給她。如今穆駿這大樹一倒,盛年自然也反悔讓她獨立,現在指不定怎麽喪心病狂地劫她的和,把客戶積極地往自己懷裏攬。

這些日子她不在江湖,只怕出關之後,天都變了。

回頭看看穆駿,吳祈寧都有幾分心急如焚,她什麽時候才能再出關呢?

出乎意料地是,這回穆駿的急性發作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似乎來得容易去的也快了些。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穆駿平定了一下病情之後,居然躺在病床上也開始和外面聯絡,也陸續有人來一院子找他。

只是每逢這樣的時候,穆駿總要找個理由把吳祈寧打發出去。要麽是想吃個雞湯,央她回去燉;要麽是煩她回去給他拿一件上衣回來,他說好冷……

吳祈寧想一想,決定依了他,虎落平陽被犬欺。穆駿最近太多不順了,總不能身邊的人再處處違逆。做人也得有個臺階好下臺麽。

而她更多的時候只是默默地看著消瘦的穆駿,忽然覺得時光倒流,回到了她剛剛認識他的時候,看著那個年輕男子,孤零零地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平靜地發著呆。

這天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的春雨,氣溫陡然降了十度不止,濱海的暖氣停了一個月了。一下子病房就陰冷了起來。吳祈寧慢慢地搓穆駿冰涼的手,希望把他再暖起來。

穆駿這天的精神難得地好,他笑一下兒:“內因決定外因,除非你火化了我,恐怕我一時半刻是熱不起來了。”

吳祈寧就笑,脫了鞋爬上病床,擠在穆駿身邊:“這樣暖和點兒嗎?”

穆駿笑著點了點頭:“嗯。好多了。”

吳祈寧笑笑地回一句嘴:“外因也起一定作用。真的。”

穆駿起來嘴角笑一笑,把頭埋到了吳祈寧懷裏,讓吳祈寧用一種近乎抱著他的姿勢呆著,他懶懶地叫一聲:“小寧……”

他今天氣色難得地好,居然笑得很帥氣。吳祈寧看著,心裏也安穩了許多。

吳祈寧從來沒把穆駿抱到懷裏過,以前都是穆駿抱著她、護著她。

這回反過來了,實在是別扭,可是吳祈寧忍住了,她努力讓自己適應這個新的狀態。

暮春時節,乍暖還寒。

雖然縮在醫院的棉被裏,可是吳祈寧覺得穆駿的身體冷冷的,幾乎冒著寒氣兒。她沒推開穆駿,她想把他暖過來。盡管她不確定自己有這個本事,但是,總要試一試。

兩個人默默地呆了一會兒,穆駿忽然說:“你以後……每年去做個體檢吧……”

吳祈寧“哎?”了一聲。

穆駿點點頭,殷殷地囑咐她:“小寧,我比你大幾歲,我跟你說啊,人可能都有那麽幾年,覺得活著沒意思,死了也無所謂。所以糟蹋自己也不當回事兒,可是……人會後悔的……比如說我……現在就很後悔……可是也來不及了……小寧,無論……你都得好好保重身體……我不想你以後像我現在這麽難過……真的……生病很痛的……我怕你受不了……”

吳祈寧嘆了口氣,摸摸他的頭頂,苦笑:“好的。我去體檢。”

穆駿安心地點點頭:“這樣就好。”

又過了一會兒,穆駿忽然笑出來:“小寧……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大概從吃你的炸醬面時候就開始喜歡你,只是我自己都不覺得……”

吳祈寧笑出來:“天啊,別提炸醬面了,要那樣你大概喜歡我喜歡得都吐血了。”

穆駿也笑:“我真是喜歡你,到吐血。”

吳祈寧笑嘻嘻地捂住他的嘴:“咱不吐血了。”

穆駿點點頭:“好,不吐血。”

然後是良久的安靜,久到吳祈寧以為穆駿又陷入了昏睡。

穆駿再次開口,聲音低得不像話:“小寧……你不要和盛年吵……不要和他鬧翻……至少現在不行……你能力不夠……你要等……等我……給你……力量……”

吳祈寧“啊”了一聲,莫名所以。忽然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急忙點頭,想看看穆駿的臉色。

穆駿卻慢慢地把臉更深地埋到了吳祈寧懷裏,喃喃地說:“爭取……爭取替我留住靈周科技……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把這個攤子留給你……”

吳祈寧還沒明白他說什麽,突然覺得胸口一片濡濕溫熱。她下意識地一低頭,只看見大量的血從穆駿的嘴裏湧出來,鮮紅色的液體迅速地染了她雪白的襯衫。

恐怖而淒厲。

吳祈寧大驚失色,抱著穆駿大聲喊:“大夫!大夫!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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