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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Chapter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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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然給紀臻霓打電話約她出來談談, 她把地點選在南湖邊上一家咖啡館, 離家裏不遠。

臻霓推開咖啡廳玻璃門, 見到窗邊等在那裏的俞然, 只有他一個人。她神色自然不好, 坐下後俞然問她喝什麽,只說了隨便。

俞然也不再多勸, 直截了當:“我跟刑偵組同事商量了,我可以單獨來找你,但我們全程的對話都會被錄音,只不過我希望我跟你單獨說話,你輕松一些。”

臻霓不做聲, 俞然清咳兩聲,開始第一個問題:“那天湯胤跟我說的所有的話, 有沒有哪些讓你質疑或者和你認為的不相符的?也就是說……他有沒有說謊?”

“沒有。”

“12日晚上,七點到十點半之間, 湯胤有沒有跟你聯系過?”

“那天說了,我給他微信發了兩條裙子的照片, 問他哪個好看。”湯胤一刻鐘後才給她回覆, 他本就不怎麽愛玩手機,這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俞然再確認了一遍, “你說你比他早到家二十分鐘左右?”

“是。”

“再仔細回想一下, 有沒有覺得他哪不對?”臻霓謹慎思考著,俞然配合引導她,“他說話、行動, 身上的氣味,衣服上有沒有沾什麽東西,手裏有沒有拿著什麽東西?”

臻霓:“手裏牽著公主。”

俞然嗆了嗆,而後問:“他的鞋子,有沒有特別臟或者特別幹凈?”

“他的鞋子一向很幹凈,比我的都幹凈。”

“幹凈到感覺像是新買的?”

“不,鞋面上的折痕還是有的。”

俞然會這麽問,是因為案發當夜終南山下著雨,市區卻沒下,湯胤要是去了終南山,鞋子一定會臟,但也有可能回到市區直接扔了買雙新的。

俞然換了個思路:“湯胤有沒有跟你提過丁暉?”

臻霓思忖了陣,答:“有過一次。”

“說的什麽?”

“說他有個同事的兒子快滿月了,出生後一直住在醫院裏,挺可憐的。我當時不知道那是丁暉,他沒說名字,後來才知道的。”

“為什麽跟你提到這個?”

臻霓撇撇嘴,“催我給他生兒子。”

俞然想笑,拼命忍住了。

她主動補充:“我問他這個同事多大年齡,他說比他大一歲,也是副主任,我說那是不是要跟你一起競選所長助理,他說他們倆之間不存在競爭,他是走技術的,丁暉是走行政的。”

俞然默了會兒。

臻霓忍不住問:“你們要查他到什麽時候?”

“直到他擺脫嫌疑為止。”

“怎樣才能擺脫嫌疑?”

“兩種辦法,一,他給出自己不在場證明;二,出現一個嫌疑比他更大的嫌疑人。”顯然這兩者目前都不成立,要不然他也不會坐在這裏。

“好了,下一個問題。”

俞然啜了口咖啡,剛要開口,擡頭的一瞬,瞥見到窗外的一幕。

湯胤正牽著公主走在不遠處的湖邊,公主剛在樹底下撒了泡尿做標記,一人一狗,悠閑自得。

現在可是工作日的下午,俞然皺起眉:“湯胤不上班?”

臻霓也看向他,“他辭職了。”

“為什麽?”

“丁暉家屬堵到航天院門口,他不想給院裏添麻煩。”

“這麽容易能辭職?他不是級別挺高麽。”

“辭職不難,就是跟你一樣,之後有個脫密期,幾年內不能離境,工種也受些限制。”

俞然剛要收回目光,突然,公主大聲一吠,兩只小爪子用力一蹬,興沖沖往前奔去。湯胤一時沒反應過來,牽繩脫了手,公主徑直往前沖。俞然的目光緊隨其後,看到了公主的目標——一只同樣全身黃毛的黃金尋回獵犬。

公主興奮地撲向金毛,金毛叫了一聲,示意她不要太激動,然而公主來不及剎車了,沖著金毛當頭一撞,這一撞,將牽著金毛的主人嚇得直接摔倒。

“公主!”看著奔跑過去的湯胤,臻霓立即起身出去。

俞然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起身。

臻霓和俞然走近時,湯胤已將金毛主人扶起,慢慢將她往湖邊長椅帶。不遠處臻霓的腳步滯了滯,那女子戴著墨鏡,一條胳膊被湯胤攙扶,另一條下意識向前擡起。

她是個盲人。

臻霓走到近處,聽到湯胤問她:“你沒事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女子笑笑,“沒事沒事,膝蓋有點疼而已,不要緊的。”

“不好意思啊,我沒拉住她,沒想到她勁兒這麽大。”

“公主是看到多多太興奮啦。”多多,應該是那只金毛犬的名字。

臻霓一怔,問:“認識?”

女子這才知道身邊走近了人,本能向後一縮,湯胤安撫她:“我女朋友,剛剛過來的。”

然後再回答臻霓:“不算認識,前幾天帶公主出來的時候,公主一見到多多就湊上去,多多是導盲犬,一般都不理生人……和生狗,公主見多多不理她,不依不撓跟了一路。”

女子笑了,“多多一開始還警告公主不要靠近,我開始也挺害怕的,以為有壞人跟著我,後來聽到這位先生一直在哄他的狗,’公主,別跟著人家,人家狗不能跟你玩兒’,哈哈哈……”

臻霓壓根沒細聽她說了什麽,她全部的註意力都聚到了湯胤那句“前幾天帶公主出來的時候”,她清楚記得,上一次湯胤單獨帶公主出來,正好就是……

“是哪天?”臻霓盯著湯胤,語速飛快。

身後,俞然也緊盯著湯胤。

湯胤的眼神在臻霓與俞然之間來回了一趟,答:“上周三。”

臻霓心跳如擂。這麽說……

她緊接著問:“在什麽地方?有多長時間?”

湯胤看了女子一眼,似乎是覺得不該在外人面前說這些。女子先是楞怔,後以為臻霓誤會了什麽,主動解釋:“應該是晚上九點半左右,在哪裏我也不知道,不過多多每天帶我散步的路線都是固定的,肯定就在這附近呢,這位小姐別有什麽誤會呀……”

臻霓正要為自己的失禮致歉,俞然冒出一句:“你怎麽把時間記得這麽準確?”

聽到突然又多出一個陌生人的聲音,女子又嚇了一跳,湯胤解釋:“是我的朋友,剛好也在附近。”

俞然輕輕一笑,“姑娘別誤會,我只是有點好奇,你怎麽會對上周某一天的時間記得這麽清楚。”

“哦是這樣啊……咳,因為剛好路過哪兒,應該是路邊的什麽地方吧,裏面開著電視,正在播那個《超級說》,主持人說的話一聽就剛開場不久嘛。那個節目我特別愛看,當時還想,呀,都忘了今天周三了。”

《超級說》是一檔綜藝節目,於每周三晚21:20播出。節目主要邀請各類人士進行演講,只聽不看並不影響效果,適合盲人。

這麽說,對上了。

……

湯胤有了能夠證明他晚九點半時人在市區的證人,等同於擁有了不在場證明。

也就是說,他的嫌疑變小了。

湯胤開車,臻霓抱著公主坐在副駕,正前往寵物生活館。臻霓一遍遍狠狠地親吻公主,恨不得用口水把她整張臉舔一遍,公主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迎合漸漸轉為了嫌棄。

他們正要去給公主買零食,無論多貴,只要她想吃,統統都買!哪怕她吃成個小胖子!

誰讓咱們公主立了大功呢。

臻霓一路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小公主啊,你可幫了爸爸媽媽一個大忙了!你真是爸爸媽媽的好寶貝兒啊!哈哈哈哈哈!”

湯胤無奈,“好了,沒看到公主已經很嫌棄你了。”

公主一聽,拼命想往湯胤身上逃——爸爸救我!

“說起來,公主還是之前我跟你一起遇到的。”

“嗯。”

臻霓把公主托起來,認真地看著她的小肥臉,說:“她一定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吉祥物。”

……

從紀臻霓那離開之後,俞然直接回到局裏,小胡迎上來就問:“俞隊,情況怎樣?”

俞然把錄音筆撂倒桌上,同時開口:“湯胤的嫌疑排除了。”

“啊?”

確切來說並不是完全排除,但他們確實該尋找新的偵查方向了。

湖邊和盲女的所有對話內容都在錄音筆裏,俞然讓小組聽完開總結會議,自己稍作休息又要出去。小胡問他:“俞隊你去哪裏啊?不帶我?”

俞然已走到門口,止住腳,半側臉,道:“終南山。”

前往終南山的路上,俞然暗罵自己太蠢。為了這三個嫌疑人,尤其是湯胤,耽擱了這麽久,讓他忽略了最本質的東西——從死者身上出發。

分局是上周五接手的,再過兩天就整一周,戰線拖得越長,對偵破就越是不利。

他定下心來,凝住神,開始思考。

丁暉不可能是自己開車去的終南山,這一點毋庸置疑。那麽,開車的人,會不會是兇手?可檢查車輛時,方向盤上明明只有丁暉一個人的指紋。

如果假設成立,兇手一定戴了手套,這麽說,是有心準備,而非臨時起意。

那麽他同兇手待在一起這麽久,身上卻沒任何打鬥痕跡,是否能說明,他對兇手沒有任何戒心?那麽兇手,是否是他來往的朋友?

兇手既然能給丁暉吃下少量安眠藥,為什麽不直接讓他吃下足以致死的劑量?是因為……那少量安眠藥是兇手偷偷給他吃的?也許就是摻在酒裏?安眠藥致死劑量是一百片,這麽多藥體積過大,不易下在酒裏?那麽,兇手給丁暉吃安眠藥的目的是什麽?

為了確保他在一段時間裏不會醒來?

為什麽?

為了把他帶到終南山?

俞然擡起頭,隔著擋風玻璃,眺向遠處延綿的山脈。天色已深,群山藏在迷蒙煙雨之中,渾濁得分不清山與天的界線。

俞然把車停在終南山入口,下了車,撐開一把傘。

他在雨中靜站了片刻。

如果我是兇手,我會做什麽?

首先,一定不會將丁暉的車開走,那麽,我要怎麽回到市區?

俞然提步走向國道。走了十來分鐘,他在國道邊發現了一塊公交站牌,只有一路車,環山9路,半小時一趟,末班車是晚22:00。

如果兇手是乘坐公交車回到市區,那麽最晚也得在22點前離開終南山。

俞然想起丁暉妻子曾說,丁暉在九點半至十點間還給她發過消息,稱今晚不回家。

那麽……這條消息,極有可能是兇手發的。

俞然感到自己的脊梁骨莫名沾上了一股寒意,他想這並非天氣原因。

俞然折返回車裏。他打算在這等那最後的末班車。

22點過後六分鐘,終於見到環山9路汽車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了雨中,車體窄小且老舊,開得緩慢,像個顫巍巍的老人。

還算準時。

俞然上了車,開車的是一個老師傅,或投幣或刷卡。師傅開口:“到市區?4塊錢。”

俞然:“能到市區哪?”

“隨你。”

竟然能隨便下車,他在終點站找尋線索的計劃泡湯了。

俞然翻了翻口袋,沒帶公交卡,也沒有零錢,便掏出張十塊丟了進去。車上的人寥寥無幾,他找了個離師傅最近的位子坐下,隨口一說:“師傅,現在帶幾塊幾塊錢出門的人不多,你們是不是改一下人工售票啊?”

老師傅苦笑兩聲:“公交司機這麽苦,還是跑郊區的,誰願意幹專門買票這活啊,又沒幾個錢。再說了,這附近鄉下人,錢都是散的,像你們這種城裏來的那才揣大鈔。”

“經常有人沒有零錢就投多了?”

“那可不是,前幾天就有個放了一百的,把我給美的,哈哈哈。”

“一百都放,真舍得。”

“那不然能咋?那天也就是這趟末班車,下著雨,那小夥子一個人,不給錢,難道要他睡山裏啊?”

“鳳城霧霾重,現在城裏人周末沒事就愛往秦嶺這邊跑。”

“我記得不是周末吧,還問了他一句,今天才周幾,咋跑這來了,”老師傅頓了頓,使勁兒想,低語喃喃,“呀,到底是周幾來著?好像是周三?”

俞然的拳頭不自覺攥緊:“周三還跑山裏,這人真怪。”

“可不是麽。”

……

楊珊妮之前聯系過臻霓,她也沒敢多問,關心了幾句,前兩天臻霓心煩,也應付得潦草,今天終於心情好轉,約上珊妮出去逛逛。

這一次心煩的人輪到了珊妮。

“你棟梁的事解決了?那就好那就好……可我今天沒有空,我下午飛杭州……就是我剛上新的那些衣服,之前在那邊找的面料,我明明看好了的,現在好多人說質量有問題要退貨……我都快煩死了,你自己上我微博看吧,掛了啊。”

一掛電話臻霓就打開微博,果然有一些圖文並茂控訴楊珊妮的,例如做工太差,走線像是地攤貨,還有穿第一次就出現破損,放洗衣機居然攪破了,等等。

楊珊妮的網店就叫SUNNY,幾個朋友一起合夥做的,她是最大投資人。珊妮做事很用心,從打版跑料到宣傳都親力親為,也親自當模特。兩三年下來,口碑一直很好。

她為人熱情也耐心,逐個回覆所有差評,答應退貨,誠懇致歉,也沒人再胡攪蠻纏。

相信這件事很快就能解決了。

……

刑偵組的例行會議開始前,俞然打了個打噴嚏。

小胡關切問:“俞隊,你感冒了?昨晚終南山下那麽大雨,你也不多穿點。”

俞然吸了吸鼻子,擺擺手道:“開會。”

今天周四,距離案發整整七天了。

俞然把昨夜夜訪終南山的所見向組員通報了一遍。

“基本可以確定,司機所說的那個投了一百塊的人,有重大嫌疑。”

“坐末班車的人不多,據司機所說,此人上車後一言不發,原本下意識掏出公交卡,但後來還是投了一百塊。應該是想到刷公交卡會留下記錄。”

“但很遺憾,因為坐末班車的人不多,司機覺得不會出什麽岔子,為了省電,關掉了監控攝像頭。”

俞然最後總結:“如果這個人是兇手,身上攜帶的現金面額只有一百,他的生活應該比較寬裕。”

有人發言:“俞隊,關於安眠藥,我有一個想法。”

“你說。”

“據法醫說,人在死亡後,神經還會再活動一段時間,腸胃的消化功能也就能再持續一段時間。根據丁暉到終南山被害的緊湊時間來看,兇手給他下藥的劑量,應該是估算好了在他吃下藥直到死後腸胃功能停止時,藥剛好被消化完畢。”

“只可惜,他應該不知道,丁暉腸胃不好,消化比一般人慢。”

換句話說,如果丁暉的腸胃沒有問題,那些安眠藥是不會被檢測出來的。

俞然沈默不語。

有人說:“照這樣說來,這個人可不簡單,應該是有一定智商的人,俞隊,你確定要排除湯胤的嫌疑?”

俞然:“智商高的人可不止他一個,丁暉自己就是固體力學碩士。”

沒人接話了。大家都覺得排除了湯胤之後,俞隊似乎多了幾分舒坦。

“不過,有件事情引起了我的註意。”俞然再次開口。

“什麽事?”

“丁暉對湯胤的態度,”俞然說,“在湯胤沒進航天院之前,丁暉是最優秀的人,直到湯胤出現,讓他變得黯然失色。”

“那麽,他會想做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幾個bug,所以遲到了15分鐘。

第38章改一個bug:丁暉給妻子發短信的時間是晚上21:40左右。之前寫的十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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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胤哥辭職問題。

感謝【熱氣球】小仙女的提醒!

我忽略了這個問題,昨晚趕緊去問了博士,

他說辭職並沒有受到什麽限制,

只是辭職後會有一個脫密期,

這個很好理解,許多官職高的公務員也會有。

所以大體還是沒有問題的~

好喜歡你這種認真的小仙女哦!!!

怎麽能不砸你大紅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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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有人說我評論不少,騙人的問題。

你可以去數數前面幾章的。。。

因為米有評論,

最近阿光每天晚上都很喪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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