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過後，生活節奏開始變快。

路念笙的失眠好轉很多，大多數情況下可以不用借助藥物入睡，瑞通逐步走上正軌，她上班之外的心思大都花在了陸靖身上。

在和陸昊文還有陸靖再三溝通之後，陸靖終於勉強同意上課，原來報名的校外培訓班悉數被取消，最後路念笙咨詢了好幾個繪畫培訓機構，給陸靖報了一個動漫相關的cg繪畫培訓班。

這個結果陸靖很滿意，畢竟繪畫對於他來說比啃書本有意思多了，因而也很配合，有幾天跟著路念笙去一一看那些培訓機構的環境設施，倆人認真做對比，最後敲定那天，報名的時候咨詢師笑著對陸靖說：“你姐姐對你真好，前後來咨詢了幾次。”

陸靖笑的很開心，跟著路念笙報名離開就詭秘問她，“別人都當你是我姐姐，你不著急？”

路念笙心頭事情解決一樁，還正高興，沒明白，“我為什麽要著急？”

“因為如果是我姐姐的話，就沒法和我爸爸好了呀。”

路念笙哭笑不得，“我都說了我和你爸爸是普通朋友。”

“哦……”陸靖小大人一般意味深長打量她。

她刮了一下陸靖鼻尖，“小孩就要有小孩樣子，別學那些亂七八糟的。”

現在的小孩都特別早熟，她已經有點兒憂心，就連陸靖平日裏看什麽書瀏覽什麽網頁都特別關註著。

倆人在樓下小廣場上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迎面便撞上人。

陸昊文站跟前，像是等了有一陣，瞇眼笑著看陸靖，視線又挪路念笙臉上，“報名了？”

路念笙點點頭。

陸昊文心口也一塊石頭落地，揉一把陸靖頭發，“既然報名了就好好學，天天看那麽多漫畫別白看了。”

陸靖一閃躲開他的手，“知道啦，還能難住我？”

三個人就這麽談笑著去吃飯。

隔了幾十米距離，一輛黑色商務車在路邊暫時停靠點那裏，車窗黑洞洞的單反鏡頭對著路念笙的背影，連續按下快門幾次，而後窗玻璃緩緩被搖了上去。

……

為慶祝陸靖這小祖宗總算肯乖乖上學，陸昊文今天遂了陸靖的意思，三個人最後去的是火鍋店。

鍋裏一片紅油簡直灼眼，熱氣騰騰，陸靖吃的涕淚橫流直呼過癮，路念笙忙不疊遞紙巾。

陸昊文不大喜歡吃這些東西，沒怎麽動筷子，他留意到路念笙吃的也不多，而且都是撿著鴛鴦鍋中三鮮那邊的菜。

他問她，“你不吃辣？”

她點一下頭，“以前吃，大病過一場把這毛病取了。”

他眉心蹙起，“什麽病？”

她筷子頓了一下，“其實……我不是和你說過麽，冬天掉海裏那一次，肺部還有一些器官感染了，現在飲食不當還會有炎癥覆發。”

他眼眸黯了黯，“以後註意一點，你還年輕，可以養好身體。”

路念笙“嗯”了一聲，而陸靖一邊擦著鼻涕一邊詭秘地沖著陸昊文笑。

陸昊文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中途路念笙去接了個電話，陸靖把嘴巴擦幹凈了，問陸昊文，“老爸，你打的什麽主意，真追姐姐呢？”

陸昊文覺得好笑，慢條斯理放了筷子，“你又要反對？”

說追，也不算，但是他那份心思不可否認。

陸靖想了想，“其實我覺得還可以——”

陸昊文忍俊不禁，“你不挺喜歡她？”

“所以我也得幫姐姐想啊，”陸靖歪著腦袋，“你說姐姐這麽年輕漂亮，老爸你這麽老，你覺得行嗎？”

陸昊文臉就黑了，“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巴。”

陸靖嘿嘿笑，笑了一陣說：“老爸你追吧。”

陸昊文一楞。

“我給你精神支持，”陸靖又從鍋裏撈菜，“我覺得姐姐挺好的，不過我提前說了啊，讓我叫媽不可能的，她太小了。”

陸昊文怔住足足幾秒，才開口：“那你怎麽叫？”

“你怎麽想那麽多呢，”陸靖說：“你都還沒追到，你想的有點遠，我覺得你八成追不上，所以先不考慮這個問題。”

陸昊文無語，“你就不能對你老爸我有點信心……”

“什麽信心？”

一個女聲傳過來打斷他話音，扭頭一看，路念笙已經接過電話走過來。

他瞥了一眼陸靖，笑了笑：“沒什麽，都是閑聊，快吃飯吧。”

陸靖會主動開口說支持他去追哪個女人，空前絕後。

仿佛是沈沈壓在他心口的大石頭挪開了，心口豁然開朗，不管怎麽樣，陸靖已經開始學著接受別人，對陸靖來說是好事，對他來說自然也是。

飯後帶陸靖回去，路念笙陪著陸靖打了一會兒電動，陸昊文就在後面沙發上坐著，看前面倆人影，想了很多。

隨口跟陸靖開玩笑很容易，對他來說，真要做個決定，還是需要慎重的。

送路念笙回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天氣熱了，晚上路上行人也變多，城市街邊很熱鬧，路念笙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和他聊天，十句話裏面八句話不離陸靖。

他話不多，都是靜靜聽，偶爾應聲一兩句。

她心情看起來似乎很好。

臨近別墅，他開口：“你很喜歡陸靖。”

她楞了楞。

他這句話是陳述語氣，不是詢問。

她也不否認，點一下頭，“陸靖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他微微一笑，陸靖聰明這點無可否認，學校裏老師都說好好學習以後絕對是要幹大事兒的苗子，可問題是不好管教，太調皮。

不過這些毛病，最近因為她收斂了不少。

“陸靖肯上學，多虧了你。”

她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只是有些逆反心理，不是真的厭學，而且這是交易……”

他說：“我早都說過交易結束了吧。”

她就不說話了。

總不能說，她見到陸靖的那種親切感，來源於她失去的那個孩子吧。

“你不是說給我想稱呼？這都想了多久了。”他突然問。

她一拍腦門，他瞥了一眼直接說出來：“你給忘了。”

她面色尷尬，還真是給忘了。

剛開始那兩天避重就輕不叫他，躲躲閃閃的因為沒想好，後來就光顧著忙工作和陸靖的事情，將這事兒拋之腦後了。

陸昊文扯扯唇角，心裏多少是不太舒服的。

他意識到一個糟糕的現狀，那就是路念笙其實滿腦子都是陸靖，他在她心中，沒有什麽太大的存在感。

她猶猶豫豫叫一聲：“陸先生……怎麽樣？”

他皺著眉頭不說話。

還當談工作呢！陸先生……

他的嫌棄都寫在臉上了。

“那……陸哥？”

他眉頭舒緩了一些，“勉勉強強。”

她松了口氣，聽見他又問：“你沒有男朋友，是吧。”

她傻眼，這個問題來的太突然太莫名其妙。

“應該沒有，”他篤定，“不然也不會花那麽多時間在陸靖身上，而且從你投在陸靖身上的精力和時間可以推斷，你也沒有最近想要發展的對象。”

她摸摸頭，覺得話題在朝著一個相當詭異的方向發展。

臨近別墅門口，車速減緩了慢慢停下來。

他扭頭看她，“打算找男朋友嗎？”

她搖頭，“沒想過。”

“因為傅總的緣故？”

她怔住了，旋即別過臉看窗外，“和他沒關系。”

“如果我估計沒錯，你掉進海裏，孩子沒有了，都和傅總這個前夫有關系，是嗎？”

她表情僵硬，好一陣子沒能出聲。

反應過來，已經動手開始解安全帶。

那些過去都是她的陳年舊傷口，一動便是傷筋動骨一般的痛，經由一個外人口中問出來，她沒法回答。

她不想聽這些，也沒有必要再繼續討好陸昊文，因為生氣，她的動作都是僵硬的。

陸昊文二話不說直接按住她欲解開安全帶的手，“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想提，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問你。”

她想要甩開他的手，卻反被他攥緊了手。

他傾身過來，男人偉岸的肩膀擋掉了車前透進來的路燈燈光，她眼前一暗。

近在咫尺，男人的氣息帶著一點侵略氣息，她拼命地掙紮起來。

他索性將她的手按在兩側，“別鬧了念笙，我沒有惡意，我不會再問了！”

她楞了一下，擡眼看著他，表情頓了頓便軟化，眼底水汪汪，分明是有些委屈。

他心口疼，看不得她這樣，沈了口氣，“你的過去我不會再問，但是你的未來，我想參與。”

她瞪大眼。

不是不谙人事小丫頭，這話裏面暗示意味太明顯。

他凝視她眼眸，“無論你和別的男人過去是什麽樣，對我來說不重要，現在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啞巴了，好久，唇動了動，“……為什麽突然……”

“不是突然，我考慮過了，很多因素都考慮過了，”他說：“陸靖我考慮過了，孩子很喜歡你，一直糾纏著你的傅總我考慮過了，以後有我，瑞通不必忌憚他，我也不懼怕傅家勢力，包括以後我也考慮過了，我不是心血來潮，我年齡在這裏，你也已經經歷過一次婚姻，我們都不是玩的年紀，念笙，我說想和你在一起，是指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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